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们到的地方是个东部较为僻壤的乡镇，虽为偏僻，可景色优美，放眼望去都是郁葱松林，低矮的平房，路边溜达的小狗和小鸡，倒是生出别样的精致来。
只不过这个村子实在是太落后，年轻的人都出去打工了，留下是妇女儿童和老人，加上这里交通闭塞，很多路都是人为踩出来的，蜿蜿蜒蜒通向不同的方向，这里的村民住的分散，有很多老人一辈子都住在山上，几乎不下来，平时都是村里人去接济或者自己开采，如果真不是为了生计，还真是与世无争的好地方。
村长拿出自己手画的一份居民居住地图塞到荣泽手里，笑的满脸褶子，费力的讲着普通话，“这是村里人住的地方，如果你们迷路了就看看地图。”
原来是怕他们迷路。
不过等苏锦华把地图摊开的时候，她对村长的感谢又上了一个层次。
这地图上话的小路很多，那些细小的线勾勒出来的羊肠小路都有分叉口，房屋标志有一部分是在山坡上，还有一部分是在山上，，村长说那些路都是他们平时走多了踩出来的，但是一下雨就容易被涂没了，这里地方经常下雨，还提醒他们带好雨伞。
苏锦华听话的把雨伞塞进了包里。
“不是说有走访领导么，怎么也不见着人来。”旁边忽然有人出声说话。
他们这才想起来，说好的一起怎么还没来，村长忙站出来摆摆手，“莫得事，莫得事，他们堵在路上了。”
荣泽看向苏锦华，“你和我一组吗？”
“……”苏锦华愣了愣，她本来是想跟旁边的女同事一组的，可现在看来大家似乎自动距离荣泽半米的距离，只有她站在半米范围内，这是自动画圈组合啊，“行啊，我们俩一组。”
荣泽低头，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荣主任，你说要不要先去山顶那些，这样后面的话就不需要爬山坡了。”苏锦华拿着地图分析起来。
她的头发因为早晨起得早只是简单地扎了一下，还有几缕调皮的溜到她的脸颊两旁，她随手挽到耳后，露出好看的侧脸。
荣泽一直觉得苏锦华不属于美女的行列，她的五官并不精致，凑在一起却偏偏生出了一股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去靠近，然后等她不经意间抬头同他对视的时候，那双眼睛聚焦到他的身上，那一瞬间那双瞳孔里倒映的都是他的影子，她的眼睛明明不勾人啊，可就这样会被不由自主的吸引过去，像是闯进了沼泽地，深不见底。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用铅笔勾出来需要去的地方，有几个地方她不确定的就用笔画了个五角星，然后朝着他靠近几分，声线低柔，“诶你看，我们今天能去这个地方吗？”
“时间允许就去。”
“好，听你的。”
苏锦华手收起地图，跟荣泽对视，“荣主任，咱们的东西我先去看一眼，然后就出发成吗？”
荣泽蹲下打开医疗箱，清点了一下后开口说道：“行，可以出发了。”
一行十人分成两组，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苏锦华他们选择的地方路程长，道路艰阻，村长本来是要带着他们的，结果接到电话说去接人留下他们两个独自前往。
“荣主任，你为什么想来。”
荣泽把手里一根木棍递给她，“因为想来。”
苏锦华挑眉笑了，“哪有人想来义诊的，这就是体验艰苦生活的。”
“那你呢。”
“我？我就是名单上有我，我就来了。”她擦了擦汗，把口罩摘来下眯着眼睛看向前面，还真是各种分叉口啊。
刚开始走的时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可后面渐渐的就话少了，荣泽本身话就不多，苏锦华自己说的口干舌燥的，干脆也就不讲了，两个人闷着头吭哧吭哧的往上走。
远处终于看见一个砖瓦红色的屋顶。
苏锦华停下脚步长舒一口气，擦了擦汗，“荣泽，你这次感冒应该会好吧。”
他们可是出了一身汗。
荣泽从包里掏出矿泉水拧开递给她，“应该。”
“谢谢。”
“荣主任！”底下有人在喊他们。
苏锦华捂着额头往下看去，就看见村长领着一个人往他们这里走，等走近了她发现竟是个熟人。
那人她只见过一面，但是因为他身上特有的气质让苏锦华对他还蛮有印象的，余卿如果撇去不是余妤的哥哥这层关系，指不定苏锦华会跟他交个朋友什么的。
“你怎么来了。”荣泽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余卿。
余卿笑了笑，“走访村民，这一个月我可就跟着你了，”他话还没说完，荣泽就已经背着包往上走了，他又走到苏锦华面前朝她伸出手，“你好，苏医生，又见面了。”
苏锦华伸手握住，“你好，余卿。”
“苏医生记得我的名字？”余卿的眼神似乎亮了一下。
