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姿势不变,只是将手上的力道缓缓收了回去。
之前没试过这个玩法,他只估量着射穿一半就好。
等我把第二带给玉儿!
水溶心中有了计较,只拉弓放箭。
长箭“咻”地一下从空中飞过,“啪啪啪”猛地窜过去,将那一排木片全部贯穿。
哦豁……
水溶看着面前被横扫的一片,难得感到有些无措。
第44章 贾府闹鬼?
水溶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轻而易举被穿透的木片,他手心张合了下,俊朗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些无措。
“看来第一已经出来了啊!”主持的男子欢呼了声,为这个双双第一的情侣拍了拍手。
水溶这才像是被惊醒似的,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黛玉。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黛玉只得无奈凝眉,冲他无声地笑笑。
水溶踌躇两下,又抬头看了看木片。这会儿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补救的方法,恨不得将它们重新再挂回去。
——
两人绕了一圈走在花桥上,水溶手里正拿着那个黄金的绣球。
这绣球是由黄金融合而成,上面还配上红色的玉穗,看着也小巧精致。
“我还以为只能穿透一半。”水溶转了转手中黄金球,指尖在上面一划而过。
他面上常有的冷意也不见了,这会儿又小心地看了下黛玉。
“本来就是取着玩的,正经儿哪里买不到呢?”黛玉抿唇安抚了一句。
毕竟对于双方来说,想买什么不成?这不过是出来共同玩一次罢了。
黛玉扶上桥栏,远远望着深蓝色的天际,又轻笑着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一开始也太过了,两边都是第一。”
“那就是一半对一半?”水溶试探性低声回了句。
“一半对一半。”
话说开了,一时间两人都是安静。
这花桥离街市远了些,四周的人并不多,黛玉便将斗篷摘了下来。
她又看着花桥下几盏灯火陆陆续续飘过,在深色的溪水上像是小小的火苗燃起。
一旁倒是有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响起,卖花的小孩见缝插针过了来,“姐姐买朵花吗?”
她很是熟练地吐出一连串的话:“喜气的花,只要一个铜板,就会带着喜气。”
小孩的声音又快又脆,她边说边抬头,这才看到黛玉的脸。
黛玉这时只蒙面纱,水波自下反光而上,她的眉眼在水光中更是清亮、瞧着熠熠生辉。
嘴里的话断了一下,小孩停了半饷,直接改口,将手中的花举高高道:“不要铜板了,这个花送给姐姐。”
黛玉弯眉笑了笑,小心地接过小孩的花,又揉揉她有些干枯的头发。
小孩感受发上妥帖的温暖,又看黛玉身上流动细光的裙摆斗篷,一时间想起说书人的故事,傻乎乎问了一句:“姐姐是天上的仙女下来了吗?”
黛玉含笑摇了摇头,还没等她说话,水溶就先上前一步到小孩面前。
“那这个送给你。”水溶把一颗宝珠放到小孩手心。
小小年纪的……要送也是我送
黛玉看着这行金字跳了出来,一时只是莞尔。
那小孩握住手中的亮闪闪的宝珠。她看了看水溶,又看看黛玉,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转身又吧嗒吧嗒跑掉了。
“这花倒是好看。”水溶咳了声,只赞了下花色。
那是浅白色的花苞含苞待放,也不知那孩子是路上哪里摘来的。
乞巧就是有这种习俗,小孩从野边摘了花再卖出去,无本出利的事情,也就是讨个喜气。
水溶正想着,那孩子居然又回了来,还扶着一位两鬓白霜的老婆婆。
老婆婆走近了些,看看黛玉,示意她低下头来。
“这是‘赐福’。”那孩子小小声加了句,她鼻稍微动,面上沾染了些许骄傲。
赐福?黛玉之前在扬州,倒是没听过这个说法,只下意识将目光投向水溶。
看水溶冲自己点点头,黛玉才依着婆子的意思微微低头。
婆子眯起眼睛,满是皱纹的面上带了严肃和慈和。她细细看了水溶,又看看下黛玉,而后伸手在黛玉眉心一抹。
黛玉只觉得一股温凉从眉心挥散开来,等她再起身时,婆子已经摇摇摆摆着走了。
她轻轻摸了下自己眉心,往桥下水面看了眼。
水面虽是清澈,不过也有游鱼动荡,黛玉只能恍惚看到自己眉心正有一抹红痕。
这红痕倒是和水溶眼尾的从还不多,越发突显出眼眸的清亮和皮肤的白皙。
水溶看了有些怔愣。黛玉天生丽质,并不往脸上刻意抹什么。
