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樱樱说了句“没有”,见衣服已经穿好,便自行走到面盆架前,拿下帕子浸到水中,准备洗脸。
看到她的举动,灵雀和眉儿都呆住了,赶紧走过去,慌张地抢下了她手中的帕子。
“公主,奴婢伺候您,怎敢让您亲自动手。”眉儿慌得声调都变了,若是公主不要她伺候,就表示她是个没用的废人了。---
秦樱樱睫毛忽闪了下,没有坚持,任由她们去了。既然穿到了这个年代,她就要习惯这里的一切,否则只会徒增她们的困扰与不安。
洗好脸后,眉儿要为她上妆,但她拒绝了,昨日妆面带了大半天,深夜才洗净,她感觉很不舒服,今日是万万不想上妆了。原主的肌肤底子是很好的,根本就用不着浓妆艳抹,而她向来不爱化妆,除了演戏的时候,平日都是素面朝天。
而眉儿听到她的话又是一呆,公主平素不上妆根本就不会出门的呀。
秦樱樱让眉儿帮她涂了些护肤香膏,眉儿要为她梳发髻她也拒绝了,只是让她找了一根发带过来,把乌黑的及腰长发绑起,乖乖地垂落在后背。
适时,国师府的丫鬟送来了早膳,秦樱樱正好饿了,一下吃了两碗米粥和两块糕饼才稍稍觉得满足。
灵雀和眉儿看得面面相觑,公主往日喝粥从未超过半碗呀,糕饼之类的点心也绝不会吃第二块,今日这是怎么了?
用完早膳,秦樱樱在灵雀和眉儿的陪同下出了门,她并没有打算走远,只在房门前的花园里逛了逛,毕竟这地方她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惹怒了从霄,她就前功尽弃了。
也不知昨晚她说的那番话有没有打动他……
花园里的海棠树下有一架秋千,她让眉儿扶着她坐了上去,慢悠悠晃着。
外面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到她的脸上,让她清醒许多。内心是焦虑的,她不知道从霄现在对她是怎样的想法,他可还想……杀她?
“四公主!”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抬起了头,入眼一张堆满笑意的脸,那人快步向她走进,一副欣喜的模样,却吓得她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
若她猜得没错,这人便是从霄的堂弟从宇,书中的从宇贪图原主美色,经常骚扰原主,令原主极为怨愤,而从霄全然不管,引得原主更加憎恨他。
“从二爷。”灵雀和眉儿对着他行了礼。
“四公主,真巧,我刚想着要来拜见新嫂嫂,没想到竟在这遇见了。”从宇走到了他的面前,作揖行礼,一双不安分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一副惊艳的模样。
往日他见到的四公主都是盛装打扮的,没曾想今日素颜便服的她也是这般清纯动人,两种不同的感觉都叫他心痒难耐,这么个大美人儿怎么不是他的。
“嗯,免礼。”见他走得近了,秦樱樱感觉很不好,刻意冷了态度,眼睛也不去看他。
“听说昨日大婚我大哥喝醉了,没在新房过夜,四公主没有见怪我大哥吧?”他故意问道。
秦樱樱眉头皱紧了,这人实在过分,怎能说出这种失礼的话来?
灵雀看出公主不高兴,赶紧上前说道:“从二爷,昨日是我家公主和国师大人大喜的日子,国师大人高兴,多喝了几杯,在新房睡了半宿,都是公主在照顾。后来国师大人醒了,公主也累极了,为了不打扰公主休息,国师大人这才去了别的房间。”堂堂一国公主新婚之夜被夫君冷落,传出去可是极大的羞辱,她自然得维护好公主的颜面。
“哦,原来是这样。”从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大哥没有怠慢了四公主就好。”
秦樱樱半点不想同他说话,下了秋千打算离开,一抬头却看见从霄迎面走来,她整个人一震,呆在了原地。
树上的一片叶子晃晃悠悠落到了她的发上,从霄看见了,停下脚步,眼神一暗。
“四公主,别动。”从宇伸手,从她的发上拿下了那片树叶,陶醉地嗅了嗅,“真香。”
从霄的神情一冷,看得秦樱樱浑身一颤,赶紧提着裙子跑了过去。
“夫君。”她跑到他的面前,仰起头,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白日里见他,他的容貌更显冷峻迫人,他的身形高大,足足比她高了一头有余。他穿一身白色长袍,披着宽大的青色罩衫,竟似和她穿了情侣装般。
她的一声唤,让从霄下意识皱起了眉,他显然是还没有适应的。
看着眼前的人,他竟觉得有些陌生,卸了妆的她竟是这番模样?瞧着倒是不那么盛气凌人,顺眼了许多。
“大哥,你来了。”从宇也走了过来,脸上笑意未减。
秦樱樱见他过来,往从霄身后躲去,两只手抓住了他的罩衫,低着头,默默不语。
从霄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眼中似有一道光闪过,但转瞬即逝。
“大哥,我正好碰到四公主,闲聊了几句,你不会介意吧?”他知道这桩婚事对大哥来说可有可无,这位四公主在大哥眼里也没有任何份量,所以他才敢这么放肆。
从霄扫他一眼,淡淡说了一句:“称呼,换了。”
第4章
称呼——换了?从宇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称呼换了?他唤他大哥,唤了多少年了,这应该没错,不用换,那他刚才还唤了谁?
