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阴凉,林祈修的脸色却更冷:“陪我喝酒。”
“我……我没听错吧?”闻言,叶瑾夏不由得一愣:“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喝酒啊?”
林祈修很少喝酒,除非是什么正式场合,否则,几乎是滴酒不沾,今日,他是怎么回事?
大晚上找他喝酒?
见林祈修沉默,叶瑾夏忽然意识到问题,连忙问道:“你该不会是同筝儿闹别扭了吧?”
林祈修瞪了他一眼,将酒坛丢到他怀里:“废话可真多,喝是不喝?”
叶瑾夏险险接过酒坛,有些无语。
叶瑾夏了解林祈修的性格,知道,他喝闷酒时心情肯定很烦躁,见追问不出个所以然,叶瑾夏便也不再多问。
叶瑾夏的酒量还算不错,可比起林祈修,却还是差了那么些,没多久,便给自己喝晕了。
林祈修看到叶瑾夏醉倒,身旁的酒坛乱七八糟的散落在石桌上,他看着天边被乌云遮去的弦月,继续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朦胧中,他似乎透过幽凉的月光,看到了叶筝的脸。
林祈修有些醉意,隐约惊觉一件事,晕晕乎乎的说道:“不……不行,筝筝还在等着我呢……”
他要早点回去才是……
嗯,早点回去。
……
林祈修回来的时候,已经夜静更深,他本以为叶筝等不及了,应该回去了。
可是,当听说叶筝还在等他,他脸色一变,深怕叶筝恼他,又急又慌的去了宴厅,一路上差点被绊倒几次。
徐路和沈扬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无语。
唉!这又是何必呢?
林祈修进门的时候,叶筝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满桌子的饭菜看着卖相还不错,就是已经凉透了,因为等了很久,她已经睡着了,林祈修伸手,将她脸颊旁的碎发拂去,看着她的侧颜,他的心脏绞疼的厉害。
她是他的,就算他死了,任何人也别想抢走,他想将她关起来,嗯,关起来……
叶筝恍惚醒来,看到林祈修伫在她身侧,立马惊醒:“皇叔,你回来了?”
林祈修:“……”
她似乎,一直都很不情愿叫他夫君?
也对,或许在她心目中,她根本就不愿意嫁给他,哪怕他做的再多,他永远也比不上另一个人,想到这里,林祈修有些失落。
叶筝有些困倦,忙说道:“饭菜都有些凉了,我拿去让人给重新热一下吧?”
说着,便要离开,就被他给揪住了手腕。
只见,他淡淡的说道:“不用了。”
他声音似哑似凉,说着,便将她紧紧的抱进怀中,像是要揉碎了一样,呢喃道:“筝筝,你别离开我成吗?”
“……”
被他突然抱着,叶筝有些诧异,离的近了,她才发现他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酒味,脸颊也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他喝酒了?
看样子,好像有些醉了?她第一次看到他喝醉,见他脸色不太对,叶筝有些担心,问道:“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
“……”
他确实不舒服,心口闷的像是要炸开一样。现在,他急需要一丝丝安慰。
只见,他突然扯住她的腕子,强迫她抬头,他俯身强吻了上去,他很渴,像是沙漠里的行人,都快要渴死了,而她,就是那甘泉,是他的救赎。
他的吻,力道极重。
像是要将她生吞了一样,叶筝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他,心头顿时有些不安,下意识的便要挣扎。
他像是被刺激到一样,更是激烈的吻着她:“筝筝,咱们要个孩子吧?”
有了孩子,就能把她拴在身边了。
说实话,叶筝现在并不考虑孩子的事,最起码不想今年要孩子,因为,这个时期太动荡了。就算要孩子,也不是今晚,他喝的醉醺醺的,实在是不行!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林祈修:“……”
她还在骗他?她根本就不喜欢他,他突然萌生一种无力感,那种想要将她锁起来的念头,更加的加深了。
叶筝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只觉得他禁锢自己的力道变轻了许多,她顺势从他怀里挣脱,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盒子,盒子里面放着她提前绣好的荷包。
荷包绣好的时候,看到成品小喜和新月面面相觑,实在不忍打击她。
其实,叶筝也知道自己的绣工不太好,不过,能绣出个大致模样,对她而言,已经算是挺不错的了。
“这里面是送你的礼物,你快拆开看看,看看喜不喜欢。”叶筝将盒子递给他,想要他亲自拆封。
礼物?
