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东归嗤笑了一声,“毛头小儿,不足为惧。昨日交手中,我看他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但是年纪太轻,顶多打打那些散沙似的杂碎,居然不自量力来寻我麻烦,我青城百年仙门,他想要扳倒,再等一百年罢。”
“国师法力通天,自然不怕那弑仙魔君,但是于我,明日安排中定不能出一点纰漏,你是知道的,我那个哥哥心思细腻,稍有差池,他便会发现端倪,他在朝中所从者众,要想治我的罪易如反掌啊。”
不过是如此想了想,二皇子便目露惊恐,可见太子积威甚重,给他很大威胁。
宋东归更是不屑,瞥了他一眼,“二皇子这般瞻前顾后,莫不是怕了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不料二皇子听得此言,一扫惊惧,大惊道:“回头,回什么头!我多年的夙愿就在明日,便是再等一天也等不了,再等下去,那个昏聩无能的老不死的只怕就要把位置让出去了,我母亲出身低贱,这些年都不得他一个青眼,我倒要看看,明日我将他踹下龙椅之时,他是否还不正视我!他不是看不起我们母子么,我便要将他埋作我母亲陪葬位上!”
二皇子说到后来,双目赤红,状若疯癫。
宋东归嫌弃地离远了一点,他不管那边情绪如何激动,淡然道:“明日我朝觐之后,给他最后一个丹药,待我出了宫门,你便可以吹哨为号,率人行动了。”
他也不管那边二皇子听清没有,便一甩拂尘,向外走去。
宋东归行出书房,并未御剑,而是上了一个马车,车里已经有一名美貌小倌候着了。
今夜无星亦无月,马车车头亮着一盏灯,走得很慢很稳,这样的平路却见车厢不停在震荡。
黑暗里,一道身影落在马车外,自车壁上叩了叩,低声道:“门主,下面已经准备好了。”
宋东归模糊不清的声音随着车厢晃动传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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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德天,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多打赏……
感谢各位金主大佬!蹭大腿~*罒▽罒*
昨天亲了一下被锁了,为了不被注意,我隐晦多了,什么“像剥了皮的煮鸡蛋”,这句出来的时候我都笑了,今天这章可能还会被锁……锁了我再改吧,(惆怅点烟……
第57章 大典、各自的一夜
在秦淮月和温冰炎困在洛京之时,他们不知道,在南方,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此时在南方仙门和民间闹得沸沸扬扬,有某种东西,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悄然起了变化。
南方的消息还在路上,恐怕待到天亮后,便会蔓延至洛京。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这夜,太子党下太师府里,书房的门窗上人影晃动,不时有人自其中匆忙进出,几匹快马带着极密命令,奔向各个方向。
这夜,二皇子独自坐在一间暗室内,室内无窗,一灯如豆,靠墙边的几案上赫然立着一个无字牌位,他席地而坐,静静仰望着,目光是少见的温和,穿过这密闭的房间,不知投向了何处。
这夜,龙床上的皇帝一把掀开床帐,捂着胸口,大口喘息,里面伸出几双柔软的胳膊,惶恐地去轻抚他的背。皇帝一把推开里面的人,气急败坏地唤来值夜太监,自明黄色锦缎托布上,一把抓起国师给他的最后几颗仙药,在太监惊惧的眼神下,颤抖着尽数放入口中。
这夜,宋东归驱车回到了青城山上,在山头驻足,回头俯瞰脚下洛京,无星无月苍茫天地间,唯有洛京在其中星星点点亮着,犹如供奉神灵时燃起的香火,而他,就是这香火供奉的唯一神灵。
这夜,李腾蛟趴在宫门门前布置法阵,忙得满头大汗,一旁琼山坐在一堆侍卫的背上,直打哈欠。
这夜,有一行十几人的队伍,披星戴月,自南方千里跋涉而来,在这个黑沉沉的夜将尽之时,在南方消息都还未到达之时,赶到了洛京城门。
这夜,山雨欲来风满城的寂静里,唯有温冰炎陷入了五年来第一次深眠,他沉浸在温暖的梦乡里,下意识地靠近身边的秦淮月,紧紧挨在她的身边。
两人脑袋抵在一起,手指交缠。
大典当日,黑云压城。
从北方各地而来的万千信徒,怀揣着虔诚的信仰,天不亮便涌向青城教祭祀讲经大典举办地点——擎天台。