对了,四公主……他愣了愣神,目光移向躲在从霄身后的秦樱樱,一脸不确信,大哥是要让他唤她……大嫂吗?大哥不是一向都不喜欢这位四公主吗?
风飕飕的有点凉,几片落叶打在他的脸上,有点疼。他对上从霄的眼睛,见他冷着眸盯着他,似在等着,他赶紧正了正神色,看向秦樱樱,试探性地喊了句:“大、大嫂……”
秦樱樱揪着从霄的罩衫,极小声地应了下,声音细如蚊蚋。
“以后没什么事情,不许踏入汐园一步。”从霄冷冷交代。
“是,大哥。”从宇很知趣,见他神情不对,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秦樱樱听到从霄对从宇的交代,小小吃了一惊,他那么说是为了她吗?书中从霄明明知道从宇对原主心怀不轨,可从来都没有阻止从宇接近原主,是不是昨晚她的那番告白……奏效了?
“手,拿开。”
她兀自沉思着,听到从霄冰冷的声音传来,抬头对上他寒潭般的眸,吓得一下就松了手,退开一步。
对了,从霄并不喜欢别人碰他。她又悄悄后退一步,离他更远些。
“早膳用过了?”他问了一句。
秦樱樱“嗯”了一声,露出讨好的笑容,又问他:“夫君用过了吗?”
“没有。”
咦?秦樱樱笑容有点僵,都这个点了,他还没吃早膳吗?她不过是顺口问一句,这下要怎么办?邀请他去她房里用早膳?还是假装没听见?她犹疑着,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灵雀。
灵雀见状,赶紧上前说道:“奴婢这就去准备,国师大人和公主请在房中稍待片刻。”说完,她便离开,去准备早膳了。
既然如此,秦樱樱也只好说道:“那……那夫君要不……”
从霄没等她说完,自行迈开步子,往新房走去了。
他岂会看不出,她的心中并不愿意,那她昨晚上说的那番话又有几句是真?他倒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樱樱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眉儿跟在最后。
从霄进了房间便坐下了,目光在秦樱樱身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到桌上的茶具上。
有他在,秦樱樱觉得房间里顿时就变得压抑了,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双手揪着自个的衣服,心里慌慌的。
眉儿还算机灵,注意到从霄的视线,赶紧走过去拿过茶壶茶杯为他倒了一杯茶,又赶紧退下。
“夫君……渴啦?”见他拿起茶杯喝茶,秦樱樱呆呆地问了一句,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蠢话,不管他渴不渴,茶总是要倒的。
“坐下。”他没有计较她的呆蠢,开口说道。
“嗯。”秦樱樱在他对面坐下,怯怯地抬起头看他,没有说什么。
屋外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她的脸上,交织出一片光影,衬托着她姣好的容貌。她的发上没有一样首饰,乌黑的秀发仅以湖蓝色发带绑定,系成蝴蝶结,令她看起来素雅恬淡得就似绽放在深秋的洁白兰花。
他看着她,心中是疑惑的,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所认识的四公主吗?为何感觉全然不对?
