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短命白月光后,和反派HE了——青花燃
时间:2020-02-03 06:57:32

  疯闹够了,二人一兽回到了桑不近的队伍中,幽无命老老实实坐上车,继续处理体内的不灭火,短命则规规矩矩走在大车边上,很努力地在桑不近的面前表现出它是一头专业战骑的样子。
  一路无话。
  自小姜往西,经赵州,取道风州,然后顺利抵达了桑州。
  耗时九日。
  这九日里,幽无命眸中的橙焰发作得越来越不频繁,展开光翼时,明火已转成了暗火。桑远远知道,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就可以彻底‘消化’了这团不灭之火。
  ‘幽无命,是我给了你新生,明白吗?没有我,哪有你今天!’偶尔她看着他专注修行的脸,便会这般在心里暗暗地、恶狠狠地想。
  想一会儿,忍不住独自窝在一旁偷偷地笑。
  这九日,她的修为虽然没有提升,仍是灵明境四重天,但她对木灵蕴的驾驭能力又上了一层楼,更加炉火纯青。之前乍然连升两级而造成的灵蕴空虚也尽数被她补足了——幽无命身上带了火之后,燃掉了他许多木灵,这些精纯至极的木灵蕴像雾气般氤氲出来,都便宜了桑远远。
  一切都在变好。
  踏入桑州地界,满目便是郁郁葱葱的绿色。
  桑州有两种桑树,一种就是很寻常的桑,结着红红紫紫的桑葚。另一种却是矮矮地伏在地面,就像土豆藤,一亩一亩栽种得整齐,人工养的淡蓝色冰蚕在矮桑里爬来爬去,一眼望去,万亩绿中,闪烁着点点冰蓝的光芒,像是误入了蚕丝仙境。
  桑远远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桑树会像土豆一样爬在地上,但奇怪的是,第一次看见这一幕,她的心头竟然浮起了浓浓的熟悉感。
  似曾相识的即视感。
  这个地方仿佛曾经来过。上一次路过桑州地界时,只是远远从边境上一掠而过,那时她的小命还悬在幽无命的手里,只大概地瞟了几眼,知道这是个绿绿的地方。
  今日更近距离接触桑州这块土地,她心中竟是泛起了奇异的乡情。
  漫山遍野都是这样的矮桑,秀美的桑州织女坐在高桑下面纺丝,口中哼唱着悠扬的调子。
  桑远远不自觉地随着她们唱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桑不近偷偷换了个人来驾车,他摸进了车厢里,静静坐在一旁,看着自家这个面露茫然,不自觉地唱着桑曲的妹妹。
  眼眶渐渐便湿润了。
  一曲终了,桑远远恍然回神,见桑不近和幽无命都盯着她。
  “嗯?”
  幽无命噗哧一笑:“小桑果,你走调了!”
  桑不近却是急急别开了头,低低地笑道:“许多年不曾听小妹唱过曲了。小妹你可知道你这调子跑得简直是有毒,自听你这般唱过之后,大哥我也再找不着真正调子!”
  桑远远愣住。
  所以她和原身,连跑调都跑成一样的款式吗?
  她再度看了看车窗外的桑田。
  感觉依然那么熟悉。
  ‘莫非来到故地激发了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她暗暗思忖。
  想到很快就要见到桑州王的夫人,她不禁有些忐忑。
  女儿大了,与爹爹和哥哥都不会太亲近,男人们粗心,用失忆做借口还可以勉强蒙混过去,可是做娘的,哪个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会怎样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
  在她胡思乱想时,车队已辗进了桑都。
  桑州的城和别处又有不同。筑城用的是一种灰白色的砖石,城中处处栽满了高桑,而那些灰白的砖石上,则是像爬山虎一样,爬了许多矮桑——它们可以从那种灰白的砖中汲取养分,而冰蚕留下的虫蜕和虫便,又凝成了坚固的琥珀状,填补了砖石的空隙。
  很奇异的共生关系。
  桑夫人早已迎了出来。
  熊一样的桑州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大老远看到车队驶入城中,桑夫人娇小的身躯就开始摇晃。
  到了近前,桑夫人激动得失了声,颤抖着身体,盯住桑远远,眼珠一错不错。
  看清桑夫人的模样时,桑远远心中的忐忑霎时不翼而飞。
  她怔住了。
  熟悉的感觉在心头涌动,她不自觉地开口唤了一句:“阿娘。”
  眼泪掉了下来,她丝毫不知,呆呆地向着那个瘦小的中年女子走去。
  母女二人长得有几分相似,走到一处,桑夫人颤着手,抓住了桑远远。
  这一刻,桑远远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什么演技,什么心虚,什么冒牌,什么被拆穿,通通飞到了九霄云外,就像在外地待了大半年之后,休假回到家中看着忙碌的父母,感觉好像很久没见面,又感觉似乎与他们分别也不过是昨日的事情。
  许久,桑夫人忽然掩住口,呜咽了一声。
  “我的小桑果!”
