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低估了吕泽瑾对盛月姬的保护欲,也低估了一个男人在愤怒时能做出的事会有多狠毒多绝情。
吕泽瑾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下唇角的鲜血,少年朝气蓬勃的眉眼里全是戾气,冷冷地问“说完了?”
“没说完,我骂你能骂三天三夜,骂盛月姬那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能骂到江海倒流!”于悦岂会怕他,照着枪口就撞上去了。
吕泽瑾抬手,一巴掌掴在于悦脸上。
于悦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捂着脸她怔怔地看着吕泽瑾,心高气傲的女孩儿哪里受得了这种掌掴之辱,气得眼泪直逼而出“吕泽瑾,你敢打我?!”
“我何止敢打你?”吕泽瑾上手,撕开了于悦肩头的衣裳,暴怒中的少年指骨泛白,在她耳边狠声说“我还要让你人尽可夫!”
温阮抬眉,接下来的剧情,是吕泽瑾拖着于悦去了一家最廉价的下等青楼。
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一身红衣,刚烈热情,梦想仗剑走天涯的明艳女孩儿,自此葬送一生。
而吕泽瑾的人气值和好感度,在书粉心目中直线上升。
第5章
《韵事》原书作者的确是女主盛月姬的亲妈,但也实在是众女配的后妈。
这位作者似乎对正常女性有着难以名状的恶意,虽将女配们刻画得生动鲜活,各有不同,但毁起她们来也毫不手软。
且用词间不见半分怜悯,多是讽刺,笑话她们活该。
作者有意挑战普通人的道德观念,故意将一切美好女子毁了个遍,以此衬托出盛月姬不受道德枷锁的约束,率性而为,恣意潇洒。
虽有话说,将美好撕毁给人看才是真正的悲剧,但该作者撕毁的方式过于低劣,来来回回不过下三路。
可回头想想,这是一本十八禁文,好似专往下三路去又正常了。
“世子殿下。”温阮步出,走到两人跟前。
吕泽瑾手中还拽着于悦肩头的衣衫,赤红的眼睛看到温阮时,冷笑了一声。
谁人不知,温阮死缠纪知遥的事?就跟于悦缠他一样烦!
温阮缓缓地抚过怀中的猫儿,平静地看着暴躁中的吕泽瑾,说“于姑娘今日与我有约。”
于悦既惊又惧的眼中含泪,诧异地看了温阮一眼,她以前很看不起温阮对纪知遥要死要活死缠烂打,所以说话间不曾客气。
没想到……
但吕泽瑾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是个我行我素的混世小魔王,哪怕温阮是靖远侯府的千金,他也不当回事。
“你算什么东西?正好你撞到小爷枪口上了,我今天就替月姬解决了你这个碍眼货色!”虽然吕泽瑾很讨厌纪知遥,但他更讨厌这个三不五时就给盛月姬添堵的温阮。
温阮听闻此话倒也没有半分惊怕,她很清楚吕泽瑾做得出这样的事。
毕竟他能成为盛月姬的入幕之宾床榻之客,就是因着他这份无所畏惧,悍勇少年气。
试想一下,这样一个疯狗一般的少年郎,谁都不服谁也不怕,但只要你伸手摸摸他的头,他就乖乖听你话,伏在你脚下,闪亮着狗狗眼摇尾乞爱,这样强烈的反差,你喜不喜欢?钟不钟情?
她想着这些,笑着低头摸了下猫儿,轻轻软软的声音说“你敢么?”
怎么说,温阮也要叫当今陛下一声皇姨夫,他吕泽瑾敢当街对自己行恶逞凶?
