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占你便宜了?”池叙懒洋洋睨她一眼:“你别随便冤枉人。”
许愿:“我哪有随便冤枉你,你不是偷偷搂我了?”
“你没发现她都不怎么信我们?”他稍稍坐直了些,一只手撑着下颚:“想说是就说是,谁撒谎还要加个‘应该’的?”
“我这不是怕你不配合我吗……”许愿心虚地嘀咕。
谁知道他不仅没有不配合,还自觉地有点过分。
“知道了。”池叙‘啧’了声,拿了双公筷,一边往锅里下肥牛一边说:“下次我就直接拒绝你,跟她说我眼还没瞎。”
许愿:“……”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其实两人平常在一起时,多数开口的都是许愿,池叙一般除了回她话以外,不常会主动开口。
或许因为许愿真的过分活泼,他们之间很少冷场。
然而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鲜有的冷场了。
等嫩牛肉的间隙,许愿觉得干等着没意思,干脆拿起了手机刷朋友圈。
她也很迷惑,今天就是那么奇怪,自从那位大姐走了之后,她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话题聊。
毕竟是寒假,朋友圈大多数都是今天又去哪里玩了的朋友圈,没翻多久,她就翻到了池槿的。
池槿发了一组跟朋友泡温泉的照片,地点标记是隔壁市的温泉度假村,时间是三个小时前。
许愿:“……”
“那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压根就没叫池槿?”
“?”池叙正将嫩牛肉捞起来,闻言抬眼一脸疑惑。
“池槿六小时前就在泡温泉了。”许愿特无语地将手机举到他面前:“你是不是不看朋友圈?”
结果池叙看了眼,轻飘飘地说:“不好意思,我平时不看朋友圈。”
说完,他大概觉得这个道歉不够诚恳,又补了句:“下次我会记得看的。”
许愿:“……”
她哪知道池叙这人脸皮居然能厚成这样,谎言被人当面揭穿了还能面不改色吃火锅,解释也解释地狗屁不通,与其说是在跟她解释,倒不如说是在往死里气她。
许愿深吸口气,正想再谴责他点什么,谁知居然被人抢先一步开了口。
“你那个朋友。”他回忆了下才接着说:“姓李的那个,是不是跟你舍友在一起了。”
许愿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茬,下意识点点头。
“那你——”池叙并没有看她,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儿漫不经心,好像自己提的问题特别稀松平常:“你有没有想过要高中谈一场恋爱?”
“啊?”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许愿心里默默腹诽,但嘴上还是很诚实地回答:“没有,我不是很想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嗯。”池叙轻应了声。
许愿是真觉得高中谈恋爱麻烦。
沿南一中抓早恋抓得实在是太严了,早前还有出现过因为早恋被劝退的。
许愿觉得,如果谈个恋爱还要躲躲藏藏,为了掩人耳目还要装作很不熟悉的样子,那实在是太委屈了。
可等他们吃完开始往家里走,许愿才想到了什么,倏地就顿悟了。
分明离得如此近,甚至是一前一后发生的顺序,她怎么就没能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她陡然间睁大双眼,步子也不由自主停下来。
“你停在那里干嘛?”察觉到人没跟上来,池叙也停了下来。
许愿看着离自己已经走五六步远的池叙,脑子跟按了快进键一样飞快转动。
——他为什么要问我高中想不想谈恋爱?
——他为什么要借着池槿的名头约我出来吃饭?
——他是不是故意搂我的?
“你怎么不说话?”
——可是我觉得不太可能。
——他平时看上去也没有喜欢我的倾向。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皱着眉往回走。
——可是他要真喜欢我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地问我想不想在高中谈恋爱?
“叫你呢。”几步以后,他站在她面前:“怎么不回话?”
惯常的不耐烦语气,以及‘你最好能给出个合理解释我不然我可能要把你脑袋摁在地板上’的不客气的表情。
许愿只看了一瞬。
——就这狗样是喜欢我?我他妈到底产生了什么世纪大错觉?