她第一次送他礼物。
也许,在此之前,他会为她这样的举动而开心不已,可此时此刻,林祈修却忽然搞不懂她了,他酒喝的有些多,脑袋也很晕,并没有伸手去接。
叶筝知道他喝醉了,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她径直的将布包给打开,将里面那个荷包送到他面前,略含羞怯的说道:“我……我不太会做这个,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好的,虽然,样子是丑了些。 ”
但是,每一针每一线都包含了她的感情和满满的心意。
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林祈修眼角微微一抽,他还记得,这东西,她曾经也送过秦逸一个……
叶筝见他一直盯着看,异常的沉默,叶筝急忙说道:“你若不喜欢,我再……”
看着那个荷包,林祈修心脏突然尖锐的疼了一下,并冷冷打断了她的话:“为什么要送我荷包?”
为什么?
她的意思还不明显?她记得,荷包就类似于姑娘向心爱之人表白的一个东西,就跟现代的求婚戒指一样,是有寓意的。
见他表情微凝,叶筝问道:“你……你不喜欢吗?”
林祈修:“……”
见他没说话,叶筝犹豫着,怎么开口比较好,怎么开口让她不那么紧张。
毕竟,她是第一次要跟人表白,也没什么经验。
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闪烁着不安,林祈修脑袋里满满都是那信上所说的内容。
她对昭元帝说,待他死后,要昭元帝将她赐给秦逸做正妻?
可笑吗?
他付出这么多真心却,被她践踏的一文不值。明明满心满眼都是别人,却在他面前谄媚讨好?更可笑的是,那天,她同韩月凝说,在她心目中,她比秦逸更重要。
他竟然还相信了!他相信了,还像一个傻瓜似的欣喜若狂。
这个荷包,就像是点燃了他心头的导、火、索,让他满腔的怒火顿时宣泄了出来。
林祈修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那个荷包上,忽然冷冷的问道:“你就只会送别人这个吗?”
叶筝:“什……什么?”
林祈修不屑的轻轻勾起唇角,冷嘲道:“你送本王这个玩意儿,该不会是要告诉本王,你喜欢本王?就像当初你拿着荷包对秦逸表白一样?”
“……”闻言,叶筝耳旁嗡嗡作响。
她的心意,就这样被他赤、裸、裸的剖白而出,却是以这种嘲讽的方式?
他在她面前提起秦逸,说的话即冷硬又尖锐,像是在看她笑话,又像是在讽刺她的心意,刺的她心口疼。
他突然抱紧她,满身的酒气,让叶筝有些不适,只见,他贴近她,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问道:“叶筝,在你心目中,本王是不是一个傻瓜?很好骗的傻瓜?”
叶筝:“……你喝醉了!”
这样的他,让她有些害怕!
见她挣扎着要离开,林祈修却紧紧的抱着她的腰,死死的将她按在怀里,咬牙切齿的说道:“叶筝,你休想离开我,就算本王死了,你也要同本王同穴而葬,你明白吗?”
休想在他死后,离开他。
她不知道,如果她心里有他,哪怕她亲手喂他吃下毒药,他都不会说一个不字,可是,她心里面没有他!满满都是另外一个人!她还想着,他死后能嫁给另外一个人?
可恨吗?
不,不可恨,他想要将秦逸给杀了,想要将她给杀了,可是……
他舍不得!
他明明不忍她难过,可是,看到那个荷包,想到她心有所属,他便气的想要杀人,尖锐的话冲出口的那一瞬间,看着她难过的表情,他便后悔了。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恶狠狠的威胁她。
叶筝心乱如麻,更多的是失落和失望,对他,或者对自己,都有!还有对新月和小喜的担心。
几种复杂情绪的交织,让叶筝有些委屈,眼泪珠子也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看到她哭,他心脏还是像刀剜似的。
他想伸手,替她擦眼泪,可还不等他动手,叶筝便自己动手将眼泪擦了干净,她眨眼湿掉的眼睫,情绪低落的说道:“这个荷包,是我绣了半多月的,我今天准备一天,又等了你几个时辰,我本想第一时间对你说句生辰快乐,可……可是,你似乎都不太喜欢……”
将她的心意,践踏的一文不值!
