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宠妻日常——茶蔻
时间:2020-01-30 11:37:54

  丛安闻言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锤了锤温钧的肩:“谢了,状元郎大人。”
  温钧无奈。
  赵博和卫二郎来送了他们一程。
  温钧看着面前两人,有预感到,这次分开,需要很久之后才能再见,不免有点伤感,无声地抱了抱两人,转身上船。
  季明瑞早就上了甲板,没人送他,他倒也看得开。
  见温钧上来,拍了拍温钧的肩膀,笑嘻嘻道:“姐夫,开心点,想想马上就要见到我二姐和我小侄子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温钧瞪他一眼,却没说什么,露出无奈表情。
  前几天,他陪着季明瑞回了一趟季家收拾行装,顺带找季老爷要银票。
  父子俩避开他聊了半天,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争执,说好入股的银票数量少了三成,季明瑞也一副死心的样子,从内室冲出,带着所有能穿的行装愤怒地作势离开,差点将温钧落在季家。
  后来季明瑞是一路哭着回温家的。
  温钧在马车上看着,因此觉得,他只是强颜欢笑罢了,这几日对他十分温柔。
  没想到,给他三分颜色,他家敢开染房,还调侃起自己来了。
  温钧风淡云轻地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交代给你的帐算清了吗?”
  季明瑞脸色微变,立刻尴尬,连忙道:“我先去算账,姐夫你也快回屋子休息吧,路上还有二十多天呢。”
  温钧让他交一份类似现代的企划书出来,算好预计要投入的银子,然后才能开始搞事情。
  季明瑞被温钧随口提出的那些名词念得头都疼了,好不容易偷懒歇一下,还被他盯上了,心里后悔不迭,连忙逃走。
  温钧勾唇一笑,似笑非笑地收回了目光,看向码头。
  码头上还是熙熙攘攘一片,都是前来送行的。
  除了熟人,大部分都是一切不请自来的家伙,温钧没怎么放在心上,收回心神,按照季明瑞说的,准备回屋子里休息,等待开船。
  反正该道别的人,他已经道别过来。
  但是忽然,有十几个身影,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
  周有为他们?
  周有为身边还有十几个人,都是略有几分眼熟的人,要不是温钧记忆力好,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们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他和周有为打过交道,然后就慢慢淡了关系,再也没有见过。
  周有为还欠他二十来银子来着。
  他和季老爷联合做生意赚钱之后,就忘了这件事,周有为似乎也出了什么事,没有按时来还银子,然后阴差阳错拖到现在。
  不知道他现在出现是有什么事。
  距离开船还有半刻钟,温钧想了想,转身下船,朝着码头走去。
  “你们来干什么?”
  周有为被温钧的出现吓了一跳,回过神,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我听说你要走了,去京城当官,以后不会回来,我来还你的银子。”
  “我也是,我也是来还银子的。”
  “我,我也是……”
  四五个人簇拥了上来,让温钧心里诧异。
  他以为,知道自己高中状元之后,这些人会尽量躲得远远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自己盯上。
  没想到,他们倒是有胆子,还敢出现。
  周有为见温钧不说话,尴尬道:“我和人打架,被抓进牢里待了几年,不是故意不还你的银子。”
  温钧挑眉:“所以呢,你现在出现,只是为了这句话?”
  周有为愣住,看着温钧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一阵羞耻,仿佛心里所有的念头都曝光在他面前。
  他咬了咬牙:“你去京城,势单力薄,需不需要……一些打手之类的,我可以。”
  温钧眯眸,看着周有为,又看了一眼其他人:“你们也想给我做打手?”
