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出门,更新会晚一点。
第30章
苏玛问天道:“这世界上有没有神?”
天道:“你说呢?”
苏玛:“......好吧,如果这不是你的错,我只能相信这是巧合。”
也许......也有可能是天意。
*
灯火明亮,周围摩肩擦踵。苏玛看着手上的枝叶,在这喧闹之间,仿佛被定住了时光,连发丝都不曾动。
百里骁未听见脚步声,不由得回过头:“为何不走?”
苏玛回过神,下意识地把花叶向背后一藏。
百里骁的眸子在她身上一扫,没说什么,让她跟上。
苏玛松了一口气,她的指尖轻轻摩擦着花枝,粗糙刺人的感觉顺着指尖酥麻着她的心脏。她低下头,感觉自己就像是偷了对方什么东西一样,带着一点做贼心虚,还有一种莫名的暗喜。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样想是不对的,于是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刚迈开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你这不是找到了吗?”
苏玛的手一抖,她一回头就看见那红衣姑娘拉着王公子兴冲冲地跑过来,先是在苏玛的手上一转,接着看到了百里骁,眼前顿时一亮:“这就是你的命定之人?”
苏玛知道她是误会了,赶紧摇头。
但那红衣姑娘正在兴头上,也不管苏玛的脸色,上来就把她手上的琼花枝抢了过来,苏玛一慌,脸色顿时变了。
“这还真是一对。只可惜枝叶和红绳断了。”
百里骁听见声音回过头,他看苏玛面色不安,视线自然落到了王公子二人身上。他的目光有如实质,让王公子硬生生地打了个激灵,勉强一笑:“这位兄台......”
“我心悦你,不问朝夕......”许是光线昏暗,红衣姑娘将那两张纸条举过头顶,大声地念出来:“这是你们两个拿到的对诗?还挺好听。”
苏玛的脸猛地涨红,她下意识地就想去抢纸条,却被红衣少女轻巧地躲过:“你莫要害羞,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总不能让我连人都不见吧。”
苏玛着急地摇了摇头,她口不能言,脸色羞红欲滴。
红衣少女还在打趣,却不妨从旁边伸来一只手,径直把两个纸条抽走。百里骁敛眉:“这是何物?”
苏玛一惊,想要捂住红衣少女的嘴,可是已经晚了,那姑娘瞪大眼:“这你都不知道?拿到同一条红线上琼花枝的男女就是命定之人。”
说着,她摇了摇手上的琼花:“为了防止牵错,红线的两端各系着一句诗。这‘我心悦你,不问朝夕’就是一句,看来你们两个真的很有缘分。”
苏玛眼看拯救无望,不由得泄气。她低下头,发丝间的耳尖就像是被一支红烛熏烤过,晶莹粉嫩。
她几乎不敢想象百里骁现在会想什么了,他是否会认为自己孟浪?还是认为这是天意?又或者会根本不在意?
无论如何,她必须要解释清楚,刚一抬头,就顿时一怔。
对方微微垂着头,眸中映着江中的灯火,侧颜俊挺,灯红阑珊恍若仙人。两张纸条在他修长的指尖颤动,他垂眸看着,眉目冷淡,但在灯火下恍若有情,让人不由得心生倾慕。
正在发怔时,就听到他微微启唇:
“求天命,不如求自己。”
苏玛回过神,看百里骁把枝叶都递过来,眸中古井无波,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
也对,他从来不信这些。他看起来就是一个不信神的人,他如此执拗而又冷漠,凡事都靠自己,可能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不感兴趣吧。
苏玛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又怅然若失。不由得懊恼自己为何患得患失,许是这夜色正好,许是这气氛怡人,让她多愁善感起来了吧。
她接过琼花枝,勉强一笑,比了比医馆的方向,表示想要回去休息。
挥别了红衣少女和王公子后,苏玛和百里骁慢慢地穿过人群向回走。许是远离了那暧昧撩人的汴河,她脸上的热度消退了些。
她抬眼看向百里骁的背影,对方身形修长,宽肩窄腰,明明是贵公子的形象,却因为浑身的冷冽,硬生生地让路人退避三舍。
她跟在他后面,这条路反倒好走了许多。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对方的脚步很慢,似乎在照顾她脚上的伤一样。
百里骁忽问:“可是要在此停留?”
