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惊,问曹阿婆这是为何?
曹阿婆脸上浮现一丝伤感,她拉起苏玛的手,干枯的手指在她细嫩的手背上拍了拍:“小梨,你这几天在汴城治病,我也没有机会告诉你......”
说着,她抿了抿干瘪的嘴唇,看向苏玛的目光带着不舍:“我女儿看我一个人独居,怕我老婆子出了事,于是决定把我接过去住,今天下午就来人了......”
苏玛:“......”
一个上午就要走两个亲近之人,苏玛有些承受不住,她低下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曹阿婆的眼中也有泪光闪烁,她撩起苏玛额上的碎发,安抚地拍了拍:“好孩子,不要哭。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那间木屋你就一直住着吧。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说着,她回头看了看房门,声音更加轻巧:
“白潇的老仆虽然醒了。但是碍于伤势他们可能还会逗留几天。你抓紧机会,别让他溜走了!”
苏玛的眼泪收了回去,有些迷茫地看向曹阿婆。曹阿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傻孩子,你那点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
白潇这个人吧虽然少言寡语,身世不明,但是我能看出来他是个老实人,要是真爱上一个女人肯定一心一意。现在看来还是个大户人家生的,武功也不赖。你要是许给他也不吃亏。
以后和他孤男寡女住在一起,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苏玛的脸上一红,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神色有些恍惚。
曹阿婆以为她在担心和百里骁的关系,于是轻声安慰:“你要是觉得不放心托付给他就再看看。反正这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老婆子我就是担心你自己一个人在这村里,没人照顾。”
说着,曹阿婆又哽咽了。
苏玛叹了一口气,她安慰了一会曹阿婆,看向那扇隔着她和百里骁的木门,想说什么最终又咽了下去。
半晌,待曹阿婆的情绪稳定后,她微微一笑,表示有白潇在不用担心。
龚叔的年纪毕竟大了,虽然转醒片刻但也很快就睡了过去。百里骁打开了门,看二人的眼眶皆是通红,有些诧异。但他毕竟性情冷淡,无心多问,只是道:“阿婆,多谢您对龚叔的照顾。如今龚叔已醒,以后就不用麻烦您了。”
曹阿婆还沉浸在即将和苏玛离别的伤感中,一时之间没有听出百里骁的告别之意,她摆了摆手:“你们两个说说话,我去收拾一下这房中之物。”
曹阿婆走后,苏玛问百里骁龚叔怎么样,百里骁道:“情况尚可,只是还不能动,我稍晚会派人来接。”
苏玛想了想,告诉百里骁龚叔既然转醒,就不要把他放在曹阿婆那里,毕竟有所不便。还不如带回他们的小木屋,她可以尽心照顾。
百里骁看了她一眼,道:“有劳。”
两人把龚叔带了回去,也不知道百里骁用了什么方法,不一会就有一个人驾着马车前来。苏玛躲在屋里看,看那人对百里骁恭恭敬敬,虽一身灰衣打扮,却总感觉有一股子煞气。
她的目光直白,那手下杀人无数,怎能感受不到。他下意识地看向屋内。百里骁一回头,就看到苏玛猛地缩回了脑袋。
他看了一会,挥了挥手指让手下不要在意。
属下点头应是。只是嘴上应着,心里哪能不在意。在他的记忆里,能让少主亲近的女人除了无上峰的奶娘就再无他人,这木屋里的女人到底是谁,能让少主放下防备,且在抬眸之间有些许波动?
难道少主终于开了窍,玩起了金屋藏娇?
想到这里,属下下意识地一个瑟缩。
百里骁并不知属下的腹诽,他小心地把龚叔放进马车,让属下一路小心行驶,务必要送到无上峰分堂,并找到最好的大夫医治。
属下回神,肃容答应。
就在马车即将要出发之时,一道黄色的身影从屋里一瘸一拐地跑出来,苏玛拿了一包东西,气喘吁吁地递给百里骁。
百里骁不接,她叹了一声绕开他直接进了马车。
属下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把她拦下来。
百里骁的视线一偏,属下打了个哆嗦,顿时收回了手。
苏玛进了马车把布包打开,里面是满满的点心与一袋水囊。她把东西放在旁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安神的香囊,塞在龚叔的枕下。
顿时,车内香气弥漫。
片刻,龚叔的紧缩的眉头顿时松了几分。
她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
车外山风拂过,百里骁眼底映着草绿与嫩黄,长睫一阖,恍然有微光闪过。
苏玛从车上下来,属下又是惊叹又是怔然。
细看之下这女人眉目秀丽,气质温柔,做事也细致,看笑容如微风拂面,让人不禁想与之亲近,怪不得少主会沦陷。
苏玛递给属下一袋子水,让“车夫”小心地走。车夫看了百里骁一眼,抽了一下马鞭,慢悠悠地走了。
苏玛抬眼和百里骁对视,百里骁看着她额上细小的汗滴,道:“多谢费心。”
苏玛一笑,表示这只是举手之劳。
不知何时,两人开始默不作声。
百里骁似真的该走了。
苏玛指了指天色,让他尽快出发。
百里骁点头致意,他骑上追天,后面跟着逐地。看了苏玛一眼。
两匹马对苏玛依依不舍,嘶鸣了很多声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随着一声鞭响,百里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山村。
苏玛的嘴角含笑,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变成了黑点,直到他们消失不见。
*
百里骁快马加鞭,不一会就要出了山门。正巧看见前方有一辆拉满了货物的牛车,车上摇摇晃晃地坐着一个老太太,不是曹阿婆还会是谁?
