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语菲不知道从哪变出了瓶水来,她要拍照,于是便扔给了让没事可做的许愿, 自己则拿着相机对着跑道调试。
“你什么时候有相机了?”许愿看了眼牌子, 不算贵,挺大众的牌子。
“我继父给我买的。”她调试完了, 把相机放下,撤出只手摸了摸不自然地摸了摸头发:“我接受他了。他给姐姐买的时候也给我买了一台。”
“你不是一向都很讨厌你继父吗?”许愿不明所以。
孙语菲父亲患癌症,化疗费和手术费使得家里一贫如洗, 加上她母亲的工作工资并不算很高,算是省吃俭用给她读书。
去年听她说过妈妈结婚了,嫁给了个做生意的,也是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她心里一直念着爸爸,本来就对这桩婚事特别反对,更不用说用继父给的钱了,要不是她妈妈为了让她住继父家偷偷把旧房子卖了,她到现在还在原来的破旧平房住。
“他对我一直挺好的。”孙语菲低头摆弄相机:“都快一年了,也没有因为跟我妈生了自己的孩子就对我不好,反正,比我妈还关心我……多个新爸爸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许愿点点头,她之前听说过,孙语菲这个继父在结婚前就对她特别上心,但她只觉得是他为了跟她妈妈结婚才故意表现出来的。
那会儿孙语菲甚至不承认自己还有个继父,只说自己爸爸离开了,家里因为治病欠了债。
她们又聊了几句,跑道起点那边骤然间迸发一声枪响,两人随即停下交谈,紧张地盯着跑道。
如许愿所说,这场比赛的悬念确实不大,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应该就是那个与李哲源齐头并进的少年。
他们如一阵风似的朝着终点冲过去,速度并没有像其他选手一样到了末尾就开始变慢,反而愈发地快了起来,较劲儿般谁也不让谁。
最后,反正在许愿的眼中,两人是同时冲过终点线的。
他们比赛完,孙语菲将许愿拉了过去,走得步履生风,生怕慢了一点就抓不到人了。
选手去裁判台登记完就可以离开,她们过去的同时,也能看见选手往她们这边走。
许愿一眼就能看见扎眼的两人。
或许是因为认识了,她看见两人是结伴往班级阵营走的。
李哲源这人天性活泼,老远看见她们两个就兴奋地挥手,许愿还没回过神来,孙语菲已经迎上去,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
紧接着,落后李哲源一步的池叙也跟着停下,扫了她空荡荡的手一眼,特别自然地朝她伸手:“我的呢?”
“你的什么?”
许愿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故意做出一脸茫然的样子来气他。
池叙倒是理直气壮:“我的水呢?”
“你自己不能去买吗。”许愿心里蓦地浮起一阵心虚,嘟嘟囔囔道:“关我什么事。”
池叙离她近,她说什么自然是听见了的,扯了扯唇角:“你还在生气?”
他话音刚落,孙语菲就把相机塞给她:“愿愿你先帮我拿回去,我待会儿再回班里。”
许愿仿佛被这话点醒了般,倏地抬头,目光在李哲源和孙语菲之间打转,顺带想起了之前谢依依说在小卖部看见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她正想问点什么,孙语菲朝她眨了眨眼,然后跟着李哲源离开了。
李哲源他们走了之后,周围清净了不少。
许愿低头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咬了咬下唇,问池叙:“我抽屉里的薯片是不是你买的?”
后者哼笑了声:“还算你有良心。”
“哦。”她绕过池叙往回走:“那等会我还给你。”
“我不要。”他也没追上来,慢悠悠跟在她后面,声音倒是能让她听得一清二楚:“送出去的礼物哪有让人还回来的道理。”
许愿停下来,转过身板着脸问:“这话不是你说的嘛?都什么年代了,还拿这种老旧手段撩女生?”
“啊。”他垂眸,认真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我说的。”
“那你的手段就不老旧了?”她伸手戳了下他的胸膛。
池叙很配合地往后踉跄了几步,低低地笑:“是啊,好像是挺老旧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那你喜欢吗?”