人山人海将洛京街头堵塞得水泄不通,参加之人无不手握一个装着符纸的布囊,贴在胸口,嘴里低声呢喃经文,双眼痴痴望向擎天台方向,等待仙师出现。
洛京宫中,满朝文武官员心中怀揣着各自不可告人的秘密,依次步入这座充斥欲望的宫殿。
明里暗里,无数暗潮汹涌。
宋东归带着青城弟子十人一同上朝,国师不必行跪拜,不用低头称臣,龙椅上精神抖擞的皇帝甚至早早在殿门相迎。
宋东归朝上宣布了今日祭祀讲经一系列安排,婉言拒绝了皇帝想一同参加的愿望,便带着人先一步出宫而去。
他胳膊上搭着那根雪白的拂尘,步履从容,身后十人低头跟随,今日的宫中格外不同,没有巡逻的侍卫,没有值班的禁军,广阔而寂静,但是他知道,这空阔之下,藏着无数蓄势待发的生命。
不过,不论是哪一边的势力,都是朝着最终的死亡而去,他的帝国,不需要信徒以外的生命。
宋东归一行人穿过层层宫门,走过广阔的广场,直向宫外。
面前还有最后一道宫门之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将那迈出还未落地、悬空的脚缓缓收了回来。
宋东归姿态傲然,一甩拂尘。
“我就知道你们必然会选在今日乱我的事,但是可惜啊,这个暗器法阵被我看出了,还有什么本事赶紧使出来吧,既然带着问天送上门,我今日就来个双喜临门。”
话音刚落,一个颀长的黑色人影自宫门上的墙头落下,站在朱红色宫门口。
男子黑衣黑发,面色如冰,浑身气质冷冽,独自挡在众人面前,沉沉如山,他自背后抽出一柄墨色长剑,剑身与他好似融为一体,斜斜指向地面。
宋东归看见,面露不屑,冷哼一声,“真是好啊,明知不敌,仍然上赶着送死,我就成全你!”他身后十人也面露警惕纷纷拿出武器。
弑仙堂众人也从宫门楼上跃下,站在温冰炎身后。
琼山见到那阵居然被宋东归识破了,他根本没有入阵,而他们再次失了先机,现下不得已主动现身,愤愤瞥了一眼李腾蛟。
他低声道:“你这个狗头军师,做了一夜的阵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走都不往里走,白瞎我陪你干了一宿,现在又是堂主与那宋西天正面对上,这样同前日有什么区别。”
李腾蛟此刻双目赤红,眼底青黑,却颇为激动,面带喜色骂道:“你才是狗头,除了打打杀杀懂什么,他已经入了我的阵,你们不要乱说话,接下来,就看副堂主的了。”
琼山一愣,“副堂主?他不是被留在废殿了吗?”
琼山还未等来李腾蛟回答,便听得外面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来,“魔君不自量力?那么……加上我呢?”
只见一个瘦小的男子自宫殿方向走来,出现在宋东归背后,温冰炎见到此人,面色变了,这正是他早上千叮咛万嘱咐等他回来时,一口答应下来的秦淮月!
宋东归扭过头去,看到此人,皱眉惊讶道:“你……你是前天破我剑法的那个小倌?”
秦淮月本来从容潇洒的神态不由一僵,继而干笑两声道:“宋门主好记性,小的竟然有幸被门主记住。”
温冰炎忍耐不住,朝秦淮月低声道:“你来做什么,胡闹,快回去。”
秦淮月却置若罔闻,继续向宋东归攀谈,“不瞒宋掌门,以前我只觉得堂主乃不世出的英才,但是当日在南风馆一见,我对宋掌门夜御数子之力佩服地五体投地,可惜生不逢时,我已经投了龙门,无缘青城。”
温冰炎双目圆睁,身上淡定从容尽数消散,难以置信问道:“你……你在说什么?”
就连弑仙堂众人也不禁沉下面色,此刻他们再次失了先机,情况严峻,不料这个开路不明的副堂主却突然对着敌人表达好感,不禁心生怀疑,这副堂主是见势不对就倒戈相向,一双双冷眼齐齐看向秦淮月。
宋东归见状,结合当日两人结伴去南风馆情况,如何猜不出其中关系,却见这小个子对自己向往不已,哈哈大笑,“回头是岸也来得及,我青城教以前雄踞洛京,今日之后更是剑指天下,现在投靠不失为明智之举。”
秦淮月根本看也不看对面一脸动摇神色的温冰炎,对宋东归所说显得兴趣勃勃,“今日宋门主祭祀讲经,宣传教义,所从者众,一呼百应,论威信,确实是天下仙门第一,但是……这也就在普通人之中有威望,要想修炼大成……”
宋东归打断她,“错了,你错了,天下仙门也都错了,我要的可不仅仅是眼下的信徒膜拜……”
宋东归话题并不往下继续,在秦淮月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番,面色古怪道:“看你修为尚可,跟着这毛头小子朝不保夕,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不若随了我……”
他还没说完,突然一道疾风破空而来,温冰炎持着问天携带万钧之势,当头斩下!
