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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顾澹时常来相府,主要是为了那支发钗,他一改往日的羞涩,极为主动,让慕婳一下子从撩变成了被撩的那一方。
几日后,慕睢刚下朝,给慕婳带来了一个消息,让她直接打翻了手中茶盏,滚烫的茶水落在手背,传来一阵刺痛。
“什么!”
作者有话说: 顾澹:(紧张)我想做让你喜欢的。
这是澹哥哥隐晦的表白啊╮(╯▽╰)╭
貌似这一章澹哥哥吃的糖和喝的醋差不多╮(╯▽╰)╭
第33章
眼看着自家小女儿手背上被烫红一块, 慕睢也没心思去管其他事了,急忙喊采竹拿药, “快给爹爹看看, 怎么这么不小心?”
慕婳的手小且白嫩,方才被滚烫的茶水直接淋了, 现下已然红了一片,还起了些水泡, 小姑娘现在却是不在意这些的, “澹哥哥呢?他为何要这般做?”
“什么澹哥哥澹姐姐的?给我坐好。”
慕睢当即吹胡子瞪眼,捧着自家宝贝女儿的手吹气, 用玉签沾了清凉的药膏小心擦拭着, 同时转头去吩咐, “采竹, 去,去夫人院里,岳父正在给她诊脉, 你去请他过来一趟。”
慕婳确实是疼的,这一世除了上次被劫走,她都不曾受过伤了,方才那杯滚烫的水直接将她烫出了泪。
心头复杂的思绪交织, 手上又是极疼的, 慕婳到底是没忍住,晶莹的泪直接溢出眼眶,直接滑落在慕睢的手背。
慕睢一阵手忙脚乱, 手上又不敢用力,一点一点的替慕婳擦药,额前都急出了汗。
“怎么了?”
谢文合快步走入,瞥见那般哭的惨兮兮的姑娘,当即便是一阵心疼,“怎么回事?”
走的近了,小姑娘被烫的手背便是进入视线,虽然擦了药,但是那被烫的皱起的皮还是有些可怖,水泡晶莹,小姑娘的眼泪也是晶莹的,一个劲的往下落。
“外公~”
见了匆匆过来的老者,慕婳哭的更是放肆了,另一只手很是自然的伸出,正是她平日里“要抱抱”的姿势。
“烫着了?”
谢文合当即在小姑娘身侧坐下,托起她的小手,“怎么烫成这样?谁干的?”
医首大人一边发火,一边拿过药箱,翻找了片刻翻出一个玉瓶,夺过慕睢手中的玉签,好脾气的哄着,“晏晏乖,外公给你擦药,这个药更好,涂上就不疼了。”
“嗯~”
慕婳吸了吸鼻子,收起方才小声的啜泣,乖巧坐好。
舍不得去问自家小外孙女,谢文合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婿,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怎么烫成这样?”
“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爹爹的事。”
慕婳扁扁嘴,扯了扯谢文合的衣摆,“外公不要生气。”
谢文合当然不会在自家小外孙女面前生气,帮她擦好药,又是细细的包扎了,揉了揉慕婳的脑袋,“这几日小心点,不要碰水,外公晚上来帮你换药。”
“好的~”
慕婳连连点头,纤长的羽睫上海缀着点点晶莹,鼻尖微红,引得谢文合又是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脸蛋。
相府这边手忙脚乱,将军府那边也好不了多少,顾晟在书房里处理最近的事务,顾枳昨晚才回府,现在正在院中踱步,顾澹守在门外,面色微凝。
“我知你不愿离开,但也不至于……这般直接。”
拍了拍自家三弟的肩,顾枳沉沉叹息,“三弟,你莽撞了。”
顾澹却是摇摇头,出乎意料的坚持着,“我只是不想错过。”
“错过什么?晏晏?”
见顾澹面色不变,顾枳便是心下了然,当即觉得有些古怪,至于哪里古怪,他也说不上来,只是真的要被气笑了。
“我之前说,让你早点表明心意,你不听,现在好了,临近有事了,你又不管不顾的放弃其他,还把我推出去挡着?”
“三弟,我怎么平日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呢?”
“再说了。”
顾枳深深的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颇为苦口婆心,“不过是去镇守菅县,顶多一年,你在担心什么?”