  “嗐!”桑州王抓住了夫人的肩膀,道,“就知道哭哭啼啼,是谁说闺女不惦记你,见面得抽她一顿消气的?!哈!咋一见面,就叫起闺女小名儿来啦!多少年没这么叫过,你也不嫌腻歪!”
  桑夫人柳眉一竖,一记杀人的眼刀阴阴飘了过去。
  桑州王顿时怂成了鹌鹑。
  桑不近在路途中已悄悄恢复了男装,他气宇轩昂地走过来,道,“阿爹阿娘,回去再说话吧,幽无命也在呢。”
  听到这个名字,桑州王与桑夫人面色不禁微微一变,望向他身后。
  幽无命笑得像春风般和煦。
  他总算没有口无遮挡直接叫人家岳父岳母,而是施了个王族标准的见面礼,温声笑道:“桑州王,桑夫人,幽无命有礼了。”
  桑氏夫妇正色回礼。
  虽然在路上时,桑不近已将事情大概地告诉了二老,但眼睁睁看见这云境十八州最骇人的疯子、狂徒就这般像个老实女婿一样走在身边,夫妇二人一时之间还真是有点儿接受无能。
  桑远远走在桑夫人身边,余光偷偷瞥他一眼,见他走得像模像样,那一身风度气质,既有王者的气派,又谦逊温和斯文有礼,实在是个影帝。
  桑夫人时不时便攥一把桑远远的手。
  好似怕她丢了一般。
  “小桑果,”桑夫人低低地说道,“分明送你出嫁也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情,可不知为何,阿娘总觉着,你已离开许多年了。”
  桑远远心弦颤抖,说不出话来。
  理智告诉她,她,桑远远,生长在现代文明之下,有父母,有亲人,有事业。可是感情上,她却不自觉地依恋面前这个熟悉的人。
  其实此刻想想,见到桑州王与桑世子的时候,她也曾有过血脉相连的熟悉感,只不过他们小心翼翼,不敢靠太近生怕吓着她,而她当时心中装着幽无命的事以及与韩少陵和离的事,也无暇去体会那本不属于她的亲情。
  直到这时,她才忽然想起桑不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小时候总赖着我,要我偷偷带你到天都看看,我原想着及笄便带你走一趟。谁知稍大一些,竟不知从哪学到一身端庄,居然埋怨我胡闹。这次病过之后,反倒是回复了些从前活泼的模样!”
  而当时,桑成荫是这样回答的——
  “对对,我就说不该让小桑果嫁人不该让小桑果嫁人,当初没订亲的时候多可爱的小桑果,一见那韩少陵,便和外头那些子闺秀一样,变成了木头人!嗐!”
  桑远远皱了下眉头。
  幽盈月在五年前,是以小夫人的身份嫁给韩少陵的。她是幽州王嫡女,若不是当时韩少陵已定了亲,正夫人位置已被人占去的话,幽盈月不可能是小夫人。
  所以桑远远和韩少陵定亲,是更早的事情了。
  订亲之后,她就……变了吗?她从前,就是现在这般模样,而遇到韩少陵之后,就变成了个规矩的待嫁王女?
  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呢!
  能培养得出桑不近这种女装大佬的桑氏水土,又怎么会养出个木偶般的王女来?那个木头一样的桑远远,一言一行照着‘女德’刻出来的桑远远,存在的意义就好像只是为了替梦无忧铺路的桑远远……她是谁?
  桑远远愣了一会儿,脑海里不禁浮起了最哲学的疑问——我是谁?
  她从来也没料到,与桑夫人的相认竟然没有半点勉强。
  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母女一样。
  她的心中渐渐浮起了一个令她有些许惊骇的念头——该不会,她才是真正的桑远远吧!
  她轻轻吸了几口气,凝望左右。
  桑王宫的宫城和道路,既陌生,又熟悉。
  桑州王带着幽无命径直去了书房,桑不近看了看桑氏母女,欣慰地笑着,转身追了上去。
  要谈的事情,着实是有点多。
  ……
  桑远远被桑夫人带到了她曾经的寝宫。
  一刻钟后,桑夫人总算是哭饱了。她收了眼泪,高高挑起了眉梢,得意非凡:“那父子两个有什么用!分明自己照顾不好闺女,还给我打马虎眼儿,说你谁都不记得了!没用的东西,以后也不认他们,活该!”
  桑远远:“……阿娘我确实是忘记了许多事情,我可以看看这里吗?”
  “当然!”桑夫人道,“想添什么只管对我说!”
  桑远远环视着大殿。
  来到这里,熟悉的感觉更加浓郁了。
  她走到大木柱的边上。
  木柱子上,刻着一道道痕迹。
  她仿佛看见一个小女孩,每年长高一些,父母兄长围在身边,开开心心地在木柱上刻上一刀,然后一家人乐呵呵去庆生。
  她盯着木柱发了会儿呆,然后径直走到宫殿一角。
  墙角歪歪斜斜刻着一行小字——
  “桑不近是乌龟大王八!还要从台阶掉下去!”
