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日依旧盛宠——鹊上心头
时间:2020-02-08 09:09:17

  不知道为什么,李令姝只觉得心跳加快,总觉得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她强忍着身上的不适,瞧瞧掀开帐幔的角落,从那细微的孔洞里往外探看。
  方寸之间,摆设似很凌乱,李令姝没看出来自己身在何处,却能看清床榻边上的那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李令姝忍不住嗅了嗅,总觉得那苦涩的汤药味道似曾相识。
  在深沉的梦境里,她似乎是尝过的。
  李令姝眼睛都不敢眨,只看一个浅碧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人的手很小,却异常干瘦,瞧着失了几分美感。
  这是谁呢?
  李令姝迷迷糊糊想,这人想做什么?
  然而还不等她把话在心里问完,那个人就有了动作。
  李令姝只看到对方在袖中轻轻摸索,慢慢摸出一个折得很整齐的小纸包。
  然后她就悄无声息地,把那纸包轻轻打开,把里面的粉末倒入那碗汤药中。
  一瞬间,药味更浓。
  那人做完了动作,似乎就要到床前。
  李令姝只觉得呼吸一窒,怕对方觉察她在窥视,赶紧松开手,闭上眼睛佯装沉睡。
  脚步声再度响起。
  对方来到床边,轻轻打开帐幔,往床榻中望了一眼。
  李令姝闭着眼睛,看不到对方的动作和面容,可那冰冷的眼神却已经扎在自己身上,令她遍体生寒。
  就听一把飘渺的嗓音响起:“娘娘,吃药了。”
  李令姝下意识摇头挣扎:“不,不!我不能吃!”
  她这么喊着,猛地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似乎做了噩梦,现在是一头一脸的汗。
  梦里的许多事她都记不清了,唯独那碗被放了不明药物的汤药,令她记忆犹新。
  李令姝深深喘了口气,擦干了额头的汗,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总归是睡不着了。
  李令姝就穿着中衣,走到贵妃榻边坐下,借着微凉的晚风吹散身上的燥热。
  再过几日便是月中,此时天际银盘莹莹,细碎的光辉笼罩大地。
  李令姝透过隔窗,望着院中那棵二乔玉兰。
  梦中一切都透着蹊跷,但李令姝如今会做这个梦,是否跟御花园惊鸟那事有关?又或者是小李令姝托梦给她,想让她早些看清真相。
  李令姝喃喃自语:“所以,你真的是被害死的吗?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朕真是舍己为人好青年!
 
 
第61章 
  李令姝真正成为“李令姝”之后,脑中的所有迷雾就都消散开来,她的过去和曾经全部如同本能一般印刻在李令姝的心中,许多事根本不用反复去寻找,她就能看到事情的全部。
  但在进宫后生病的那三天里,李令姝的记忆却是相当模糊的。
  一个是因为当时小李令姝已经重病在床,神志不清,还有一个,也可能是因为她过分害怕,封闭了自己的记忆,让李令姝寻遍不着。
  她虽对小李令姝的死有些微疑惑,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慢慢摸索。
  这个玄而又玄的梦,倒是给了她答案。
  小李令姝一定是原先在坤和宫的宫人,下了不知道什么的毒,给直接害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似乎没有中毒后遗症,毕竟她能灵魂穿越异世已经十分玄幻,这些细节和逻辑她也推敲不清。
  现在最要紧的是,那个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梦里的情景太过模糊,她什么都瞧不清楚,只记得对方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宫女,手指白皙修长,走路声音很轻,再多的就真不知道了。
  就连对方的声音都是飘渺的,让人抓不准其中的特色,凭借这几个最普通的线索,李令姝还真没办法猜到对方是谁。
  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跟着她来南华殿,若是真的来了,又会是三个人其中的哪一个?
  李令姝想得头都痛了,她低头捏了捏额角,很是有些难受。
  这三个宫女,日夜陪在她身边,这么相处了三个月,她以为至少是有了些感情的。
  无论这感情是什么,朝夕相对的情分还在,她真的很不愿意去猜测,到底哪个人曾经害死过“她”。
  若是真的,她又当如何呢?
  李令姝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看到前路漫漫,布满荆棘,她就忍不住叹气。
  在她身后,正闭目沉睡的小黄鸡突然睁开眼睛。
  赫连荣臻总觉得宫里不太平,也不太信得过没什么经验的苏果和蟠桃,就只能自己多盯着。白日里李令姝忙的时候他就睡会儿,晚上等大家都睡了,他却又很精神。
  只要殿中有任何动静,他都能迅速清醒过来。
  刚才李令姝醒来的时候,赫连荣臻其实就醒了,他以为她是热醒的,就没过去凑热闹。不过看她在贵妃榻那坐了好久都没动弹,最后还叹了口气,赫连荣臻就有些坐不住了。
  媳妇不高兴,当然只能夫君哄。
  赫连荣臻飞出笼子,静悄悄降落在贵妃榻上的方几上,站在那仰着头看李令姝。
  “咕咕咕?”