“你的妹妹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向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荣泽，最后一句话抬高了音量，“和荣主任倒是很配。”
余卿笑了，“我那妹妹从小就喜欢荣泽，她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娇气点。”
苏锦华把衣服拉链拉到最顶上，背起医疗箱去追赶荣泽，“她那哪是矫气一点。”
回应她的是余卿的轻笑。
三人达到第一家村民家里的时候，苏锦华已经累瘫了，坐在门口的石板上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哪想到这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发霉味差点把苏锦华顶出去，这户人家的儿子和儿媳妇都外出打工，留下一个小孩和两个老人住，两个老人年纪又大了，腿脚活动不方便，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堆满了垃圾，鸡鸭鹅的粪便在院子里随处可见，一不留神就会踩到，好不容易进了门苏锦华捂着嘴干呕了一声，默默地把口罩戴了上去，老人大概是习惯问题，尿桶和便桶竟然放在正厅的角落里，散发出阵阵恶臭，旁边小孩子坐在地上玩玩具，小脸脏兮兮的，嘴里还吃着什么。
苏锦华仔细的看了一下，发现那孩子竟然是把苹果放在地上吃，啃一口放下玩会儿玩具，再啃一口，而他不远处就是便桶，那辆玩具车一不留神就会跑到便桶旁边，小孩子爬过去拿过来，手还不停地在嘴里砸吧砸吧，再拿起苹果啃一口。
“宝宝，来阿姨这里。”她突然出声，吓了小孩子一跳，看着家里突然闯入的几个大人，愣了愣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谁啊！”屋内传来老人的询问声。
村长吆喝了声，领着苏锦华他们往里进，两位老人都在炕上坐着，见着村长领着人来不停地打量他们。
村长拍了拍桌子，“他们是政府派来给你们做检查的，看看身体有没有毛病。”
“哦，花钱不？”老人咧着嘴笑，从炕头掏出几个苹果塞给苏锦华，“刚焐热的，你们吃。”
苏锦华接过来，那苹果是温热的，她摘下口罩笑着说道：“大姨，我们是Q市医院的，专门下来给你们做健康查体的，不花钱。”
“那你可要给我好好查查，”老人听到不花钱，忙起身下来，“都怎么检查。”
“我先给你量个血压。”
一直站在旁边的荣泽把东西递给她，还有一副手套，苏锦华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给老人测血压。
等到一系列基础检查做完后，她示意老人稍微解开衣服，“大姨，我给你检查一下乳、腺可以吗？”
老人一听要检查那种地方，连连摇头，把衣裳最顶上的扣子都系上，“不查不查，这么多男人你这不是让他们看我么，你这小姑娘这样是不对的，我老了不用看，病了就病了。”
苏锦华耐着心解释道：“我们只是做一个基础检查，确保一下是否是有这方面的疾病，并没有什么恶意，要是您觉得不自在的话，让他们出去就是了。”
“不看不看，这占便宜这是。”老人固执得很，就是不肯，而且荣泽要给她做个心电图，一听到要掀开衣服，伸手打掉了荣泽的手，朝着他吐了口唾沫，“小伙子怎么还占我老太婆的便宜。”
“他们都是医生！”村长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喊道，“就是查体，看看咱们身体有什么毛病。”
“不看不看了，这都是些什么，忽悠人的！”
“我一个村长都在这里你还怕什么忽悠你的！”
他话音未落，苏锦华就看到刚才还坐在地上玩的小孩捧着一堆东西朝他们走过来，她刚想说话就觉得眼前一花，荣泽站在她的面前，低着头静静的看着她，苏锦华有些纳闷，刚想说话就听到了扔东西的声音。
她猛地睁大眼睛，“什么鬼？”
“大娃！”村长呵斥那孩子。
她下意识的想要去看荣泽后背，后者拦住她，“一会儿出去清理一下就可以。”
“是……什么？”
“没什么。”
说话间，苏锦华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她猛地看向客厅那两个桶。
作者有话要说：苏医生：“我怎么感觉荣泽有点不对劲呢，为啥这么护着我。”
第26章
大家晚上回去集体开会做工作汇报的时候总是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但是总觉得那味道是从荣泽和苏锦华待的地方传过来的。
就连余卿都坐的离他俩远远的地方。
苏锦华：“……”她也不想坐这里，但是奈何白天可是荣泽不顾自己替她挡了那一堆臭屎馊水的。
所以，她必须得坐在荣泽旁边。
哪怕臭浪滔天，也无所畏惧。