吕泽瑾狂躁的表情稍微冷静了些。
温阮又看看于悦,解了身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遮住她暴露在外的肩膀,平声说“于姑娘,我们走吧。”
于悦仍没明白今天温阮是在干嘛,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拆温阮的台,便点点头。
点头时,噙在眼眶里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再怎么想仗剑走天涯,也是个女孩儿,也会怕。
温阮分开于悦和吕泽瑾,对吕泽瑾点了下头“祝您今天心情愉快,告辞。”
她拉起于悦的手,带着她往巷子外面走。
吕泽瑾却跟有病似的,突然发狠跟上去,五指成爪要抓住温阮。
一滴不知从何而来的茶水,打在吕泽瑾膝弯。
吕泽瑾当场给二位姑娘来了个五体投地。
温阮回头看,轻笑“世子殿下倒也不必如此大礼。”
吕泽瑾折了面子,气得要跳起来打人。
又一滴水打在他腰上,好像是肾的位置?他疼得在地上蜷了一下。
温阮见他难受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四周,感觉没什么异样,可能是他嗯嗯过多,肾虚体亏吧,便再度拉着于悦走了。
某扇窗后,殷九野拈着微湿的指尖,望着温阮与于悦双双离开的背影。
“九野?”辞花唤他。
殷九野笑,“祝你今天心情愉快,告辞。”
辞花“……”
殷九野飘然而出,跟上温阮。
温阮带于悦在一家绣坊新买了身衣服换上。
于悦换好衣服后出来,将温阮的斗篷还给她,很是扭捏地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温阮轻笑。
“你,你不怪我吗?”于悦仍然扭捏。
“怪你什么?”
“以前我对你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我说你死缠烂打不知自爱什么的。”于悦的声音小下去,很难为情。
温阮回想了一下,书里倒是的确写过这么一折。总之书里的女配们除了跟盛月姬过不去,她们自己之间也挺过不去的。
男主们的爱慕者们,相互嫌弃,彼此戕害,剧情精彩。
温阮说,“我忘了。”
于悦神色微怔,那张青春明媚的脸庞上绽出动人笑容,“你忘了我也要说对不起。”
温阮说,“没关系。”
于悦感觉温阮说话好像一直在一个节奏上,便有些奇怪,问道“你还好吧?”
温阮说,“挺好的。”
她穿好斗蓬,仔细而缓慢地系好结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对着于悦点了下头,道“于姑娘既无事,我就先回去了,告辞。”
“等等!”于悦一把拉住她,明亮的眼睛望着她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温阮看着她,说,“路过,顺手,告辞。”
她刚要走出绣坊门,又听到于悦说了一声“温姑娘,谢谢。”
温阮回头,看到她脸上的红肿,笑着说,“脸上回去后用冰块敷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二狗子“阮阮你果然喜欢有礼貌的人!”
于悦摸摸脸颊,有些委屈,长这么大她还没被人打过呢,更别提打脸了,不由得红了眼圈。
“我请你喝茶吧。”她瘪着嘴说。
“不用了。”温阮说。
“要的,你好说救了我一场嘛,我应该要有所表示答谢你才对。”于悦走上前,亲热地挽住温阮的胳膊,“走吧,我请你,前面就有家叫玖瀚的茶楼,里面的茶点很好吃呢。”
她又看到温阮的猫,摸了摸猫头“噫,你的猫好可爱呀,叫什么名字?”
“别告诉她!!!”二狗子嘶吼呐喊。
温阮不喜欢跟人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才说“二狗子。”
于悦“……好特别。”
二狗子只差当场晕厥。
同于悦吃茶时,来上茶点的小二很是小心翼翼,这两位姑娘都是京城中出了名的不好相与,他生怕侍侯不周,挨顿毒打。
但是他给温阮沏茶时,温阮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头,柔声说“谢谢。”
小二受宠若惊。
于悦捧着茶盏好奇地问她“你怎么变了这么多呀?”
温阮觉得,这事儿真的好难解释。
“爱情是毒。”她说。
于悦“……”
二狗子“我去你妈!”
落座在她身后听墙角的殷九野“什么东西?”
温阮又说“我解毒了。”
于悦“……”
二狗子“阮阮你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殷九野“失恋还可以有效提升智商?”
和于悦小坐了一会儿,她们双双看到一个男人从楼下走来,纪知遥。
于悦紧张地看了温阮一眼,但她发现,温阮好似没有看见纪知遥一般,依旧慢慢地啜着茶水。
纪知遥看到温阮和于悦在一起,眉头微蹙。
怎么说呢,情敌双方的爱慕者们对坐饮茶,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们是不是在结盟,准备共同对付同一个女人,然后各取所需,得到自己想要的人。
“他在看你。”于悦小声对温阮说。
“嗯。”温阮点头,转头向纪知遥打了个招呼,“安陵君。”
纪知遥现在听到这声“安陵君”,心底就异样,仿佛下一秒,温阮又要开始跟他讲述如何抱得美人归的各种法子。
倒是殷九野坐的位置因为有屏风挡着,他却没有看见。
纪知遥坐在临窗的位置,他是这里的熟客,不需要吩咐,小二已上了他喜欢的茶水和点心上来。
那是一个离温阮不远的的位置,抬头便可与温阮对视。
温阮此刻,前方是纪知遥,背后是殷九野。
于悦挪了挪位置,挡住纪知遥的视线,似是想护着温阮一般。
温阮察觉到她这小动作中的含义,冲她笑笑“谢谢。”
“没事儿,你说你解毒了嘛,肯定看见他就烦,跟我看见姓吕的狗崽子一样。”于悦笑着说。
“你不喜欢他?”温阮问。
“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浪荡子?”于悦翻白眼,气骂道,“都怪小时候我们两家定了亲,两家大人又死要面子不肯解除婚约,气死我了!”