  不睡觉?
  李令姝莫名听懂了这句,用手指揉了揉它脖子下面的绒毛:“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说话声音非常轻,好似耳语一般,只他们俩个能听见。
  赫连荣臻眯着眼睛让她揉,他不知道李令姝在烦心什么,只希望他能让她暂时放松下来。
  盘鸟,果然是喜闻乐见的休闲娱乐方式。
  李令姝把小腮红上下左右一顿揉搓,最后弄得小腮红掉了好几片小绒毛,才终于收手:“好了,不闹你了。”
  赫连荣臻松了口气。
  当人夫君真不容易。
  他站在那抖了一下,努力把羽毛都抖通顺,才仰头对李令姝叫:“啾啾?”
  李令姝低头看着它,突然问:“小腮红,你到底是谁?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
  赫连荣臻:“……”
  不敢吭声。
  他下意识不敢让李令姝猜到他是谁,有关于身份的信息其实很好给,他用谁在桌上写几个字,以李令姝的聪慧总能猜到。
  但赫连荣臻就是不肯说。
  他既觉得丢脸,又怕李令姝嫌弃,总之心情复杂极了,相处这么久,还是没透露过半句。
  现在李令姝又问,他当然不会自报家门。
  赫连荣臻捂好自己的小马甲,努力卖萌:“啾啾咕。”
  李令姝点了点它的小脑袋:“你就是不肯说,我也知道你能听懂。”
  赫连荣臻不理她,往边上挪了挪,一爪踹开多宝盒的盖子,从里面找瓜子吃。
  “小机灵鬼。”李令姝笑着看它,放任它吃点宵夜。
  “小腮红,我原来的生活很简单,那时候我一门心思就想治病,对其他的事情漠不关心,当命都要保不住都时候,日子就特别简单,”李令姝对着小黄鸡轻声说,“穿越过来的时候,一开始我还挺高兴的,因为这个身体年轻又健康,是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赫连荣臻吐掉瓜子皮,走过来踩了踩她的手,靠在她的手臂上不动了。
  他想听她多说说过去的事。
  李令姝摸了摸它鼓鼓囊囊的小肚子,越发温柔:“当我清醒过来以后,只觉得上苍垂怜,似是觉得我前世早亡,才补给我这样一个今生。”
  李令姝叹了口气:“谁又能想到,我穿越的这个小姑娘哪怕是个皇后,日子也并不顺心,时时刻刻都有危险环绕。”
  赫连荣臻一僵,顿时觉得皇后这句话是在骂他,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要不是他没用,皇后又怎么会如此心惊胆战过日子?
  赫连荣臻踩了踩自己的脚爪,很是有些垂头丧气。
  他很想尽快好起来,哪怕只有几天,哪怕是断断续续的,也好比一直是个鸟强。
  在鸟类的身体里,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李令姝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引得小腮红心绪起伏,她继续说:“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来了南华殿,就算安全,太后暂时动不到我头上,其他的宫妃我也不招惹,可即便是如此,那些人什么事也都忘不了我。”
  “而且,我刚才还做了一个噩梦。”
  赫连荣臻抬起头,认真看着她。
  “咕……咕……”
  他的声音很平和,带着能安抚人的魔力,让李令姝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梦,”李令姝笑笑,“只是之前在坤和宫时我重病一场,待再醒来,李令姝就变成了我,而真正的李令姝早就厌倦也这一切纷扰,施施然投胎去了。”
  “那段时候我的记忆是很模糊的,因为已经高烧不退,所以整个人也是昏昏沉沉的,那三日的细节她不记得,我也回忆不起来。可在我刚才的梦境里,却是明明白白告诉我,她是被人害死的。”
  “我梦里看到的,有人在药里下了毒,硬生生给她喝了下去。”
  赫连荣臻早就已经接受她是个异世孤魂,能在李令姝的身体里重生,不仅仅是老天给了她一个新生,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新生。
  李令姝或许以为这一切都是玄而又玄的东西,很奇妙,却又毫无道理可言,在赫连荣臻看来,这一切却又都有迹可循。
  她跨越时空而来,而他则由人化鸟。
  他们两个就这么被命运安排在一起,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时也,命也。
  所以他从不觉得她是个怪物,反而觉得时运多奇妙,能让他们两个以这样的方式存货下来,说不定也是大越的国运引导,不让国祚毁在萧太后的手中。
  李令姝不知道,鹦鹉作为大越的神鸟,那个听起来很奇幻的故事,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它为何会成为神鸟,又为何成了赫连氏的守护神,旁人不得而知,但赫连荣臻却知道,只要神鸟一日不绝,赫连氏就不会轻易衰败。
  他能从鸟神复生,说不得也应了神鸟的大机缘。
  李令姝便是胆子再小,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怎么可能轻易被吓死?她这么一说,赫连荣臻也渐渐回过味来,原来李令姝的死亡,必定有什么因由。
  看她现在身体康健,似乎没有什么大病症,应当也是机缘所致。
  便是中毒,也因为灵魂转换,把一切的负面和毒性都带走。
  赫连荣臻心里有了猜测,可李令姝却全然不知,她还是有些担忧自己身体:“不管是什么毒,太医之前瞧不出来,过两日找王季平瞧瞧吧。”
  赫连荣臻下意识点点头,心里想,是应当瞧瞧。
  他总觉得那个四喜不太对劲,那些新送来的冰也不太正常,若非如此,李令姝为何今日一不用,就开始头疼做噩梦?