  “是。”
  “没错。”
  温钧一笑,点头道:“好!这些银子你们拿回去,就当我给你们的工钱,只要你们两个月之内,能到京城来找我,我就收下你们。”
  官船马上要开,他带不了这些人走。
  但是,他并不介意给一个机会。
  周有为眼睛发亮,眼神里写满了激动,温钧丝毫不怀疑,他会为了自己的随口一句话,爬也要爬到京城去。
  这是个有野心的人。
  ……
  看着周有为带着一群人离开,温钧敏锐地发现附近偷看的一些人想要围上来给他说话攀关系。
  他皱了皱眉,耳边听见开船的声音,不愿多留,转身快速上了船。
  底下人发出遗憾的呼声。
  温钧摇头,有些无语,迈开步子回屋休息,以逸待劳。
  还有二十天左右,他就能回京了。
 
 
第103章 
  官船缓缓驶离码头。
  码头上不少人发出嘘声, 既有不舍又有可惜。
  温钧如今的地位, 被人称一句麒麟之子,文曲星在世也不为过。
  这是上林县里最有前途的年轻人。
  可惜他们没有早点发现, 早点投资。直到温钧中状元, 他的光芒无可遮掩, 才发现他的潜力,再想打好关系,已经不能了。
  他是金娃娃,不但他们想讨好, 其他人也想讨好,完全争不过啊。
  这样想着,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中央那一波人身上。
  城西私塾的孙老先生, 和太守有姻亲关系的赵家,同样前来送别的卫家……还有,上林县最大的官,徐县令。
  他们这些人倒是幸运,早在温钧还没发迹前,就认知到了温钧的潜力, 早早地结下了善果。
  被这些人打量,他们也不是傻的。
  徐县令站在码头目送温钧,直到官船没了影子,瞥了一眼那些人眼里几乎要流泻出来的羡慕, 得意地一笑。
  这时候, 再回想温钧走之前交代的话, 心里更是大悦,完全不在乎这点小试探,乐呵呵地转身打算回衙门。
  温钧说得没错,他现在的政绩,完全值得上面的另眼相看。
  现在,就等吏部的调令了。
  徐县令全身放松,回到后衙,神情悠然自的。
  结果,刚喝了一口茶,屁股还没坐热,就有衙役来报,表示找到了合适的继任师爷人选,问他要不要见一面。
  徐县令愣住:“……”
  这一个多月,和张师爷相处和睦,他早已忘了张师爷要离开的事情。
  突然被人提醒,不由得心里一个咯噔,迟疑问道:“张师爷人在哪?”
  “大人,属下在这呢。”张师爷的声音紧随其后传来,笑眯眯地进了后衙,拱手贺喜道,“恭喜大人即将得偿所愿。”
  他也听说了徐县令和温钧关系亲密的事,知道徐县令大功告成了。
  徐县令连忙道不敢:“这一切,还是要多谢师爷提醒。”
  想着,他忍不住犹豫,期期艾艾道:“师爷你的身体还很硬朗,当真要返乡,不再留了?”
  张师爷哈哈大笑:“不了,年纪大了,还是想回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以后的路,就靠大人自己走下去了。”
  徐县令莫名有点伤感,在上林县的这九年里,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什么也不懂,到后来的得心应手,轻松惬意,张师爷帮了他许多。
  “这九年,是我有负师爷。”徐县令郑重地拱手道歉。
  张师爷呵呵一乐:“大人严重了,我在这上林县辅佐了四任县令,只有大人懂我,也不枉我这一辈子了。”
  徐县令越发觉得羞愧,这几年来,他分明一直在排挤这个上一任县令留下的师爷……
  可是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到此刻,他忽然很想问出来。
  “师爷,我这些年来,一直无所事事,还多次对不住师爷,无视师爷的劝告和好心好意。师爷您上个月……为什么还愿意指点我?”
  马上就要离开上林县,这个问题徐县令迫切地想要问出来。
  要是张师爷不点醒他,他很有可能因为愤愤不平,对温钧等人有所轻慢,就算有回到京城的可能性,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可偏偏,张师爷就是不计前嫌地点醒了他。
  换个立场而言,徐县令是做不到以德报怨这种事情,他要是被人放在冷板凳上九年,心里早就恨不得杀了对方,哪里还会好心地指点他。
  难道张师爷还是个圣父?
  刚这样一想,就看见张师爷摸了摸胡须,目露几分羞惭,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我在大人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
  徐县令一愣:“此话怎讲?”
