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就犹如人间至味一般,立刻吸引了赵燚,虽然艰难,却果断地放开了苏澜,转身朝那人走去。
没了钳制,大难不死,劫后余生,苏澜浑身力气都已经被抽干,如一滩水一样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听到那人惊恐的大叫了一会儿,忽然一声撕心裂肺凄厉的惨叫,又戛然而止,山神庙里顿时安静的,只剩火堆里发出的噼啪噼啪的声音,还有山神像悲悯得看着他们。
无名的恐惧再次袭来,苏澜拼了命爬起来想要逃,却看到那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人已经死了,双眼瞪的大大的,十分惊恐。
而他的胸口却多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一颗新鲜的,温热的,还在跳动的,鲜血淋淋的心脏就握在赵燚手上。
只见他,举起了手,心脏被捧到嘴边,洁白的,锋利的牙齿,轻轻咬下去,撕下一片进了嘴里,斯文的,咀嚼,吞咽。
又是一口咬下去。
浑身颤抖的苏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呕……”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还是很厚道的,没有卡在关键时刻。
不要怕,澜妹妹不会有事的,太子也会好起来。
第34章
虽然不知道庙里怎么突然多了两个人, 但太子妃不用死了确是件好事。
不然的确很难跟殿下交代。
井大刚舒了口气, 双耳一动, 身后似乎有不少人来了?
他心神一凛, 糟糕!
刚才情形实在太惊险,他们都只注意着庙里的情况,却疏忽了外边。
他又看眼庙里,至少现在还算稳定, 叫来一人, 让他去看看后边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 那人回来, “大公公, 都是村民。举着火把,来找人的。”
到此刻,井大终于明白引他们过来的人到底在算计什么, 他们想把殿下发病吃人的真相公之于众,逼得皇上废了这个残暴杀害良民的太子,以堵天下悠悠众口。
真是好算计!
好阴毒的算计!
视野里,已经有火光出现, 井大心里一片凉如水。
“尽量拦着村民不要让他们靠近。”
尽管, 这已经没什么意义。
既然那些人都算计到这一步, 就算他们什么也没看到,今晚的事,明天也会传遍天下。
“拦什么!全部杀了!”井二阴恻恻道,井大看着他, 他阴冷道,“你想让殿下的事传出去?”
井大面无表情。
不要试图跟一个嗜杀成性的魔头讲道理。
“殿下吩咐过,非常时刻,由我做主。”井大说。
“你!”
井二的目光犹如实质利箭,能将井大射的满身窟窿,井大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无奈,只能咬恨恨牙,“你且等着,若是出了大事,我看你受不受得起!”
“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与你无关。”
如是,举着火把的村民越来越近,各个满目惊恐,颤抖地看着山神庙里那一幕。
巨大的害怕之下,竟然连叫都叫不出来。
.
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漫长。
那颗心脏被吃完了,殿下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保持原样,那具尸体已经冰冷,还有一个活着的,早已晕厥。
过了最初的恐惧与恶心,苏澜趴在地上,就只剩茫然,即使看到殿下安静下来,也不知该做什么。
“太子妃,漱漱口,洗把脸吧。”也不知井大打哪儿弄了小盆清水来,放到她面前,然后又端着另一个小盆去了赵燚跟前,拿了条棉布打湿了。
“我来吧。”苏澜仿佛才回了神,轻轻地说。
这原本就是她该做的。
井大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迅速地漱了口抹了下脸,已经走过来,惨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柔柔的。
余光里,看到殿下的眼睫轻轻颤了下,他心下一声叹息,语气柔和地说,“那就有劳太子妃了。”
苏澜坐到井大原本的位置上,拿起有些湿润的棉布,轻轻擦拭着殿下脸上的血渍。
赵燚抬着眼眸看她,“你怕。”
声音依然低沉,还有些风寒后的嘶哑。
不是疑问,是陈述。
拿着棉布的手就放在他眼角。
她轻轻说,“我怕。”
她不想骗他,也骗不过他。
赵燚看了她一瞬,垂下眼眸,像一尊雕塑般安静,周身肃杀之气。
他知道她怕,但这一刻,他希望她像从前一样,哪怕明明很怕,也会竭尽全力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对他甜甜的笑,娇娇软软的喊他一声太子哥哥。
那就像是仙丹妙药,能治疗他所有的疼痛。
可这一次,她没有。
苏澜看着他垂下眼不言不语,就仿佛关上了对她敞开的心门,心里一慌,那种更甚濒死的恐惧再度袭来。
之前怕死,现在,怕殿下不要她了。
眼泪掉了下来。
她仍是清淡的声音,夹着细细的颤抖抽泣,“翻过这个年,我十六岁,从前见过最可怕的事,是阿娘在我面前闭上眼,然后是婢女犯了错被打板子,衣裳上洇出了血迹。即便成亲那日所见血腥,也只是一个结果,也只是一瞬间。我不可能不怕的。”
素手抚上他的脸,他似乎想躲,最终却没动。
她一点点拭去他脸上的血,都沾到她的手指上。
“我今天,看到太子哥哥最隐秘的一面,所以,我不想骗太子哥哥,我也想把我最真的一面给太子哥哥看看。”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按着他的眼角,迫使他抬起眼眸看着她。
“赵燚,苏澜喜欢你。她想和你共度一生,没有欺骗,没有隐瞒,没有算计,只有真心,你愿意吗?”
