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宠妻日常——茶蔻
时间:2020-01-30 11:37:54

  温钧老实跟上,师徒俩到了书房里, 周放先坐下, 叹口气道:“没想到你走得比为师预想的还要远……”
  “都是老师教导有方。”
  周放摆手:“少说这些, 我才教了你一年时间,能有如今,全靠你自己。”
  温钧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周放眼睛一瞪:“怎么,你还真的觉得和我无关?”
  温钧失笑:“老师,学生这不是顺着你的话说吗?”
  “有时候要顺着,有时候你也得机灵点,有自己的主意。”周放故作生气的样子,随意两句,就将师徒俩数年不见的关系拉近了。
  温钧在心里暗自想到,没想到老师进了礼部历练一遭,竟然也懂了人际往来。
  果然,社会是最好的老师。
  而官场,无疑是社会中的金牌教师。
  周放只要稍微放下身段,就能在官场上混得越来越好。
  闲话家常之后,周放说起正事:“你这个时间来京城,想必是不打算进国子监,直接参加今年的会试了?”
  温钧点头:“我觉得浪费时间。”
  周放听了,快慰一笑:“倒也正常,堂堂解元,实在不用去国子监镀金。不过为师也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竟然会成为江南府的乡试解元。”
  他当年随手收下温钧,对温钧的期待只是县试案首,之后因为家里孩子出生,不得不返乡回苍南郡,中断了对温钧的教导。
  两师徒书信联系,他以为温钧没有人教导,就算中举,成绩也不会太好,所以才鼓励温钧来国子监读书,之后再去参加会试。
  谁能想到一别数年,温钧在他毫无预料的情况下,拿下乡试解元之名。
  再去国子监,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温钧微笑,换了一种说法商业互吹:“都是老师底子打得好。”
  周放哈哈大笑,知道温钧是个过度认真的,这次没有再谦虚,厚着脸皮道:“那是。”
  当年温钧县试和府试,都可是在他的指点下拿下了案首,证明他的教课能力还是不错的。
  虽然后面没他的事,但是也不能否认他的辛苦和功劳。
  周放心情愉快,想到正事,恢复正常脸色道:“对了,既然要参加会试,这几日就好好歇歇,以逸待劳。会试的一应事情,都交给为师来处理。”
  温钧拱手:“麻烦老师了。”
  “小事而已。”周放说着,忽然想到什么道,“再说,为师也受了你的不少恩惠。”
  温钧挑眉:“嗯?”
  周放摆手,有点不太好意思:“虚名而已。”
  温钧十九岁连中四元,名扬江南府,又在鹿鸣宴上,亲口承认已有恩师是周放。
  消息传开,世人想当然地以为是周放教的好,于是交口称赞周放不愧是周放,名师出高徒。
  待到主考官回到京城,也将温钧的名字带回了京城的官场圈子里。几位关系不好的礼部同仁听说,明显态度和缓,暗自打听他是如何教导学生的,甚至想让自家孩子拜入他的名下。
  周放受益颇多,如今已是彻底融入了礼部。
  这可不就是受了温钧的恩惠吗?
  听完周放的解释,温钧晃神一下,忍不住想到了当年周放教导自己时粗暴的手段,摇头道:“老师若要收弟子,一定要挑天赋出众的弟子。”如此才能接受周放的粗暴教学,不然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周放不知道温钧的潜台词,自信道:“这是自然,为师可不屑于教导那些蠢笨幼儿。”
  温钧:“……”
  算了,就让周放再沉迷自己的光环一段时间吧,反正他迟早会认清自己的。
  ……
  靠着温钧的关系,卫二郎和丛安也在周府歇了下来,一应事情交给周放去办。
  周放是礼部官员,而举人参加会试正要去礼部报名,有他这个内部人员处理,事情很快就办好了。
  又等了几日,于二月初九日,温钧等人准备入贡院,参加会试。
  二月已经是春天,但是倒春寒也叫人十分难熬,周师娘知道夫君看重温钧这个弟子,特意去找相熟的人家,打听了会试的规矩,提前给温钧等人各自准备了应试的东西。
  首先是笔墨纸砚,这些必须要用到的必备用品,自不用多说。
  除去这些,还有一些提高考试品质的东西,比如油灯、暖手炉、木炭,单衣。
  会试规矩,只能穿单衣入场,可以叠加,最多不超过五层,所以周师娘给他们每人都准备了五件单衣,单衣皆是棉绒制成,比起普通的农家子要厚实很多,穿上之后几乎感受不到倒春寒的凉意,更有重金买来的银丝炭、暖手炉,已经足够温钧等人在贡院里度过一段较为舒适的时间。
  温钧心内十分熨烫,和卫二郎丛安一起谢过周师娘,才在周放的护送下,到达贡院。
  贡院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温钧下了周府的马车,转身对着马车上的人道:“老师先回去吧,三天后叫复生他们来接就行,不用麻烦您亲自来了。”
  周放瞪他:“你想我来也不行了,今天休沐,我才有功夫送你们。”
  温钧微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送走不放心的周放,温钧等人领了牌子,在贡院门口排队入场。
  科举一层比一层严格,会试自然又比乡试严格。
