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凉烟(重生)——猫逢七
时间:2020-02-05 08:39:04

  宴星渊松了脚,脚尖一勾,将方安挑着翻了个身,随后眸光带着寒芒扫视一圈。
  “日后不管是谁欺负柏桑,我都不介意替他十倍讨回。”
  少年们忙不迭点头应诺,在他们看来,宴星渊是这营里最强的,只有疯了才会与他作对,别说是欺负柏桑了,日后见着他都要绕着走。
  凉烟跑完三圈,已是头晕眼花,刚入了营门,便见方安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登时心头戒备,以为他又要为难。
  卫忱仓上前半步,将凉烟护在身后,静默瞧着方安。
  方安见两人姿态防备,先是一愣,随即堆挤出笑脸捧着手里的吃食递过来:“柏兄,今日有肉馍吃,担心晚了你那份便没了,我特意帮你拿的。”
  凉烟狐疑着打量方安,扫视了几眼后这才望向他手里,除了肉馍,还贴心地端了碗粥,只是怎么看,就怎么觉得那吃食有问题。
  “可是掺了东西进去?一个男儿用这般龌龊的手段,不觉可耻?”
  方安脸上燥得通红,一时也有了脾气:“爱吃不吃!”转身就走,只是才走了两步,便骤然想起宴星渊来,憋屈地回身行至凉烟跟前,垂着头瓮声瓮气道:“先前撞你,是我不对,对你抱有敌意,更是我不对,这吃食未曾做过手脚,你大可放心。”
  凉烟见方安这副模样不似作伪,再者以他强壮的体格,也犯不着跟她弄这些小心思,伸手拿过来,刚欲说话,那方安唰一下就飞速跑没影了。
  凉烟也不再关注,她早就饿得厉害,埋头吃起来。
  吃完歇了片刻,号角声又响,杨教头拎出来二十几个跑步时浑水摸鱼的少年,至于凉烟,作为落后垫底的一个,也被揪了出来,站成排的扎着马步。
  杨教头在上头讲军规,扎马步的就在最前面一排,后面队列里的少年们也被要求腰背挺直,不可乱动。
  凉烟跑步本就累得够呛,马步扎下来,连走路都踉跄,讲完了军规,杨教头早就看不惯这松松垮垮的队形,为此来来回回训练了一整日。
  当天边红彤彤的夕阳没入山头,映出霞彩时,这第一日终是熬过去了,凉烟两腿彻底成了没有知觉的木桩子,在卫忱仓的搀扶下才回了房。
  沐浴过后,身体的酸痛稍有缓解,眼下已入夜,凉烟却并未歇下,换上干净衣衫,独自去了父亲那里。
  凉云天和几个将领正拿着地图及线报在商榷着打法,凉烟侯在门外等待,她来时匆忙,忘了加衣,冷得抱住胳膊缩成一团。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凉烟冻得嘴皮子青乌,屋子里的人行出时,免不了打量她几眼,走在最后头的,是个身形清瘦、清雅如书生模样的人,与前头那些个探究直率的目光不同,这人眼里带着和煦笑意,且驻足在凉烟跟前。
  “小兄弟是来见大将军的吧?小可怜,都冻坏了,快些进屋。”说完伸手欲要拉过凉烟。
  凉烟侧身避过,故作慌张地躬身行礼:“小人不敢托大,谢过这位大人的好意。”
  那人也不介意,笑盈盈离去。
  凉烟回头看了一眼,眸色沉了下来,此人便是江泔,任军司马一职,虽腹有谋略,却是个不会带兵的,故而被凉云天压上一头,本是无可厚非,偏生他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比凉云天更强,只是拼不过凉家的百年底蕴,这才屈居于下。
  上一世,父亲未出事时,江泔就是个笑面虎,从未显露过野心,待父亲一朝被囚,他瞬时参奏得比谁都凶,各项罪名列出来有数百条之多,直恨不得马上参死凉云天。
  是以父亲被囚一事,凉烟对江泔是持有怀疑的,毕竟他随在父亲身边,掌握着实时机密。
  抛开散乱的思绪,凉烟揣着手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护着的感觉就是好鸭,不过烟烟自己也会努力哒,冲鸭,争取日后一jio踢飞十个~
 
 
第三十一章 
  凉云天端坐在案桌前,面前摊着地图,拧眉沉思。
  “父亲。”凉烟轻声叫道。
  凉云天抬头,见着凉烟模样,起身拿了件皮大氅裹在她身上。
  “你过来怎不知披件厚衣裳。”
  父亲的皮氅很大,凉烟穿在身上拖了地,将她显得更为娇小,冻僵的身子有了暖意,禁不住吸了吸鼻子:“父亲,您今日要教我武技吗?”
  凉云天抬手轻招,有暗卫从角落里行出:“去弄碗热姜汤过来。”待影卫离开,接着道,“习武没有一蹴而就,你先扎扎实实打好基础,待我下次回营,会教你练习内力,内力之后,再言武技。”
  “是,父亲。”凉烟心里踏实下来。
  “今日训练,感觉如何,能坚持住吗?”