宋东归拔出剑来,横剑挡住。
他脸上显出邪笑,“哈,果真是毛头小子,你自己的人对你不满意,便把气发在我身上,但是既然今日你要给我送宝物,不若神兵美人一同相赠,那样,我便给你留个全尸。”
温冰炎双目着火,紧咬牙关,一身狠劲尽数使在手上,两人身影如电,化出残影,真气溢出,扩散开来,周围狂风大作,脚下广场盘旋起巨大气浪。
外人看来只是一片模糊的刀光剑影伴随着兵刃相击响声,迎面而来一股巨大压迫感,莫说插入战局,便是挨近都难以站立。
秦淮月暗道不好,自己没有把控住局势,导致自己的计划没有完成就被温冰炎打断了,她现在是进退两难,只得揪着心去看两人对阵,准备一有不对,放弃自己计划,上去救人逃跑。
在温冰炎出手的同时,弑仙堂随之冲了上来,宋东归手下吹了一声口哨,四处暗中跳出几十个青城教门人,与弑仙堂众人战作一团。
交手一阵,宋东归感觉出来不对劲,这弑仙魔君同前日交手大不相同,一日不见而已,与当日南风馆判若两人,堪称一日千里成长飞速,竟然隐隐有突破之势,而手里的问天剑也愈发厉害了。
此子遇强则强,进步这样快速,若放置不管迟早成为大患,他必须在此时将他扼杀。
思及此,宋东归一剑逼退温冰炎,手上掐诀,祭起拂尘,便见那拂尘麈尾长度暴涨,一眨眼长到了数丈之长。
拂尘挡在两人中间,不断震颤,两边的人暂时分开两边,弑仙堂众人面对这个巨大的法器直觉不好。
宋东归大喝一声,“捆!”便见那拂尘一卷,朝着温冰炎这边缠绕而来。
温冰炎见拂尘卷来,以问天去砍,不料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的问天剑一砍之下,竟然一根都砍不断,顺着那丝滑的麈尾滑了出去。
他急急去退,堪堪避开,拂尘却又犹如附骨之蛆挨过来,一路上扫倒大片弑仙堂门人。
宋东归得意笑道:“如何,这南极天蚕的丝,光滑无比,便是问天神剑,以柔克刚,也寻不到切口,这对付你,真正是再合适不过了。”
温冰炎躲了几次,宋东归突然对秦淮月再次开口,“你堂主都要不行了,你现在若是愿意归入我手下,我便既往不咎,如何,你是选那死路一条,还是我这通天的阳关道。”
温冰炎注意力分散过去,一时不察,那拂尘卷上来将他捆在其中,“咚”的一声,携着温冰炎掉在地上。
秦淮月心里大惊,身子不由往前一步,随即,却是硬生生止住了。
她手背在身后,抓着衣摆,立刻掩藏住担心,脸上挂上淡定的神色,“不知我随了你,可有什么好处?”
此刻,宋东归自觉胜券在握,不由得大为得意,指了指宫中,“你听。”
他刚说完,自宫中,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的呐喊。
秦淮月心道,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冰炎:师父……师父不爱我了!嘤嘤怪预定。
最近调岗位了,太忙了,但是还是尽力每日更新,全勤不能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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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第58章 大典、为神
祭天广场中央的擎天台由汉白玉铺设,四四方方,拔地而起,台上布置了祭祀所用的神像和香炉。
高台一侧有宽阔的阶梯,阶梯下连着一条长长的通道,通往广场另一边的大殿。这条通道两边驻守着维持秩序的兵卒,以防祭祀之时有不轨之徒扰乱走上擎天台的国师队伍。
虽然青城教的人不知为何从早上便一个也没出现。
从北方各地来到洛京参加祭祀讲经的信徒,面朝着高台的方向铺下一个毯子或者垫子,然后跪在上面,有的生活贫苦,则直接跪在冷硬的地面上。
他们手握在各地青城教道观求来的布囊,紧紧贴在心口,双目望向擎天台上巨大的神像,嘴里默念教义。
这样的信徒,数目二十万有余,跪满了巨大的祭天广场,甚至延伸到了远处街巷里。洛京作为青城教根植所在,更是万人空巷,平时的热闹全没了,全城的人都涌在此处,伸长了脖子等待着。
如此大规模的集会,却没有一点吵闹和混乱,从天不亮入场到现在,有序而整齐。
从高台边上向下俯瞰一周,满眼皆是连绵不尽的人群,密密麻麻,他们整齐地跪在台下,仰着一张张或苍老或麻木的脸,整个广场上空都充斥着念经发出的低沉声音。
这声音嗡嗡作响,闻之令人失神,与黑压压的厚重云层一起,像一个锅盖,扣在洛京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