苏玛摇了摇头,表示累了一天还是尽早回去歇息为好。
百里骁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路过街上的一家点心店,店门口用琼花装饰,案上的糕点带着琼花的清香与面点的香甜。
苏玛下意识地就停住了脚步。
她因为喝了汤药,因此晚上吃的也是清淡的吃食,此时折腾了一通,腹中早已打鼓。此时见这香香软软的糕点,更是走不动步。
她要了两个糕点,刚想交钱却发现身上分文未带。这才想起自己是突然被百里骁带到汴城的,身上除了一些首饰没有任何银两。
看店主的脸色变了,她无奈,只好摘下自己的耳坠子。
这坠子是梨花形状,色泽温润,看样子能买下这个摊子了。她刚想把耳坠子递过去,就从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那大手挡住了她:
“吾代其付。”
百里骁张开手,掌心上赫然是一粒金子。他将金子扔进店主的手里,店主大喜,感恩戴德地将金子接过,让夫人收起来。许是心里过意不去,连连塞了苏玛一怀的糕点。
苏玛一惊,不赞同地就向百里骁摇头。在她看来只是吃两个点心而已,犯不着要花那么多钱去买,这岂不是浪费吗?
百里骁看起来不想在意她的意见,转身就走。苏玛无奈,也只得跟上。
周围的人也都拿着糕点,有塞在怀里的,有递到小孩嘴边的,也不乏受这香气吸引直接咬上一口的。苏玛看了一眼他们,许是犯了小孩心性,也忍不住打开油纸,小小地咬上一口。
顿时,花香和奶香在口中浓郁地化开,她勾了一下嘴角。
却看见百里骁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看向这里。苏玛一顿,她本该羞涩的,只是刚才经历了那一遭,明白对方冷情冷性,就算她出十个丑对方也不会放在心上。
于是笑了一笑,分出一半糕点递了过去。百里骁一顿,他偏过头去,明显不想吃。
苏玛一笑,她把糕点放在他的鼻端,任那股清香撩动他的嗅觉。
半晌,百里骁眉头一拧,他看了一眼糕点,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
苏玛又晃了晃,紧张地看着他。
他试探地抬手,终于接下。苏玛松了一口气,看他小心地咬了一口。
她又盯着他的眸子,似乎在问这糕点如何。
百里骁的脸颊鼓起,半晌待咽下这第一口,垂下眸子:“尚可。”
百里骁的“尚可”就是“不错”,苏玛的嘴角一勾,满足地眯了眯眼。
两人一前一后,在人潮里涌动,突然人群猛地冲向后方,苏玛一惊,差点被带倒,糕点洒了一地,幸好百里骁及时扶住了她。
刚站稳,惊魂未定,她就听周围有人在喊:“子时已到,烟火欲出!”
烟火?这里子时竟然会放烟火?苏玛不由得回过头,看众人涌向汴河大桥。原来这烟火是在汴河上放。这也是汴城的一个传统。
想来在汴河上看烟花,灯火相映,许是极美吧。
百里骁看她神色怔忪,目光闪动,于是道:“你若找人,我可代劳。”
找人?苏玛迷茫地看向他,她有什么人可找?
百里骁垂眸,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琼花枝叶在夜色下也难掩秀丽。
“虽不信,但也是缘。你可放心与他相见,我暂且回避。”
苏玛:“......”
她迷茫了好久,直到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上的花枝,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对方走路一直慢吞吞,为何他三番五次问自己要不要停下,为何他问自己是不是在等人......原来他认为拿着“不问朝夕”纸条的人是别的男人!
她哭笑不得,心中软一阵,酸一阵,好不折腾。
百里骁看她表情就知自己猜测有误,不由一顿:“难道根本无此人?”
苏玛摇了摇头,她捏着那根枝叶,想了想慢慢地递了过去。
柔嫩的掌心下,嫩绿的枝叶试探的递了过来,带着轻微的颤抖。
百里骁接过,眉头一敛,刚想张口,却听远处“砰”地一声响,有绚烂在头顶绽开。
苏玛的瞳孔被染上了炫彩,似乎比这被烟火炸开的夜空还要绚烂。
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苏玛。
作者有话说:捉虫
第31章
烟火将汴城照得亮如白昼,但刹那繁华,一切又归于沉寂。
万籁俱寂,医馆里苏玛辗转反侧,医馆外百里骁负手而立,他看了一眼天空,绚烂散去,隐隐能看到隐藏在黑夜里的硝烟,就如同这汴城内的暗涌,无处不在。
远处有人影在月色下穿梭,三两下跃到他的面前,他垂下长睫,问:“查得如何?”
