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腰(穿书)——华三千
时间:2020-02-04 10:23:36

  鬓间斜刺了一管素玉簪子,得是有好眼力的人才能看出那玉是极品好物,衬得起她温府千金的身份,而她过往总是满头珠翠,虽也贵气,却不如此刻清丽。
  此刻的她,清清爽爽一朵小茉莉。
  小茉莉抱着一只小奶猫,小奶猫乖乖巧巧地趴在她臂湾里,偶尔喵呜两声,端得是富贵人家娇小姐出门闲逛时的清闲姿态。
  以前他倒不曾发现,温阮生得如此好看,大抵是厌恶的情绪让他见温阮便心烦,所以根本不曾细看过她生得何种模样。
  温阮察觉到他在自己身上停留的目光有些长,这可不是好事。
  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点头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安陵君。”
  客客气气,疏离冷淡,拒他于十万里之外。
  “姑娘慢走。”纪知遥侧步让开。
  温阮抱着猫,从纪知遥跟前目不斜视地错身离开。
  还得回去赶作业呢,夫子布置的家庭作业是真的有点多,她开始同情古代的权贵子弟了,顺便也同情一下自己。
  唉。
  纪知遥望着温阮离开的背影,觉得温阮不仅仅是在避嫌地避着自己,她好像活怕自己跟她有任何关系,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一般。
  这个念头一起,纪知遥不由得在想,莫非温阮真是心死如灰,便做个活死人?
  他又回头看了看春元楼。
  他今日在朝堂上遇到一些事,气有不顺,本是想去听白楼找盛月姬说会儿话,解解心中郁气,却不曾想盛月姬和萧长天来了此地。
  他走到这里,又看到那块木牌,想着这若闯进去,丢的却也是自己的脸面。
  不曾料,在这儿遇到一只猫儿倒是挺可爱的。
  竟是一扫他心中的阴霾,不必再与谁细说排忧。
  他转身,走了。
  换回男装的辞花将今日之事收在眼底,笑着往渔樵馆去。
  “九野。”他进门便喊。
  一颗棋子打进他嘴里。
  “呸!”辞花吐出棋子接在手里,骂道“你干什么?”
  “叫错了。”殷九野落子。
  “你不是真准备让我以后叫你九爷吧?你有那么老吗?”辞花一乐。
  “爷乐意。”
  “……”
  殷九野看了他一眼,“有事?”
  “是,九爷。”辞花扮着女子的样子娇娇俏俏地行了个万福礼,又“嗤”了一声,翻着白眼翘着腿坐在殷九野对面“今儿我唱曲的时候,你家温姑娘先是遇着了盛月姬和萧长天,再遇着了……纪知遥。”
  “哦?”殷九野抬眸。
  “前两个倒没什么,就是这纪知遥吧……”辞花嗑着瓜子儿,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这纪知遥好像对温姑娘没那么大恶意了。”
  “嗯。”
  “他还逗了一下温姑娘那只猫,诶说真的,那猫儿挺可爱的,我也想养一只。”
  殷九野执子的手顿住,问辞花“怎么逗的?”
  “就,就那么逗啊。”辞花不知道他这话问得怎么这么奇怪。
  “温阮有没有让她的猫跟纪知遥击掌?”殷九野表情略显严肃。
  “……没有。”辞花更奇怪了,“这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击掌,击掌了又能怎么样?”
  “没事了。”殷九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长出了一口气?
  ……
  温阮回到家,开始写家庭作业,她再一次想退学。
  为什么每一个老师都喜欢布置阅后心得这种作文题?
  她一个字也写不出来,那些之乎者也能让她呜呼哀哉。
  憋到天快擦黑,她终于憋完了三百字的小作文,扔了笔放到一边,她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自己那狗屁不通的文章。
  但二狗子对温阮的“报复”,来得猝不及防。
  她费尽扒拉写出来的三百字小作文,被二狗子猫爪子挠得稀碎。
  所以第二日夫子问她要作业时,她只能说“我的猫把我的文章撕碎了。”
  这话听着像不像“我真的写作业了,但我忘记带了”?