尽管后来看到他那么残暴的活人取心,生吃心脏;
可如果不是后来看到他那么迅猛的就取了那人的心脏,她不会知道,在他掐着她的脖子刺着她的胸口时,他那么努力地在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控制自己不要伤害她。
这样一个人,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时间过的那样漫长,一分一秒,都犹如地狱酷刑般的煎熬。
煎熬到她觉得她已经维持不下去她的期待了,终于听到他开口,嘶哑的声音说,“孤,不愿意…”
苏澜如坠冰窟。
因为那一句“我怕”,她彻底失去了……
“呢?”
赵燚又吐出一个字。
干脆利落,仿佛很着急蹦出来。
苏澜“???”
立刻就破涕为笑。
“不许笑,回答孤。”他沉沉道。
如果殿下不愿意,她会如何?
她喜欢他,她是他的妻,纵然他不愿意,她还可以继续努力的。
为了报仇,她都可以殚精竭虑,瞒过所有人,哪怕数次命悬一线也从未放弃过,又怎会轻易放弃她喜欢的人。
即使千万般努力也得不到回应,至少也会努力到她不喜欢他的那一天。
虽然她不屑苏漪,甚至大房三房,包括苏皇后的不择手段,但某种程度来说,她们都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不过,她觉得说这些表决心的话似乎很敷衍,便用行动吧。
她还捧着殿下的脸,缓缓靠近,即将吻到他的唇时,他却别开了头,说,“不要,脏。”
苏澜愣了愣,笑了,“是了,这不是太子哥哥的血呢。”
于是端了清水给他漱口。
赵燚面上如罩寒霜,却拗不过她,由她服侍着漱了口净了面。
苏澜再次捧起他的脸,吻上他冰凉的唇。
比以前轻吻时,还要冰冷,但是,她很喜欢。
她回忆着出嫁前三婶寻的女子教她的技巧,在他冰冷的唇瓣上辗转厮磨,而他毫无所动,她有点生气,学着他,也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不过殿下不是她,只是闷哼了一声。
但这一点的意外已经足够了。
轻灵的舌尖趁这一点空隙探了进去。
哪怕只是一点。
赵燚浑身僵硬。
但他没有推开她。
这只是一个温柔缠.绵,倾诉情意的吻,与旖.旎暧.昧,与情..欲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感觉真的吓到大家了,我的错!
但是设定殿下残暴,屡次明示月圆夜的古怪,真的不是传闻。
我燚哥也是受害者,原谅他吧!
嘤嘤。
今天是短小君,但看在内容的份上能原谅我么?
*
太子:我说话,两个字,两个字,的蹦,怪我咯?
嗯……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吻!
