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眯眼:“有观望的,自然就有投机的。要想与一个男人绑定最牢靠的关系,除了利益之外嘛自然就是女人了。”
挽玉不动声色地按下对方探到她身上的手:“听闻此言,屠刀门带来的人你可看过了?”
空色遗憾地收回手:“有女人的地方怎能缺得了我和尚。”他咂了咂嘴,似在回味:“美则美矣,毫无灵魂。比宗主您......”挑眉一笑:“更是差远了。”
挽玉丝毫不为这和尚的马屁所动。她看了一眼百里骁,暗道此次真是错失了大好的机会。若不是挽媚轻举妄动,此时怎么会让屠刀门的人出风头。
她有心想让苏夭和挽柔去上,又忌惮百里骁的冷性,生怕再折去两个弟子。
挽玉心中遗憾,但想她云欢宗的人都尚且勾之不成,更何况屠刀门那个“姿色平平”的女子?
她放下心地抿一口茶,听耳边丝竹之乐起,不由一笑。
丝竹之声靡靡,在场坐的人无一不是恶浪翻滚,欲海沉沦之人,渐渐地听一群凶神恶煞之人弓背含笑拍着马屁,隐有不耐。
屠刀门二长老屠青看时机成熟,得意地站起来:“峰主,各位。如此大喜之日,有酒有菜,若无美人,岂不扫兴?鄙人带一女子,能歌善舞,供各位观赏,仅为一乐。”
他希冀地看向百里骁,百里骁把玩着杯盏,指尖玉白。眸中清冽,似毫无兴趣。
屠青有些下不来台,幸好众人早已按捺不住,附和了几句。他这才重扬笑脸,拍了拍手。
听闻有美女助兴,众人的呼吸皆是粗重起来。却见声乐响了半晌,也不见有任何身影出现,残阳派掌门向后一倚,斜睨着屠青:
“屠长老,您找的女人莫不是惧了峰主的威名,不敢现身吧。”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厅内哄笑,门口有人打了个酒嗝,笑道:“一想到门外有一女子瑟瑟发抖不敢进来,本公子的心都要化了!”
挽柔也是轻蔑地一勾嘴角。
屠青脸色涨红:“你!”
他就要发作,却碍于百里骁在场,不敢轻举妄动,额头青筋绽出,咬牙道:“放你娘的狗屁!”
就在厅内一片喧闹之际,百里骁微微抬眼。他放下茶盏,正欲抬手,却突然一顿。
不知何时,厅内突然刮进来一阵风。这风带着厅外的霜寒,又带着雪入红梅的沁香,让人闻之一振,待那香气钻入胸口,又变成一股醉人的熏然来。
众人浑然不觉,门口那人拎着酒罐,喝得湿了前襟。跌跌撞撞地道:“屠长老,您说的美人呢?我怎么没看到?”
这人乃是阴阳刹的少主离原,阴阳刹上下被百里骁杀了个干净。他为保命不得不在无上峰苟且偷生。许是喝的多了,心中愤懑不平,渐渐有些狂放起来。
话音未落,他眼前白光一闪,突然踉跄撞进一团馥郁里,耳边传来柔柔糯糯,似含着糖尖儿的声音:
“你就这么想见我?”
他一愣,迷迷糊糊地抬头,突然撞进一双明眸里。那双眸有如清晨雨后,桃花初绽。湿漉漉,挂着水,含着红。吸人精魄的林中仙也不过如此。
离原打了一个激灵,猛地酒醒了。
大厅之中不知何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见那女子一袭雪白,除了头颈以及四肢之外丝毫不露。却在遮掩之中仅露的皮肤更加撩人疯狂。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何时出现,却如这月仙下凡,瞬间夺去了所有的注目。
在压抑的、凝滞的呼吸声中,能听到明显的口水咽下声:
“这姑娘是、是谁?”
挽玉眉头一皱,挽柔更是怔立当场:“她、她不是......苏夭?”
苏玛视线一转:“怎地,你们叫我来此,却又不认得了?”
屠青也愣了,他.....他带来的姑娘不是这个啊,哪有这么美的?
苏玛的衣摆一旋,猛地抽出一人长剑,众人惊呼正待上前,却见她只指向离原的下巴:“他最想见我,我便来了。”
说着,剑尖一动,缓缓向下。
离原的喉结一动,他感觉自己的领口被挑开,剑尖划破了他的皮肤,在刺痛之中有一股隐秘的热辣升起。鲜血随着剑尖深入领口,他感觉剑尖一挑,自己的胸..前突然一凉。
被一把剑如此明目张胆地指向心脏,对于离原来说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但是他却全然无惧,他满心满脑都是心口的火热,还有那近在咫尺却抓不到的芳香馥郁。
浑浑噩噩地,他听到对面的女人冲他挑眉一笑:
“别怕,我只想看看你的心到底化没化......”
