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希行
时间:2020-02-05 08:48:03

    太后握着碗筷:“这也太…没规矩了。”
    未了点头:“今日就是商议此事,女侯的意思是要罚。”
    太后思索一刻:“我也不懂这些,夫人不怕,我也不怕。”
    未了道:“老奴去告诉夫人,让她安心。”
    太后道:“去吧,什么苦难咱们没经过。”
    未了应声是告退。
    他离开了,殿内的宫女太监才又活过来,重新围聚到太后身边说笑。
    殿外站着的太监们也低声说话。
    “原来女侯上朝是这么回事。”
    “那女侯是管打仗的,这是要打吗?”
    “余公公来请示娘娘,可见是奉娘娘为主。”
    “你看你说什么呢!余公公就是先帝留给娘娘的!”
    这个阿余是通过胡平进宫的,胡平是先帝的亲信,那晚夜宴遇刺,他机敏奋勇救下了小公主,先帝临终前托付他照看皇后。
    太后对四周的说笑一概不理会,只安静又专注的吃饭。
    未了从太后宫中走出来,脸上就没有了笑容,路上太监宫女纷纷避让施礼,神情畏惧待他走过犹自不敢抬头。
    自那夜叛军刺客后,宫里进行了大清查,这个阿余主持处置了很多人,进了京城皇宫后,更是一言一行有差池,就被他让禁军拖出去做苦役,从麟州来的人如今少了一半……
    不管他要处置哪个人,连太后都不问,处置完了才给太后说一声。
    奉太后为主,其实他自己才是宫里的主……
    “你看你。”随从跟上,“把人吓成什么样!”
    他伸手在脸上做个微笑的样子。
    “你和善一点,让大家爱你一点!”
    未了看他一笑,恢复了温润。
    “不行。”他摇头,“现在让大家怕我比爱我更好。”
    随从怅然回头打量皇宫:“没想到我们能回来这里了。”
    可惜昭王再也回不来。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未了道。
    随从撇嘴不再说昭王。
    “沂州那边送来常家大公子的儿女。”他道,“你看是不是先来见你?”
    未了道:“说过了,以后这些事就交给中六大人了,不用再问我,更不用见我。”
    随从道:“好吧,那我以后也就不认识你了!”
    他甩着袖子哼哼走了。
    未了没有唤他,目不斜视。
    随从自己又退回来:“我还有个疑问,你说,夫人真敢打兖海道吗?那可是卫道!”
    未了道:“夫人说打就敢打,不打就有不打的道理。”
    连揣测都不肯揣测,等于没说,随从呸了声,这次真蹬蹬走了,现在外边可都忙得很!
    未了看着随从走了,他也停下脚,再往前就是前朝了,他不涉足,唤个小太监吩咐:“去给女侯传太后的话。”
    小太监听完他的转述,快步向前殿去了。
    大殿上一片嘈杂。
    “这就是过年时纵容那些卫道的结果!”
    “我当时就不同意,免赋税可以免,觐见必须觐见,你们不听!”
    “乱了规矩,就没有规矩。”
    “现在好了,果然开始得寸进尺了。”
    “康大人,你这话也不对,那要这么说,李都督岂不是也是得寸进尺?”
    “古大人你别乱扯话题,李都督和常家公子能一样吗?我看你是收了常家好处了吧?”
    眼看着议论变成了吵闹,朱相爷大声喝止!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去责问先前的决定!更何况先前的做法,在如今形势之下对民生对天下安稳利大于弊。”
    听了朱相爷的话有官员笑了,不咸不淡道:“既然相爷这么坚持,那你说怎么办吧。”
    “再下诏书许他们对朝廷官员无礼!”有官员喊。
    殿内响起笑声,这笑声又让几个老臣跺脚“成何体统!”
    “别吵了。”朱相爷忍着脾气道,“说现在怎么办吧。”
    这话让官员们更不爱听“我们说怎么办有用吗?”“朱相爷又不听我们的。”“朱相爷你说怎么办吧。”
    朱相爷还没说话,有女声道:“我的意思是问罪。”
    诸人的视线看向皇帝下首坐着的女子。
    “夫人,问什么罪?”一个官员道,“对朝廷官员不敬?还是常家要子承父业?”
    “夫人,对朝廷官员不敬,常家已经说了是常都督病重,听吊唁两字悲痛难以抑制,孝字当头有罪也可恕。”一个官员道,“至于子承父业,要问,那只怕要先问剑南道李都督了……”
    殿内想起一片嗡嗡“是啊”“问罪说的容易,要有理有据啊”
    朱相爷皱眉道:“你们不是说免赋税觐见是纵容?那现在对兖海道问罪都不问,不也是纵容?”
