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太子的小娇娘——许初
时间:2020-02-10 08:53:47

  延昭帝眼里掠过哀伤,轻声一叹,吩咐苏澜照顾好仙妃,便回了主位,叫起众人。
  一时舞乐再起,后妃公主王妃们纷纷上前敬酒,倒是苏澜和仙妃这里,安安静静地吃东西。
  自然,吃的主要是苏澜,仙妃原本就不敢随便吃外面的东西,又已经吃了八分饱,不过举着筷子做样子罢了。
  仙妃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想先离席,就听到场上乐声一变。
  苏澜和仙妃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场中央,一戴着面纱的女子翩然落至舞台,手中白绫犹如精灵附体,在她手中纷飞,美不可言。
  这又是一只白绫舞。
  有人想复制仙妃的传奇。
  苏澜不知道当初一舞惊人的仙妃究竟跳的有多好,但从在场诸人的反应来看,只怕眼前这女子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这哪里是想复制奇迹!这分明就是来打仙妃的脸的!
  苏澜悄悄看了眼延昭帝,发现延昭帝竟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会看一眼仙妃。
  也是,延昭帝今天还有重要任务,哪里稀罕这些歌舞。
  舞跳完了,如苏澜猜测的那般,延昭帝只给了一个字:赏。
  有人惊讶,有人窃喜,但与她们都无关。
  仙妃正要起身,又见连歌端着个托盘走到苏皇后面前,苏皇后双手端着炖盅奉至延昭帝面前,“皇上,这是臣妾为您炖的鸡茸鱼翅羹,您尝尝。”
  延昭帝欣慰地捋着胡须,“皇后辛苦了。”
  他先尝了一口,微微眯眼,似在品味其中滋味,面上有些追忆,“朕还记得皇后初入宫廷时,第一次为朕下厨,做的就是这个,还和当初一样的味道,皇后这么操劳,厨艺还没落下,难为皇后了。”
  苏皇后一副感动的表情,“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本分。皇上还记得那许久的事,臣妾就很知足了。”
  帝后之间一派和睦,延昭帝却话锋一转,“朕记得贵妃也是爱这个的,贵妃如今怀着身子,胃口不佳,也没怎么补到,倒是可以尝尝这个,皇后手艺极好,却是没有一点腥味的。”
  说着,示意窦少恩将呈给仙妃。
  仙妃的身子开始哆嗦,尽管竭力克制着,脸却无法抑制地在抖动。
  苏澜猜,延昭帝要嫁祸苏皇后,多半就是在这碗鱼翅羹里动手脚。
  她扬着笑脸,满目期待地问,“父皇,姑母,儿臣也想尝尝姑母的手艺,可以吗?”
  仙妃转过来看她,有些疑惑,也有些吃惊。
  延昭帝微微愣住,笑道,“这有何不可。”
  苏皇后摇头,眼神无奈又宠溺,“太子妃真是被臣妾宠坏了,什么都要抢!都成亲一年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太子妃心性纯洁,坦率可爱,她被你教的很好,皇后莫要自谦。”
  苏澜就看着窦少恩走过来,舀了两小碗呈上来。
  一众后妃不知内情,俱是羡慕嫉妒到咬牙切齿。
  哎,无知真好。
  苏澜心道。
  “太子妃,已经换了,没有毒。”这时有个声音,仿佛就响在耳畔,苏澜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她看着仙妃迟迟不动,不知她原本打算如何应对,先端起碗,像只贪吃的小猫,说,“娘娘,我先替您尝尝烫不烫。”
  仙妃不知所以地看她。
  苏澜已经先吃了一勺,凑过去,像是在和好友分享秘密般,声音不高不低地说,“娘娘,姑母的手艺真的很好,很好吃呢,您快尝尝吧,别辜负了父皇姑母的一片美意。”
  接着又迅速以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没毒。”
  仙妃愕然又震惊。
  苏澜微不可见地点头,仙妃眼一红,轻轻吸气,转过头朝着延昭帝和苏皇后,端起碗说,“不瞒皇上皇后,臣妾自打有了身子,胃口也有些变了,从前爱吃的,如今未必爱吃,从前不喜的,如今反倒喜欢的很。不过,既然是皇上赏赐,又是娘娘亲手做的,臣妾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吃完。”