“轰隆”一声,支撑着离原的一口气顿时一泄,他狼狈地跌坐在地,嘴里不住呢喃:“化了、化了......”
此时,停顿了好久的丝竹声又起,但也挡不住众人长长的吁气声。
苏玛不顾跌坐在地的离原,拿起长剑走上前,转身到残阳派掌门面前:“掌门,可否借一杯酒?”
掌门抖着指尖将酒杯送出,苏玛的剑尖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猛地挑起对方面前的酒杯。杯盏顺着剑身一滑,似滑过少女的肌肤停在中间。
苏玛横过剑尖,微微一低头。红唇微勾,贝齿轻咬,咬下杯盏。
烛光下,红唇似火,沾着酒水的唇瓣更显莹润,众人皆是呼吸一滞。
苏玛拿下酒杯,剑尖一转却似无意划过脖颈,挑破一枚扣子。
那扣子崩开,有如白梅初绽,芳香在领口沁了出来。大厅内呼吸声此起彼伏,苏玛浑然不觉。
她一扬手将剑归鞘:“各位。我今日奉命来助兴。助的,却也不只是助各位的性.....”
她眉眼一挑,直直地看向坐于上方之人。
众人这才明白,这姑娘是冲着百里骁来的。
残阳派掌门低声道:“屠长老,这次你可要立功了!”
屠青心里有“甜”难言,只好笑眯眯地点头。
苏玛将印着红印的杯子拿在手上,抬眼看向百里骁。对方的面具在烛光下更显冷冽,她嘴角含笑,全然不惧。
脚尖轻点,她仰着下巴徐徐而上。裙摆逶迤,轻扫白玉长阶,连这冰冷的阶梯都似乎染上了旖旎。杯中酒晃动,酒水轻舔着杯上红痕。
似脚底生莲,所到之处皆留下芳香,丝竹声中,她离百里骁越来越近。
对方高高在上,通明烛火半点落不到他身上,乌发玄衣,身上的鹰妆金纹恍若随时振翅欲飞。他垂眸看着自己,眸中晦暗,并不分明。
她嘴角微微勾起,脚尖点在了他身前最后一节台阶上:
“峰主。”她轻启朱唇:“可否饮了这杯酒?”
厅下虽觥筹交错,但无一不在屏息注意这里。百里骁抬眼,指尖酒杯垂落。他看着她,如玉似的指尖微微一动。
苏玛心下一跳,千钧一发之际她一个旋身,猛地坐进对方的怀里。
大厅倏地一惊。装模作样的众人终于放下手中杯盏,惊讶地望了过来。
不只是众人,连百里骁都有些惊愕。
他难得地有了反应,低下头看她,唇瓣紧抿成一条线。
苏玛躺在对方怀里,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暗暗吁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死里逃生。若不是她反应快现在恐怕又是一具尸体了。只是百里骁能惊一时可不会惊一世。她必须要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采取下一步行动。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抬眼,正欲说话,突然察觉他的呼吸带着清酒的冷冽,但也带着熏人的醉意,苏玛只是细细闻了,就好像晕了神志。
好半天才找回理智,声音愈发绵软:“峰主,您为何不喝酒,可是对我不满吗?”
百里骁不语,他的手从她的身后绕到她的脖颈,微微勾起。苏玛感觉后颈发寒,下意识地想到“小桌子”的惨状。她猛地勾住对方的脖颈,微微起身:“又或者.....是嫌这酒水不好喝?”
百里骁的身形猛地一僵,他低下头看她,眸中冷冽,已是不耐了。
他的手猛地桎梏住她的肩膀,就要把她扔出去,她微微一笑,身体如蛇一般贴上去。耳畔就是对方冰冷的面具,她吐气如兰,似要把这面具染上温度:
“我知道您着急,但何必这么粗鲁,今晚这夜还长着呐......”
百里骁偏过头,两人呼吸纠缠,几欲相亲。
喧闹声中,听不见二人如何答话,但见二人纠缠在一起,身形交叠,恍若神仙眷侣。
挽玉坐在下方,满意地点头:“不知为何苏夭会突然出现,但见其状,她能轻易收服百里骁,未来承我衣钵指日可待。”
挽柔虽心里捻酸,但看着和百里骁纠缠在一起还安然无恙的身影,也不得不佩服。
外人看来两人是亲密缱绻,但只有苏玛知道她心里有多苦。
百里骁虽一时不能摆脱她,但目光似刀,寸寸凌迟她。她犹如刀尖舔..蜜,每靠近一次,都心惊不已。
眼看对方猛地寒了面孔,她意识到对方是真的动怒了,于是猛地抬眼,眸中似被这昏黄的灯光染上了色彩,变成澄澈透亮。恍若朝阳铺洒海面,瞬间燃烧一切。
百里骁凌厉的视线突然涣散,桎梏她的手也开始微微松懈。他似乎被她的眸子所吸引,指尖微动点在她的眼角。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具身体自带的技能还真有用,若是早知如此好用,她还费那么多的力气干什么?