“你去和晏晏说清楚,她会等你的,她才刚及笄,要说出嫁,慕叔定然舍不得这般早,你也不必担心她被许配给别人。”
“我担心。”
顾澹呡唇,虽然仍旧是那张冷峻的脸,却让顾枳能够清晰的察觉到他此刻的紧张,“一切事情在未尘埃落定之前,随时都会有变故。”
顾枳反笑,“所以,那就那样直接推拒了圣人的恩典?”
顾澹在此次与北疆一战中立了大功,圣人进行了封赏,同时下了恩典,命他前去菅县镇守。
这是明显的恩赐了,让顾澹去积累经验与阅历,回来后定然又是一番嘉奖。
这样好的机会,顾澹却是直接拒绝了,还将他推出来接锅,就那么在御书房里和几人僵持了半天,硬是没有改变主意。
顾枳沉沉叹息,“三弟,那样好的机会,你做什么这样放弃了?你跟随剑圣前辈修行多年,为的是什么?你的抱负呢?都不要了?”
“没有不要。”
相比于暴躁边缘的顾枳,顾澹明显要淡定不少,深邃的眸底尽是层叠微澜,气息平稳,可见他已然下定决心,“不过是一个机会,并不能代表什么,大哥。”
顾澹忽的抬眼,直直的对上顾枳的眸,加重了语气,缓缓开口,“功成名就的机会很多,但是,晏晏只有一个。”
“大哥,我觉得,你应该明白的。”
他是有抱负,是有想要成就功名的愿景,但是,这有很多机会,不必纠结于眼前这一个。
但是,他爱的晏晏,只有身边这一个,若是错过了,便是永生的遗憾。
他上一世便是在此时离开,因为乱世将起,菅县及周边动荡,又因为穆勋作乱,他暗中稳定边境,一去,便是三年。
三年后,他匆匆赶回,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姑娘已经披上了灼灼嫁衣,执起了穆淮的手,与之对天地立誓。
能够重来一次,这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不能再失去一次,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去争取。
就像他这一世,主动一些,直白一些,不也是看到了慕婳为他羞涩脸红的模样吗?
“罢了。”
顾枳浅浅叹息,拍了拍顾澹的脊背,“你若是坚持,那也无碍,我去便是,只是三弟,既然下了决心,便不要再磨叽了。”
顾澹点头,浅浅的舒了口气,“我明白。”
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顾晟一手负于身后,带着实质性分量的目光扫过顾澹淡然的面色,语气微沉,“可想好了?”
顾澹点头“嗯”了一声,很是果断的跪下,一副任由惩罚的模样。
“既然你自己决定了,那我也同意你的决定。”
顾晟抬手,将手中信封交给身侧的顾业,让他先行离开,自己则是走过去,将顾澹扶起,“功名虽重,但佳人难得,何况就那么一个让你惦念了这么些年,你自己决定便是。”
顾枳是将军府嫡长子,自幼跟随他行军,后来早早入了军营训练,已然小有成就。
顾澹是他的幼子,他出生后一年,顾夫人便逝去了,而当时的顾晟,还在承泽一带安抚因为旱灾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回来后功名更甚。
但是,他连顾夫人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当时的顾澹仅有一岁,顾晟对他抱有更多的怜惜,他自幼没有母亲照料,虽然慕夫人时常将他接过去照顾,但到底是不能弥补顾澹心里这份缺失。
随着年岁愈长,他性子愈发的冷,话也极少,就算是面对自己的父亲,也很少有什么外露的情绪,完全没有小孩子的玩闹天性。
直到慕婳出生。
顾澹开始变得细心体贴,开始去学着照顾人,会扶着小奶娃的摇摇床哄她睡觉,会笨拙的抱着她散步,会耐心的陪着她玩玩具。
他曾抱着她耐心的教她说话,也曾扶着她慢慢踏出学走路过程中那颤颤巍巍的一步,也曾捏着她的小手缓缓写下她与他的名字。
后来,他曾背着药篓与小姑娘穿行于山间采药,也曾陪着她夜读至子时夜深时分,也曾细心的在府上准备好她喜爱的点心等候她的到来。
或许,顾澹那与常人相比所缺少的热情和温度,只有在慕婳身上才能得到体现。
“你说得对,成就功名不在于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拍了拍顾澹肩头,顾晟轻声感慨,面上笑意加深,却是泛着淡淡的惆怅,“你长大了。”
顾澹闭了闭眼,缓缓垂首,“是儿不肖,让爹费心了。”
顾晟摇头,对顾枳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继续纠结,自顾自转身,“想必你慕叔已经将消息带回去了,你去一趟,别让晏晏担心。”
顾澹应了声“是”,便是急忙转身离去。
跨过拱门的那一瞬,顾晟又是将人喊住了,“澹儿。”
顾澹停下来,耐心的等着。
顾晟张了张嘴,似是迟疑了一番,组织了一番措辞,方郑重开口,“有些话,还是要早些说,不要真的让它变成未尽之言了。”
“我明白。”
顾澹微微颔首,匆匆离去了,甚至用上了轻功。
看他那着急的模样,顾枳嘴角抽了抽,语气古怪,“我看他是真的中邪了,没救了都。”
“他愿意便可,无需担忧了,他心里有数。”
顾晟随意的摆摆手,“出发去菅县的日子估计就在这几日,你去收拾收拾准备一下,虽说只是镇守,但最近有些人不安分,你注意点,若有异动便告诉我。”
顾枳点头,“好。”
似是忽的想起什么,刚转身准备回房的顾晟又是折回来,“对了,找个时间列个清单给我,我准备一下聘礼。”
“聘礼?”
