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充满怒意,秦樱樱在一旁听得心扑通扑通猛跳了几下,忍不住想:治不好烨儿的是废物,那若是从霄也治不好,那……她看了她几眼,总觉得她这么说太过故意和敌意了。
不过也难怪,皇后的亲生女儿和娘家人都因为从霄而遭了秧,她的势力大不如前,若说她不对从霄有怨愤那是不可能的,但她又动不了从霄,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了。
从霄为秦天烨盖好被子,走到了秦越的面前,道:“皇上,殿下病症不明,恐是邪风所致。臣方才看了一下,应无性命之忧,可再观察数日,若无好转,再想他法。”
秦越一听便急了:“国师,你若有法子便赶紧说出来吧,不要再等了!”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从霄微低下头,神色看着有些犹豫。
这时,聂湘君也走了过来,听到他的话,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红着眼睛求道:“国师,求你救救烨儿吧,只要你能救他,你让本宫做什么都可以!”
“皇后言重了。”从霄看向她,思索半天才缓缓开口,“臣的师门云仙宫有一棵元灵树,元灵树每五年会结一次元灵果,由元灵果制成的元灵丹有驱邪消灾、治愈百病的功效,若能得之,便可使殿下苏醒,康健如常。”
一边的秦樱樱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一脸不可思议。他怎么会提到元灵丹?元灵丹不是要用来救他们的孩子吗?她总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聂湘君听了,激动万分:“那赶紧去云仙宫求药啊,只要能救烨儿,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都可以。”
秦越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道:“是啊,国师,烨儿的性命就全指望你了!若能让烨儿醒来,朕当感激不尽!”
“皇上,皇后。”从霄的脸上却分明写着“不甚情愿”,带着些许与己无关的冷漠,眉头微拧,薄唇微抿,“元灵丹极为珍贵,只在玄斗大会中作为奖品奖励给本门弟子,得之不易。”
“那玄斗大会是在何时?”秦越急切地问道。
“便在今年的三月。”
“那国师能否将之赢回?”
从霄沉默片刻才道:“臣宫中事务繁忙……罢了,殿下身体要紧,臣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便出发前往云仙宫。此去时日漫长,臣顾及不到宫中之事,还望皇上恕罪。”
“你为烨儿之事劳心劳力,何罪之有,若能救回烨儿,朕记你大功!”听说他要离开长久,一时间秦越心中竟有了几分窃喜和算计。从霄若离开宫中,他就有机会逐步削弱他的权力,将兵权收回到自己的手中,如此,他对他的威胁便小了许多。看来,此次烨儿得病是老天在帮他!从霄若能带回元灵丹救醒烨儿自是最好,若他失败,他就能治他欺君罔上、办事不力之罪,想想便痛快。
“臣定当尽力。”从霄应道。
“好!”
“那臣和樱樱就先告退了。”
坐在马车里,秦樱樱看着从霄的脸,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她在等他对她解释,她想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可从霄竟也憋得住,只是回看着她,似笑非笑着,马车走了半路都没有开口,还时不时拨弄她耳朵上的耳坠,看着耳坠晃来晃去,自得其乐。
终于还是秦樱樱先忍不住了,她拉下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腿上,一脸认真地问道:“夫君,五皇弟昏迷不醒和你有没有关系?”她总觉得秦天烨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昏迷不醒太过离奇。
“为什么这么问?”他低头看着被她按住的手,嘴角漾开一丝笑意,声音也显得暗沉而惑人。今日他没有束发,长发率性地披散着,配着他一身玄衣,让他看起来魔魅十足。
外人看来,他是冰冷无情的,可秦樱樱却知道他冰冷的面孔下蕴含的火热与霸道。察觉他往下的视线,秦樱樱干咳一声,想要移开自己的手,却反被他的手覆盖了。她的手完完全全被他包裹住,他掌心传来的热度令她浑身都燥热起来。
怎么回事?明明只是问了个问题罢了。
她的脸有些红,呼吸也有些不稳,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她那微不足道的力气哪能挣脱他的钳制?
“好啦,你不要逗我了。”她尽量压低声音,害怕外头的车夫听见。
从霄嘴上说了个“好”字,双手却抱过她轻盈的身子,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秦樱樱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那蕴藏在深处的火焰,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好像捂住他的眼睛,就捂住了他全部的渴求。
从霄并不急着拿开她的手,双手圈住了她柔软的身子,回答了她的问题:“秦天烨昏迷不醒,是中了我的符咒之术,我若不为他解咒,他便不会苏醒。”
果然是他!秦樱樱心中百感交集,能怪他不择手段吗,居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手。若换了别人,她肯定会义正词严地批判一顿,可他这么做,她却半点责怪他的底气都没有。
他让秦天烨昏睡不醒,借为他求药掩盖为他们的孩子求药一事,一方面为自己长时间离开京城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另一方面则让皇上有所忌惮,不敢明目张胆地削他的权,反而要全力助他求药。
还真是一个
狡猾的人!
