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远骞不知道她指的“一个两个”具体是谁,但肯定有他。
而且极尽嘲意。
他感觉不光是做为生父的心,乃至尊严都被刺痛了一下,眼看着明姒要迈开脚步,他急得上前一步。
但是被人挡开了。
“颜先生,”梁现挡在他的面前,动作上客客气气,眼里却没什么温度,“要忏悔可以去寺庙,我太太没有义务听你说这些。”
旁边的几个黑衣保镖,也进入了准备状态。
颜远骞这边也带了保镖,但他并不是要把这场见面变成武/力/冲/突。
“太太?”他愣了下,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梁现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地,身量颀长高挑,那惯会笑的眼睛微微收敛起,给人一种偏冷的距离感,又像是高调地宣誓主权。
颜远骞原本想说的话,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出口了。
何况眼前这位“女婿”,对他的敌意明显。
最后,他只是干笑了声,讪讪留下一句,“那她以后就拜托你了。”
“我当然会对她好,”梁现伸出手,扣住她的掌心,对他扯了扯唇角,“但不是受你拜托。”
---
车子开往观澜公馆的路上,明姒都不说话。
刚才她对颜远骞表现出来的态度,十分尖锐、讽刺又冷漠,梁现知道,这是明姒真的在生气。
她那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大小姐脾气,往往只是虚张声势,像这样冷静的态度,反而是真的厌恶对方。
梁现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亲亲她的头发。
因为颜远骞的搅和,两人原本出去看电影的计划泡汤,梁现在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回家处理,准备在家里做一顿火锅。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止,明姒把头发挽起来,披起浴巾出来。
洗完澡,她觉得刚才碰见颜远骞的那种阴郁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其实人长大了,对四岁时候的记忆很有限,明姒如今再回想当初撞见他们的场面,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甚至记不清楚,到底是看见了拥抱,还是接吻。
不过那种恶心的感觉,却一直伴随她到了现在。
明姒靠着内置电梯下楼,出了门是一楼的衣帽间,再走过长廊和温泉,才能到厨房。
她好像闻到了麻辣火锅的香味。
梁现在中岛台处理蔬菜,明姒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脸埋在他背后蹭了蹭。
这一路上回来,他试图哄她开心,她都没有搭理。
现在换她做一些讨好亲昵的动作。
幸好梁现不记仇。
他冲干净手,又擦干,才回身抱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提了点起来,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唇。
明姒身上带着刚刚沐浴完的温暖和香气,还有氤氲未干的水汽,混在一起,美好得让人舍不得放开。
“饿了?”他以为她到厨房来,是馋她心心念念的火锅。
明姒点点头。
“再等一会儿。”梁现放开手,“去沙发看电视。”
“不,”明姒抱着他的腰,抱得更紧,又在他怀里仰起头来,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巴,“我要在厨房。”
她声音有点儿软,却不腻不甜,好像带了点轻微的鼻音,羽毛似的扫在人心尖。
梁现心里一动,低下头,声线很低,“撒娇呢?”
明姒又抱住他。
她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见了颜远骞,情绪低落之余,也更想珍惜梁现。
所以看他一个人做饭都要跑过去粘着。
“你会不会…找狐狸精啊?”明姒从他怀里出来,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
“不会,我早就说过的。”他低声答。
明姒想起来,在那个赛车俱乐部的时候,他说自己这个人没多正派,不过道德层面还可以。