    官员们立刻又不爱听“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怎么还叫纵容?”“让兖海道先知错,朝廷再安抚,规矩有了,安稳也有了。”
    他们说的热闹,女侯没有再说话,有一个太监一个禁军先后走到她身边低语。
    李明楼皆点头,示意他们退下,再看殿内百官。
    “兖海道知不知错,是他们的事。”她道,“朝廷必须问罪,一问对朝廷官员不敬,拒纳朝令之罪,忠孝难两全,但孝不是不忠的借口。二问的不是子承父业,而是私自决定,当年李都督承继节度使,是先请朝廷,由朝廷准许才可以,三问……”
    她站起来。
    “三问常三公子杀骨肉兄弟之罪。”
    杀骨肉兄弟?最后一句话让官员们惊讶才要问,李明楼已经示意。
    “宣常家告状人进殿。”
    诸官扭头向外看,见一个禁军带着一妇人两孩童颤颤走进来,三人进殿就跪倒。
    那两个孩子不待询问就叩头大声哭:“三叔杀我爹爹杀我娘亲杀我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妈哥哥姐姐……”
    说道最后声音变成模糊只会哭。
    尽管如此,短短一句话报出的称呼也让殿内的官员心惊肉跳,似乎看到了一具具尸首………
    ………
    ………
    孩子的哭声渐渐停下,奶妈的讲述也停下来,殿内一片安静,大家经历过战乱,见多了生死,但听到这亲骨肉相残还是被震惊了。
    震惊到没有话语和道义能再议论这件事。
    恨不得一开始就没有讨论。
    朝廷官员被拒进门就被拒呗,常家要子承父业就承呗,只要没有杀人放火,朝廷的脸面受损就受损呗。
    但他们不说,李明楼还要问:“杀人偿命是不是当问罪?”
    一个官员想了想,问:“夫人,如果,常三公子不认罪呢?”
    李明楼道:“有人证。”
    另一个官员看了眼殿内跪着的奶妈孩子……“只他们说,是诬陷呢?”
    李明楼道:“杀人放火都有痕迹,进兖海道一查就知道了。”
    问题就在这里,那官员迟疑问:“如果,常三公子不让朝廷查呢?”
    毕竟先前都敢把朝廷派去吊唁的也就是去查看的官员拒之门外。
    如果说是去查他杀人,那更不会让进门了。
    李明楼笑了笑:“他敢吗?”
    ………
    ………
    “我看你们敢进城!”
    而此时的兖海道密州城门上,常八公子傲然而立,看着城门外的一队兵马。
    “周献,我当然认得你,楚军的将官嘛。”
    “你身为楚军驻扎沂州,是昭王允许,我们兖海道不过问。”
    “但是!你凭什么来我们密州?还要查常氏的家事?你有什么资格!”
    听着城门上的咆哮,周献皱眉:“我不是说过了,奉第一侯之命。”
    他示意身边的副将举起文书。
    “拿去看。”
    常八公子冷笑:“第一侯的文书,我们兖海道为什么要接?第一侯说怎么样就怎么样?那天下卫道都成什么了?我们可都是由皇帝赐笙节的……”
    周献打断他:“别废话,你听不听,让不让进城吧?”
    常八公子冷冷道:“不听,不让进,你待………”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城门下的黑脸大将手一挥,一把重弓就被拉开,再一眨眼,嗡的一声,一枚箭就到了眼前,放大……
    好快!
    常八公子惊叫都没有出口,只闪过这一个念头,噗的一声,箭射中他的眉心,穿透他的额头,带着他向后倒去。
    城墙上一阵安静,旋即轰然。
    城门下周献将弓箭甩在马背上,不耐烦道:“不早说,废话那么多,浪费时间!”
    说罢又啐了口。
    “还有,老子是武都督的人,看不到武字大旗吗你个蠢货!”
 
第十四章 煽风点火此战不惧战
    项南第一时间知道兖海道出事了。
    “那个周献跑去要查密州城,人家不许他进,他就把常八公子杀了!”
    “常家大怒,常三公子带着兵马把周献打跑了。”
    陈二站在厅内沉声说道。
    听到这里项南忍不住插句话:“老常家不声不响的竟然养了这么多兵马?听说还跟史朝做过生意,有不少兵马都是从建安州跑来的叛军吧?”
    陈二冷冷道:“怎么?你也想去密州城查查?”
    项南忙摆手:“不去不去,兖海道有多少兵马关我什么事。”
    陈二瞪了他一眼接着道:“兖海道毕竟是道,周献再胆子大也不过是个州,现在被打的退回沂州,还被围困。”
    项南道:“还围困了沂州啊?他们想干吗?”
    “当然是要交出杀人凶手周献。”陈二道。
    项南哈的笑了:“常家疯了吧,那沂州和周献都是女侯的。”
    “就是因为是女侯的,常家这次才会疯了一般。”陈二沉声道,“他们要承袭节度使,女侯要对兖海道伸手,他们绝不会允许。”
    项南一拍桌子:“真是太大胆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兖海道是朝廷的!怎么就是他们常家的了?”
    陈二看他装腔作势:“那你要怎样?”
    项南拉起袖子:“快取笔墨我要给女侯写信。”
    陈二冷笑不动。
    “是事关朝廷的大事!”项南对他道,“我要上书请朝廷讨伐兖海道常氏!”
    陈二道:“你要请命为女侯解忧去讨伐吗?”
    “我当然不去,我去了,咱们淮南浙西被人抢了怎么办?”项南道,指指心口,“我的心与夫人同在。”
    陈二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那你就别煽风点火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劝她忍一忍吧。”
    项南笑道:“我可劝不了。”
    陈二道:“她要打可知道后果?”
    项南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她不仅知道还一直等着呢。”
    除了项南知道了,消息也在飞快的向四面八方散去。
    江南道吉卫军驻守的一座州城里,吉卫将军端坐在家宅的正堂,看着面前的儿子侄子女婿们。
    “孩儿们。”他声音哽咽,“现在到了我们家要紧的时候。”
    孩子们是突然被叫回来的,紧张又不安。
    一个小儿大喊:“爹!你真要死了吗?”
    另一个儿子噗通就跪下大哭:“爹!我会给你请名医,你别怕!”
    其他人也不落后又是哭又是喊“我寻良药”“我去找仙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