  张师爷叹了口气,犹豫半天,最后缓缓讲了一个非常久远的故事。
  “我有一位好友,现在是朝廷高官,我们曾经关系非常要好……”
  张师爷和这位好友是在书院认识的好友,结果两人一起去考科举,好友一路高升,从童生到进士,平步青云,张师爷却困守秀才功名,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差了一份运道。
  每次参加乡试,不是分在臭号,病倒在号房,没有精力考试,就是被邻居波及,毁了考卷,失去了考试的资格;不是遭遇降温,高烧不退被抬出号房,就是阴差阳错答错了重要的大题。
  总之,一直没有再进前进一步。
  最后,张师爷回到家乡,做了师爷,再也没有和那位好友联系。
  直到去年,他在某一个清晨醒来,打水洗脸,看着水中倒影出来的自己,头发花白,垂垂老矣。
  突然剧烈地后悔了起来。
  为什么,要为了一股冲动和意气,浪费这么多年的青春。
  他那好友身居高位,还多次写信给他,表示可以帮他举荐一个官职,他却死要面子,怎么也不肯回信。
  好友写了三次信来,没有得到一个回应,渐渐也不在联系。
  后来好友调任职位,又搬了一次家,他们俩也就此彻底失去了联系。
  “我很后悔,年轻时候的任性,让自己一事无成,所以我不想看见大人你也走我一样错误的道路。”
  徐县令愣住,顺着张师爷的话去幻想了一下,假如自己这辈子真的就老老实实在上林县待下去,四五十年后,也在某一个清晨发现了自己的白发和无能为力,认清了自己的一事无成……
  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深思下去。
  太可怕了。
  人最怕垂垂老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虚度的年华。
  张师爷见他打颤,笑了笑:“大人也不用怕,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和时间。”
  徐县令点了点头:“多谢师爷点醒我。”
  一番交谈,他没有拦下张师爷离开,反而被他几句话说得斗志昂扬,不由得甘拜下风。
  看样子,张师爷没有中举,当真是运道问题。
  张师爷安慰了徐县令几句,大笑地作势要告辞:“既然大人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师爷,我也就该收拾东西离去了。”
  不等徐县令挽留,他想到什么,直起身道:“对了,如果大人能回到京城,有幸见到我那位好友,就麻烦你,帮我告诉他一声,这些年来,是我辜负了他的期望。我对不起他。”
  徐县令连忙点头:“他叫什么,我一定尽力去找。”
  张师爷笑了:“倒也不用那么费力,我前些日子和京城来的那波人聊过,已经打听到了他在那里。”
  “在哪?”
  张师爷有点不好意思,却又露出了微妙的自豪:“他叫李思君,这几十年来,他一直没有停步,如今已是当今左相,皇帝的左手右臂。”
  徐县令瞳孔微缩,狠狠地一愣。
  张师爷最终还是走了,不过徐县令和新来的师爷也并没有相处太久。
  因为在半个月之后,徐县令接到了朝思慕想的吏部调令。
  带着妻儿老小,带着所有行李,他即将离开这个盘踞九年的地方。
  走之前,徐县令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去张师爷老家拜访了他,从他手上拿到了一样可以联系到左相李思君的信物,然后才心里惴惴不安地出发前往京城。
  要信物的时候,徐县令表示,这是用来去拜见左相,说明张师爷的情况的,免得自家区区七品官员,身份卑微见不到左相。
  但是东西握在手上,看着这位有可能影响他后半生的机遇,他实在很难不生出其他的妄想。
  ……
  徐县令面对人生重大抉择的时候,温钧这边经过二十天的航线,也到了京城。
  因为提前写了信,通知大概抵达的日子,双脚落地,便见到了王家和周家的人相继来接。
  季明珠没出现。
  温钧经过大致的计算,知道她现在的肚子应该很大了,为了孩子着想,肯定再不能出现在码头这等混乱之地,也没问王家的人怎么回事,只关心了她的身体,得知这段时间她吃得好睡得好,什么事都没有,在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有功夫转头给大家介绍了一下。
  毕竟,在他迁入新居之前,温家一家四口,还要借住王家。
  “温夫人。”王家二舅母笑呵呵地上前两步,挨着搀扶温常氏,“我早就听说你了,这几年,谢谢你照顾明珠,我这个外侄女,从小失去亲母,养得叛逆莽撞不懂事,多亏了你们宠着她。”
  “不,不……明珠很好,哪里是我们宠着她了,她也很好的。”
  温常氏有些受宠若惊,夸了季明珠两句,有些不知道怎么和王家这位二夫人相处。
  毕竟她再风光的时候,也只是一个秀才娘子,何德何能和一个六品官员的夫人如此近距离接触。
  没错,王二舅回京述职之后,因为政绩出色,评选为优等,被调往另一个地方为官,现如今已是六品知州。
  温钧在家里收到消息,还为王家高兴了一阵,自然也告诉了温常氏。
  温常氏知道二夫人的身份,所以才有些惶恐。
  温钧扶住她,在她耳朵低声无奈道:“娘不必如此,儿子是从五品侍读学士,等我入职,便为你请封一个诰命,不会比二舅母的低。你放宽心,没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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