荣泽自己更是全程皱着眉头，一动不动的，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
他们在那个老人家里遭受那样的情况的时候，苏锦华真的是生气了。
她站起来把那个熊孩子拉过来就打了一巴掌，“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熊孩子被打懵了，跑过去抱着老人的腿就哇哇大哭，老人顿时恼了，朝着苏锦华就上去，亏得村长拦住她，可也拦不住她的嘴，“亏你还是个大夫，你怎么还打孩子，小孩子爱闹怎么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苏锦华冷笑道：“还真不能，跟您相比我也还是个孩子呢，小孩子之间互相打闹怎么了？”
“你！我看你就是个诈骗集团的，我要报警，让警察抓走你这个不要脸的！”
“好啊，”苏锦华把医疗箱往桌子上一放，手套口罩一摘，往凳子上那么一坐，“那警察没来之前我是不是可以继续和您的孙子打闹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瞥了眼那熊孩子，吓得小孩子赶紧躲到老人身后。
那老人可是气的哆嗦，指着苏锦华喊道：“我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
“你让我滚可以，”苏锦华起身把荣泽拉到她身边，“你给我的同事道歉！”
村长一看这架势，赶忙在中间调和，结果还没开口苏锦华就打断了他，“村长，我想您也是个明事理的，这孩子不教育就不会好，父母外出打工挣钱，老一辈的看孩子没问题，但是也不能这么纵容孩子，您说对不对。”
“苏医生。”余卿在一旁低声喊了她一声。
苏锦华看了他一眼没吭声，从包里抽出纸来给荣泽擦掉了身上的脏东西，然后再用湿巾使劲的擦了擦，反反复复擦了几次，直到荣泽转过身来握住她的胳膊她才停下。
“既然已经做完检查了，那我们就走吧。”荣泽拽着苏锦华就往外走。
苏锦华挣脱却挣脱不开，只得任凭他拉着自己往外走，后面村长赶忙背起医疗箱追了出去。
“荣泽，你松开！”
“气消了没，”荣泽松开她的手，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喝口水再说话。”
“不是，”苏锦华还真听话的灌了自己两口水，扯开衣服顶端的扣子，气呼呼的说道：“你干嘛拉我出来。”
荣泽低着头轻笑几声，拿过苏锦华手里的水昂头灌了一口，“他们的思想是不会改变的，就算是你苦口婆心的跟他们解释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这么一说苏锦华倒是赞同。
偏远地区之所以被称为偏远地区是因为这是几乎什么都到达不了的地方，知识，思想，经济样样不如发达地区，所以今天就算是她告诉了他们什么叫做讲文明懂礼貌那也没有用，因为在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里，那种小孩子爱闹往人身上扔东西不算事，这种想法已经根深蒂固，无法剜去。
她只是气不过，更气不过的是荣泽竟然给自己挡住。
在她看来，荣泽是一个极度爱干净的人，他的衬衫永远是白净的，连带着白大褂也是，板板整整的，丝毫没有褶皱，这样一个生活讲究的人会给她挡脏东西，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正说着村长背着医疗箱跑了出来，看见两人站在不远处顿时松了口气，“哎呀你们不要介意啊，这家人就是这样的，但是心是好的，就是惯孩子。”
苏锦华接过医疗箱，抬头望了眼门口，那个小孩子已经跑出来躲在门旁，见着苏锦华看他还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跑到别处玩去了，她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往另一家走去。
接下来他们一连去了好几家，家里或多或少的都有妇女，苏锦华都一一为他们做了乳腺的手诊检查，发现了各种不同的问题。
很多问题往往都是由于个人卫生的不注意或者是发现炎症没有及时进行治疗而导致越来越重，再有的就是常见的结节问题，她很详细的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交给他们，希望他们有时间能够去医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而荣泽全程跟在她的后面，她需要什么荣泽总是会把什么东西准确无误的放进她的手里，两人配合倒是有了几分默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