  夫子跟天下所有的老师一样,露出“你猜我信不信”的微笑。
  温阮喜提走廊罚站。
  与她同被罚的人还有吕泽瑾和于悦。
  什么叫有福同享他们三是体会不到了,但有难同当是没跑了。
  温阮觉得这事儿真的太羞耻了。
  而且为了防止于悦跟吕泽瑾打死一个在这里,温阮不得不站在中间,隔开他两。
  左边是吕泽瑾“我还以为温阮你真是个循规蹈矩的千金呢,原来你也不写功课啊。”
  温阮“……”我真的写了。
  右边是于悦“说得你写了一样,不要脸!”
  吕泽瑾“你要脸,你多要脸呐,你的功课写了只是忘了带,是吧?”
  于悦“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忘带了!”
  吕泽瑾“你怎么不忘记吃饭呢?”
  于悦“那也比你强!呵,昨日我回府习武过甚,手臂酸软,无力提笔,我看你是腿脚酸软吧?”
  吕泽瑾“我腿脚酸软怎么了,总比有些人像个母夜叉没人要来得强。”
  于悦“你!”
  吕泽瑾“我什么我?嘿,让我说中了吧?于悦你就是母夜叉。”
  ……
  温阮往后退了一步,打扰了,二位慢慢吵。
  她头抵在青白色的墙上,初夏的阳光并不晒人,有种暖烘烘地干燥感,擅玩躲猫猫的光绕过了屋檐,折出一道明亮澄澈的光柱,空气中的细尘在光柱上翻滚起舞,无声热闹,最后再半斜着打在温阮的面庞。
  像面扇子似的眼睫在她眼睑下方投出淡淡的暗影,白皙而通透的肌肤在光照下泛出浅浅的淡金色。
  身后的课室里传出同学们整齐划一的诵读声,远处有鸟在清啼,空气里尽是繁茂绿叶的清香。
  在这样的时节里,世间万物的生命力,以一种让人惊叹的强韧,奋力地张扬宣泄着。
  就连于悦和吕泽瑾的吵架声,都是这生命力里斑斓的色彩。
  朝气蓬勃,欣欣向荣,野蛮生长,倔强绽放。
  她第一次,爱上这个穿书后的世界。
  “功课没写,让你罚站,你倒是会躲懒,晒太阳晒得舒坦吗?”
  温阮睁开眼,看到殷九野正望着自己,这个美好破坏神。
  “舒坦。”温阮说。
  “舒坦就好,等下棋道课,解残局。”
  “……”
  “解不出来,下学了留堂。”
  “……”
  殷九野说完就负着手走了,还真有几分夫子的高人风范。
  于悦凑过来小声说“温阮,我怎么觉得你家这个门客,比你谱还大?”
  吕泽瑾幸灾乐祸“让一个下人骑在头上,温阮,你不行啊。”
  温阮站好,说“我行不行不重要,你行不行,才重要。”
  吕泽瑾耳根子一红,呸了一声“你一个女孩子说这种话你害不害臊!”
  温阮歪头看他“我说什么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吕泽瑾滞住,不是,为啥他每次斗嘴都斗不过温阮呢?
  于悦红着面颊捂着嘴笑,她决定以后吵架吵不过吕泽瑾了,就拉温阮帮忙!
  残局,温阮她是解不出来的。
  堂,殷九野他是一定会留的。
  二狗子,温阮是一定要打的。
  功课,温阮也是一定要补的。
  温阮诚恳地对温北川说“大哥,我想退学,可以吗?”
  温北川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可半途而废。”
  温阮抱着作业垂头丧气地回春庸阙。
  昨日的小作文让二狗子挠碎了,她今天不止要完成今日份的功课,还要补齐昨天的作业,以及,罚抄一篇千字文章,十遍。
  她想当场去世,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
  窗前明月光,二哥来探访。
  温西陵笑得一脸神神秘秘“小妹,我给你支个招,但你不能告诉大哥是我教你的。”
  “好。”温阮揉着又酸又痛的手腕,探了身子,凑到温西陵跟前。
  温西陵跟她咬耳朵“阴九擅临笔迹。”
  温阮抬眸瞧二哥,二哥这是在帮自己作弊吗?她爱了!
  “二哥今日之恩,小妹记下了。”温阮说完,抱起二狗子就往渔樵馆跑。
  殷九野听了温阮的话,摆手“姑娘,学业之事岂可由他人代劳?”
  温阮撑着腮靠在桌子上“如果你不留我的堂,我也就不会熬到这个点了也写不完功课,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所以由你补错,再对不过。”
  “我是夫子,不可误人子弟。”殷九野不肯。
  温阮微笑“现在已不是在仕院了。”
  殷九野“所以?”
