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不动的她——撩不动的她
时间:2020-02-02 09:57:36

  沈绪放率先起身去扶,老人家颤颤巍巍地走下楼梯,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抬起拐杖,指了指封溪问,“你媳妇儿?”
  沈绪放把抱枕在他腰后垫好,然后直起身,看一眼封溪,点头道,“对,她就是封溪。”
  封溪略一福身,乖顺地道,“爷爷好,抱歉那么久才来看您,我叫封溪,信封的封,溪流的溪。”
  “我知道。”老人家嗓门倒是亮堂,只眉头紧皱着,一张脸刻满沧桑,“封家的小丫头。”
  封溪腼腆地笑了笑,猜到了沈绪放没说婚约换人的事儿,她也不打算自找麻烦,抿嘴点点头。
  倒是沈绪放的反应有些耐人寻味,他在沙发边坐着,闻言挑眉问老人,“您还记得封家?”
  “怎么不记得?你小子以为我老糊涂了?”爷爷三分怒七分嗔,抬起拐杖在眼前挥舞了一下,似乎在为自己的说辞壮势,“不就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个吗?这小姑娘小时候就喜欢你,跟在你屁股后面,长得好看,模样周正,演的那个被拐卖的......”
  “不是。”沈绪放脸色沉了下来,及时打断他,“您记错了。”
  封溪原本还拘谨地站着,闻言眼神有些灰败,望向沈绪放,他嘴角紧绷着,眉头轻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颇有些忧虑。
  风姨眼明心亮,看俩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直接起身,扶着老爷子站起来了,“刚起床,脑袋肯定昏,我扶您去外面花园走走吧。”
  等人走出客厅的门廊,沈绪放按了按眉心,屁股挪了挪,靠到了封溪身边,沉声道,“抱歉,我爷爷他......记成方檬了。”
  小时候,方檬确实跟着郭冉来过沈家几次。
  封溪良久没说话,沉默半晌,抬头看他,“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当初你们为什么要跟封家订婚?”
  沈绪放略微拢眉,“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封溪反问他。
  “十五年前,我父母经历了一场车祸。”沈绪放说着,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眼神中传递什么信息一样,缓缓说道,“是你父母路过,帮忙把他们从车里拉了出来。”
  这倒是封溪从未想过的,封正渊也没有提起过,她下意识就追问,“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去世了。”沈绪放声音淡淡,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抢救了几天,没救回来。”
  “噢...”封溪心尖儿微颤,低声喃喃,“对不起。”
  “没关系。”沈绪放虚叹一声,“虽然没救回来,可爷爷还是很感谢你父母当时的见义勇为,人刚拉出来不久,车子就爆炸了,不管怎么样,老人觉得没有面目全非,就算走得体面了。”
  封溪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哼了声,“原来如此。”
  沈绪放瞥她一眼,就知道她还有想问的,又不敢问,于是兀自解释,“那件事儿对我爷爷打击挺大的,一时心志薄弱了些,就信了那些迷信无常的说法,琢磨着给我定个婚事,冲冲晦气,去你家上门道谢时,又凑巧看到你家里有两个女孩......”
  剩下的事情,他不说封溪也懂了。
  十几年前,封正渊的物流事业刚刚起步,有时候公司人手不够,他会亲自开着大货车送货,周远岚担心他夜间开车疲劳驾驶,常常会坐在副驾驶陪他,想来,能搭救沈绪放的父母,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至于封正渊为什么会答应,单就从他当初推出去的女儿是封央央就能猜出来了。他是有野心的人,当时的风顺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可当时的盛际却不是,十几年前,盛际集团就在外贸和地产这一行发展得风生水起了。
  他当时只想着和盛际攀上关系好办事,可没想到老爷子只是许下了一个承诺,而后就送沈绪放出国了,之后的匆匆十数年,两家再无往来,直到几个月前,公司深陷泥淖,沈家再次出现,那位从未谋面的小少爷已经掌权,开口就让他们履行婚约,还提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过了那么久,他们早就把这桩事抛之脑后了,周远岚不舍得,封正渊也只能硬着头皮劝她,沈家家大业大,沈绪放是唯一继承人,定不会委屈了央央,事情很棘手,还没来得及定下来,沈绪放突然又告知,他需要一个已婚的身份,所以要尽快和封家的姑娘领证成婚。
  这么一来,他们就有了新的思路。
  沈绪放没有说非央央不可,并且她的年纪也不够,周远岚提议让封溪嫁过去,封正渊略一思索,就同意了下来。
  封溪视线瞥向别处,眨眨眼,心里有些钝钝的悲伤。
  她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仿佛从来都是被选择。
  午饭的时候,风姨搀着人从花园回来了。
  老爷子精神奕奕,上台阶时几乎不用拐杖也走得很稳,封溪站在餐桌旁乖巧地等待他入座,可没想到爷爷走到眼前,看到她,眼神又流露出了茫然。
  他抬起拐杖指着封溪问,“这小姑娘是谁啊?”
