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内传来一阵叹息。
(抱歉大小姐,死柄木弔刚气得手机一摔走了。)
这声音不是黑雾嘛,怪不得刚才死柄木弔没有给出一点反应,这下我也就不怪他了:“那么黑雾,你来接我吧,毕竟说好的晚餐我还是要回来吃的。”
我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看着白井白夜做好的简单料理,卖相瞧着尚且令人满意,香浓的饭菜味溢满了整个房间。
“来,黑雾,带回去给弔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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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死柄木弔吐掉了口中的饭菜,“这谁做的菜,让我去宰了他!”他扔了筷子,站起身,本就心中有一股郁气,这下竟气的踹了桌子。
我瞧着他这副模样也一下子嚷嚷了出来:“干什么!死柄木弔!”
许久没称呼他全名,他僵在原地没有把那踹翻桌子的腿收回去,桌子一倒暴/露无遗,他似是有一瞬的慌张,可又觉得自己本不应该如此又梗着脖子反驳:“这饭菜太难吃……我重新去买一份!”
“那你踹翻干嘛,不要收拾啦,不好吃你不吃别人还要吃呢!”
然而这个小桌子周围也就死柄木弔,我,黑雾三人,这个别人自然指的是黑雾了,毕竟我也觉得虽然卖相不错可实在是难以下咽。
黑雾背对着死柄木弔的死亡视线如芒刺在背,他干笑两声连连摆手:“死柄木弔你的确该出去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才了。”
我盯着死柄木不发一言,看了一眼地上的杂乱扭头就往实验室跑,死柄木没追来。
月隐透还在他的小房间里忙活着,他的眼线已经遍布了城市的角角落落,我去的时候他十指翻飞目光灼灼地盯着显示屏。
我就这么在他身后站着,看着他忙活又期待他什么时候能够发现我。
当月隐透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个大活人的时候果然下了一大跳,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来,脑袋磕到桌子冷抽了口气,呆愣愣地看着我。
“怎么啦,傻了么?”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又比划了一个数字,“来,乖,猜猜这是几?”
月隐透一把拍开了我的手,他面色不愉地揉着发肿的地方,“你把我当傻子看呢!”
“不。”我摇摇头,看着他缓和下来的面孔又恶趣味地接上一句:“起码傻子知道什么时候该吃饭了。”
顿时月隐透就不说话了,他坐上椅子转回了电脑面前,装作先前那幕闹剧没有发生又开始忙活自己的工作。
随着最后一个按键的敲下,他关掉显示器,若无其事地对我说道:“走吧,我肚子饿了,你们敌联盟可不会饿着下属吧。”说罢他率先走在了前面。
我一掌拍向了他的背,直把他拍得一个踉跄,他目瞪口呆地回过头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眼前的小身板。
我佯装不知:“什么你们敌联盟,是我们敌联盟才对。”上了这条贼船,就别想着下去了。
可当我们回到小酒吧的时候却只看见了死柄木弔大摇大摆坐在他的专属沙发上,没了平时带着的手部面具的遮盖,他惨白又干燥的皮肤暴/露在外,双根手指捏着装满冰块的酒杯,晃动着听着冰块敲击杯壁的声音。
听见了脚步声,他抬起头来,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猩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宛若饿狼盯着我们的方向。
他开口道:“舍得上来了?”
我满脸不解,自己不过就下去一趟,这家伙,又发什么疯了?
第三十三章
“你这又算什么话?”我利落地坐在了死柄木弔身边,从他手中夺下了酒杯放置一旁,“也不过是叫人吃饭,说起来黑雾呢?”
死柄木弔冷哼一声但也不再碰那个酒杯,“黑雾去拿外卖了。”
“你这又是叫了什么吃的?”
“……汉堡。”
也就这点出息了。
“还有你喜欢的草莓奶昔。”
哦!这个不错!