这会儿眉心红痕加上,配合着白肤乌发明眸,黛玉倒像是得了仙印一般,越发地秀美不似凡尘人。
直到黛玉问祝福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才惊醒了些。
“乞巧老人画出红色痕迹,就是赐福。日后能得神佛庇佑、万邪不侵。”
水溶说着,又摸了下自己眼角同色的飞红,心潮一时起伏。
他偏了偏头看去,黛玉侧颜如墨画,乌发垂坠眼眸明亮,里面装满了漫天星辰。
前世自己也常常和黛玉并肩而立,静静看山水花鸟。如今像是命运的轮回,一切兜兜转转都会回到原点。
而黛玉来说,面前的确是漫天的星辰璀璨。
由水溶聚成的心语闪着金色的光,就像是星子光芒,正围绕自己飞舞旋转。
等到天色差不多了,黛玉才起身告辞。
今天虽然没有买到心仪的笛子,可好歹是尽兴了,并不以为憾。
水溶只点点头,目送着黛玉远去,指尖在黄金球上握紧了些。
在回程的路上,黛玉慢慢锤了锤腿。今天走的路有些多了,这会儿她小腿倒是有些泛酸。
外头还是乞巧前的热闹,商贩的吆喝和人群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听说了吗?现在可有发横财的好去处。”
“说是贾府有哥儿病了,贴了告示出来,要什么能人异士呢。”
“就是有大师的消息,也可以换银子。哪有这等轻松好事!”
黛玉在车轿上抬起眉梢。她慢慢想了下。今儿有生病的,就是躲过了校考功课的宝玉了。
下午她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这会儿居然就闹得满街风雨。
等黛玉回府的时候,就取了个长颈白玉瓶,将花苞放进去好好养着。
她半卧在榻上,让紫鹃给自己捶捶腿,顺便听着说说贾府的事。
“是宝二爷昨晚在复习功课,一时看到外头有东西扑腾着。直接就被吓着了,已经找太医看过。”
“太医说是受了惊,只要歇着便好。不过听说二爷面色苍白的,老祖宗拦着,老爷也不好再查他功课。”
黛玉拿着四大家的画册边翻边听着,总觉得这是宝玉一时混过去的招儿。
紫鹃细心地为黛玉锤着腿,顿了顿又继续道:“二奶奶白天也顺道请太医看了下大姐儿,说是发热见喜。这会儿正供奉痘疹娘娘。”
这事情倒是一出接一出的,也有些巧合。
黛玉微微点头,想起之前巧姐大哭的一场。思量一回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难得的一夜无梦。
黛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在镜子里看到眉心些微的红色,像是胭脂印一般。
她这会趁着早省,顺着一道往宝玉那儿去。
好歹明面上是自己的表哥受了惊,自己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
当黛玉到的时候,宝玉就在床上趴着,面上还真有些苍白。
晴雯就在他床头伺候,这时候正给宝玉喂着汤水。
“林妹妹怎么过来了,我无事。”宝玉看到黛玉就是眼前一亮,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就是想借着混过功课这一行字明晃晃地在宝玉枕边跳来跳去。
还是晴雯连忙给宝玉一个眼神,宝玉才反应过来补充了句:“就是一时受惊了,并没有什么的。”
金钏儿这时上来,给黛玉递上了茶汤。
她面上都是笑意,只恭恭敬敬笑道:“林姑娘,这是刚上的花茶汤,甜丝丝的,天热正好喝。”
甜丝丝一贯是符合自己口味。黛玉笑着接下,轻轻荡了一圈。
说完,金钏儿就径直走到宝玉身边,不顾晴雯竖起了些的眼神,也在床边候着。
“表哥是看到了什么?”黛玉转了转茶汤,心中有些猜测,还是问了一句。
宝玉这会来了精神,他在床上扭了一下就要起身,又在晴雯注视下躺了回去,只转过头看着黛玉。
“昨儿我看书累了,本想走走提提神。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东西,看着小小的,速度又快,还会叹气怪叫!一时间就窜过去了!”
宝玉边说边比划,回想起来还是一脸心有余悸。
他细细给黛玉描述,还学着叫了声:“它好像还在说着什么,像是‘夹污’‘夹污’。”
说道这里,宝玉自己想了想,一时也有些沉默。
夹污?黛玉微微挑起眉梢,手指在茶汤边缘划过,心里倒是隐约定了个猜测。
外头传来一阵笑声,王熙凤边笑边走进来囔了声:“我在外边就听着动静了,这是在干嘛呢?”
双方一时见了礼,宝玉才解释:“我给林妹妹学着见到的东西呢。”
王熙凤想起之前莫名其妙大哭的巧姐,也敛了敛下笑意,上前推推宝玉道:“是什么声?好兄弟你再学个我听听?”