  本届会试一共有三名主考官,一正两副,都是三品以上的高官,礼部提名,圣上钦点,除此之外,另有十五名同考官,负责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等手续,皆由翰林担任。
  入场的检查相比乡试也更加严苛些,不过考生都是举人,有功名在身,衙役的态度比之前考试的都要好很多,虽然耗费的时间多一点,倒是不令人尴尬。至于考试的时间,和乡试相同,三天考一场,一共三场,需要九天。
  唯一比乡试好的是,考完一场可以离开贡院,回到家中歇息,不用等在贡院里煎熬。
  温钧拎着文房四宝,穿着五层单衣,经过衙役检查,领到自己的三根蜡烛,在衙役的带领下,和卫二郎、丛安两人分开,各自走入自己的号房。
  “啪”一声,他刚进去,门就在身后关上。
  温钧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封得紧密的门,只留下一个小口子,用来发放试卷和食物。
  他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先将号房清理了一遍。
  号房是新修的,狭长而窄小,靠门的地方放了书桌和床板,角落里放着马桶,用屋檐上投下的光束照明,并不脏乱,只有一些灰尘,稍微用抹布擦拭一下就好了。
  比温钧想象的条件要好一些。
  按照周放宣扬的,会试号房十分狭小,条件艰难。温钧提前在心里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实物比宣扬的好很多,反而让他有几分意外之喜。
  他放下提篮,铺开文房四宝,点燃木炭和油灯,手里握着暖手炉,闭目养神,等待衙役们发下试卷。
  虽然一场考三天,但是试卷却是一天一发一收的。
  很快,温钧听见了敲门的声音,睁开眼,便看见窗口木板里已经放了两卷纸,一卷试卷,一卷草稿。
  他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地凝神静心,拿过试卷,开始埋头答题。
  和温钧猜测的差不多,会试的题目并没有比乡试难多少。
  江南府是文风昌盛之地,多少文人才子出自江南府,这也就导致江南府的乡试难度非常高,而温钧是经历过江南府乡试,还拿到解元的人,参加会试如此轻松,也很正常。
  就像是现代做过江苏卷的高考生,再去做全国卷,差不多的意思。
  温钧下笔如有神,第一天很快就结束了。
  衙役来收卷子,顺带送来今天的第二顿饭,凉水,烙饼。
  温钧用油灯加热了一下,囫囵吃完,倒下就睡。
  这才第一天,他要养精蓄锐。
  ……
  三天一晃而过,会试第一场考试,无风无浪地结束了。
  温钧状态意外的还行,在贡院门口和两万好友汇合,被复生接回了周府,稍微洗漱睡了一觉,立刻恢复了精神。
  周师娘见状,便没有请大夫,只派人送来了米粥,让他们几人先填填肚子,晚膳等周放回来一起用。
  因为正是会试期间,礼部也变得忙碌了起来,周放直到夜幕降临,才匆匆地赶回来。
  “走吧,书房说话,看看你们考得如何。”
  周放当年没有考中进士,但是这些年来,从未放下过读书,还出过三本游记,几本字帖,书文方面十分精进。
  帮他们整理一下思绪,预测一下考试结果,倒也足够。
  只是这一番对照之后,温钧和丛安倒是还好,卫二郎却不安起来。
  温钧的水准一如既往的高,丛安没有呆在臭号,水平正常发挥,也没有出什么岔子。只有卫二郎,到底还是底子浅了些,这半年来没有接受王三舅的教导,只靠自己苦读,不曾进步,反退步了,理解错一道经义题的题目,出现了严重的偏题。
  发现自己偏题的卫二郎脸色发白:“这……”
  温钧眉心微拧,拍了拍他的肩:“接下来两场,你要全力以赴。”
  卫二郎无奈,只能顺着点头,沮丧道:“早知道,我就不对答案了。”
 
 
第91章 
  考完试对答案是人之常情, 只是其中带来的后果有好有坏。
  对发挥正常的人来说,知道自己考得不错,能增加自信心,但是对发挥失误的人来说,不但影响心情,还十分影响后续的考试。
  卫二郎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他懊悔于自己审题不用心, 竟理解错了题目。题目一偏,经义再如何言辞恳切, 也无济于事。
  虽然有了温钧的劝,也答应后面努力,一想到,却还是坐立不安。
  想了想,卫二郎脸色难看地起身道:“你们继续聊吧, 我先回屋看书, 好好应对之后两场考试。”
  温钧一顿,点点头。
  让他回去静一静也好。
  送走他,温钧、丛安两人继续和周放说话。
  周放给两人分析了主考官喜好的文风, 让他们尽量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然后又表示,虽然殿试才是皇帝亲自坐镇,但是会试中若有出彩的理念,也能上达天听, 让他们会试一定要好好努力。
  “尤其是你, 温钧, 你已经连中四元,若是此次会试也有成就……”话没说完,但是周放的意思,温钧已经理解。
  事实上,他自己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不然他为何得中解元后,依旧兢兢业业地读书,丝毫不敢懈怠。
  还不就是为了这一场会试,能有成就吗?