我眼前一亮,深觉敌联盟还有未来。
黑雾回来的也算及时,只是他一身酒保服手中却拿着个画风不服的塑料袋,他把外卖放在面前的木质小茶几上,又格外体贴地拿出草莓奶昔,待插好吸管后再递给了我。
“大小姐,老师那里让你过去一趟。”
我还在想着呢,黑雾何时如此体贴原来是老师那边有要事要人帮忙,但内心还是咯噔一下,总觉着今天一连串的不顺心,总不会是实验体又出了什么毛病。
事实证明,旗子不能随便立,我前脚刚捧着草莓奶昔踏入黑雾开的传送门,后脚就被老师的助手提溜着送往了实验室门口,他夺走了我的奶昔往垃圾桶里一扔,美曰其名实验室不能外带食物,天知道这里根本就没这规矩,但想到老师之前阴晴不定的神色,我还是乖乖听话穿着白大褂刷了卡就往门里钻。
实验体的确是出了问题,要不然也不会让黑雾加急把我送过来。
我站在一连串的营养框面前,打量着这些变异的脑无复制体,也许是这些素体本身的体质问题,他们的身体强度比之前精心制作的脑无有了很大差别,远远不及脑无。
虽然按照老师的要求个别实验体加上了肉翅等部分,可有得必有失,也相应损失了超强的恢复能力。
本来也就同老师说过了,那种怪物级别的恢复力同化成功率本就不是百分百,眼下失败了又要怪我。
“大小姐。”
一旁的实验员闲散地踱步到我身边,一同观察着冒泡泡的脑无实验体。
“看啊!大小姐!这就是我们的杰作!”
我冷笑一声,也没打算打消他此刻的兴奋气焰:“杰作倒也称不上,成功也能算一部分。只可惜老师并不满意。”
这句话恰好戳到了他的点子上,他就像是一个爆炸的竹筒,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是啊是啊!那个——”他本想脱口而出的一个词语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眼球蹦出,齿间摸索的声音虽小却听得清晰,“他居然说这是失败品!失败品?!”
可以看出他正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愤怒,但我依旧云淡风轻地应付他:“你在这儿说又有什么用呢,又不敢当面说。”
他闻言浑身一懈,整个人都灰白了下去:“啊,我是不敢,至少现在我可不敢。”
【以后就说不定了。等我造出了脑无——】
我看着他,研究生涯令他无从打理自己的外貌,油腻且过长的头发被扎成一束梳在脑后,领口的扣子也扣错了,衣袖口带着明显的脏污却视而不见,他的日常充斥着实验。
带着笑意,我问他:“等你造出了脑无什么?”
他一脸惊骇,猛然想起眼前这个少女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了敌联盟重要的大将凭借的究竟是什么了。
“说呀,造出了脑无什么?”我朝着他走了两步,这轻飘飘的步子宛若利刃重重的踩在了他的心尖。我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下巴处,装作一副思考猜测的模样,“脑无大军?”
顿时,那股惊骇又变成被猜中心思的恐惧。
我不由得捧腹大笑:“哈哈哈真是天真,你当真认为自己创造出这些脑无复制品就全是你一人的功劳吗?”没了老师,要想创造多重个性者简直是天方夜谭。
男人吓得一下子瘫坐大地,他一边往后挪动,一只手摆动着,嘴里还大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呵,说的我好像是强抢民女的渣男一样。
对他所说的话语我充耳不闻,一步一步朝他漫步而去,没多久他后背贴紧了冰冷的墙壁,一股寒意顺着脊椎一路向上没进了脑髓,我睁大那对璀璨的金眸看着他那狼狈模样。
“怎么不逃了?我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啊,去,往那儿逃,逃出去就是大街了哦,你可以尽情地呼救。”
他似乎被我一语点醒,一个扑棱就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朝着大门逃去,可当他越过那道漆黑的门,入目的还是我的身影。
“啊!——”他惊叫出声,双眼向上一翻,竟晕了过去。
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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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回到小酒吧的时候,黑雾、月隐透和死柄木弔三人正围坐在小茶几旁吃着什么,凑过去一瞧,呵,背着我吃草莓。
月隐透又被我吓了一跳,但这回他没有再跌下来。
死柄木弔指尖从容不迫地捏着一颗硕大饱满晶莹剔透的草莓,看着它由红转黑又慢慢化为了灰烬,我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恼怒道:“你玩什么不好偏要玩草莓,你不知道这是我喜欢吃的嘛!”要不是看在你们还是敌联盟的一份子的面子上,我可是一个都不会让出去的。
也就这时月隐透拿着把银叉叉了其中一颗最为鲜红地递到了我嘴边,带着些讨好意味地哄说:“好了好了,别气了,来来来,吃一个呗。”
我余光瞥了他一眼,看着他这副模样顿时就没了胃口。
他和当年不一样了,即便同样是微笑着,却不认识我了。可想想做出这一切的还是自己,本不能后悔,却看到他这么被欺侮又忍不住出了头。
那个便利店老板是她派人做的,视频消除也是她派人干的,为的就是封锁了月隐透所有的退路,让他安心待在自己的羽翼下。从前在实验室里靠着她的照拂存活下来,那如今在敌联盟里也一样。
“不了,不吃了。”我听见自己冷言拒绝,有想象不出是如何一副脸面来面对他。
我哗啦一下站起了身,刚回来又出了门。
月隐透本想追上去,死柄木弔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阻止了他。
“别管她,让她去。”
第三十四章
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吧,相泽消太原本睡得好好的却被一阵门铃声吵醒,他尚且迷蒙地睁开眼,困倦带来的一丝泪花很快就消散在了干眼症的魔爪下,他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窗外雨声连绵,许是转小了,毕竟他睡下的时候刚开始刮大风下瓢泼大雨。
夏天的天气多变,只是这雨还下个不停,连蝉鸣声都掩去了,相泽消太却管不了那么多,本着人生须尽欢,不如钻进被窝睡上一觉,简直美滋滋。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此刻一阵又一阵接连不断的扰人铃声并没有把相泽消太从被窝中呼喊出来,反而招来了隔壁邻居大妈。
“按什么按!让不让人睡觉啊!”