“……”
许愿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还是老实说了:“喜欢。”
两点半多,广播台陆续开始全校范围的播报今天收到的投稿,全是给自己班级或是运动员吹彩虹屁的;田径场的草坪上全是等待检录或是陪同检录的学生,聚在一起加油打气,还有欢呼声,似乎能把世间一切声音都盖过去。
在这样纷扰吵杂的环境下,莫名其妙地,一切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
池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直率坦白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没能像往常一样立刻给出答案。
而后就听见面前的小姑娘开口,声音软得像那天在公园里买的棉花糖。
“都是我平时爱吃的口味。”她歪了歪脑袋,居然还带了点儿不满:“看来你还挺懂我的。”
池叙:“……”
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的。
看着面前的小白眼狼变戏法似的从随身携带的小袋子掏了瓶可乐出来,池叙心中那点儿积怨立刻就消失了。
“不是说让我自己去买吗?”他看起来挺愉悦,接过可乐立马就拧开喝了一口。
“这瓶是我买给自己喝的。”许愿说:“可是我觉得既然都来接你了,不给你带喝的就显得我很小气。”
“你现在都说出来了。”池叙看白痴一样看她:“不是一样显得你很小气?”
许愿:“那当然不一样。我都主动跟你说了,只能体现我这个人其实特别善良。”
“是啊。”池叙眼皮都不抬,没再跟在后面,几步走到她身边。
“那。”许愿就等着他附和,随即停下,眼神亮晶晶的:“你愿意请善良的人吃雪糕吗?”
“……”
池叙:“不愿意,我不善良,并且很小气。”
“行吧。”许愿叹息了声,想着回去吃薯片打游戏,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结果没走上几步就被人扣住脑袋,生生转了180度。
是去小卖部的方向。
许愿:“……”
这人也太——
口嫌体正直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回家就比较忙,更新稍微短一点,等我回学校就变超超超粗长!!!
来我先骂我自己——
里鸽!!!!!!短小里!!!!!!!!!世最短里!!!!!!!!!!!!全晋江最短里!!!!!!!!!!!!
第23章 许二十三个愿
校运会一共三天的时间, 掐掉开幕式闭幕式大概剩下两天的比赛时间。
许愿天生运动细胞就不发达, 这两天主要的活动还是看班里同学的比赛。
池叙的比赛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除了200米短跑, 还有跳高和两个接力。
当然,其中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班的男生太少了。
其他比赛还好,最激动人心的还是接力。
两次接力比赛,一场100米,一场200米,池叙都是最后一棒。
许愿刚开始还对此嗤之以鼻,因为腿长的人通常肢体不会特别协调, 一般来说爆发力都不如身高在平均线上的;且上一届校运会,吴潇就以跑得快出了名,没想到将两人放在前后棒的时候差距就唰唰唰上来了。
接力赛是好几个班的一起比赛,他们班前两棒跑得不算快,被拉开了一点距离,从吴潇开始同第一的距离被拉回来,再到池叙的时候直接将人甩了一截。
所以最后高二四班虽然男生参加的项目比其他班的少,积分全部加起来却不会比其他班要低。
校运会之后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 分明前一秒大家还坐在月考的考场上, 后一秒圣诞节就到了。
要说一年中那么多个节日中,许愿最期待的节日是哪个, 那必定是圣诞节。
许愿就是在圣诞节这样一个充满氛围的节日里出生的。
小时候特别喜欢圣诞老人,于是每年的平安夜凌晨,趁着许愿睡着了, 许寅诚都会把准备好的圣诞兼生日礼物放在她床头,等着她一早起来惊喜的欢呼。
这个习惯一直持续了十多年,直到许愿上了高中开始寄宿生活,每年的生日只能在学校度过才就此作罢。
今年的生日也一样,圣诞节来临的那天,许愿定了个蛋糕,跟舍友一起过。
蛋糕是下午送过来的,下午放学,孙语菲陪她去拿了蛋糕,回到宿舍时,其他舍友也拿着偷偷订的外卖回来。
“你们怎么订了那么多?”许愿被她们手中大大小小的外卖盒一惊:“没被巡查老师抓吗?”