  封溪一愣,看向沈绪放,只见他眼神暗了暗,拉着她的手上前说,“是您孙媳妇儿,小溪。”
  开场的对话又来了一遍,直到落座,封溪心里已经有了底儿。
  怪不得之前听沈绪放问孙奇,关于老爷子的病情时,他回答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原来是阿兹海默,老年人群体的高发病症,俗称的老年痴呆,记忆障碍,失语,失用,失认......这些都是症状表现。
  封溪心里有些难过,看一眼沈绪放,他坐在老爷子旁边,正一个字一个字,试图清楚地解释公司的现状,可惜老人始终皱着眉头,光点头,不作任何回应,一副在努力理解的样子。
  前几年,沈凌山是常常出现在电视上的人物,封溪虽然不关心财经,可也记得当初的沈凌山如何威望自重,财经频道转播经济峰会,老人家年近七十,眉宇却不见老态,坐在沙发上接过话筒就侃侃而谈,不怒自威。
  生老病死大约是这人间最公平也最无情的事了,任谁,都逃脱不了。
  封溪想着,放在餐桌下面的手搭到了沈绪放的膝盖上,她似乎给他一些力量,好让他在这日复一日被亲人遗忘的磋磨中过的稍微不那么辛苦一点。
  沈绪放没回头,用汤匙舀了一颗肉丸子到爷爷碗里,另一只手却放到餐桌下面,缓缓地覆上了封溪的那只手,十指相扣,掌心的温暖兀自传递着,好像能温暖两颗心。
 
 
第50章 
  从沈凌山的住处回来, 在车上, 封溪的手一直被沈绪放握着。
  他穿休闲的灰色Polo衫和黑色西裤, 却一点儿都不显老气,格外儒雅矜贵。
  封溪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百无聊赖地滑手机,感觉手心有些出汗了, 想抽出来,刚动了两下就被握紧了。
  “出汗了,难受。”她小声喃喃。
  沈绪放低头看她一眼,然后把后排的空调温度调更低了。
  封溪默了默,脑袋从他肩膀上移开,正色道,“我觉得你有点粘人。”
  沈绪放不置可否, 声音淡淡的,“这样不好吗?”
  “不太好。”封溪调整了角度, 头靠向窗户那边,举起手机继续看, 漫不经心地说,“你没听说过距离产生美吗?”
  “距离产生的不是美。”沈绪放面不改色,“是隔阂。”
  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到我房间?”
  封溪没想到话题跨了那么远,刷着微博呢,突然一愣, “我不搬。”
  “可以。”沈绪放气定神闲,“我搬过去也行,正好你那间房更合适,有露台,卫生间也大一些。”
  不知为什么,在他说卫生间更大的时候,封溪脑袋中蓦然浮现出一些少儿不宜的场景,沈绪放把她抱在洗手池上坐着,两条腿夹着她的腿,手撑着洗手台,直勾勾地盯着她。
  属于男人的荷尔蒙气味往鼻腔里钻,而她因着没由来的想象,怔怔地红了脸蛋儿。
  沈绪放眸色深,看她一眼就琢磨出了什么,似笑非笑地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封溪回过神,慌乱中眼睛落向别处,“你也别搬。”
  沈绪放:“为什么?”