  李令姝看它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心里越发放松,不再为晚上的噩梦所纠结。
  “你点什么头,若是真能听懂,怎么平日就又喜欢装傻。”
  赫连荣臻眼睛一闭,假装没听见。
  李令姝道:“我也不知道那梦是不是真的,原来的小李令姝是不是真的被人害死,但梦里那些情景都太清晰了,若是我凭空臆想,这臆想也太出格。”
  “不管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总归要更当心些,身边这些人……”
  身边这些人啊,她也不知道到底要信谁。
  李令姝想到这里,突然福至心灵,低头问赫连荣臻:“你说我宫里的这四个人,谁不像是好人?”
  她其实是有些忐忑的,觉得自己跟一只鸟问这个问题很可笑,可她若是不问,心里又很不安稳。
  赫连荣臻抬起头,认真看着她。
  月色下,李令姝的面容仿佛镀上一层华丽的银沙,她眉目如画,美丽端方,是个顶顶漂亮的美人。
  美人,画虎画皮难画骨,一个人到底美不美,最重要的还是眼睛。
  李令姝的眼睛很漂亮,黑漆漆得仿佛夏日里刚才摘下来的葡萄,莹莹泛着水光,妩媚多情。
  她这么看着人的时候,让人很不忍心拒绝。
  赫连荣臻突然就心软了。
  李令姝就问它:“我说名字,你只管点头。”
  赫连荣臻不动。
  李令姝就小声说:“苏果?”
  赫连荣臻眼皮都不抬,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李令姝莫名松了口气,接连报了蟠桃和张大福的名字,最后只剩四喜。
  赫连荣臻抬头,一瞬不瞬望着她。
  李令姝轻轻咬了咬下唇:“居然是她吗?”
  ————
  若是一直很忠心的苏果或者脾性耿直的蟠桃,李令姝还会有些疑惑,毕竟朝夕相处下来,她又不是真的蠢笨,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的真面目?
  如果是对方隐藏得太深,那她确实无话可说。
  可若这个人是四喜,一切的怪异之处便能说通。
  李令姝低头看了看小黄鸡:“之前你不让我用冰鉴,是不是就是因为四喜?”
  赫连荣臻也只是有一个大概的猜测,现在不好给她肯定回话,就只佯装不懂,站在那一动不动看向李令姝。
  李令姝笑笑,却说:“我明白的,在找到证据之前,一切都不能随意下定论。”
  “毕竟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只是自己猜测而已,”她点了点有点着急的小黄鸡,“好啦,我知道要注意四喜,冰也尽量少用,你别操心。”
  赫连荣臻:“咕咕。”
  好吧,看李令姝心里有数,赫连荣臻也就不再多提。
  两个人这么说了会儿话,李令姝困顿上涌,很快就睁不开眼睛。
  赫连荣臻顶了顶她的胳膊,叫她回去睡,自己则轻飘飘飞回笼子里,站在那闭上眼睛。
  李令姝看它这么乖,微微扬起唇角,也躺回床上。
  晚风微凉,略吹散了白日的烦躁和闷热,李令姝躺了没一会儿,就渐渐沉入梦乡。
  这一次,她未再做梦。
  从这日以后,李令姝便不然在寝殿中用冰,只叫把冰鉴放在厅中,沾一些凉气便也足够,这么一来,她晚上睡得也更安稳些,白日里也不再头疼恶心,确实是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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