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个女人吗,他至于么?”于悦看不起吕泽瑾这副要生要死的样子。
温阮没有接于悦的话,只是拣选着其他的脂粉,举着一个胭脂问落落“这个我用好不好看?”
“好看,姑娘生得如此动人,用什么都好看。”落落笑道。
“你嘴这么甜,生意一定很好。”温阮笑说。
“一般般吧,刚刚起步,还是得了姑娘的恩惠我才能立足,希望以后我能撑住这一方门庭,不负姑娘帮扶。”落落感恩地说道。
她如今跟温阮刚见她时的样子很不一样了,脸上有了气色,红润精神,面相也不再寡淡,带着对未来的向往和期待,连眼中都有些微微放亮的光。
一个女子都可以从阴影中走出来,向着更好的人生奋斗努力,再瞧瞧对面酒楼那个,啧,经不起一点点挫折,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温阮瞥了对门一眼,吕泽瑾提着一个酒坛醉倒在路边,面颊通红,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口中含含糊糊地呢喃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悦看得不解,她问“温阮,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到这种地步吗?”
温阮抬眉,笑道“喜欢一个人若喜欢到失去了尊严,那不喜欢也罢。”
于悦说“就是啊,我实在搞不懂这些男人,盛月姬那日可以利用太傅,以后就可以利用他们,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想不明白吗?”
温阮放下手里胭脂,慢声道“他们明白,他们只是在挣扎。”
“挣扎?”于悦听不懂。
温阮笑了笑,没有多作解释,现在他们只是挣扎,来日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急什么?
“对了姑娘,你知道仙吟宴么?”落落忽然问温阮。
“嗯。”温阮点头。
“那是听白楼的一场大宴,是盛月姬的主场。”落落拉着温阮坐下,又望向于悦“盛月姬这些天闭门谢客,必是为此事在做准备,两位姑娘,你们要当心啊。”
“我们有什么好当心的,我们又不去那种地方。”于悦不以为然,她是十成十地瞧不上盛月姬的作派,连听到这个名字都犯恶心。
落落看向温阮,温阮冲她笑笑,谢过她的好意提醒,是该当心。
所谓仙吟宴,是听白楼每年收割银子的保留节目。
跟花乐事不同的是,这仙吟宴是由听白楼主办,只宴请听白楼的贵客,属于私人高端派对,走精品路线,精准服务核心用户。
温阮记得,当时她看书时,被这场盛会里的混乱秽糜深深震惊,淡定如她,都花了好些时间来消化里面描写的画面,满脑子的古代版海天盛宴,真会玩。
当然,作为听白楼招牌的盛月姬是不会亲自下场服务核心用户的,但那一晚,是难得的七龙珠齐聚之日,当真是个大场面。
那天盛月姬会献唱三曲,每一曲都是精品,还会通宵大宴,据说有不少进不去听白楼的客人,甚至会在外面架椅子摆桌子地蹭听一整晚。
盛月姬将今年的这场仙吟宴看得比往年都要重,否则她不会闭门半月,专注此事,想来是想在这场盛宴上重新夺回属于她的目光。
她会骄傲地向龙珠们,也向温阮宣告,她盛月姬从不缺追随者,想将她自云端打落,绝无可能。
温阮嘛……
嘿嘿。
温阮很清楚,如今的二哥在准备暗戳戳地拆盛月姬的台。
而温阮作为他的小妹,天真又善良,纯朴又可爱,特别愿意为二哥出力出策。
一家人嘛,一致对外,一起赚钱。
一起搞姬。
最初温二哥倒也不是特意冲着盛月姬去的,而是因着另一桩事发愁。
如今来听辞花唱曲儿的宾客如云,春元楼作为一个茶楼,来客吃茶,又吃不了几个钱,一坐还是大半天,温二哥在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事儿,让辞花为他赚更多钱。
——奸商本奸。
温阮便问“那二哥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还真有,诶小妹,你帮我听听啊,我想这样。”
温西陵一脸的兴奋,叽哩呱啦就说开了,“我想弄个大点儿的地方,让辞花每个月只上台唱几日,物以稀为贵嘛,对不对?然后呢,凭票入场,这个票也讲究,限量,提前卖。坐前面的,那票肯定是贵些,后面的,便宜点,再弄几个包间雅座……”
温阮越听越觉得……这不就是演唱会吗?!还知道限量销售搞饥饿营销哄抬物价呢,有没有防黄牛的好办法?