相信我,我其实没这么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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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赵燚在苏澜的歌声里睡着了, 就躺在只铺了些干草的地上。
苏澜是刚准备用晚膳的时候出门的, 撑到现在, 又饿又困, 不过她实在没胃口,也睡不着。
尤其旁边不远处,还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见赵燚已睡熟,苏澜悄悄退出去, 和气到有些殷勤的井大迎过来, 身旁还有个面色发青的中年人, 她猜应该就是叫井大放弃她的的那个人。
“太子哥哥已经睡了, 你们去把, ”苏澜心里还有些障碍,说不出“尸体”二字,婉转道, “他们搬出来,该安葬的,厚葬了,该安抚的, 好生安抚, 不要把今天的事透露出去。”
“太子妃, 怕是晚了。”井大苦笑道。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井二开口,声音刺耳,语气刻薄,“殿下担心太子妃跟过来, 刚才的事恰好就被来寻人的无数村民看了个一清二楚,大公公还不许灭口。太子妃应该明白,这就是针对殿下的毒计,到了明天,必然传遍京城,奴才很想知道,太子妃打算如何收场?”
苏澜很是吃惊,竟然还有这样的算计等着。
果然那罗刹人并不是真的要杀殿下,只是拖延时间。
那他给她的毒药呢?
给聿哥儿下的毒呢?
聿哥儿……
苏澜沉吟一瞬,侧头对井大说,“大公公,先安排马车,天亮前回到东宫,殿下不宜留在此处。另外,大公公也知道我弟弟被绑架的事吧?这一两天他应该会被送回国公府,还请大公公派人留意下,我弟弟一回府,就将他接来东宫。”
井大刚应了声是,井二刺耳的声音响起,咄咄逼人的问道,“小世子回府?太子妃答应了那个罗刹什么?你是不是要对殿下不利?他到底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线索?”
苏澜清凉的目光落在他青色的脸上,“那些人的目的是引来殿下,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我弟弟自然会被放回来,还需要我答应什么?至于那个罗刹人,他功夫很高。其余的,我也不知道。”
“就这么简单?”井二明显的不信,“当时在庙里,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你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
“井二,你逾越了!”井大低声斥道。
井二冷森森地一笑,“殿下是因为太子妃才受此劫难,明日还不知有什么阴谋等着殿下,要太子妃说点真相,很为难吗?如果太子妃觉得为难,奴才很难不怀疑,太子妃跟那些人就是一伙的。”
话至最后一句,已经带着明显的敌意,仿佛下一瞬,就能跃起砍了她的头。
理智上来讲,苏澜很能理解井二的怀疑和敌意,毕竟的确太凑巧了,而她原本身份又尴尬。
但是,苏澜仍然很不高兴,尤其这个人还漠视她的生命,哪怕是为了殿下。
所以,苏澜很不客气地说,“井二公公言之有理,但你应该明白,只要殿下没发话,我就还是东宫的主子,这是你对一个主子应有的态度吗?”
该说的都说完了,那厢庙里的尸体秽物也都清理干净,她心弦紧绷了这么久,她也想休息了。
一个字也不多说,转身就进去了。
至于明天会怎样。
她只是一个连心腹都没有的弱女子,她又能有什么本事去收明天的场?
还是交给该操心的人去操心吧。
她只想,安心地睡一会儿。
“你!”井二见她竟是如此态度,大为恼怒,还想拦下她,却见井大闪身一挡,两手交握,一副悠哉哉的神态,语重心长地说,“井二,太子妃说的没错,你这脾气是该改改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主子,你得罪她,对你有好处?与其不尊不敬地像审犯人一样审问太子妃,不如去追查那个罗刹人,想想明天该怎么办吧。”
井二阴森森地冷笑,“这么会拍太子妃的马屁,你以为殿下就不会怪罪你不顾太子妃的死活了?”
井大眼神一闪,仍是那副和气的样子,“不劳你费心。”
“哼!”
回到东宫,天已经蒙蒙亮了。
赵燚泡了个澡后,苏澜也去。
自从两个月前她在畅和殿出入过后,这里也备了几件她的衣裳和用品,只不过,一切还是得自己来。
穿了身月白色的裙子出来,身上氤氲着微微水汽,仿若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美的淡雅宁静。
“过来。”赵燚坐在床畔,还有些嘶哑的声音命令道。
苏澜依言在他身畔坐下,“太子哥哥…啊!”
她突兀地一声惊叫,小脸通红地瞪着赵燚摸到自己胸口的手。
昨夜情况特殊就罢了,怎么现在也……还说都不说一声的。
赵燚也仿佛才察觉到不妥,收回手,不大自在地咳了一声,“你受伤,孤给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