他的身形隐藏在阴影里,只露出半个白皙的下巴,声音似寒冰般冷冽。
那黑影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回道:“洛城现已大乱,自从炼刃谷吴岩死后,先后又死了昆山派的掌门、屠刀门的长老、雪鹰宗的副宗主......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死于玄雾剑之手。现在整个江湖都将矛头指向了无上峰。”
百里骁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有如千钧重:“父......教主可有吩咐?”
黑影一顿,低声道:“教主说,这些人是乌合之众,掀不起什么风浪。”
百里骁的长眸微阖:“我已知,可回。”
那黑影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瞬间消失在了黑暗里。
半晌,百里骁抬眼,眸色汹涌。
*
苏玛躺在医馆里,想到刚才和百里骁的一起看的烟花,辗转反侧。
在烟火炸开的一瞬间,她把琼花枝递了过去。这可以算作一个回答,也可以当做一个暗示,端看百里骁怎么想。
但她回想自己的表现,觉得这个介于无意于有意之间的这个“度”掌握得还可以,既能让百里骁心有触动,也不会让他对自己太过抵触。
只要“小梨对百里骁有意”这件事像一粒隐形的种子飘进百里骁心里,早晚会等到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的一天。
她累了一天,吁了一口气,刚想闭上眼,天道就把百里骁在外面的谈话传了过来,并道:“剧情已不可推迟,望及时推进计划。”
苏玛猛地一睁眼,彻底睡不着了。
看情况洛城的事迫在眉睫,事关无上峰,百里骁不可能不管。因此他肯定天一亮就会走。
她知道百里骁的性子。对方能为了她的病留下已经是例外了,这次就算是她摔断了腿对方也不会再改变计划。
但如果他离开,她还要怎么攻略?
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耽误剧情又能留在在他身边呢......
第二天一早,两人回到了溪水村。追天和逐地看见两人,撒了欢地嘶叫,瞬间就跃至两人身前,追天亲密地在苏玛的颈侧厮撒娇,苏玛安抚地拍了拍马头。
百里骁牵着逐地的缰绳,看了苏玛一眼。
苏玛察觉到他有话要说,于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默地回视他。
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对方要说什么。两人相处了不过短短几天,她似乎已经对这个男人的性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虽然寡言少语,但是心思很好猜。
这个时候没有直接说话,定是有什么事情让他犹豫,无法开口。
能让他犹豫的事情,定然是告别了。
告别是让人酸涩而又伤感的事情,苏玛虽早已猜到,但还是想要听他亲口说出。因为她只想延长这个时刻,哪怕每分每秒。
百里骁沉默了一下,道:“这段时间承蒙照顾,不胜感激。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龚叔若是转醒,自然会有人接他。还望费心。”
苏玛点了一下头,眼眶泛红,却还是勾出一个柔柔的笑。
她点了点脑袋,表示自己记住了。又指了指他的胸口,叮嘱他伤还没有好,要多注意身体。
百里骁点头。
苏玛想了想又扯了扯他衣服,告诉他因为伤势的原因千万不能着凉,以后自己一个人更要照顾好自己......
她对着他比了半天,从衣食到伤势,从个人再到马匹,方方面面,面面俱到。说着说着,却有一滴晶莹猛地落在了指尖。
她的长睫一颤,赶紧偏过头去。待抹去脸上咸涩的水滴后,对百里骁勉强一笑。只是在朝阳下,眼里的晶莹还清晰可见,那笑容脆弱到随时会随着光而破碎。
百里骁的视线落在她的眼角,敛了一下眉,微微启唇......
“小梨啊!”远处突然传来曹阿婆沙哑的喊声:“你们回来得正好,那个老头醒了!”
醒了?龚叔醒了?
苏玛和百里骁对视一眼,迅速地向曹阿婆的家里跑去。
冲进屋内,只见在那张木床上,龚叔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看起来奄奄一息,但双眸却睁着。他的双目浑浊,看起来尚有不安,但耳朵一动听见百里骁的脚步声,顿时放松了下来。
“少爷......”
许是昏迷了好几天,龚叔的嗓子更加沙哑。
百里骁给他喂了一口水,给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的他讲了讲来龙去脉。
曹阿婆和苏玛退出室内,曹阿婆向门缝里瞧了瞧,小声道:“你听见没有,那老头叫他‘少爷’,他还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啊。”
苏玛哭笑不得,要不然呢?
曹阿婆感叹地咂了咂嘴:“也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年纪轻轻地就和一个老仆闯江湖,也是不容易。”
苏玛不由得对阿婆的脑补能力感到无奈。她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瞄到这屋里的布置,发现屋里的东西变得整齐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坛子罐子都被装在一起,看起来随时都能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