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才不要在他面前穿衣服,她冷下脸,对他说道:“你先出去,在门口等着,我穿好了再叫你进来。”她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好像他是她的仆人一般。
从霄倒也好说话,她怎么说,他怎么做。他刚打开房门,站到门口,就有几名弟子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霄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可想死你了!”
“霄师兄,听说师嫂小师妹也一起来了,赶紧让我们见一见……”
“霄师兄,你站在这是给师嫂小师妹守门吗?你放心,我们就看一眼,不会做什么的。”
“霄师兄,不是说你和师嫂小师妹一人一间房吗?怎么又睡一个房去了?”
“笨!当然是霄师兄半夜想师嫂小师妹忍不住了嘛……”
……
秦樱樱在房里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听得头都疼了,她磨磨蹭蹭把衣服穿好,却迟迟不敢把他叫进来。门口的那些人要是知道她喊他进来梳发,不知道心底里会怎样偷偷笑话他们。
从霄在外面等了一会,听着师兄弟们聒噪地调侃他,并未着恼,只是偶尔应上一句。估摸着她穿得差不多了,他说道:“我进去为她梳发,等下带她出来。”便转身推门进去了。
他就这么直接说了?秦樱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到推门进来的他,没给他好脸色。
让人知道她连头发也不会梳,太丢脸了!
她气哼哼地在梳妆镜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梳子丢给了他。
从霄准确无误地接过,站到她的身后,仔细地为她梳起发来。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她的发打结得厉害,他小心地为她梳开每一个结,没有让她
感觉到一丝疼。
从镜子里看着神情专注的他,秦樱樱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不由问他:“你身居高位,怎么会做梳发这种事情的?”像她就不会,若是没有人伺候,她就只会让头发披散着或者随便找根发带把头发绑上。
从霄手上顿了下,说道:“看别人梳过,记住了。”他的出身并不好,以前在从家,他不过是个什么都要做的下人,砍柴挑水、生火做饭的活要做,帮夫人小姐们梳发洗衣的活也要做。后来从家被灭门,他带着从宇,辛辛苦苦过了三年,期间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直到遇上师父,他的日子才慢慢开始好过些。
再后来他成了大祁的国师,大权在握,再也不用做那些下人做的事情,不过现在为她梳发,却是他心甘情愿。
秦樱樱从镜子里看到他的神情变得淡漠,没有多问,静静地看着他为她梳了一个飞天髻,又亲自选了一朵珠花为她戴上。
他梳发的手艺一点也不比丁虞和眉儿差。
梳洗好后,秦樱樱跟在从霄的身后出了门,门打开的刹那,一群师兄弟涌了过来,争先恐后地想要看她,她脸色一沉,揪住从霄的衣服,埋首在他后背,不想见人了。
“师嫂小师妹,快出来让师兄们瞧瞧!”
“是啊是啊,丑媳妇也要见见师兄师弟的嘛!”
……
有什么好瞧的!当她是猴子吗?她气呼呼的,余光却看到了孤零零站在一旁的方岩昭,她转过头去,对上他落寞的眼神,心口突然一阵难过,揪住从霄衣服的手放了下来,退后了半步。
从霄察觉到她的动作,转头看到方岩昭,眼神冷了下来。他从身后拉过她,搂着她的腰对拦住路的师兄弟们说道:“别闹了。”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他的神情却像万年不化的冰山一样寒。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从霄低头对秦樱樱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拜见掌门。”
第96章
走出一段路, 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秦樱樱推开了从霄。离开他的怀抱, 她顿时觉得有些冷,但还是倔强地后退了一步,落到他的身后。
“怎么了?”从霄回转身看她,见她对他一副疏离防备的样子,呼吸有片刻停滞,语声也透了一丝冷。
她侧过头, 漠然道:“没什么,我跟在你身后就行。”
“是因为他?”
听到他突如其来的问话,秦樱樱诧异地看向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可他怎么会这么问?他知道了什么?她从未表现过什么呀。
见她发愣,从霄以为她是默认了, 脸色沉了下来,阴云密布, 山雨欲来。他一把揽住她的腰, 让她的身子紧贴着他的, 低头在她的耳边冷声道:“你是我的妻子, 你若想着别的男人,我便让他死。”
他的声音阴冷可怖,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她的瞳孔缩了下,睫毛也不自觉地颤了颤。这样的他是她第一次见, 此前他从未用这样冰冷的语调跟她说话,那蕴着寒光的眼睛令她觉得心悸。她挣扎了下,却被他更紧地搂住,那充满胁迫的力量让她倍感压抑和束缚。
可她何曾想过别的男人,她与方学士,便是曾经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分,却也从未越雷池一步。
他又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横加指责?