之所印象深刻,是因为她觉得,梁现这么个看着浪浪/荡荡的大少爷,能说出这种正经话,还挺不多见的。
“那时候你又不喜欢我。”明姒瞄瞄他。
“但是娶了你,我没想过别人。”
第57章
餐桌中央, 放着一口沸腾的鸳鸯锅。
边上是切得很薄的肉片, 海鲜, 菌菇和蔬菜, 绕着锅摆成一圈。
暮色渐渐笼罩下来,室内灯光明亮,玻璃映出餐厅的倒影,锅底翻腾出辛辣温暖的香气, 偌大的观澜公馆内,难得浮现出一种生活气息。
梁现的刀工不知是从哪里学的,肉片切得薄可透光, 明姒把蔬菜摆成好看的形状,然后用手机拍照, 调了个滤镜保存。
弄完照片,刚好肉片烫熟,梁现给她夹到碗里, 香气四溢。
明姒原本很能吃辣, 结果几年留学生涯一过, 口味也入乡随俗。吃了一小半,就被辣得眼泪都快冒出来。
梁现递了张纸巾, “别吃辣了,吃清汤的。”
明姒夹了几片清汤土豆,吃得索然无味, 又眼馋那红彤彤的辣椒, 筷子忍不住越界。被梁现看了眼, 她理直气壮,“冬天就要吃辣的,不然好冷哦。”
这别墅里一年四季都是恒温。
梁现轻笑,倾身把牛奶推了推。
一顿火锅,吃了将近两个小时。
后来吃饱了,明姒望着一桌的盘子,升起一点小小的负罪感,然后,很快转化为了对梁现的指控,“我要长胖了,都怪你。”
梁现望着这边,一只手撑着额,忽然勾笑,“运动一下就好了。”
明姒瞄瞄他,本能地觉得他口中的“运动”没那么简单。
于是站起来,非常警惕地挪了一步,经过他身边时又加快了速度,最后贴着墙溜之大吉。
梁现看着她的背影笑,抬手拿过烟盒,点了支烟。
----------
吃了一顿火锅,回家时的澡就相当于白洗了。
明姒拎着自己的衣领子闻了下,皱起眉,抬脚踩入温泉。梁现在威尼斯买的香氛还没有用完,她挑了个忍冬和玫瑰味的,温温暖暖的很适合冬天。
出来的时候,梁现坐在沙发里打电话,看到她,他眼梢勾了一下,示意她过来。
明姒便走过去窝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沐浴露香气,也是暖暖的。她心情忽然更好,点开微博来看。
成昱就跟住在微博似的,一天到晚要发好几条动态,这次五分钟内转了七八个沙雕视频,在那哈哈哈个不停。明姒顺手评论了一条,按照以往的经验,成昱半分钟之内必回,但这次他却没任何动静。
大概这厂长当得挺忙,刷微博都得讲效率。
明姒又看了几个关注的博主动态。
不知道什么时候,梁现已经挂了电话。他环过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往上抱了点儿,“过来,我们算算账。”
明姒放下手机,奇怪道,“算什么账?”
这人不会这么小气,还记着她机场跟别的男人说话的事儿吧,醋缸吗他是。
“你以前针对我,是不是因为颜远骞?”他扣着她的腰,有一点痒,明姒使了下力没挣脱,瞪了他一眼,“哪有针对你。”
他示意她正面回答。
她只好用手指比了一个指节那么宽,“就一点点。”
客观来说,梁现跟颜远骞的长相并不相似,但气质却有一点点像,都是那种一眼看去风流浪荡,玩世不恭的类型。
明姒虽然没有主观上的以貌取人,但难免潜意识里受到影响,加之第一印象不好,往后便很难改观。
“老师没教过你以貌取人不对?”梁现略略低头,下巴搁在她肩上。
“没有,老师只说过要学会宽容。”明姒拍开他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咬字很重,“还说不能随便耍流氓。”
梁现无动于衷。
她那点力气,打一下不痛不痒。
为了防止他再动,明姒只能摁住他的手,没好气地说,“那我道歉行了吧,幼稚鬼。”
梁现眉峰一挑,还真的打算幼稚一回,“嗯。”
“以貌取人是我不对,”她双手合十,佯装诚恳道歉的同时还不忘给他扣上一顶帽子,“幼稚鬼原谅一下?”
“口头道歉就完了?没诚意,”梁现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在她开始挣扎的时候就将人按进沙发,顺势俯身吻下去,“来点实际的。”
……
明姒再摸到手机,已经是三个多小时以后。
她累得手指都不想动,扫了眼时间就把手机推到一边,依然趴在沙发上,头埋在手臂里。
梁现拿了件干净的睡裙回来,扯了扯她身上皱巴巴胡乱披上的那件浴袍,还没开口,明姒就揪住衣领翻过身,用一种十分控诉的眼神看着他。
算算近一个礼拜,她几乎天天睡到中午才起床,都是因为前夜这个狗男人作祟。
节制懂吗,细水长流懂吗,温柔一点不行吗?
她觉得自己应该撤回刚才的道歉。
梁现对她,就特别风流浪/荡。
梁现仿佛能读懂她的目光似的,轻笑了下。
他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随意伸开,视线瞥过来,“那浴袍还要披着?”