二哥可以啊,经商思维如此超前,难怪那么容易中招也还能赚这么些钱!
温西陵还在絮絮叨叨“我觉着之前小妹你给辞花造势,搞的那套玩意儿不错,我们可以再详细一点,比在京中最红火的店铺里放一些单子,得去贵的铺子,去得起这些铺子的人才有余钱来听曲儿……”
嗯,地推广告,精准营销都整上了,二哥可以的!
“大哥,我知道你在朝中有不少朋友,能不能让他们当第一批听众?这帮人听不听得懂没关系,主要是他们身份金贵,有影响力啊,是吧,这百姓一见,嚯,那谁谁谁家的大人都肯花钱来听曲儿了,那肯定是个值得花钱的景儿,得看!一下子就能带好多人过来!”
名人效应,从众心理也摸透了,二哥天才啊!
温北川又无奈又好笑“你啊,你可知大多数人府上,都有豢养歌伶舞姬的?朝中臣子哪个不是喜听女子吟唱,有几个跑来听你这男子的歌声?”
“这帮没品味的垃圾!”温西陵气得骂人!
温阮心想,这就是二哥你的不是了,你得找准精准用户啊,你看人家听白楼多会找?
“二哥何不换个思路,喜听辞花唱曲儿的多是女子,你找这些人好了,何必非要找朝中贵人?贵人们的妻妾不可么?闺秀不好吗?她们手里也有大把闲钱。”温阮笑道,“而且女人花起钱来,可比男人厉害多了。”
“小妹说得对啊!”温西陵恍然大悟,“小妹,你要不要跟二哥一起来做生意?”
大哥拍了二哥一巴掌“臭小子,你给我差不多得了啊。”
“我就一说嘛,小妹读书要紧,读书要紧。”温西陵一脸讪讪,还挺不舍,又说,“其实,我算了一下,如果我干这事儿,正好可以跟听白楼的仙吟什么鬼宴对上,我想杀杀听白楼的威风。”
“你便直说吧,你想让盛月姬面上无光。”温北川好笑道,“我不会生气的,我支持你。”
温西陵嘿嘿一笑,冲温阮抛媚眼。
第47章
二哥在赚钱这件事上, 是个绝对的行动派, 有了什么点子就能即时地付诸于行动。
爱豆辞花的首场演唱会, 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
挑场所, 找乐师,写新曲, 打广告, 各种热火朝天地忙开了。
辞花叫苦连天, 他觉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但辞花表面对温西陵一派感恩戴德, 您就是我再生父母啊!
夜间的时候,辞花就会求殷九野“九野, 不,九爷,爷, 您赶紧回宫吧,求你了!我受不了了, 我这真成一卖艺的了!”
殷九野一脸正经“我可是温姑娘的下人, 温姑娘要做什么,我自会全力支持。”
“你去死吧!”辞花气得跳脚。
“好好唱啊,要是输给了盛月姬, 我腿给你打断。”
“哪条啊?”
“最要紧那条。”
“咋滴,这么快就开始给你自己找首领大太监了啊?”
殷九野端详了辞花一会儿, 深沉地说道“别说, 你这张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还真像挺个太监。”
“……”
辞花捂裆而逃。
自己爱豆的首场演唱会, 温阮还是很期待的,一得空就去看辞花练曲,也去看二哥的准备工作如何了,顺便为他一些可行性建议,比如扮舞的舞姬这个妆面……不如交给落落?
二哥揪了揪她的小鼻子“小妹,我发现你贼精啊!”
“二哥哪里话,落落赚了钱,你那铺子的租金才收得回来呀。”温阮笑。
“左手倒右手的事儿,我赚什么钱啊?”温西陵一乐“行,听你的,就让她来描妆。”
温阮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落落,为她拉来了第一笔大单。
舞姬练舞时,温阮就坐在旁边看,顺便问殷九野“你觉得她们之中哪个最好看?”
殷九野求生欲极强“都一般,庸俗。”
“那怎么样的才叫不庸俗?”
“姑娘你这样儿的啊,你多好看,舌灿莲花的时候最好看,那叫一横扫八方,骂得对方哭爹喊娘。”
“……”温阮觉得,该给阿九上家法了。
他这是上天啊!