  “我想......”封溪神情糯糯,声如细蚊,“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不是矫情的人,如今和沈绪放的关系也算确定了,彼此心里都有对方,又名正言顺,过上夫妻生活是早晚的事儿,只不过她刚认清自己的感情,又没有恋爱的经历,总觉得似乎循序渐进的关系更踏实一些,所以总想着再等一等。
  沈绪放神色未变,松开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笑,“我开玩笑的。”
  -
  转眼八月就过去了,封溪正式升入大四。
  大四的课程很少,有时一周都去不了一次学校,她乐得清闲,上午睡懒觉,下午直播,晚上和沈绪放吃饭,偶尔跟乔一心或者阮沁出去逛逛商场或者超市,生活有滋有味。
  而周肯自从上次劝她考虑离婚以后,像是真的在给她时间一样,半个月都没有联系过她。
  封溪每天按部就班地直播,偶尔会有粉丝过来追问周肯的近况,她说不出来,只解释他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除此之外,她最近的涨粉速度倒是挺快,许是经历了之前那段纷纷扰扰的高曝光时期,不少网友对她的ID耳熟能详,顺藤摸瓜地找了过来,当然了,不管粉丝有多少,礼物榜第一的位置始终是那位肉包子打狗大哥。
  这位大哥也是位奇人,平素并不常来,一来便是大手笔的礼物,像完成任务一般,撒完钱就走,来去如风,十分神秘,在鱼吧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讨论帖。
  托他的福,封溪的直播收入十分可观,每月都能提成五位数,偶尔流量高时,甚至能拿六位数。总而言之,她那栋小房子的房贷已经不算什么问题了,而且,每个月还能余下不少钱,寄给城东福利院的院长。
  给孤儿院捐钱是从大二那年开始的,封溪跟阮沁一起参加学校青年志愿者协会的活动,每个周日下午去城东的福利院陪小朋友们玩耍,教他们画画或者唱歌。
  起初,封溪并不知道自己跟那家福利院有什么关系,毕竟当初问及自己的身世时,封正渊说得是从临市抱的,领养手续合法合理。后来去的多了,跟院长奶奶多聊了几次,她就袒露了自己的身世,可没想到的是,院长说她刚来临京不到三年,封溪被领养的时候,她就在临市的福利院任职院长。
  这实在是很奇妙的缘分了,因为封溪当初被领养时不足周岁,在福利院待的时日不长就被封正渊夫妇抱走了,所以院长印象不深,彼此对过时间以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在二十年前就见过了。
  如果没有这段缘分,封溪可能还不会起什么心思,可当初收容她的人就在眼前,她没忍住,问了自己的亲生父母。院长说她不记得,查了资料后才发现她是半周岁时被一名超市售货员捡到送过去的,警察查过报案信息也没人丢孩子,没办法,她就在福利院住下来,直到被封正渊抱走。
  封溪当初也只不过是提了一嘴,让院长帮她留心找一下过去的档案,包括后来谁去探望过她诸如此类,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捐款全是自愿的,起初她收入低,每个月省个几百块钱,攒半年汇去,后来做了主播,收入不稳定,但这么多年的爱心汇款有多有少,从来也没断过。院长感念她的好心,这么多年倒也没放弃过帮她留心。
  可封溪从来也没有过寻根的执念,她始终相信人跟人之间有命定的缘分,虽然她不能理解他们的遗弃,但对于这段缥缈的亲情血缘,她向来看得很淡。
  做善事,积善德,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要求。
  -
  这段时间,沈绪放过得倒并不是很休闲。
  原投资部总裁是他表姑父,因为年轻时父亲沈辉不理事,爷爷适当地放权给了有能力的亲戚,这位表姑父在盛际待了十年,原先可能还算勤勤恳恳,忠心不二,可人的地位一高,离权力中心越近,野心也就越来越大。
  尤其是当老爷子退隐之后,沈绪放掌权,不少人都看不上他这个毛头小子,以为欧洲的酒店规模扩张得如此迅速是乘了城建的东风,与他的个人能力没什么关系。许多人不服他的领导,这位表姑父就是其中之一。
  沈绪放颇费了一番心神,才把这位表姑父笼络过的那些董事争取回来,慢慢架空他的权力,不动干戈地解决,是他的最终目的。
  那天,他刚结束一场董事会议,回到办公室发现顾辰与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捧着手机打游戏,两条腿还交叉着,不知天高地厚地架在了桌子上。
  沈绪放走过去,二话不说拿文件夹的脊骨敲了他腿骨,不耐烦地说,“滚开。”
  顾辰与捂着小腿,哀嚎着跑到沙发上坐下,抱怨他,“朝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要抢你家公司。”
  沈绪放兀自坐下,松了松领带,没抬头,直接问他,“你来干嘛?”
  “来观摩一下已婚男人的生活状态啊。”顾辰与说着,故作可惜地砸吧砸吧嘴,“看来沈总并没从婚姻中得到滋润啊,火气这么大,怎么,嫂子也没帮忙灭灭?”
  沈绪放随手抄起一只钢笔扔过去,“你没屁放了?”
  顾辰与堪堪躲过,笑着问,“说真的,你们怎么还没去度蜜月?”
  沈绪放抬眼,想说什么,抿抿嘴又咽了回去,“忙完这段时间再说。”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小沈。”顾辰与揣了一个抱枕在怀里,语重心长地劝,“我可听乔一心说了啊,你俩结婚前没什么感情基础,本来就是俩陌生人凑到一起了,你还不多拿出点时间陪陪姑娘,人怎么跟你交心啊?光想着持证上岗可是不行滴。”
  他这话是冲着教育沈绪放多关心家庭去的,却歪打正着解了他一时的心结。
  蜜月还不能落实,主要是因为夫妻生活还没落实,而夫妻生活迟迟落实不了,也许就是因为他们走了捷径,跳过了恋爱的步骤,直接进入了婚姻。
  到底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生活经验不够,恋爱经验为0,有踟蹰犹豫也不意外。
  “年轻人,多出去玩玩儿,约会约会。”顾辰与说着,不动声色地道出了他此行的目的,“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俱乐部LOL比赛,带上你老婆一起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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