这样没头没脑的要求让顾枳有些惊诧,不过好在又是反应过来,“是三弟和晏晏的?”
“不然呢?给你吗?”
顾晟给了自家长子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若是可以,我也可以为你准备。”
顾枳:“……”
他感觉自家父亲在无情的嘲笑他,似乎还有些嫌弃QAQ
怎么着了?这年头单身狗还不行了?
顾澹匆匆赶到相府时,慕婳刚被谢文合哄着喝了药,正是恹恹无神的时候,懒懒的窝在小榻上看话本。
顾澹在她房外停住了,深深的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气息,方抬脚走入。
小姑娘似乎有些疲惫,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想必是困了。
直到自己身前出现一片阴影,慕婳才后知后觉的抬首,“澹哥哥?”
“嗯。”
注意到慕婳微红的眼眶,顾澹皱起眉,“怎么哭了?”
“没什么。”
慕婳放下话本,用那没受伤的手撑着自己坐好,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澹哥哥前来,是有事吗?”
“手怎么了?”
从进门到现在,慕婳一直都是用的右手,左手缩在斗篷里,行动颇有些笨拙,是明显的不便,“不舒服?”
慕婳轻轻咳了咳,声音微低,“没什么。”
顾澹异常强硬的倾身过去,直接拂开那斗篷,入目的是被包扎成一团的手。
“今早不小心,被烫到了。”
慕婳无奈的笑,浅浅叹息,“外公说很快便会好的,也不会留疤。”
顾澹呡唇,将那小小的一团笼在掌中,浅浅叹息,“怎么这么不小心?”
慕婳吐了吐舌,颇为腼腆,“没注意嘛。”
屈指在她额前敲了一记,顾澹顿了顿,对上小姑娘澄澈的眸,语气微凝,“今早在御书房,圣人想让我去菅县。”
慕婳“嗯”了一声,“我知道啊,爹爹告诉我了。”
“我没有接下,让大哥领命去。”
顾澹呡唇,注意到小姑娘并无不妥的面色,悄悄松了口气,“我不会走。”
“机会难得,澹哥哥当真不要?”
慕婳移开视线,语气意味不明,“十年磨一剑,澹哥哥就不遗憾?”
“我不想遗憾。”
拇指搭上小姑娘微凉的手腕,顾澹微微皱眉,替她将斗篷紧了紧,“所以,我选择留下。”
“你说,十年磨一剑。”
说着,顾澹轻轻一笑,一手抚上慕婳柔软的面颊,放缓了声音,“我手中的剑,有想要保护的人。”
一时的无上荣光和眼前人比起来,顾澹并不觉得有多遗憾。
这话说的极为明显,慕婳自然是听懂了,她咬了咬下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要再度与他别离的准备,却是不曾想到,顾澹会这般直接断绝了别离的可能。
他选择了留下。
“澹哥哥……”
顿了顿,慕婳垂眸,浅浅叹息,“我会等你的,你无需顾忌我。”
她这一世既然选择主动出击,自然是想要与他相守。
而且,她是真的不愿意耽误他,不管多久,她等就是了。
慕婳闭了闭眼,刚要继续开口,唇上却是抵上了两根手指,微凉,阻止了她将要出口的话。
“你让我说完。”
顾澹细微的笑,自怀中取出一支发钗,是他新做的,枝叶缠绕,簇拥着的两朵杏花紧紧相依。
“我曾经想要成为一代名将,继承父亲的风骨与荣耀,保卫疆土,不让外敌染指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