作者有话说: 这周pr考试完双更一下下~
这几天异常短小...所以如果你们要养肥......算了不养肥我的都是我的爸爸呜呜呜
第27章 许二十七个愿
老实说, 许愿上高中之前是幻想过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的。
尤其是她听见隔壁家的姐姐说, 沿南一中这所学校专产帅哥, 不仅文化课厉害的人多, 他们那届的艺术班上首都影大都有好几个。
首都影大是什么学校?全国最好的电影大学,出来的大都是娱乐圈里家喻户晓的实力派演员和流量爆顶的小花小生。
总比坐在四面墙里跟书呆子待一屋好吧?
谁知许愿上高中的前一年,艺术班从沿南一中的主校区搬去了分校区,而许愿也选了男生最少的文科班。
许愿看着班里那帮子一眼望过去还不一定比她高、脸上比她还青春的男生——
算了,谈恋爱这种事情,真不如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至于班外其他男生,她从小就跟李哲源、柯淮他们两个混在一起, 撇开多年好友滤镜,平心而论,这两个长得确实挺不错,以至于在学校,许愿能够直接屏蔽大部分男生的长相。
而池叙跟学校里的男生不一样。
他跟李哲源、柯淮都不一样。
李哲源和柯淮两人的画风特别相似,大概是因为从穿开裆裤开始就被大人扔在一块地板上爬,两人都是同一种性格、同一种喜好,连吃东西的口味和穿衣风格都很相像。
他们是很标准的那种, 特别开朗的人, 爱动爱笑爱惹是生非,经常一同被抓着挨训挨罚。
但池叙不同。
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喜欢跟别人交流, 无论熟悉与否。
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待着,跟班里其他男生关系很好,不会像其他男生一样经常三三两两约着一起去网吧打游戏或是去干别的。
在许愿眼里, 他实在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交谈聊天,跟吴潇何佳明他们说话时更多也只是懒洋洋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
跟自己在一起时说的话却比想象中要多得多,情绪比面对其他人时也比想象中多得多。
没有很开朗,也没有很死气沉沉。
待在一起又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舒服。
甚至没有一次正儿八经的吵架。
因此许愿在被人问到同池叙的关系时,自己也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这种让她觉得舒服的状态同样也让她迷茫。
所以才会在被人提起这件事之后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像孙语菲他们所说的那种情侣的感觉。
“……”
“我就是想点事情。”许愿慢慢吞吞跟上去,跟他并排往前走。
“池叙。”她不太确定地喊了他一声,步伐不自觉地慢了些。
“嗯?”池叙应声停下,侧过脸望着她。
他突然这么认真地看着自己,直接将许愿即将脱口而出的问题给堵了回去。
许愿扬着脸,映入眼帘的便是他冷硬的下颌线,和凸出的喉结。
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校运会那天仰头喝可乐时,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
许愿唇瓣动了两下,思忖再三,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在高中谈恋爱?”
同样的问题,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
时间隔得有点长,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再次被人提起的这个问题,在这样朦胧的氛围下,不自觉地生出了与上一次不一样的感觉来。
纵使他低着头,神色依然莫辨,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不知道是在思考要不要将这个问题当成一个玩笑,还是打算认认真真地回答。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许愿没勇气看他,干脆拿出手机来玩,借着余光偷偷瞄他的反应。
周围开始变得很吵,有几个浑身酒气、看上去大学生模样的人经过,路走得东倒西歪,其中一个走到他们身边那棵树下时忽地一手撑住了树干,‘哇’一声吐得稀里哗啦。
空气中顿时混上了一层带酒气的难闻的酸臭味,许愿没忍住皱了皱鼻子。
结果她这一动,面前这一直静止不动的人如同被人摁开了按钮,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许愿被他拽着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将那群人远远地甩在后面,半点声音都听不见了,他才停下。
“你怎么走这么急。”鲜少见到这人脱离不慌不忙的状态,她觉得挺好笑的:“待会儿那群人追上来指责我们嫌弃他们怎么办?”
这会儿他又回到了最初那副样子,浅浅扯了下唇角:“不管他们。”
说完这话,池叙顿了顿,说:“想的。”
“啊?”他没头没尾跑出来这么一句,许愿一时之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什么?”