灵雀很快端着早膳进了房间,一样样在金丝楠木圆桌上摆好。
待她摆好,从霄淡淡说道:“下去,把门关上。”
秦樱樱听到,眼睛一下子睁圆了,看向灵雀和眉儿,半点也不希望她们离开,可她们哪里敢违逆从霄的话,行完礼便退下,将门关上了。
他为什么又把她一个人留下?他不会又要折腾她吧?她的心里担心极了。
隔绝阳光之后,屋内瞬间暗了许多,他的脸隐于暗处,更显阴沉魅惑。他没再说什么,执起筷子开始用早膳。
秦樱樱看着他,心跳得快极了。
屋子里的气氛静谧得让人觉得尴尬,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怕一句话说得不好不对,被他一刀砍了,虽然他杀人并不用刀……
“平日待在汐园不要随便出去,府中机关多。”
她听到他说了一句,赶紧应声:“我不会乱跑的。”可是,难道她这一辈子只能待在这个院子里吗?那……也太无聊了吧。
“这几日我比较忙,待我空了会带你在府上走一走,熟悉一下。”
“嗯好,谢谢夫君。”这么听着,他似乎也没那么可怕,秦樱樱稍稍松了口气,笑得甜甜的。
他只是不想她误闯一些地方,过早死在他的地盘上罢了。在他看来,每个人的死亡都应该死得其所,无谓的伤亡是最愚蠢的。
不过,她的笑容还真是让他……不想看。
从霄吃完早膳,没再说其他话便离开了房间。
房门打开的刹那,阳光洒了进来,秦樱樱觉得生命瞬间又充满了希望,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不过是陪了他一顿饭的功夫罢了,却漫长得像过了半辈子那么长久。
灵雀走了进来,略有些担心地问道:“公主,国师大人没有为难您吧?”
“没有。”她摇了摇头。
“国师大人好像对公主您……还不错。”灵雀斟酌着用字,不忘观察她的神情,见她并没有什么不悦,才继续说道,“这样公主就可以按照皇上的计划进行了,虽然昨晚国师大人没有在新房过夜,但奴婢瞅着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公主还是要想办法留住国师大人,得到他的信任,以便掌握他的行踪。”
秦樱樱听到她的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哦对了,她差点忘记了,这个灵雀本就是皇帝安排在原主身边的人,她在原主身边伺候,时常提醒原主要讨好从霄,可是原主根本不听,也厌恶极了她。
她竟想要她留从霄过夜?她光是想象就觉得害怕。
她才不管什么皇帝的计划,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安生地活下去。至于从霄,她巴不得他永远不要踏进她的房间一步。不过,书中说了,从霄可是不喜女色的禁欲系人设,应该不会对她产生什么不合适的想法。
这么想着,她安心多了。
第5章
秋日,夜风渐寒,门外的桂花树抵御着寒风,沙沙作响。---
从霄在自己的房中看书,他坐在软塌上,面前是一张黄花梨木长桌,他右手斜倚在长桌上,左手执书,借着昏黄的烛光看得颇为认真。
屋子里没有过多的摆设,只有简简单单的几样家具摆放得整齐,让人觉得屋子的主人就像一个苦行僧。
已近三更,整座国师府都静谧无声,而从霄的屋子里更是静得针落可闻。
忽然,一阵邪风吹来,吹得烛火猛地晃动了几下。
他神色一凛,握书的手紧了紧,凝眉思索片刻,放下书,从怀中取出数枚铜钱掷于桌上,卦象的结果让他皱起了眉。
蹇卦,下下卦,险阻于前,出必有难。
这一卦,是为她算的。虽说她的死活他并不在意,但他并不希望新婚不出三天就扯上麻烦。
起身下榻,他披上外衣出了门。
新房离他的房间不远,月下,他的身影清冷颀长,透着无以言喻的孤独。他很快就走到了新房门口,推了下,房门从里面锁住了。
他拿下头上的发簪,长发立时披散下来,显得月光下的他更为邪魅。他用发簪拨开门栓,推门走了进去。
房里的烛火未熄,跳动着,似乎整间屋子都在晃动。
他径直走向内室,走到了床前。床幔已然放下,床上的人应是睡得沉了。他掀开床幔,坐到了床上,一眼就瞧见了窝在被窝里睡得香甜的她。
秦樱樱的睡相是乖巧的,向左侧睡,左手枕在头下,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垂落,伴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
从霄看了她一会,伸手,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被子下面的她穿着中衣,身体侧卧弯曲,宛若一把良弓。纤细白净的玉足正好在他腿侧,他眼眸微敛,从怀中取出一根红绳,就要系到她的脚踝处。
睡梦中,秦樱樱觉得身上一凉,寒风入侵,让她瑟缩了下,迷迷糊糊,似醒非醒。她正疑惑着怎么突然变冷了,脚上传来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猛地睁开了眼睛。
头一抬,一眼就瞧见了脚边的人,她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紧紧抱住了自己,声音都在颤抖。
“你、你干嘛?”他怎么会在她的房间?他想对她做什么?
从霄看到她满脸的惊恐,神情顿时冷了下来,她以为他想对她做什么?红绳还没有系上去,他攥在手里,冷冷看着她,一句话未说。
看到他冰雪般的眼神,秦樱樱慢慢冷静下来,这双眼睛分明是对她没有什么妄念的,而她方才的表现怕是惹恼了他,她若真的心里有他,断然不会是那样的表现,而应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