科举宠妻日常——茶蔻
时间:2020-01-30 11:37:54

  季明珠耳垂悄悄的红了,心里怦怦跳。
  她听话地一倒,倒回床上,傻乎乎地仰头看着温钧出门。
  温钧关门前看见,眼底一闪,心情更加愉快。那种养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的感觉,让人很有成就感。
  连带着,将要面对私塾里即将遭遇的糟心事,也不觉得烦了。
  拖拖拉拉到了私塾,还没到跟前,就有一堆人迎了上来,嚷嚷道:“温钧,你终于来了。”
  温钧挑了挑眉,随口问道:“你们怎么了?”
  赵博突破重围,冲到温钧面前,一副激动模样,低声道:“周大家来了,等你来着,你快进去看看。”
  竟然这么快就来了?温钧心里叹息,点点头,向前走去。
  同窗们众星拱月拱卫着他,一起往私塾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继续昨天的话题。
  终于,到了私塾后院,一群人做鸟兽散,剩下温钧独自进屋。
  尤其是赵博这个没良心的,挤眉弄眼地冲着他比划,却跑得都谁都快。
  当然,要是让赵博知道温钧的想法,肯定会觉得委屈。周放诶,周大家啊!那可是一位翻脸无情的主,他倒是想上前去讨好,就怕兴冲冲进去,马屁拍在马腿上,没讨好到人,反而被他铺天盖地训斥。
  所以,就只能辛苦兄弟一人面对了。
  温钧嘀笑皆非,摇摇头,只能自己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温钧听出了周放迫不及待的声音,眼神微妙,推开门进去,冲着屋里两人拱手,叫道:“先生,周大家。”
  周放手一伸:“东西呢?”
  “在这里……”温钧从书袋里取出来,话还没说完,手上的稿子就被夺走了。
  周放迫不及待将稿子铺展开,也没追问为什么不是旧稿,而是如此崭新的新稿,埋头翻看,还读了出来。
  孙老先生闭目聆听,摇头晃脑。
  等到周放读完,睁开眼,眼睛大亮,抚掌叹道:“大才,大才啊!”
  如此经世之才,却因为风寒早早就去了,实在是可惜,是当今文坛的损失。
  他迫不及待要看一遍手稿,打算再细细品味这几首诗。
  周放的反应却有点奇怪,将稿子给了孙老先生,面露茫然,并不惊喜,反而看起来帐然若失的样子,喃喃道:“我终究来晚了……”
  他找遍天下寻求知己,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方却早已过世。
  这比高山流水遇知音还要悲惨,毕竟俞伯牙曾经还和钟子期相处过,两人互为知己,只是后来钟子期去世,让这件事悲伤起来。
  他才是真的惨,他连知己的面都见不到,只能看着这些诗作,在脑海里幻想温承贺是个怎样的人……
  消沉片刻,周放始终郁结于心,不能放下。
  不过眼下倒是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他抬头,看了眼温钧,似乎在透过他,去看那个遥远的知己,懒散开口道:“准备好拜师了吗?”
  温钧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拜师之前,我想最后说一次,诗真的不是家父所写。”
  “你说看见诗的时候,没有人题名,你怎么就能如此肯定,不是令尊写的?”周放有些生气,去世的知己被人质疑才华,把他气得够呛,要不是看在这是知己唯一留下的孩子,他早就拂袖而去,懒得理会了。
  温钧垂眸:“我只是和先生说好,免得先生误会,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才收下我,日后知道了真相又怪责于我。”
  他现在势单力薄,来历古怪,一时说不清,但是日后功名有成,总要为李太白他们正名的。
  不希望到时候真相暴露,周放觉得上当受骗,他肯定就不能这样含糊地拜师。
  对此周放更加不理解了,怎么会有人这么看不上他,都让他拜师了,还要纠结诗作是谁的。
  但是见他言之凿凿的样子,周放忍不住在心里留了个心眼。
  难道这些诗,真的不是温承贺所写?
  只是少年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将诗作的主人是谁说出来,所以才一直反驳,却不能公布真相?
  周放熄灭了心里激动的火焰,冷静下来,再去看从昨天到现在的经过,也发现了其中的古怪。
  他打量温钧半响,点点头:“好,我就先信你的话,这诗不是你爹写的。”
  温钧松了口气,只是拜师……还算不算数?