  凉烟摸了摸酸胀无力的腿,只一日便累得欲要栽倒,她不想放弃,但架不住力不从心,也不知往后能坚持多久。
  见凉烟不说话,凉云天没了往日的冷肃,放缓了声音抚慰道:“在你摊开手掌给我看你习武的决心时,我便知你是真想做成这件事的,你不怕吃苦,想要坚持,却又担心体力太差,有心无力是不是?”
  凉烟咬唇,点头道:“父亲说得没错。”她深知与营里其他人相比,差距过大,女子本就比男子体弱,即便再想跨越这道鸿沟,也要懂得量力而行。
  “烟儿,每个人的身体都有无限潜能,且你天赋很好,学什么不是比别人更快?万事开头难,熬过去了,你便能赶上、甚至赶超他们。”
  凉烟眼里燃起希望:“当真?父亲,我真能赶上那些男儿?”
  “女子的坚韧,远非男儿可比,你要相信,你一定可以。”
  你一定可以,凉烟从屋里出来时,脑子里一直回荡着父亲这句话,将其拿在嘴边反复咀嚼,身体里似乎真就注入了一份坚定的力量。
  翌日,号角声起,依旧是沙袋绑腿跑步,凉烟也依旧是最后一个,接受着不变的惩罚,扎马步。
  就连吃食,也同昨日那般,由方安替她保管着,给了就跑,如避瘟神似得,凉烟都未及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杨教头没了第一日的宽容,迟到要罚,仪容不整要罚,列队时站歪站错的也要罚,一顿猛罚下来,队里大半少年都遭了殃,一个个叫苦连天,怨声载道。
  很快少年们便发现,那个他们最瞧不上眼,就等着他哭爹喊娘的贵公子,竟是淌着汗,咬着牙,不吭一声地默然忍受着。
  连京都里来的都这般能吃苦,那些个吃苦吃惯了的少年们又如何好意思去叫嚷?一个个憋得面红耳赤,也皆学着闷声不吭,较着劲地去忍耐。
  这样的转变,杨教头自然欣喜,只不过当他发现整个队的转变,是因着个头最小,他最瞧不上眼的柏桑时,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柏桑在他眼里,只是个纨绔公子,不应是眼下这幅脸色煞白,却绝不偷懒叫苦的模样。
  结束完一天训练,凉烟松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隔着老远距离便见到了横在屋门前,鬼哭狼嚎的墨莲生。
  一想到总教头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凉烟觉着墨莲生能坚持住两日再嚎,已算是很不错了。
  墨莲生见到凉烟,瞬时扑了过来,拿起凉烟袖子拼命拭着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呼天抢地道:“我怎就这般命苦啊,我太傻了,真的,我当初竟以为邱翰海要我入他的队伍,是慧眼识人,我大错特错矣,他分明就是个小肚鸡肠,心狠手辣的大魔头啊。”
  凉烟累得只想泡进木桶里洗去一身汗水,被墨莲生缠得无法,也只能同情着安慰一番。
  好不容易打发了墨莲生,沐浴之后躺上床,凉烟侧过身,盯着潮湿斑驳的墙面,想着往后的打算。
  她有些恼,上一世,她对前线战事毫无兴趣,与父亲交流也不多,知晓的只有父亲什么时候走了,去了哪儿,又是什么时候回府的。
  若她能知晓得多一些,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毫无头绪,对江泔,她虽持有怀疑,但父亲绝对是个聪明人,身边人想要捣鬼,不可能毫无防备,所以江泔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
  戈乌,她一定要等到父亲去戈乌征战时,想尽办法随着上前线,想上前线,就一定要有自保的实力,否则父亲绝不允许,而现在她能做的,只有努力变强。
  凉烟安抚着杂乱心绪,不知不觉睡去。
  到了凉云天领兵上前线的日子,教头们领着新兵列队相送。
  除了凉云天的亲兵银甲军,其他将士也尽数汇合而来,统共有五万人马,皆着统一铠甲,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拔出腰间长剑呼喝,其声震震,在月煌山间荡起层层回音,激得在后方观看的少年们热血沸腾。
  营里各教头也有些眼热,但与少年们的激情蓬发不同,他们想到的,是一战之下,不知又有多少兵士要倒下,再也回不来,心里虽想着悲壮,话语却还是端着激励的。
  凉烟这边队伍里,杨教头将声提起:“今日让你们相送这些上战场的将士们,便是让你们知晓,差距在哪,日后想像他们一般挣军功,得荣耀,你们就得沉心静气,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叫苦叫累坚持不下去的,你就永远是个碌碌无为的平庸小子,为着吃一口饱饭而劳尽心力。”
  这话说到了许多少年的心坎里去了,一个个目露向往之意,精神头攀登到了顶峰,哪还有前两天没精打采的模样。
  杨教头趁热打铁:“告诉我,想不想像他们一样?”