温阮没再说什么,掰了点三色芙蓉酥放进口中,细细咀嚼。
纪知遥发现,一点芙蓉酥,温阮可以嚼上几十下,动作幅度极小,极慢,极……优雅?
好像那芙蓉酥是什么人间极品的美味,值得反复品尝。
以前的温阮不是这样的。
温阮只是抿茶,冲淡芙蓉酥在口中残留的清甜之味,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可以走了。
正当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她竟发现,吕泽瑾不知道怎么也过来了。
嗯,整个京中只有这一座茶楼吗?需要时刻修罗场吗?
场面一度很尴尬。
吕泽瑾先是看到温阮和于悦,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上来再干一架,又看到纪知遥。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先找谁的麻烦比较好。
隔着屏风,背对而坐的温阮和殷九野,双双靠在椅在背上。
一个怀里抱着猫,一个手里握着茶盏,一个是戏本身,一个等着看戏。
于悦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了,刚刚她才被吕泽瑾打过一个耳光,这会儿自然很难给他好脸色。
吕泽瑾也不落座,靠在扶手上,笑得有些嚣张。
十九岁的少年正该轻狂,他将这种轻狂演绎到了极致。
他嗤笑着说“我说今日温姑娘怎么有空来找于悦,原来是纪将军的安排?”
……
温阮望天。
殷九野忍笑。
纪知遥莫明。
第6章
温阮揉了揉猫儿,准备和于悦先离开。
她没兴趣看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又或者争风吃醋。
可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吕泽瑾已经不请自来地坐到了她们这桌上。
“温姑娘,你喜欢纪将军喜欢到了要跟于悦结盟的地步?”吕泽瑾有一张不错的脸,或者说,七颗龙珠都生得挺好看的。
也许,盛月姬是个颜控?
吕泽瑾满是期待地看着温阮,等着她生气动怒。
温阮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纪知遥,他坐在那里,不动如山,似不把这场闹剧放在眼中。
也对,堂堂安陵君,岂会看得上这点小小风波?
温阮转回目光,看着吕泽瑾,心平气和地说“我不喜欢安陵君。”
吕泽瑾“你装什么呢?当初上吊自杀闹了个遍的人不是你?”
温阮神情泰然,面不改色“不是。”
吕泽瑾“……”
但温阮又没说错,的确不是自己呀。
于悦听得好笑,而且她不是很擅掩藏情绪,真的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疯婆娘,你们两个疯婆子凑在一块儿,倒也合适。”吕泽瑾没好气一句。
“我们是不是疯婆子不好讲,但至少我们不会在花楼里为了一个姑娘耍酒疯。”于悦嘲讽着说。
当初吕泽瑾还没被盛月姬彻底驯服,不服气她身边居然另有其他人,很是在听白楼闹过一场,闹到一度不可收拾。
后来还是纪知遥去镇了场子,才勉强把这事儿平息,但他到底成了京中的笑柄,听说吕泽瑾的老父气得半个月没能下病榻。
可自那以后,吕泽瑾倒也安份了,老老实实当七分之一,轮班上岗……床。
此间吕泽瑾被于悦提起旧事,脸上有些挂不住,咬牙道“你信不信我再给你一巴掌?”
于悦脸色难看起来,她脸上还红着,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搁放在桌上的银色长剑。
二狗子高声喊“打起来打起来!快点打起来!”
温阮轻轻地揉了下二狗子,别整天拱火。
但温阮却也知道,吕泽瑾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世子,没吃过苦头没遇过波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样的少年没挨过社会的毒打,心气儿太高,在盛月姬那里已经放低了姿态,受尽了委屈,这些委屈会在别的地方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