百里骁的拉了一下缰绳:“阿婆。”
他虽对人处处防备,但对曹阿婆还是敬重的。即使事情再急也不会忘记招呼。
曹阿婆见他身上没有行囊,自然不会以为他要离开,只是以为他要去汴城,于是拍了拍车夫让车停下来,扯着嗓子问道:“白潇啊,又去汴城啊?”
百里骁刚想回答,曹阿婆就颤颤巍巍地下车,百里骁下马听她讲话:“既然遇上了也是正巧。我还有话要交代你嘞!”
百里骁道:“请讲。”
曹阿婆一拧眉:“你可要对小梨好一点,不然我可不依的!村里的那几个人也不用理,再作怪就像上次一样把他们打出去就行!
实在不行你就带她走,她脾气那么好容易受欺负的!老婆子我不在身边,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上心。”
百里骁听出异常,他的长眸扫过牛车上的那些破烂行李:“阿婆可是要离家?”
曹阿婆瞪大眼:“你还不知道?小梨没有跟你说吗?我刚刚明明告诉她了啊,难道是我老婆子记错了?”
百里骁一顿,抬眼看她。
阿婆没发现他表情有异,拧紧了眉头自顾自地道:“不对啊,我记得在你看你那老仆的时候我亲口告诉她的啊……”
百里骁眉头一敛,摇头道:“她只字未提。”
阿婆也没想太多:“这丫头的记性怎么也不如我一个老婆子。”
说着,她看了看天色,觉得纠结这个无意义,倒不如趁着时间多多嘱咐百里骁几句:“你出门的时候要快去快回啊,小梨一个人在那个破村子里可危险着呢......”
山风呼啸,两匹马焦虑地踢踏着蹄子。
从阿婆的唠叨开始,他就一直抿着薄唇。眉头微敛,不知在想什么。
时间不早,车夫在催促,阿婆和他依依惜别,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去往另一条路。
挥别曹阿婆后,他看了一眼突然昏沉的天色,再度上路。
片刻,他就来到悬崖前,看到熟悉的景象,与崖壁上未干的血痕,猛地一拉缰绳。
明明这里的事故只发生了几天,他却觉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远处天气阴沉,乌云压顶。他眯起眼,想来那天晚上也有一场大雨,他第一次感受到挫败与冰冷。
却有一个暖黄的身影打伞而来......
突然,他似乎听到一声银铃响动,似乎从平矮的山村,穿过幽深的峡谷,一路来到他的耳边。
他长眸一阖。片刻,猛地调转马头。
作者有话说:你们这些盼着女主死的小恶魔!
第32章
马蹄飞扬,踏过青草、穿过山脉。追天和逐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熟悉的景色马蹄都变得飞快,片刻,那寂静的山村近在眼前。
随着两声嘶鸣,瞬间就来至那幽静的小木屋旁。
天际阴沉,山风呼啸。窗前的那株野草又弯了腰,有梨花瓣随风飘落,徐徐落在翩跹的黄色裙摆上。
百里骁抬眼,看见一道黄色的身影站在梨树下,身形纤瘦,微微仰头看向树枝,神色娴静,却似有碧波荡漾在瞳孔。
她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如果不是腰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恍然间就如同一幅静默的水墨画。
百里骁顿了一下,刚想张口,逐地却突然打了个响鼻。
苏玛的长睫一颤,但她似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有回头。
百里骁下马,叫了她一声:“小梨。”
他似乎很少叫她的名字。她口不能言,他少言寡语,因此两人经常沉默以对。而她心思玲珑,经常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猜到他的心思,因此,两人之间的交流更少。
这是第一次他正式地、郑重地呼唤她的名字。
苏玛一惊,猛地回过头来。一转头看到一道修长的蓝白身影背光而立。他站在马儿旁边,长眸微阖,眸光沉沉。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恍惚地眨了下眼。待真的确认眼前的人就是百里骁之后,猛地笑开,眼中似有无数的惊喜和欢愉在闪动。
即使隔着一道院墙,也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片刻,她就收敛笑意,拧着眉走上来,连连问他可是忘带了什么东西,还是身体不舒服。
百里骁摇了一下头,目光落在她秀丽的眉眼上:“此处乃是非之地。我带你出去,待你找到安身之处即行。”
苏玛似乎是被他的话惊得晃神,又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微微启唇,有些发愣。
她知百里骁的性格冷漠,也因此习惯了对方的内敛,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带她走。
但是她也知道对方有要事在身,带着她一个拖油瓶算是怎么回事?