  周放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意动,有些得意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我还真以为你看不上我的名字。小子,成了我的弟子,就要好好努力,以后名字说出去,别堕了我的名声。”
  温钧心里激动,面上不动声色,点点头,语气从容道:“见过老师。”
  孙老先生就在一边,虽然听不懂两师徒为什么就达成一致了,但是他知道,温钧不会说谎。
  昨天被激动冲昏了头脑,今天冷静下来,他也知道,这诗可能确实不是温承贺写的。温承贺擅长的一直是婉约派的小诗,何曾写过如此大气狂放的诗作。
  温钧说不是他爹写的,而是另有其人。那,应该说的就是对的吧。
  最重要的是,周放要收温钧为弟子了。
  他的私塾,竟然能有人拜入周放名下,传扬出去,在文坛里,已经是比中举还要值得宣扬的骄傲之事。
  怎么能让他不开心,不惊喜,不意外呢。
  有了这件事打岔,孙老先生很快忘了追文诗作主人的事,站起来高兴道:“拜师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让人端上来。”
  周放点点头,不置可否,神色傲慢。
  温钧却露出一抹笑意,转过身看着孙老先生,拱手,深深地弯下腰:“还要谢先生成全。”
  孙老先生一愣,回过神拍了拍温钧的肩,有点帐然若失,又有点为温钧骄傲,但是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出门叫人去了。
  他一出门,小童子很快听见声音跑来,带着两个杂役,手上捧着东西,进了屋子。
  这次的拜师礼节,比当时进私塾可要隆重多了。
  毕竟先生可能有无数个,老师只能有一个。一如为师终生为父,可不是说着玩的。
  在这个时代,师父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温钧行了大礼,改口叫周放老师,再收下周放送的一套文房四宝,听周放说一些勉励的话,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这拜师礼才算圆满。
  温钧站起来,周放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随意道:“跟上,我们先回县衙,我有事和你交代。”
  温钧看了眼孙老先生。
  孙老先生连忙摆手,示意他放心去。
  温钧点头,追上周放的身影。
  他们两师徒从后院出去,经过前院,再到大门,不知道多少学子看见了,探出脑袋,露出惊奇的目光。
  孙老先生这时候也从后面追上来了,板着脸,仿佛是让这些学生回去。只是一群人不肯回去,孙老先生无法,只得随口说了什么,引得学子们目瞪口呆,再看向温钧,已经是一幅看人生赢家的羡慕目光。
  周放啊,周大家啊,竟然成了温钧的老师。
  太不可思议了。
  ……
  另一边,温钧随着周放出了私塾,上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马车嘚嘚往前走。
  马车上,周放看着温钧,温钧看着周放,两人沉默对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放不乐意了。
  “你是我弟子吧,难道不该你主动讨好我这个老师?为什么要我先开口?难道我不开口,你就打算一直不说话?”
  温钧拱手,谦谦君子的语气:“老师严重了,只是弟子刚刚拜师,还有点不习惯。”
  他就算是在孙老先生面前,也是如此沉静稳重的样子,但是没有人会忽视他的存在,不需要他主动去提话题。突然让他去接触一个傲慢又傲娇的陌生长辈,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在周放先打开了话题。
  温钧微微一笑,看着周放,恢复了从容温润的脸色,开口道:“老师对弟子仿佛还不了解。不知道老师说说对弟子有什么要求,弟子尽力去做。”
  周放眯着眼打量他,问道:“把你的条件说一说,我才好判断。”
  “好的。”温钧点头,嘴上道,“弟子十六,上林县人士,家里还有母亲和妻子,父亲过世五年,已过了孝期,因为中间有五年的时候浑浑噩噩,不曾读书,拖慢了进度,所以还在私塾上课。目前正在读四书,听先生的话练习……”
  说完他的学习进度,温钧补了一句:“明年二月,弟子打算正式参加童生试。”
  周放露出一丝诧异,心里惊讶极了。
  这孩子的话如果是真的,岂不是一颗很好的苗子?
  而且,他看着温润君子的模样,同道中人的周放却能看出温钧心里的骄傲。
  周放的骄傲,是外放的,说一不二,动辄翻脸离去,一副天老大皇帝老二我老三的模样,谁也不怕,谁都敢得罪。
  温钧的骄傲,却是内敛的。别看他看起来斯斯文文好说话的样子,在心里却很有几分自得。就算是他嘴上说着不行不行,其实内心深处,都充满着自信和骄傲,知道自己一定行。
  周放突然,对这个弟子感兴趣起来。
  两人到了县衙,早有人守在侧门,将周放和温钧迎进来。
  不多一会儿,徐县令也来了,用惊奇的目光打量温钧。
  温钧正要开口,还没来得及,周放已经一眼扫过去,冷冷道:“收起你的目光,那些诗不是他爹写的。”
  “啊?”徐县令面露失望和错愕,在一边坐下,没精打采道,“那你带他来干什么?”