“我说我想在高中谈恋爱。”他舔了舔下唇:“以前不想,现在开始想了。”
许愿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反应过来,池叙是在回答之前那个问题。
而后眼瞳猛地往里缩了下,愣愣地望着他。
这、这么直白的吗?
“那你……”她仰着头看他,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来的:“那你现在要谈吗?”
闻言,池叙垂眸,看她圆润的眼睛里闪烁着的不确定,紧张眼睛都不敢眨,僵着动作,只有长长的睫毛在轻颤。
像刚出生不久的幼鸟,成日待在窝里,有朝一日攒足了勇气,小心谨慎地伸出一条腿往外试探。
可爱地让他想要将人一把揉进怀里,亲亲她扑闪的眼睛,告诉她。
你没必要小心翼翼。
垂在身下的手往里蜷缩,他想到什么,轻叹口气,手上的力道顺着这口气散去。
现在好像还太早了,不太适合。
再等等吧,也没多少时间了。
-
许愿觉得她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一回到安静的氛围,无论是心脏有力的跳动声,还是心窝里如同被猫抓挠的令人浑身不自在的感觉,都令她产生一种想要临阵脱逃的冲动。
在她就快顶不下去、想转移话题的时候,头顶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脑袋上的头发倏地手盖住,摁着她的头顶狠狠揉了几下。
许愿被他的手压着,抬不起头看他,也动弹不得。
给人像玩具般揉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才回答那个磨了她许久的问题。
“现在不谈。”
不是平铺直叙,不是冷冰冰的拒绝,从他口中说出来十分郑重和认真。
直叫许愿一愣。
她哽了下,那种丢人的羞耻感和委屈感浮上心头,分明没有将话说得很清楚,她却货真价实地感受到了被人拒绝的心情。
那种酸涩的、一秒都不想再在他面前待下去的丢人的感觉,连带着呼吸都重了几分。
想找借口赶紧离开,但腿似乎被地砖牢牢黏住,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法挪动半分。
于是就这么怔愣地立在原地,也没勇气抬头看他,连余光都不敢分给他一个,生怕会看见能令自己哭出来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她的脸蛋被人掐住,用力往外扯了几下,并顺着这个力道将她的脸往上抬。
天气冷,他的手指温度也冷,冰凉凉地贴在她脸上,冻地她头皮发麻。
与她错愕的眼睛交汇上,池叙这才低低地笑出声来。
“我这个人比较注重女朋友的感受,不太想让我女朋友在学校提心吊胆。”
他似笑非笑,指腹轻轻磨蹭她脸颊的皮肤。
“不想让我女朋友受委屈。”
‘轰’地一声。
有什么东西迅猛地在心里、在脑中炸开,四散开,蔓延开。
像新年时在空中炸开的璀璨烟花,像炎热夏日里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淇淋,像那天在公园里甜丝丝的棉花糖。
许愿一时之间被这种奇妙的感觉冲昏了头脑,丧失了言语功能,就这么定定地凝着他。
直到他没绷住倾下身,弯着眼眸扯了扯她的衣袖,低低地说。
“就是不知道一年半后她还要不要我。”
她方才如梦惊醒,红着脸轻喃。
“她肯定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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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的新年是在雁城过的。
雁城并不算什么大城市,是个还没有沿南一半大的三线旅游城市。
这边风景如画,也是许愿的爷爷奶奶家所在地。
当年的许寅诚在沿南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这座繁华的城市发展,关系好的学弟毕业回校时,在母校遇见了魏女士。
用魏女士的话来说,当时的她涉世未深,于是给许寅诚钻了空子,几句话就将她骗得团团转,留在沿南同他结婚。
雁城离沿南离得远,但离魏女士的娘家近。
除夕前几天,许愿陪着魏女士回外婆家住了几天,被思孙心切的外婆当小猪仔那样喂,几天下来,许愿摸着自己的肚子,明显感觉到自己好像长了点肉。
除夕夜,吃完新年饭的许愿跟着儿时的玩伴一同上街看新年花灯。
街上人多,她们被人推推搡搡看了圈,顶着寒风找了间奶茶店坐下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