待反应过来时下意识地拒绝,却被对方不由分说地架上马背:“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万全之策,若有冒犯,还望见谅。”
苏玛一惊,紧接着感到腰上一热,身形一晃就跃上了逐地的马背。逐地兴奋地踢踏起前蹄,欢快地打了个响鼻。
苏玛哭笑不得。
看向百里骁,他静静地回视。深邃的瞳孔中满是不可拒绝的深沉。
她无奈。因为她知道百里骁的性子,虽寡言,但说一不二。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对方就不会轻易反悔。
她只好答应。
只是这无奈之中有多少是欣喜,她又不愿去细想。
出发之前,她指了指身后的木屋,表示既然要出远门,身上什么都不带可怎么成。
百里骁放她下来,然后看着她快速地打扫了一遍屋子,取下房门上的银铃,整理好了院子内的花草。最后拿了一些细软,关门落锁。
苏玛站在院外,沉默地看了一眼这个只住了几天的木屋,就算是做最后的道别。
她回头时,眼眶发红。似乎为了不让他担心,勉强笑了一下。
他知她不舍,他抿了一下唇,迟疑地开口:“我心安处,即为故土。”
百里骁极少安慰人,因此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还略微凝滞。但偏偏苏玛却听懂了其中的真挚,于是一弯双眸,笑意盈盈。
这一次,两人双马再度上路。
两道修长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山间,最后重合成了一个点。
*
溪水村虽离汴城不远,但离洛城却有百里远。途中会路过无数村落。
百里骁没有问苏玛想要住哪,只是问她向往之地如何。苏玛表示有山有水,安静闲适便可。
他思忖片刻,决定带她去离溪水六十里开外的青山村。
追天逐地虽是神驹,但由于苏玛的脚上有伤,两人行进得并不快。刚出了汴城不久,就有雨滴落下。
百里骁看了看天色,决定带她就近避雨。
两人勉强在山上找到了一处山洞。这山洞狭小,勉强可供两人转身,但洞内干燥温暖,也有杂草,似乎曾经有旅人经过。
百里骁去捡枯枝留作生火,苏玛想了想,先收拾了一下杂草。
这里面的杂草还是干燥的,能用作晚上过夜。她打开她的包裹,从里面拿出火折子和一些吃食。
不一会有拿出水囊,还有一件长袍,那小小的一件包裹,竟不知还藏了这么多的“宝物”。
百里骁将柴火放下后,看了她一眼。苏玛接过柴火,让他赶紧进洞休息。他身上的伤势未愈,不适合在此阴沉天气出去。
百里骁虽认为自己不是纸糊的,但也顺着她的意坐了下来。
苏玛点燃柴火。一时之间小小的山洞里顿时暖和起来。
她松了一口气,这火光虽小,但最起码今夜不用在寒冷中度过了。
只是想到“寒冷”,她下意识地一怔。
百里骁伤势受不得寒,他今天晚上该不会又要发作了吧......
作者有话说:先这么些
第33章
洞外雨势渐大,追天逐地从避雨之处冲出来,撒着欢地叫。马叫声和雨滴声混在一处,更显得这小小的山洞里寂静无声。
有寒风裹着雨滴流进洞口。
在橙色的焰火中,苏玛不由得想起在原著中百里骁内伤的始末。他修炼上乘功法玄霜禁诀,在提高了功力的同时却也在他的身体里埋下了一颗隐形的炸.弹,随时能把他的筋脉炸得粉碎。
在原著里第一次爆发的时候,其实就在他被黑衣人打伤的那一晚,之后就一直拖延。这功法将他的筋脉寸寸冻结,扰乱他的内功,冲击他的丹田,导致他在神剑争夺战中败于叶鸣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