门铃停了一瞬,又继续响了起来。
隔壁传来了沉重的夹杂着怒气的脚步声,随即而来的又是破门而出的声音,相泽消太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要有如此灵敏的听力,一直沉浸在梦中该有多好,也就不用去面对门外的那个麻烦了。
他已经猜出了是谁半夜三更来到他家门口。
可到底英雄还是英雄,良好的职业素养促使着他挣脱被窝的热烈挽留,耷拉着拖鞋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浑身湿透的少女,他左右环视却没发现邻居大妈。
我就这样站在那儿。
湿漉漉地金发贴服在脸颊两侧,低垂着头,外套落了水变得格外沉重,肩膀上搭不住便滑落下来露出盈盈的一方白皙皮肤。少女此刻低垂着脑袋,活像一只狼狈的小猫,急需人安抚。
“你又怎么了?”他把我迎了进来,又丢了块干毛巾让我擦擦头发。
“没怎么。”我没管盖住脸的毛巾,依旧站在玄关处,雨水顺着发丝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浸湿了一块地,“心情不好。”
相泽消太看着不为所动的我,叹了口气,他拉起我的手腕也不顾滴滴落下的水会把屋子弄得潮湿,待走到浴室前把我推了进去。
“洗个热水澡,衣服等等就给你放外面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相泽消太看着自己的衣柜发了愁,上次一走原以为不会再有第二次就把那些买的睡衣给扔了,眼下也只剩下了衬衫。
……
我真空套着衬衫窝在沙发里,外面披着一件薄毯,手中捧着相泽消太给我煮的生姜水,虽辣的人直吐舌头但好歹能暖暖身子。
相泽消太家里常年不备电吹风,即便他的头发也有些长,但平日里也就随意擦擦睡下了,身强力壮的他根本就不担心会得偏头痛,但眼下这个过分脆弱的女孩子还是得拿块毛巾一丝一毫地擦干。
我只是没想到相泽消太的手艺有那么好。
十指带着毛巾并非是胡乱擦一通,他由上而下先是发根再是发梢,揉得叫人发困。
我打了个哈欠,闭着眼就往后一仰,可没撞在沙发扶手上反而落入了他的小腹,坚硬的肌肉比那扶手还疼,撞得泪花都洒了出来。
“你怎么站这里呀。”
因为困倦,话音有些发软,听着颇像是在撒娇,然而相泽消太深知这只是一种抱怨,他便耐心地解释:“给你擦头发不站这里站哪里。”
我会开他的手,摸了摸半干的头发,裹紧小被子又窝在了沙发上,两眼一闭就想沉入梦境,可总有一只手阻拦我。
相泽消太又把我提溜起来放好,他把毛巾换了个干一点的面又细细密密地擦着头发。
【头发不擦干可是要头疼的。】
他心里想的是同噪声英雄早年同窗的小剧场。
内心蓦地升腾起一丝烦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非但没产生什么旖旎的念头反而关注别的男人?我开始深刻怀疑眼前这人是否是直男了。
可心里这么想着,表面却不动任由他把我像个案板上的团团揉来搓去,头发干了他也就放过我了。
他让我去睡床,我不乐意,他转念让我睡沙发,我又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就这么推推搡搡耗到了他没辙,很是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带着些自暴自弃的口吻问道:“睡不肯睡,你还想怎样?”
我瘪了瘪嘴,细若蚊吶:“我想要有人陪我睡。”这个人自然也就指的是相泽消太了。
他难得瞪大了眼,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可以。”即便只有一日,他和眼前的少女也做过师生,更何况一男一女睡一张床上成何体统。
一看他这面孔我就知道他想歪了:“我是说你睡地板我睡床,我一个人睡一间房有点慌。”虽然也不知道慌些什么。可能只是一贯的牢笼被打破,面对着随时能够踏出去的口反而不敢伸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