  “他现在是我入室弟子了,带他来见见你这个师叔。”
  徐县令更加惊讶,站起来猛地道:“怎么会?你不是看不上这些孩子吗,既然诗作不是他爹写的,你还收下他干嘛?”
  周放冷冷:“我乐意!”
  徐县令:“……”
  徐县令无话可说,坐下后好奇地打量温钧,似乎想要看看他有什么潜力,能叫周放破格收下。
  要知道,周放可是连丛安都没看上。
  周放无视徐县令,继续和温钧说话。
  “我不赞同你明年参加童生试,如果你非要参加的话,县试必须拿个案首回来,不然别叫我老师。”
  温钧眉心微拧:“老师,我捡起书也才半年。”
  周放高抬下巴:“如果办不到,你就别去。”
  童生试分为三场,县试、府试、院试。其中县试只是最简单的一场。
  他周放好不容易收一个弟子,要是区区一个县试都拿不到案首,传扬出去,那些酸儒又要幸灾乐祸,说他后继无人。
  对了,他一开始打算收个弟子,就是中了这些酸儒的激将法,这才放下周游天下的要事,到处寻摸徒弟,顺道来上林县见一见师弟。只是没想到,会在上林县找到自己看中的苗子。
  周放目露得意,却不显露出来,冷冷道:“你能拿到县试案首吗?”
  温钧沉默。
  参加童生试之事,是他早就想好的。家里目前毫无依靠,全靠他爹旧日的名声撑着,可是人死如灯灭,再泼天的名气,过去五六年,也渐渐没什么用了。
  他必须要赚一个功名出来,才能护得住家里人。
  以及,他和季老爷和赵家合作的那一笔生意……要是没有功名,将来生意成功了,也不一定能赚到钱。
  那些豪门大户,有的是手段从中拦截下来。
  哪怕以后在有老师和县令撑腰,不用担心豪门大户的威胁,他也苦读了这么久,就要获得成果,突然放弃,心里也不是滋味。
  而且周放只要求县试的案首……上林县内,也就只有甲班的同窗们让他有威胁感。
  超过他们,好像也不是不行。
  所有的想法都是脑子里思考,听起来复杂,其实只在一瞬间,温钧很快想明白,抬起头道:“我还是打算参加童生试。”
  周放眯眼:“你能拿下案首?”
  他心里道,这小子果然和他一样狂妄,才读半年书,就敢对着案首虎视眈眈,不愧是他的弟子,有他的风范!
  正得意,温钧道:“不能!”
  周放得意到一半,突然卡住,皱着眉,盯着温钧。
  温钧叹息:“虽然现在不能,但是,我不是有老师你吗?”
  他目光变得自信而洒脱,盯着周放道:“老师多教导教导我,说不定我就能拿下案首呢。”
  周放:“……”
  尴尬的沉默弥漫在屋子里。
  边上的徐县令都快要笑断气了,摊在椅子上,抬手打断了师徒俩的对视:“温钧,你别看你师父了,他啊……哈哈哈,当年和你一样,说要案首,结果三次都没通过童生试,最后第四次,好不容易得了个二甲,堪堪成了秀才,后来考举人也是千辛万苦,到处碰壁,好不容易才考上的,你千万别对他有期待。”
  周放的脸色漆黑如炭,眼神像刀子一样落在徐县令身上,冷冷道:“既然徐兄看不起我,不如就由徐兄来教导我这弟子如何!”
  徐县令一僵,从椅子上爬起来,呐呐道:“这怎么好意思……”
  周放扬了扬嘴角:“徐兄大才,相比能让我这弟子得到明年的案首吧。”
  徐县令尴尬埋头:“只怕要让你失望。”
  他考上举人之后,再考就一直考不上去,靠家里出钱才捐了一个官,真实水平也并没有多高。何况这几年来,他成了县令,每日处理上林县大大小小的杂事,抽不出空来看书,现在的科举水平,只怕连温钧都不如。
  不过……
  徐县令迟疑,他不行,还有人行啊。
  他堂堂一城县令,想要找人送给人情出去,还不是一大把人愿意接下?
  徐县令很快来了精神,兴致勃勃道:“我可以给师侄介绍一下黄举人,他的弟子就是前年的童生试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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