“今天没有老师守在外面,而且我们早就再三吩咐过商家,一定要用快递盒包装好。”张琳笑道:“你都不知道那个送外卖的多识做,居然已经跟快递员打好了招呼,我们到的时候快递员就很自觉地指给我们,让我们拿走了。”
她们点了炸鸡和披萨,现在又是放学时间,不会有老师来巡宿舍,几个女孩子跟过年似的忙前忙后清理宿舍,然后围成一个圈坐下,给蜡烛点火。
“关灯了吗?”
“现在关不关灯都一样,都那么亮。”
“那许愿你赶紧许愿!”
“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许愿忍俊不禁,坐直了身子,双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闭上眼睛。
现在的她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愿望,就希望明年高考的时候不要掉链子就行。
不过就算是为了形式,该做的也是要做的,许愿闭上眼,很认真的许下这个愿望,再睁开时吹灭了蜡烛。
在其他人十分配合的掌声中,张琳突然问许愿:“愿愿,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吗。”许愿总觉得这人不安好心,很上道地闭上了嘴。
“是这样的。”张琳清了清嗓子,开口时却又免不得染着嬉笑:“昨天晚上你洗澡的时候,我们大家打了个赌。”
许愿就知道她们肯定是做了什么,大大方方地问她们:“什么赌?”
女孩子之间的赌约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不太可能涉及敏感话题或者是很出格的话题。
“我们打赌你今天许的愿望跟什么有关。”张琳紧紧盯着她的表情,生怕漏掉什么似的:“没想到大家的意见都出奇的一致。”
许愿:“快点说,待会菜都凉了。”
“也没什么。”孙语菲接过她的话头,一脸平静:“跟池叙有关。”
“……”
许愿旋即反驳:“我的愿望为什么要跟他有关?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话音刚落,几个舍友互相对视几眼,而后心照不宣地笑。
“你们笑什么?”许愿莫名其妙:“我说的就是事实啊。”
“嗯,是事实。”张琳含糊不清地应她,将蛋糕刀递给她:“那你赶紧切蛋糕吧。”
“……”许愿握着蛋糕刀,一刀斩下去,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对,嗔怒道:“你们就是不相信对不对!”
“是啊,不相信。”孙语菲递给她蛋糕盘,等她装好后接过递给另一个舍友:“这开学都几个月了,你跟人家池叙一起吃饭一起放学,是个傻子都会觉得有问题。”
“我之前也有跟李哲源吃饭,怎么不见你们说我跟李哲源?”许愿瞥了她一眼。
“那不一样。”听见‘李哲源’三个字,孙语菲一直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先不说你跟他是不是还有个朋友,三个人一块儿玩的。”
“众所周知。”她放下蛋糕盘子,语气特别理直气壮:“他现在是我的了。”
许愿:“……”
“没有!!!”许愿有点儿崩溃:“我现在对这种事情真没什么想法,而且我跟他怎么看都不像情侣好不好?”
“谁说不像的。”张琳嫌弃地看她一眼:“校运会那天我回教室,看见他往你抽屉放薯片了,还特地嘱咐我不要说是他给你的。这还不是爱情,我头都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这还不是爱情。
这为什么是爱情!!!
不就是买了包薯片吗!!!!!
“这话不是你说的吗,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老旧的手段撩女生。”
毫无征兆地,她脑子里突然响起这句话。
甚至,池叙那会儿不似寻常的认真语气都相差无几。
“啊,好像是我说的。”
“那你的手段就不老旧了?”
“是啊,好像是挺老旧的。”
“那你喜欢吗?”
耳边是他低沉的笑。
许愿猛地一窒。
她那个时候压根就没有想那么多,可就这样一回想……
好像是带了那么点别的意思。
但是。
她潜意识里觉得,不太可能。
要从相处这方面来说,大部分的时间,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更像是在互怼。
互相嫌弃,互相给对方使绊子。
而且池叙这人是真的真的、不止一点点的嫌弃她:)
“……我觉得这不太像。”许愿慢慢吞吞地说:“他要是真对我有意思,为什么天天都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