  少年们扯着喉咙喊:“想!”第一次声音这般齐整洪亮。
  杨教头点头:“第一个月,会着重你们的体力训练及仪队军容,月后会有一次考核,通过了,方可进行下一步的兵器训练,否则,就去后勤队。”见不少人面色一滞,又接着道,“于军队而言,后勤相当重要,粮草、物资、战马皆需大量人力,还有你们每日的饭食,皆是因为有他们在背后支撑着,才能让整个军队以更好的状态去战斗,你们莫要小瞧了后勤队。”
  话虽如此,但又有哪个少年愿意在考核中经受淘汰,被发配到后勤队去?
  凉云天那边已经整装待发,教头们领着新兵迎过去说祝词。
  各个演练场的新兵蜂蛹而至,队形彻底被挤散了,凉烟甚至还看到了冬亦,隔着五六个人的距离,冬亦伸长了胳膊叫着公子,想要挤过来,却是被往前的人群携裹着越离越远。
  凉烟还看到了卫忱仓,他过人群如入无物,轻而易举就到了最前方,对将士们眼含敬意和热切,真诚祝愿他们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周围的少年们怀着激动,急着想要靠拢过去,凉烟这种身形瘦小的,登时被挤得双脚离了地,完全不受控地被动向前。
  凉烟想动都难,最后索性放弃,听之任之随波逐流,骤然身子一轻,竟被人一把提了出来,随后那人伸展双臂在身前圈出一块安全地。
  凉烟抬眼一看,是宴星渊,本想刺他几句,又想到这是他初上战场的日子,不应在这时斗气,冷脸别过头生硬道:“雏鹰羽丰初翱翔,披惊雷,傲骄阳,此次你定能带着荣耀大胜归来。”
  “柏桑。”声音很轻,如同羽毛在心尖轻挠。
  凉烟带着疑惑抬头望过去,有凉风袭来,将宴星渊的发丝送过来轻轻搭在她脸上,她惊觉周遭的拥挤让他们离得过近,凉烟心跳没来由变得有些快,也有些沉。
  “你是我见过最别扭的人。”宴星渊的眸子如秋水清润且淡漠,好似万事万物都不曾映在眼中,但在看向身前的人时,却是有了分专注,“能让我认可做兄弟的不多,以前除了莲生,再无他人,往后,便多了你。”
  凉烟眼里困惑更浓:“你说过许多次,我矮小,呆头呆脑,现在又说我别扭,如我这般的,你怎会认可?”
  她无法理解,如宴星渊这般卓尔不凡的人,应是眼高于顶才对,她如今在新兵里算得上是最差的一个,他竟说认可?
  宴星渊轻笑:“认可为兄弟又不是认可做妻子,哪会在意这些,兄弟间最重要的是肝胆相照,是赤诚之心,莲生有,你也不赖。”
  凉烟眉眼微挑,笑起来,如春色葳蕤里繁花似锦:“宴兄认可我做兄弟,却殊不知我对兄弟是有要求的,他需得是一朝之脊柱,是如凉大将军那般战功赫赫之人,宴兄现在不过是个初上战场的小兵,还未能得我认可。”
  凉烟不愿与他有过多交集,故意拿话刺他,却不料宴星渊不仅不恼,反而是信心十足:“那柏兄等着叫二哥的日子,不会远。”
  凉烟还欲说话,凉云天一声令下,五万大军整齐划一列队前行,纵横驰骋间,唱起了战歌,几万将士的引吭高歌直冲天际,带着热血豪情。
 
 
第三十二章 
  上一世凉烟生活在繁华京都,过着细水长流的舒坦日子,对边远将士虽心怀敬意,但并无过多感触。
  然在这一刻,气势恢宏的战歌当中,她真实感受到了将士们的热血壮志,以及生死与共的袍泽之情,心里难免激荡起热意。
  车辚辚,马萧萧,战歌一路引行,军队逐渐从视野里消失,高歌仍在高空回荡。
  又站了许久,教头们才领着新兵折回。
  日复一日的训练照旧,营里其它队列已有不少人知晓柏桑这号人的存在了,毕竟每日里雷打不动吊在最后一名,太过显眼,注意到的人越来越多。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新兵基本上适应了,受罚的越来越少,仪队军容也似模似样,教头们心里舒坦了,开始细细观察起手里的人来。
  资质好的已经脱颖而出,岗楼上,教头们谈论起自己队里的好苗子。
  眉头有痣的张教头带着几分炫耀的喜意,率先道:“我队里最强那个,着实不耐,别说是我队里,只怕是纵观整个新兵营,也属他最强。”
  “你说的那小子,这段时日我也注意到了,属实不错,看起来是有些武功底子的。”
  “老张成天将卫忱仓挂在嘴边夸,想不认识都难。”
  “那小子我也注意到了,老张,要不你找个机会与他试试手,看看到底有几分本事。”
  张教头有些犹疑:“那孩子资质是好,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能有多厉害?总不能如宴星渊那般,也是个奇才吧,奇才难遇,可不是随便就能捡到的大白菜。”
  “老张话也在理,奇才难遇,我也就随口一说。”
  张教头拧着眉,一副不愿割舍的模样:“我确实看好他,今日等训练结束,我会邀他试试手,若真不错,我会想办法劝他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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