  “你若实在不喜,不吃也无妨的。”苏皇后道,“本宫是过来人,能体谅你。”
  仙妃淡然一笑,“多谢娘娘体恤,只是皇上心疼臣妾,臣妾怎能拂了皇上的面子。”
  说罢,看向延昭帝,那一眼,隔着重重暮色,层层月光,仿佛是千言万语的缠绵,有着诉不尽的悲伤与失望,显得格外悲壮。
  延昭帝被她这一眼看的,心都快碎了,几乎就要张口阻止,仙妃却已经端起碗,一饮而尽,毅然决然地,就像厌世赴死。
  延昭帝怔怔地看着她,眼里忽然涌出泪。
  方才那一幕,多像十几年前,他最后看到子凡那一眼。
  都对他,失望至极。
  不愿再有羁绊。
  “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出来这么久,有些乏了,先行告退。”仙妃缓缓站起来说道。
  苏皇后看了延昭帝一眼,仿佛看不出他的失魂落魄与悲痛,“更深露重,妹妹身子不便,早些回去歇着吧,太子妃,你陪着贵妃,照看好她。”
  “是,父皇姑母请放心。”
  苏澜站起来离开座位,却不知怎的,被椅子给绊了一下,重心不稳,身子猛地朝仙妃扑过去。
  周围已经响起惊呼。
 
 
第72章 
  眼看苏澜的胳膊都已经扑到仙妃身上, 她心跳都快停止了。
  若是往常, 井八早已扶稳了她, 但现在不知怎么回事, 井八像被定住了一样,满脸焦急,却根本无法动弹。
  也是苏澜反应迅速,狠的下心, 即将扑倒仙妃的千钧一发之际, 猛地一用力, 身子往左边一倒, 扑到摆满佳肴的桌子上。
  砰砰砰的几声, 都能想象出苏澜撞的有多疼。
  想着,仙妃应该没事吧。
  可她到底还是算错了。
  刚才她只是轻轻挨到了仙妃,可仙妃却还是被推的身形不稳, 身子不受控制地,直挺挺地往前摔。
  “孩子!”仙妃慌的大叫,面若白纸。
  眼看仙妃的肚子都快摔到地上,就在这一瞬, 众人只觉一道疾风刮过, 差点摔倒的仙妃又重新站稳了, 面前多了个青衫男子。
  那男子微微后退一步,弯腰拱手,“草民失礼了,还请娘娘恕罪。”
  仙妃还惊魂不定, 像是完全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
  延昭帝匆匆走过来,“子言,你没事吧?”
  仙妃才忽然回神,靠进他怀里,眼泪不停,声音哆哆嗦嗦,“五郎…孩子!”
  “传太医!快传太医!”延昭帝脸色也很难看,目光先落在那青衫男子身上,这时就见另一人上前一步,面色惶惶地解释,“父皇,立先生是儿臣给琨儿请的启蒙先生,先生虽年轻,却有大才,儿臣本还想引荐给父皇的,谁知碰上这事。立先生出身草莽,不懂规矩,冲撞了贵妃娘娘,求父皇责罚。”
  延昭帝还看着那男子,身如芝兰玉树,可惜,样貌实在凡凡,过眼即忘。
  仙妃这才稍稍缓过劲来,轻声道,“皇上,立先生虽然莽撞了些,可若不是他,臣妾和孩子都不知会如何了,您该赏他和齐王殿下的。”
  原来方才之人,正是延昭帝长子,齐王赵皓。
  “爱妃说的是。”延昭帝见仙妃虽然惊慌害怕,人倒是好好的,脸上有一阵不明显的扭曲,“立先生有功,就去刑科做个督给事中,为朝廷效力。至于齐王,你也算慧眼识英才。如今太子在治理黄河水患,颇有成效,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闲着,朕从内库里拿一部分银粮救济百姓,你代朕去一趟,慰劳太子和诸位大臣。”
  齐王面有错愕,随即大喜,“儿臣领旨,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办好差,绝不辜负父皇的信任。”
  跟着,立先生也叩谢皇恩。
  延昭帝欣慰点头,最后看向苏澜。
  井八早已去扶起了苏澜,可发生这种事,纵然苏澜无心,却差点酿成大祸,哪里敢好好待着,一早就跪下请罪了。
  这时仙妃又道,“皇上,是臣妾不小心绊倒了太子妃,您别怪罪她。”
  仙妃的眼睛里,透着哀伤与乞求,延昭帝一时心软,叹道,“太子妃起来吧,只是意外,怪不得你。”
  “谢父皇,谢娘娘。”
  苏澜颤抖着,满是惊惧地被井八扶着站起来,垂着头。
  很快太医们就来了,众人轮番给仙妃请脉,又商议一会儿,最后院使去回话,说仙妃受了惊吓,宜静养安胎。
  延昭帝死死地盯着他,盯的那院使满身是汗,延昭帝问,“还有呢?”
  还,还有?
  仙妃虽然身子没养好,但孩子在她肚子里却好的很,这要说吗?会不会让皇上觉得他医术不行?