怪不得他能掌控皇权,那皇上也不知道吃了他多少暗亏,真是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不问了?”见她半天不说话,从霄开口问道。
“不问啦。”秦樱樱把手从他的眼睛上移开,右手食指下移,在他的心口轻轻戳了一下,“你这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了。”
从霄长长的睫毛掀了起来,炙热的眼神望进她的眼底,像要将她吞噬入腹。
“好啦好啦,我要下去了,我一个人坐着就好。”她被他看得浑身都酥软得要命,就好像今早吃的花生酥一样,入口就化了。在房间里她便由着他去了,这可是在马车上,多难为情啊。是不是男人都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这次从霄没有拦着,让她顺利地坐到了他的身边。他握住她白净温软的小手,感觉着她的温度,似乎才觉得安心。
“回去以后好好准备一下,我们三日后就出发。”
“就我们两个吗?”她偷偷挠了下他的手心,他的眼神黯了黯。
“时晋和丁虞会跟着,我们先去颍都办一些事情,然后再去云仙宫。”
“嗯好。”他说什么,她便听着;他去哪里,她便跟着。反正有他陪在她的身边,她到哪都是一样的。去云仙宫应该就能见到师父了吧?师父离开这么久,她还是挺想她的。
颍都……从霄的思绪却被拉得远了,颍都是大祁和大宴的交界处,也是大宴平英长公主赵媚的活动范围。他等了许久,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那个女人,他想知道当年究竟是不是她灭了他从家满门,他想知道他父亲的死是不是也与她相关。
记忆中的杀戮从未在他脑海抹去,不过,当他看着从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他看到那个虐待他的女人死状凄惨、死不瞑目,他的心中却只有无比的快意和释然。那些人的死活他半点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父亲,那个在他的童年唯一给过他温暖的男人。
第83章
颍都是大祁和大宴交界处的一座都城, 这里贸易往来频繁, 民生富裕, 一片繁荣之景。
秦樱樱和从霄到颍都已有两天,在当地的和缘客栈落脚。
秦樱樱发现,远离京城的颍都居然也有从霄的人,他们听命于他,似乎在调查什么事情。到达颍都后,从霄和时晋就没有歇着, 今日好不容易大家才有时间坐在一起吃午饭。
“夫君,你吃这个!”秦樱樱殷勤地夹了一个鸡腿放到从霄的碗里。
从霄“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秦樱樱笑盈盈地看他一眼,低下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这男人,在人前便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她也不见多温柔体贴, 话也没几句,倒像是她热脸贴冷屁股了。
“夫人, 您也多吃一些。”反倒是丁虞关心她, 夹了许多菜到她碗里。
颍都这边的菜式口味繁多, 但总体偏辣, 秦樱樱倒是很喜欢,饭量也比之前大了些。
“站住!站住!”
突然,外头响起了一阵喧哗吵闹声,秦樱樱转头看去,见几名捕快追着一个黄衣小女孩冲进了客栈, 那小女孩身手灵巧得很,也有一些拳脚功夫,绕着客栈跑来跑去,那些人高马大的大男人一时竟追不上。
“臭丫头,你再不站住,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小女孩转头看他们一眼,嘻嘻一笑:“怕你们咋滴,有本事就抓到我呀!”模样儿调皮得很。
咦?看清那小女孩的容貌,秦樱樱不由惊艳了下,虽说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样貌还没长开,可那脸庞精致娇小,肌肤吹弹可破,眼睛乌溜溜又大又亮,睫毛又卷又翘,一张小嘴粉嫩嘟嘟,瞧着便赏心悦目。
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会被捕快追呢?
秦樱樱正疑惑着,那小女孩却跑向了她,眼瞅着她就要撞到她的身上,从霄手中筷子随手一丢,正好从秦樱樱和那小女孩中间穿过,并擦着小女孩的脸庞飞过,差一点点就要划花她漂亮的小脸。
小女孩吓了一跳,忙往旁边一跳,转头正想看是谁暗算她,对上从霄幽暗的眼睛,看清他的长相,她先是一愣,旋即一喜,冲着他便扑了上去:“哥哥!”