闻言,林祈修浑身一震,瞬间,酒醒了大半。
生……生辰?
他回过头,怔怔的望着桌子上凉掉的饭菜,脸色僵硬而诧异。
她给他准备饭菜,是想要给她过生辰?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他自己都快忘记了,他今晚究竟……究竟都错过了什么?
第67章
……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 想要将她揽进怀中, 可是, 看到她眼角的泪水,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无措和恐慌。
他把她给惹哭了,下意识想去哄,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哄……
叶筝攥紧手里的荷包, 眨了眨长睫, 将眼角的泪意逼回, 而后, 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宴厅。
既然人家不稀罕, 那便罢了,她又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粘着人不放的人。
林祈修并没有阻拦她……
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刻,叶筝看到门外站了不少的人, 周嬷嬷、沈扬、徐路等等,看到叶筝微红的眼角,众人脸色不一。
叶筝没有丝毫迟疑,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见叶筝离开, 周嬷嬷急的不行, 她和沈扬刚一进屋, 就看到满桌子的饭菜连动都没动,周嬷嬷又气又怨,也顾不上害怕,埋怨道:“王爷, 您这是怎么了?您可知道王妃为了给你做这些饭菜,从早忙到晚,手指都被菜刀给割伤了!您不领情也就罢了,干嘛要把人给气跑啊?!”
闻言,林祈修身子一僵。她……她手指被割伤了?
周嬷嬷叹道:“可怜的公主,忙活了一天,连口水都没喝。”
林祈修:“……”
见周嬷嬷一直说个不停。沈扬有些无语,谁知道那个女人突然献殷勤是什么意思?
哼,指不定当真在饭菜里下了毒。
沈扬问道:“王爷,属下让人把这些饭菜给倒了吧?”
林祈修却哑声道:“下去吧。”
沈扬:“……”
他这话,便是不许的意思?沈扬没再多说什么,同周嬷嬷一起退出去之后。
看着满桌子凉掉的饭菜,林祈修心脏疼的厉害,他坐在桌子前,执起筷子,将已经凉掉的饭菜一点点的吃了进去。
……
园中的荷花池,还残留着去年荷叶的枯枝。
万物复苏,可池塘里那些荷叶枯枝依旧枯败,叶筝感觉,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跟眼前的荷叶一样,毫无变化。
这个荷包……
是她忙活了半个多月才绣成的玩意儿,可如今,人家并不稀罕,也是,那么丑的东西,谁会喜欢……
叶筝扬了扬手,她想要将荷包给丢进池塘,可是,终是舍不得,便带着回了房。
回房后,叶筝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愿意想,闭着眼睛便睡。
好在,忙忙碌碌累了一天,叶筝实在疲惫极了,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
月亮高悬,冷悠悠的光芒透过窗纸洒了进来。
夜色幽静,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抹人影走到床边,就这样静静的看了她许久。
冷漠而无奈的眸眼,闪过一丝克制而压抑的深情,视线下移,当看到她指尖缠了一圈纱布。
林祈修走上前,将她手指上的纱布解开,就看到指尖被刀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因为闷了一天,又没来的及处理,指尖又红又肿的。
林祈修心疼极了,连忙拿来药箱,亲自动手给她重新清理了一番,他又拿了一条干净的纱布,细心温柔的给她伤口包扎。
她睡的很沉,等他做完这些事,依旧没醒。
只是,她似乎做不了不太好的梦,睡梦之中,眉头也一直蹙起,眼角也慢慢的沁出泪水。
她的眼泪在灼烧在他的心脏,在无时无刻的提醒他,他今天所说的那些话,确实伤到了她……
他俯身,轻轻吻去她脸颊旁边的泪水。
昭元帝用她两个丫头威胁她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可他最在乎的,并不是她下毒与否,他宁愿她下毒害他,也不愿意她心里期盼着他去死,好嫁给另外一个男人。无论是真是假,都极伤他的心!
视线下移,看到被她藏在枕下露出一角的那个荷包,林祈修伸手,将荷包拿在手里。
荷包上面绣着什么的东西,像是两只水鸭子?
林祈修忍不住笑了笑。
还真像她的风格。
其实,她送他东西,不论是什么,他真的很开心的。可是,为何当时会说出那些话来刺伤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