  温钧勾唇:“学生尽力而为。”
  丛安投来钦佩羡慕的目光:“若是会试也能拿下第一,温钧,你就是连中五元了。”
  “不仅是五元那么简单。”周放握拳,露出激动之色,“本朝建立以来,还从未出过六元及第之人,只要温钧能够连中五元,便是为了好听,圣上也会在殿试里钦点你为状元。皆是,你可就真正是名垂千古,青史留名了。”
  温钧默叹,垂眸思索了一下,睫毛的遮挡下,眼底露出一丝野心:“我会努力的。”
  ……
  在周府歇息了一天,次日凌晨,温钧等人再次乘马车前往贡院,参加第二场会试。
  第二场考策论。
  策论以实事而临机应变,考题上都选取的各种真实案例,经过改头换面让考生作答如何处理,徐县令和周放都给温钧科普过类似题型,而且他熟读律法,在现代也看过不少上热搜的案件,回答起来倒是不难。
  但是想要拿到高分,还得偏向与主考官的口味。
  本届主考官是礼部尚书吴大人,吴大人榜眼出身,行事温吞,是个众所周知的老好人,想要讨得他的偏爱,用法用刑都要从轻处理。
  温钧洋洋洒洒将所思所想写上考卷,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轻慢。
  这就像上思想品德课,哪怕有些心理不赞同,为了卷面分,也要按照老师的答案去填写。
  写完策论,最后还有一道大题,是探究高官权贵与民争利,该如何处理的。
  温钧看清题目,笔尖一颤,知道他做的先手或许要提前派上用场了。
  会试不可能没有根据地出题,一般来说,这种大题都是有皇帝授意,礼部才敢出在试卷上。
  也就是说,题目代表皇帝的态度。
  或许是七皇子的行径太过肆无忌惮,或许是女主的经商范围太过霸道,皇帝注意到了权贵与民争利带来的害处,故此试探。
  这也是一种和朝臣之间隐晦的拉锯站。
  这件事拿到朝会上来探讨,是没有什么用的。朝会只有三品官员才能来参加,而三品官员名下拥趸无数,为了安置好这些拥趸,或者为了维持面上风光,他们名下都有店铺私产,利益相关,不可能赞同这条决定。
  皇帝只能在考题上试探,在即将入朝为官的考子里播撒他的理念。
  温钧这一届,就成了实验田。
  做皇帝的实验田,是一条机遇和危机并存的路,温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所畏惧。
  只要答案贴近皇帝的心意,鱼跃龙门就在今日。
  想到这里,温钧看着考卷的目光,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神色,静了静心,开始作答。
  在皇帝提出这个问题之前,本朝并不禁止官员名下经商,当朝左相甚至占据了朱雀大街上半数店铺,出入豪富,十分风光。
  而他名下的这半数商铺又是怎么来的呢?很简单,他位高权重,只要放出话去想要买商铺,自然会有数不清的人贴上来,或主动或强抢地将商铺地契送到他手上,只求他一句照拂。
  左相今年六十有三,比当今还要年长几分,半辈子汲汲于此,攒下了诺大家产。
  那些受他牵连家破人亡的百姓,数之不尽。
  而且,这还仅仅是一个左相,若要将朝中百官都清算一遍,不知道多少百姓遭遇。
  一旦闹大,民怨难止,极易哗变。
  温钧便打算从这方面入手,先用权贵与民争利的事迹证明这其中的坏处,历数平民百姓的艰难之处,表明其中的危害,作为议论的基调,然后再提出解决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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