“你胡乱猜疑干什么!我只是不想离你这么近,我讨厌你!”她愤怒地喊着,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远处经过的几名弟子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看了过来,又看到从霄的身影,以为他们是在争吵,不敢上前,也不敢多看,匆匆忙忙离开了。
他们头顶的大树上,几片叶子打着转儿落下来,从从霄的眼前经过,缓缓落到地面。
他的眼神顺着那树叶落下,有瞬间的恍惚,他放她自由,抬头看了眼树梢,却见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入他的眼睛,他闭了闭眼,转过了身,继续往前走去。
他走出很远,秦樱樱才跟上,他的脚步不快,像刻意在等她,而她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没再上前。
在云宸殿的殿门口带着青夜晒太阳的云简远远地看到从霄和秦樱樱一前一后走过来,原本的意兴阑珊消失殆尽,换上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看这两个小鬼脸色臭臭的样子,吵架了?
从霄率先走到了殿门口,见了云简,拱手行礼:“师叔。”行完礼他就想踏入大殿,却被云简喊住了。
“你在这站一会。”云简伸出左手食指在他所在的地方点了一下,然后往前走去,走到了秦樱樱的面前,看着她笑了,“乖徒儿,许久不见,有没有想师父?”
师父?她就是她的师父吗?秦樱樱呆呆地看着她,全然的陌生感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怎么了?看她一副不认得她的样子,云简眯了眯眼,回头问从霄:“樱樱怎么了?”
“被催眠了。”从霄头也不回地回答,语气平淡。
“哦?居然是催眠术!第一次见识。”云简绕着秦樱樱转了一圈,若有所思,末了又皱眉瞪向从霄,“你怎么照顾我徒儿的?好端端的娇娃儿交给你,你瞧瞧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居然还把她一个人扔在后面,有没有为人丈夫的觉悟?你给我过来!”
她一声喝,从霄不敢不听,回转身走到了她的面前,低垂着头,神情冷肃,一言不发。
云简拉住了秦樱樱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道:“告诉师父,他有没有欺负你?师父给你撑腰。”
秦樱樱看看她,又看看从霄,木然地说了句:“没有。”
“还说没有,你以前老巴着他、黏着他,瞧瞧现在,哪里还像小夫妻?你若不喜欢他了,师父做主让你们和离,你那几个师兄虽说样貌本事不及他,但一个赛一个会疼人,你喜欢哪个就挑了去。”
“咳,咳咳!”站在一旁的青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几下,眼瞅着师父,暗忖:师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与日俱增。
从霄知她喜开玩笑,冷着脸应和了一句:“她若愿意,便由师叔做主,和离了也好。”
秦樱樱闻言,身体一僵,瞪着他,似要将他身上瞪出一朵花来:“你敢!本宫让父皇砍了你!”虽然知道连父皇都奈何不了他,但她还是气不过地说狠话,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答应和离,就算她不喜欢他,也从没这么轻易说出要和离的话。
又凶又狠的话听在从霄的耳朵里,却让他感觉舒心不少。
云简哪能看不出这两个别扭的家伙心里还是有彼此的,她双手一推,将秦樱樱推进了从霄的怀里:“真是一对小冤家,先去见过掌门吧,回头再来找师父,师父要教你炼丹之术。”
秦樱樱看着从霄,还在恼他方才说和离的话,娇媚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从霄搂着她的腰,端着一张冷脸看她,什么也没说,和她一起进了云宸殿。
催眠术么?云简有些头疼,这倒是连她也解决不了的麻烦,原本甜甜糯糯乖巧可人的小徒弟变成现在这般冷冰冰的模样,不喜欢。
从霄带着秦樱樱进了云宸殿,拜见掌门无壅真人。
大殿庄严肃穆,两人走了进去,看到站在大殿中央背对着他们的无壅真人,上前几步,俯身拱手行礼。
“从霄拜见掌门。”
“秦樱樱拜见掌门。”
秦樱樱不知云仙宫的规矩,只知从霄做什么,她便做什么。抬头,看到转过身的无壅真人,她一脸意外。从背后看,无壅真人虽身姿挺拔,但一头白发,让她以为他定是位老者,可他回过身她才发现他原来是鹤发童颜,看着不过比从霄略微年长一些,那一身的仙风道骨看着还真像仙人一般。
无壅真人看着他们,微微颔首:“云简同我说过新收了一名女弟子,既是霄儿之妻,夫妻同心、合力双修,更易达到至臻境界。”
“是。”从霄应了一声。
秦樱樱也跟着应了一声。
“再过五天便是玄斗大会,你们好好准备,莫要辜负你们师父的栽培。”
“是,掌门。”
无壅真人又交代了几句,便让两人离开了。
出了云宸殿的殿门,从霄走在前头,等了秦樱樱一会,见她跟上来,才一起往前走去。
“我带你去师叔的住处。”从霄冷冷淡淡地说道。
秦樱樱还在好奇无壅真人的事情,对他说的话没怎么上心,而是问道:“掌门多大年纪了?”