“我爱披就披,你管不着。”她对他有点小脾气了,裹着浴袍一骨碌坐起来,还想说什么,结果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忽然反应过来这浴袍发生过什么,脸迅速一红。
“那我放回去了?”他作势要把干净的睡裙拿走。
明姒下意识拽住,两人视线相对,她蜷起手指,一点一点地把睡裙扯回来,故作淡定道,“我忽然又想穿了。”
梁现忍俊不禁。
她换下的那件浴袍,被他随手丢在一边。
沙发这边的光线很柔和,落地窗外一片静谧,空气中隐隐还有未散的旖/旎。
明姒仔细地嗅了嗅,脸上越来越红。
她穿的睡裙是长袖款式,但真丝布料薄而轻透,并不怎么保暖,梁现又拿了条毯子给她盖着,再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调了部电影出来。
是一部很经典的西部牛仔片,就是在明姒看来,情节十分摸不着头脑。有些看着厉害的人物,下一秒就挂了,农舍里普普通通的农民,倒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看完之后,她打了个呵欠,有一点点困。
梁现抱她回房间,刚把人放下,手机又响起来。
明姒沾着枕头,本来想睡了,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激灵——梁现要打电话打就是了,干嘛还要避着她?
虽然她也不是爱窥探别人隐私的那种老婆,但是,之前哪怕是两个人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有回避过。
现在忽然警惕性这么强,这问题就大了。
她把灯一关,也没等太久,梁现就回来了。
明姒当即就坐起来,“啪”得一下把卧室灯打开。
明晃晃的灯光刺得梁现微微闭了下眼,而那边,明姒已经往被子上重重一拍,摆出了严肃的刑/讯姿态,“说!和谁打电话去了,为什么要避着我!”
整个一拷/问/室现场。
只是梁现这个嫌疑人还挺悠闲,他不紧不慢地迈开长腿,坐在她床沿,这才说,“工作的事。”
“哼。”她不信,并且试图把他踢下床。
梁现笑,俯身抱她,看她抗拒得厉害,便拉开了点距离,“真想知道?”
“不是想,是必须知道。”明姒强调完,抬手抹了一下脖子,用余光瞄着他,“你以前从来不背着我打电话的。”
梁现松开她,起身离开卧室,没一会儿又回来,递给她一个平板。
明姒坐直了点,打开来看,头发打着卷儿落在白皙肩头。
“给你在南非那边买个私矿,怎么样?”梁现抬手把她的一缕长发撩到耳后,“有个品质不错的钻石矿。”
这资料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多东西,明姒看的时候还以为京弘有意进军珠宝领域,压根没想到是给她的。
明姒很快联想到颜远骞,心道,不会是机场的事给了他启发吧。
不过无论如何,她马上也是有矿的人了!
颜远骞那几口破矿算什么,也想套她的近乎,梁现给的更好!
明姒放下平板,往前挪了挪,搂住梁现的肩膀蹭了蹭,“呜,是我错怪你了。”
这回,轮到梁现“哼”了,姿态冷冷的。
她改为搂住他的腰,既为错怪他道歉,又很感动他的有心,于是继续蹭他的肩,“呜呜老公太好了。”
梁现依旧面无表情。
“呜呜呜。”
“呜呜呜呜。”
“呜……!”
最后这一声没哭完,她直接被人按回了床上,声音跟着被堵住。男人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吻在她唇上的温度烫/人。
---
明姒这天晚上,梦见自己坐在辉煌的穹殿,黄金做成的王座金光闪闪,扶手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放眼看去,宫殿上下,无一不是亮晶晶的各色宝石。
而她的卧室里,王冠、黄金、珍珠、钻石堆成一座小山,她每晚就躺在那上边睡觉,和梁现一起。
……
明姒笑清醒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先不说那浮夸到堪称当代玛丽苏的宫殿造型了,晚上枕着珠宝睡觉,难道她是龙吗还是不怕落枕?
总之是有点无语、但是仔细想想又让人禁不住扬起唇角的梦。
卧室拉着遮光窗帘,黑沉沉的。她往梁现那边挪了挪,伸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在他怀里躺得更近,然后,又闭上眼睛睡觉。
昨晚她真的被折腾到没力气,哪怕梦是美梦,醒来之后也仍然感觉身上疲惫得不行,所以困意袭来得很快,一下就睡着了。
模模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把她扒开。
明姒不肯松手,然后男人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低声说了句,“有人来了,我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