宝玉只得再学了一次,又细细描述它动作飞快,看着又小,“瞧着不像个成形的人”
王熙凤眉头锁了些,她头上一时蹦出难道是小鬼?一时又跳着是该找人来看看。
等听到“夹污”这两个字时,凤姐儿眉头松了些,面上闪过一丝冷笑。
的确是夹着污秽的地方。自己女儿病了不顾,还在外头找人泻火呢!
黛玉看着这行墨绿色的字跳出来,倒是想起之前抄检的预知梦,凤姐儿心头跳的那句“跑了一个尤二姐,又来一个多姑娘”。
这是发现贾琏又偷情了?
王熙凤想地多些,面色有些难看,心火一起,只端起桌上茶汤灌了一口。
而她下一瞬就连忙将茶汤移开,咳嗽着拍着胸,“这汤味道怎么这样怪,怕不是放馊了?”
金钏儿连忙要上前看看,一面赔罪一面疑惑解释:“都是才做好端上来的。”
王熙凤摆摆手示意罢了。她刚刚神思不属,现在闻着那甜味更觉不好,略坐坐就告辞。
黛玉瞥了王熙凤一眼,也跟着告辞了。
等她回到碧翠阁的时候,倒是不急着往院里走,而是来到黄金风铃树下面。
鹦鹉将之前得到的瓜子锦囊都藏在这儿,这会儿黛玉绝了它一周的瓜子,它只自己在这里躲着。
黛玉远远看着红色羽毛在金色花苞里若隐若现的,轻笑着唤了一声,鹦鹉就拍打翅膀下了来。
她点点鹦鹉头上绿毛,笑着提了一句:“昨儿说是有可怕的东西,动作又快身形又小,还‘夹污’‘夹污’叫着,这会儿要找大师来捉了。”
鹦鹉睁着圆溜溜黑呦呦的大眼睛,面上都是茫然无辜的“嘎呜——”了一声。
第45章 花妖
荣国府闹鬼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下人们纷纷都在说嘴。
“宝二爷这会病得蹊跷,听说是夜里走了邪,冲撞了不成形的东西。”
“之前大姐儿赏月时哭的,你们都见到了吧?小孩子眼睛干净,最会看到那些……”
“这府里怕是有些不干不净的、妖怪!”
丫鬟们成一圈,声音低低地接着话。一阵沉默后,又都双手环肩揉着双臂,像是突兀地感到了一丝凉气。
“快让大师来看看才好……”
话正说着,突然一个丫头痛叫了一声,吓地其他人都跳了起来。
她们惊恐地抬头四顾,这才发现林之孝家的就绕在她们背后,正拧着那个丫头耳朵。
林之孝家的手下使劲扭着,又当面啐了一口:“一群作死的,不干事在这儿叽歪什么呢?”
“什么妖怪不妖怪的?被奶奶们知道了,不撅掉你们的嘴!”
这是邢夫人身边的人。丫鬟们惹不起,只得纷纷告饶,弯着腰飞快作鸟兽散。
林之孝家的还要再骂,可惜追赶不及,只能狠狠地用手指头点着她们背影。
她飞起一脚踹了下柳树,从上头揪掉一根柳枝,这才骂骂咧咧走开。
这群丫头片子,居然也拿大了。不将我放在眼里!什么时候做过一场才好呢
深褐色的字体从她头上跳下来,一个个蹦跶着拽着树枝滑下。
柳树佁然不动。它花期已过,只有深翠色的枝条垂下,在风中无声招摇。
“今儿可是七月七啊。”黛玉缓缓从后边绕了出来。她啧了声,顺手抚上柳枝,摸了摸它碧色针叶。
鹦鹉也扑腾着翅膀飞了上来,它抓着一只柳条,歪歪头看向黛玉“嘎呜”了声。
“可别这样叫了,免得大师将你捉了去。”
黛玉指尖点点鹦鹉头上的绿毛,语中含笑声音轻柔,一字一句叫它的新称呼:“小、妖、怪。”
鹦鹉茫然地张合了下翅膀,它左右心虚地瞧了瞧,又小小声“嘎”了句。
紫鹃等跟在黛玉后面伺候着,一时间又是想笑,又不敢笑的。
作为黛玉的贴身侍女,自然是熟悉这叽叽喳喳的鹦鹉,这会倒是差不多反应过来。
府里谣传的“妖怪”,不过是那天被扣下一周瓜子、伤心欲绝四处乱飞的鹦鹉罢了。
这会儿看里头传的有模有样的,知道的在心里都忍不住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