  字迹虽然稚嫩,但她看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她的字。破碎零散的画面在眼前一晃而过,她忽然便记起了当时的心境——具体发生什么事完全不记得了,就只记得桑不近年少顽皮,把她气得够戗,那一瞬间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与往昔共鸣了,恨不得把桑不近摁在地上一顿摩擦。
  她站了起来,脑袋一阵眩晕,脊背寒气直窜。这,绝对不可能是别人的记忆!她和桑不近,绝对曾经一起长大过!
  桑夫人急急上前搀住了她。
  “阿娘,离家太久,女儿不孝!”千头万绪涌到心中,她捂住了嘴巴,哭得像个孩子。
  不知在哪里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她一哭,桑夫人哪里还抑制得住,当即手执着手,哭成了两个大花脸。
  许久,两人断断续续歇了下来。
  “阿娘,”看着桑夫人肿成了桃子一般的眼睛,桑远远迅速压下了情绪,手一招,抛出一朵大脸花,“来来来,试试这个!”
  桑夫人瞪着大脸花,柳眉倒竖:“桑不近这个鳖孙!这么好看的向日葵,他居然给我说妹妹放的是大嘴花!我这心里还愁了好几天哟!”
  桑远远喜极而泣。
  这都多久了,她,终于听到一个人正确地称呼她的大脸花了。
  不过桑夫人这个骂法是不是出了点问题?桑不近若是鳖孙,那她……算了,随便吧。
  桑远远笑笑地摇着头,指挥大脸花往桑夫人脸上呼呼地喷洒养颜灵雾。
  等到母女二人做完了大脸花SPA,正殿中,晚宴也准备妥当了。
  毕竟是幽州国君驾临,该少的礼仪还是少不得。
  侍女鱼贯而入,助桑远远洗漱、更衣。
  这一回她穿的是月白的丝袍,缀满了繁复的暗织花样,头上顶着不大不小的华冠,如缎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对镜一照,不知年纪,只知是人间绝色。
  侍女搀着她步入设宴的大殿。
  灯火辉煌,上首两首王者行礼之后,端正对坐。
  桑远远能感觉得到,桑州的文武百官亦是个个绷着脊背,紧张得不行。
  坐在幽无命下首的是桑州首相,他真正是如坐针毡,朝着幽无命的那半张脸上居然浮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桑远远落座之后,忍了又忍,才没把笑容浮到脸上。
  这一回,她与幽无命之间隔了好几个座次。他要看她,便得侧过大半个身体,视线擦着身边首相的鼻子经过。
  这样一来,坐在他身边的那个鹌鹑首相更是浑身难受,一张刻板的方脸上生生挤出了几分哭相。
  桑远远憋着笑,感觉到幽无命在看她,她便朝着他的方向不动声色地举一举杯,饮一口果酒。
  他立刻满饮一杯,然后故意把杯子重重落在案桌上,示意他喝光了。
  这些日子朝夕相伴早已习惯了,今日却忽然这么隔着大半个宫殿遥遥相望说不上话,两个人都感觉到了一点心照不宣的默契。
  暗中做一点小动作,悄悄往来,十分新奇有趣,你来我往,桑远远很快就喝到微醺,心中觉得喜悦。
  宽敞威严的殿堂之中,他见她坐在灯火下,身上罩了一层朦胧光晕,出尘绝世,仿佛偶然降在了眼前的仙子一般。她的光芒那么明亮,照进了他这满身黑暗。
  他轻笑着,举杯连敬桑州王。
  终于,桑成荫不甘不愿地清了清嗓子。
  “众卿,幽州王今日亲赴桑州,诚意求娶,孤决定,与幽州联姻,将小女远儿嫁给幽州王。众卿以为如何。”
  众卿:“……”你自己都决定了,又把幽无命这尊罗刹供在这里,大伙儿还能以为如何?
  “恭喜主君,贺喜主君!恭贺幽州王。”众人齐齐发声。
  桑远远抿住唇,垂眸望着桌面,心中一时有些恍惚。
  她,就这么,嫁了?这么顺利?
  桑州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如坠梦中。手中的玉杯里盛着紫色的桑果酒,晃一晃,只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那样不真实,好像随时会弃她而去。她不自觉地把果酒一杯杯饮下,时不时偏头看一看身旁的父母亲人,以及斜对面的幽无命。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哦不对,父亲和兄长的脸其实臭得很呢!
  她感到笑意从心底‘咕噜咕噜’地漫了起来,止也止不住。
  她觉得自己飘在一条甜蜜的河流中,周遭的所有,都像梦幻一般完美,她贪婪地、珍惜地享受着面前的一切。哪怕看不见的前方有断崖瀑布,这一刻,她仍是感到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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