  “所以,阿九,帮我抄书。”温阮将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推。
  殷九野“……”
  温阮好心地说“我帮你砚墨,红袖添香,素手砚墨,阿九你好福气呢。”
  殷九野“……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姑娘了?”
  温阮心想,那可不咋滴?
  温阮说“不必客气。”
 
 
第18章 
  殷九野叹气,提笔,摇头,想笑。
  他殷九野真是脑子病得不轻,竟被一个黄毛丫头使唤来使唤去的,还没点脾气。
  温阮在一侧帮他砚墨,他用的墨很好,是一方金丝端砚,细砚间透出清浅的香味。
  烛花爆出轻响,跳动的火焰忽地明亮,又渐黯下去,温阮伸头看了一眼殷九野抄的字,他的确很擅临摹,字跟自己的写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人的技能树点得有些多呀。
  殷九野蘸墨时,抬头瞧了温阮一眼“看什么?”
  温阮收回目光,说“辛苦了。”
  “辛苦倒还好,只是姑娘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被罚站总归是不好看的,下次还是老老实实地自己做功课吧。”殷九野好笑道。
  温阮,看了一眼趴在旁边椅子里打盹的二狗子。
  二狗子假装自己没听见,被温阮揍了一顿后,它决定下次作恶得换个方式,不能这么明显。
  “真是被猫儿撕了?”殷九野瞧着她的眼神问道。
  “嗯。”温阮抿了下唇,她说的都是实话,怎么没人信呢?
  殷九野看着猫,说道“听说猫儿到了春天总会发i情,虽说如今已是春末初夏,但……”他望向温阮“不如带它去绝个育?”
  二狗子“我草!!!这是什么魔鬼!!!”
  温阮好辛苦地忍住笑,低头说“好主意。”
  “阮阮!!!你不可以这样!!!九阴真经我跟你拼了!尼玛的真的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吗?你是不是自宫过啊我草!”二狗子疯了,跳起来往殷九野脸上扑,要挠他。
  殷九野揪住了二狗子命运的后颈皮。
  “喵噢”“阮阮我错了,我真的不敢了,救命啊阮阮!救救我的蛋蛋啊!”
  温阮忍笑忍得肩头都在发抖,伸手接过二狗子放到地上,二狗子秒速原地消失。
  “以后再说吧。”温阮死忍笑意。
  “想笑就笑,为何要忍着?”殷九野觉得这人好奇怪,明明笑得眼泪花儿都快出来了,干嘛要死憋着?
  温阮“噗嗤”一下,轻笑出声。
  殷九野一时看失了神。
  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甜得醉人。
  她应该多笑的。
  这一笑,温阮也松弛了许多,她放下墨锭,揉了揉手腕“我手真的好酸。”
  “姑娘坐着吧,我写完叫你。”殷九野笑道。
  温阮坐在书桌旁边的椅子里,拿了一本殷九野的闲书翻着看,殷九野在一侧替她抄书。
  十遍千字文章,温阮自己已经誊抄了四遍,余下六遍。
  殷九野若想要快些写完,倒也不是不行,他行笔一向快,但今日他落笔写字的速度,故意放得缓慢。
  烛花又爆了一声轻响。
  殷九野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看温阮,温阮已经枕着手臂靠在书桌上睡着了。
  他放下笔,凑近些看她。
  暖黄的烛灯下,她睡得很安稳,呼吸轻浅,模样好看,既不是贞静温婉的温府小妹,也不是牙尖嘴利的温家姑娘,是一个美好得像画中仕女般的小可人。
  殷九野伸出手指,将碰到她面颊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他是个不吉利的人,天生反骨,与世为恶。
  但凡被他沾上的好事物,都存活不长久,总会被他毁得支离破碎,他也不想这样,但他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怪物。
  “我好看么?”温阮闭着眼,微微弯了唇,半戏半笑地说出这句话。
  殷九野微澜的眸光一凝。
  温阮睁眸,对上殷九野的眼睛,有些恶作剧般地轻唤了一声“阿,九。”
  殷九野听着一笑,还真是个……特别的小丫头。
  他低首,状似恭敬地回话,陪她作戏“姑娘好看。”
  我心甚喜。
  ……
  第二日,补作业的三人中,温阮蒙混过关,殷九野翰墨极佳,临摹她的字不露半分破绽。
  只是夫子检查着她誊抄的文章,不时抬头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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