她按下他的手,贴在他耳边道:“我这双眼睛只给喜欢我的人看,你......”
话音未落,她突感手臂一痛,自己被轻飘飘地甩了出去。待倒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周围顿时一静。
“怎么了这是?”
“美人惹峰主生气了?”
“峰主可是对这女子不满?”
苏玛惶然地抬起头,委屈地看向百里骁。
百里骁低头看她,眸中澄澈清醒,说出了今天晚上第一句话:“拖出去。”
众人顿时一愣,皆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拖出去?这么美的女子竟然要被拖出去?连百里骁的手下都有些踟蹰起来。
百里骁一抬眼,众人胆战心惊,几个属下慢慢地走向苏玛,说是拖实际上是小心地扶起她,指尖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百里骁见了,身上寒气更盛。
苏玛被踉跄地扶起来,她看着百里骁,见对方丝毫没有怜惜之意。想到自己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想到自己受到的种种委屈,心下一塞,猛地爆发了:
“百里骁!你个王八蛋!”
第55章
苏玛到底还是被拖了出去。厅外寒风料峭,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抓她的两个手下,沉默地将她交给两个壮汉。
两个壮汉肌肉虬结,身上的血腥味就是最烈的山风都刮不走。一个是江南有名的“浪里红”——在海上当恶贼时,杀的人连海水都能染红。一个是北方有名的“山里白”——当山贼时,漫山遍野的人头,脑浆花白连成一片。
这两个壮汉钳住苏玛,看她不像是在看绝世美女,仿佛在看一摊待割的猪肉。
把她交给这二人,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两个手下遗憾地看了苏玛一眼,唏嘘地走了。
苏玛心道百里骁还真是要杀她,一时心头火气,大骂道:
“百里骁!你个王八蛋!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活该你到最后一个老婆都讨不到!”
无上峰的弟子们哪里听过这种话,顿时白了脸,赶紧装作听不见躲开了。
浪里红道:“你再骂也无济于事。在无上峰,冲撞了峰主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山里白一哼:“看在你长得不错的面子上,我们兄弟俩给你一个全尸!”
苏玛心下一揪,咬唇不语。
她被粗鲁地带到悬崖边,狂风几欲将她吹起。说来也怪,她刚才骂得正欢,此时面对险峻的山崖反而默不作声了。
浪里红和山里白以为她只是被吓傻了。齐齐嗤笑一声,将她猛地掼在地,然后抽出背后长刀。
山风烈烈,长刀在风中竖起,似乎割破了无数冤魂,陡然发出哭嚎。
苏玛瑟瑟地缩在地上,似已经被这画面吓傻了,毫无反抗之力。
长刀一偏,正待砍下,却突然见苏玛猛地一抬眼。
风停,眸光澄澈,泪盈于睫。万般事物都不如眼前之人令人爱怜。
“哐啷”一声,长刀落了地。
*
厅内,出来这么一个事,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挽玉接连折了两个弟子,面色愠怒。想她是来投诚,也不是来送死的。短短一天就赔进去了两个弟子,她这个宗主还怎么向众弟子交代?
她正待上前,突然见向百里骁敬酒的一老者猛地抬头,脸上深刻的纹路狰狞到一起,手中短剑一闪:
“百里骁,你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有人见了,不由得惊呼:“这人乃是丁天河!”
丁天河?挽玉不由得一惊。
丁天河乃是参天堡堡主。参天堡世代与无上峰交好。但自从百里骁成为了新峰主之后,恐其实力不敌正道,参天堡受到波及。因此立场左右摇摆。
丁天河之子更是胆小,于是套了父亲的话,想要将无上峰的地址告与正道卖个好处。幸而被百里骁察觉,一剑毙命。
丁天河年老只此一子,伤心过度退隐江湖。没想到他竟然藏在残阳派里,意图刺杀。
短剑破空而来。丁天河几十年的功力、速度都集中在这里剑上,剑尖甚至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微微颤动。
众人皆是大惊,还未来得及张口,就能感受道冲天的寒气,百里骁面前的长桌顿时四分五裂,杯酒四飞。厅外的寒风都似乎被席卷在这一剑,狂风大起、呜咽哀嚎。
只听一声清脆的裂响,百里骁的面具裂开一道缝。
他手执酒杯,猛然抬眼!
一瞬间,有如银浆崩裂,天地变色都不如他眸中的冰冷来得骇人。他微微抬起手腕,脆弱的酒杯竟然抵住了剑尖的冲击,在爆裂的边缘旋转。
在汹涌的内里中,杯盏微微开裂,剑尖微弯。丁天河咬牙低喝一声,伸出左掌向百里骁拍去。这一掌有如虎啸龙吟,划过之处皆化为粉末。百里骁眸光一闪,将酒杯向上一扔,双指夹住剑尖猛地旋身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