  延昭帝脸色变了几变,就见仙妃从他怀里退出去,苦涩地说,“皇上,太医说臣妾宜静养,请容臣妾先行告退,太子妃还是跟臣妾一起走吧。”
  延昭帝盯着她,眼神很挣扎,终究还是一叹,“也好。”
  虽然都知道仙妃被太子妃推的差点出事,可没人知道,方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苏澜扶着仙妃离开,仿佛不经意地,看了苏皇后一眼,苏皇后对着她,安抚一笑。
  回到瑶台宫,仙妃屏退所有人,屋里只剩她和苏澜,两人看着彼此,虽有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一会儿,苏澜先开口,“娘娘,时辰不早了,要不先就寝吧。”
  仙妃点点头,苏澜正要去叫人,仙妃忽然拉着她手,认真地,低声说,“大恩不言谢,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苏澜苦笑,“娘娘谢我什么,我差点害的娘娘……”
  “不怪你!”仙妃一口打断她,“我知道!我不是被你推倒的,虽然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我知道有人对我做了什么,叫我不受控制地摔跤。”
  苏澜一愣,反应过来,仙妃定是跟她一样,被人用内力所伤,无法控制地要摔倒。
  可尽管是如此,那人也是因为要害自己,才伤了仙妃!
  可这话,她却没法说。
  仙妃安慰地拍拍她,“你不用多虑,我都明白的。”她忽然笑了笑,“而且我相信,今天之后,应该不会有事了。”
  是啊,要害她的是延昭帝。
  但今日之后,延昭帝就该明白苏皇后的手段有多厉害,又怎敢再轻易动手?
  何况,最近这几个月,他也不会再有机会能陷害苏皇后。
  回到自己的住处,苏澜这一身才彻底松散下来,叫了小雪去备热水沐浴,屋里只剩井八,扑通就跪下,“奴才无能,差点害了太子妃,求太子妃责罚奴才!”
  “怎么能怪你。”苏澜叹道,井八已经是殿下手里最厉害的女子,井五井六再厉害,到底不如婢女能贴身服侍。
  苏澜叫她起来,宽慰一二,才问,“那碗鱼翅羹到底怎么回事?”
  井八说,苏皇后做的鱼翅羹当然没问题,只是窦少恩的干儿子趁人不注意下了点料进去。那东西本也无害,但和另一样无害的东西用在一起,就成了剧毒之物。
  不过后来苏皇后的人又把那碗鱼翅羹给换了,为以防万一,井六又换了一次。
  原来如此。
  苏澜点点头。
  想来另一样东西,延昭帝早早就加在仙妃的饮食里,却无意间被仙妃发现,只是仙妃不懂毒物,只以为那是慢性毒药,所以日日恐慌,饮食只保证自己不会饿死,并不敢多吃。
  好在她今日察觉了,及时让井五井六去查清楚了,才让仙妃躲过一劫。
  不过,看来就算她没察觉,那碗鱼翅羹也不会有问题。苏皇后果然厉害,也足够谨慎,从来没有放弃监视延昭帝的动静。
  她又怎知,其实苏皇后并未太把延昭帝放在眼里,不过是她那日去坤宁宫,随口一说的话,叫苏皇后起了疑,才叫人去查的。
  其实以苏皇后今时今日的地位,就算仙妃真因为她而出事,延昭帝也绝无可能借机废后,不过是苏皇后爱惜羽毛,不愿被泼污水罢了。
  苏澜叹着气,看来要扳倒苏皇后,还任重道远啊。
  “你可知,究竟是谁把你定住了动不了的?”苏澜又问,她还得在宫里待一段时间,如果不把这个隐患除了,总不能叫人安心。
  “奴才猜是连歌,当时在场的,只有他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唯有井二公公可与之一战。”
  连歌?
  苏澜惊讶的瞪大了眼,他竟还是个武林高手?她竟一直没发现!
  如果是他的话,就有些难办了。
  不知怎的,苏澜脑海里又冒出当时一闪而过的荒唐念头。
  虽然荒唐,但,能不能利用一二呢?
  还有忽然冒出来的立先生。
  虽然苏澜并未看到他是如何救了仙妃的,但走之前和他对视了一眼,苏澜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位立先生,就是林端。
  如果他果真投靠了齐王,就能解释齐王妃对她莫名其妙的热情友好。
  林端……立先生……
  苏澜唇边溢出点冷笑。
  他怎么好意思嘲笑她!
  .
  永宁宫。
  这一晚,延昭帝没有回瑶台宫歇着,而是去了永宁宫,他的那间木雕小作坊。
  屋里仍然堆满了木雕图纸工具,可和苏澜上次见到的不同,此刻屋里一片狼藉。
  柔和莹润的夜明珠光照耀下,延昭帝站在那尊人像前,手撑着桌子大口大口喘气,面目却显得十分狰狞。
  这些年,为了除掉苏氏,他韬光养晦卧薪尝胆费尽心机,还扶持了太子这一头根本不受控制的狼,可太子性情残暴,行事却温温吞吞,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只勉强弄死了几个不堪一提的皇后党,到如今都没能撼动苏氏半分!
  他真的受够了等不及了,为了除掉苏氏,不惜狠下心肠,对他珍爱的子言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下手,可苏氏那个贱人!她竟然提前察觉了!子言如今还安然无恙!
  他出奇的愤怒,更令他愤怒的是,他对苏氏的仇恨之下,竟已生出了恐惧。
  他才是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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