殷九野连忙转移话题“诶姑娘,我问你啊,你二哥那么抠门的人,为什么第二张票子半价?”
温阮托腮“以免家宅不安。”
“什么意思?”
“到时候来听辞花唱曲的都会是京中贵女,她们来捧辞花的场,家中男子自然不太乐意,但若是一起过来,便不同了,我可不想让辞花背一身坏人家门的骂名。”温阮笑道。
“你思虑得倒是周详。”殷九野笑。
“不及我二哥周详,他将这门票价格往上提了一倍,然后第二张半价。”
“……”殷九野佩服,真·奸商,蓝绻赶紧过来好好学学。
不过此事蓝绻倒还真有参与,这事儿新奇,头回做好了以后可以一直做下去,不止辞花,还有其他的歌伶都可以用这法子赚钱,也不必回回都专供京中权贵,票子便宜些,普通百姓也能凑个热闹,积少成多,是个绝好的赚钱门路。
蓝绻参与了此事,太府寺就会知道,太府寺知道,宫里头也就知道。
皇后问“这是什么玩法?”
“听说,叫演唱会。”女官也懵逼。
“谁的主意?”
“温家二公子。”
“他平日不成器,这种事上倒是花样多。”
“好似,温姑娘也有帮着出主意。”
“她?她给本宫的意外之喜倒是越来越多。”
“娘娘有兴趣?”
“你说呢?”
女官闭嘴,并准备去找谁走个后门,搞张票子去。
鉴于温西陵把温阮在花乐事上的那套宣传手法发了个扬光了个大,导致京中一时之间,辞花演唱会门票一票难求,温西陵这个奸商,故意扣了票在手上,自己当起了黄牛,本就极高的票钱越发水涨船高。
但温西陵毫无愧疚,这京中的权贵们哪个不是肥得流油,搜刮民脂民膏,贪污纳秽的更不在少数,不宰他们宰谁?
温阮和于悦也成了仕院里最受欢迎的人,无他,唯想从她两手上搞票尔。
温阮倒是好性子,从二哥那儿要了些票过来,只要是往日没有结过仇的,都按着市价卖给了他们,因为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的子女,能搞好关系,就没必要闹到不死不休。
辞花见此盛景,流下了感动的热泪,就是这个泪,有点苦,有点涩。
二狗子趴在温阮怀里,认真地问“阮阮,你觉得你像不像站姐,像不像大粉?”
“那你觉得我是亲妈粉还事业粉?”温阮笑问。
“职粉吧,你这都能跟辞花直接沟通见面了,你是被人最讨厌的那种职粉!”
“……”
温阮报复性地搓了二狗子的大饼脸一把。
职粉温阮,捧着脸看着桌上的两张票子,在渔樵馆出神发呆。
“姑娘想什么呢?”殷九野问他。
“这张,吕世子的,这张,萧夫子的。”温阮点了点票子,抬头问殷九野“你说,我送得出去吗?”
殷九野双肘支在桌上,笑看着温阮“吕世子我不好说,但萧长天的话,他一定不会来听辞花的曲子,因为仙吟宴那日,他要为盛月姬抚琴。”
“这样啊,那我就只能赌一把了。”
“赌什么?”
“赌辞花的曲子,能把他吸引过来。”
“你高看辞花了,他就是个……”
“是个什么?”
“就是个唱曲儿的。”
“不要用肺部说话。”
“……”你才废话!
殷九野心想,那我怎么跟你说,告诉你辞花就是个小道童,还是个修行极差的小道童?
或者告诉你,当年他迟家被满门抄斩,家中就他一个活下来,被自己捡去了太玄观?
“走吧,陪我去找吕世子。”温阮收起票子起身。
“你知道他在哪儿?”
“知道啊,他在喝酒。”
温阮带着殷九野又在那家酒楼找到了烂醉的吕泽瑾,他抬着惺忪醉眼望着温阮“你来干什么?”
“请你听曲。”温阮将票给他。
吕泽瑾放下酒杯,深深叹气“温阮,你别搞我了行不行?”
“我认真的。”温阮笑着说,“你心情不好,听听曲子或许可以让你开心些。”
“你明知那日我要去听白楼,你跑过来说这些有意思吗?”
“我只是送票子给你,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又不拦你。”温阮好生无辜。
“我不会去辞花那儿的。”
“哦。”
“你哦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