从霄斜看她一眼,皱了皱眉:“不知道。”
“看着挺年轻的,这么年轻就能成为掌门,真厉害。”她由衷地感叹。
“十二年前我入云仙宫时,掌门便是这副模样。”
秦樱樱惊讶极了:“那他是不会老吗?”
从霄抿了抿唇,看她的眼神愈加危险:“你对掌门很感兴趣?”
“感什么兴趣?”听出他话里的不悦,秦樱樱瞪向他,突然想到他说和离的事情,又忍不住气上心头,“你不是要与我和离吗?那你离我远些,不许再靠近我!我便是对其他男人感兴趣也与你无关,反正你终是要与我和离的,你要再娶别人我也不管……唔!”她话没说完便被
堵住了嘴,她拍打着他的肩膀,可他却吻得越来越凶,她的唇被他咬得疼极了,他好像一条饥饿的巨蟒要把她吞吃入腹一般。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他就不怕被别人看到吗!秦樱樱又疼又气又急,后悔惹恼他了,可和离的事情分明是他先答应的,他凭什么把气撒到她的头上!
“呀,你看,那不是霄师兄吗?”
“啊,果然是霄师兄,都说霄师兄冰冷禁欲,原来都是假的啊。”
“是呢,见了师嫂小师妹,还不是干菜烈火,一碰就着,火热着呢!”
“啧啧,非礼勿视,还是快走吧,羞死人了。”
……
路过两名女弟子,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被秦樱樱听到耳朵里,她的脸红得几乎要渗出血来,狠狠一把推开从霄,对着他抬脚就踹:“无赖,被人看见了!”她的唇又肿又痛,让她怎么见人!
从霄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唇,动作极尽性感撩人。他冷冷一笑,道:“看见又如何?你是我的妻子,我亲不得?”
“你不是要和离?”
和离?呵!“这辈子休想!”
从霄将秦樱樱送到了云简的住处,云简已经在等着了,见她过来,把她拉到了身边、
“樱樱,师父之前教你的术法可还记得?”
秦樱樱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事,忘了便忘了吧,师父先教你炼丹之术,回头有空再把之前教的温习一遍。”见从霄站着不走,她白了他一眼,“你跟木头似的杵在这干什么?你师父那糟老头子就在隔壁,你去见见他吧,省得他鬼吼鬼叫说我抢了他的宝贝徒弟。”
从霄点了点头,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了乾坤八卦镜,放到了云简手中。
“师叔,上次樱樱见了这镜子,这镜子便发光了,随后她感觉不舒服,这是何缘故?”
“是吗,还有这种事?”云简拿过乾坤八卦镜看了下,又看了看秦樱樱,道,“先放我这吧,我研究研究。”
“那就辛苦师叔了。”说吧,从霄转身离开了。
第97章
从霄去见了他的师父赵元晞, 师徒两人都未给彼此好脸色, 但应有的礼仪客套没有少。
对这个徒弟, 赵元晞是又爱有恨,他是他最为出众的弟子,是天定的紫薇帝星,本应成为受万民景仰的人间君王,却因为区区一个女子毁了大好前程,可气可叹。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此事, 只是随便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从霄问及甄先生的情况,此前他只知道他同属于云仙宫,常年居于丞相府府上,平时深居简出,少与人来往。
提及甄先生,赵元晞脸色并不十分好看, 甄先生原名甄怀,是赵元晞的师弟, 云简的师兄, 三人自小在一起修炼, 但后来甄怀因故和赵、云二人决裂, 此后便再无他的消息,直到他在丞相府现身。
三人之中,甄怀的天分是最高的,但他心性浮躁,疏于修炼, 所以成就并不高。离开云仙宫后,他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现在修为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