一声“哥哥”,众人都惊呆了,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这小女孩喜欢随便认亲?
她还没近从霄的身,就被时晋长剑一伸给隔开了。
“小姑娘,我家大人没有妹妹,你认错人了。”他好脾气地说道。
“我……”小女孩正想说什么,那几个捕快围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这下她可跑不了了。
“臭丫头,看你再往哪里跑!”为首的黑脸捕头呵斥一句,命令手下,“把她带回去!”
小女孩见状不妙,就近一把抱住秦樱樱可怜巴巴地求救:“姐姐,姐姐,救救我!”
一会哥哥,一会姐姐的,这小女孩还真会攀亲。不过秦樱樱并不打算蹚浑水,毕竟她们萍水相逢,她不想给从霄添麻烦。再则,捕快也不会无缘无故抓人吧?莫非这小女孩真的犯了什么事?
她正想开口说话,那些个捕快却过来粗鲁地拉扯小女孩,偏偏那小女孩抱秦樱樱抱得死紧,这一顿拉扯害秦樱樱也跟着遭殃。
“还不快放手!”捕快拉不动小女孩,竟把气撒到了秦樱樱的身上,冲着她大吼。
秦樱樱愣了愣,看向他,眉头耸得半天高。
从霄的眼神冷了冷。
而下一刻,那个胆敢冲秦樱樱吼的捕快便被时晋一脚踹飞出去,砸碎一张桌子,两腿蹬了几下,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大胆,竟敢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弟兄们,上!”黑脸捕头一声喝,捕快们纷纷拔剑,和时晋在客栈内大打出手。
客栈里的客人吓得纷纷跑路,掌柜的也吓得躲了起来,暗自心疼被砸坏的桌椅碗盏。
秦樱樱看了眼依然抱着她不放的小女孩,拍了拍她的手,对她说:“放开吧。”
“好嘞!”这回小女孩乖乖地放了手,看向她,笑得很可爱,“姐姐是哥哥的媳妇儿?”
秦樱樱没回答,而是问道:“为什么他们要抓你?”
“他们呀……”小女孩眼珠子转了转,嗯哼一声,道,“我不过就是顺手拿了一块石头罢了,盯着我追了半天,没见过这么小家子气的!”
顺手牵羊?偷东西?秦樱樱又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番,她衣着华贵,看着不像是个小偷呀。
“你……确定顺的是石头,不是金银玉器?”秦樱樱摆明了不相信。若只是顺了一块石头,那些捕快会大张旗鼓地追她一路?
“不是,哪有那么贵重,一小块铜罢了,又不值钱!”小女孩双手环抱看着打斗的人,还不忘给时晋呐喊助威。
“是官印?”一直没有开口的从霄说话了。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一点一点转头看向他,像个木头人似的,僵硬得很,眨巴着眼睛,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偷官印?秦樱樱不敢置信,这小女孩是不要命了吗,敢偷朝廷命官的官印?可看她一脸被猜中的表情,显然事实便是如此。
“哥哥,你咋这么聪明?”好半晌,小女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说话间,时晋已经搞定了那一群捕快,冷眼扫了下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惨叫的人,他拍拍手,回到了从霄的身边。
“你为什么要偷官印?”秦樱樱问她。
小女孩头一昂,很神气地说道:“我无聊啊。”
秦樱樱被她理所当然的样子惊得无言以对,这就是典型的熊孩子吧?无聊就可以偷官印?不怕麻烦上身?
“交出来。”从霄冷冷地说道。
小女孩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清脆地拒绝:“不要!”
从霄给了时晋一个眼色,时晋领命,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摊开了右手:“小姑娘,拿出来吧,不要逼我动手。”
“啪”一声,小女孩狠狠打了时晋一个手心,转身就要跑,可没跑出几步,就被时晋揪了回来。
这下,时晋不再客气,直接搜身。
“放开放开!你再摸我,我就要你负责了哦!”
她嚷嚷的话听得秦樱樱扑哧一乐,这丫头还真好玩,被男人搜身倒也不忸怩,依然凶悍得很。
时晋满头黑线,脸一红,匆匆在她身上搜出了官印,放开她,恭恭敬敬地交给了从霄。
从霄转头看向了黑脸捕头,道:“让你们县令亲自来找我。”
“你、你、你什么人?”黑脸捕头壮着胆问了一句。
时晋眼一瞪:“我们大人的身份岂是你有资格知道的?还不快滚!”
那些捕头不敢再多问,一个个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