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咬咬唇,面红耳赤地压着嗓音提醒他,“大家都在看着!”
林今朝稍稍抬头,这时才意识到,两人正在人群熙攘的街头,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他从来不是高调的人,并不想要被围观,渐渐地便松了手劲。
常岁乘机转身推了他一把,红着脸迅速跑开。
她一路跑进地下车库,林今朝追着她过来。
她回头看了眼,林今朝已经到她身后,突然抓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他那台平常开的白色兰博基尼旁,转身便将两人位置对调,将她抵在车门上。
林今朝双手搭在车顶,轻而易举地,就将常岁禁锢在自己的包围圈里。
他笑着注视她,清润的瞳仁映着她的脸,语气笃定,“我会努力的。”
努力让你重新喜欢上我。
奔跑过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交换着温热的呼吸。
他这样侵略性太强了,常岁靠在车门上,用手推着他的胸膛,尽可能跟他保持距离,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用同样认真的态度回答他说:“不可能。”
林今朝面色一凛,“为什么?”
常岁挑眉,“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没听说过?”
林今朝将她垂落的几根发丝挽到耳后,“你又不是马。”
常岁:“……”
他的手指停在她耳边,故意在她粉色的耳垂上捏了捏,常岁那里敏感,觉得痒,歪头躲了一下,惹得林今朝低笑,又情不自禁地想要再捏她几下。
常岁抓住他的手推开,嫌弃地睨他一眼,“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林今朝一愣,这话听来怎么有点熟悉?
他眯起眼,过往的记忆渐渐浮现脑海。
常岁出国以前,无论走到哪里,一见到他总是要挽着他的手臂,恨不能化作他身上的人形挂件,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不然就是动动他的领带,摸摸他的脸,戳戳他这里那里,他嫌她太黏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个——“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他现在终于能够体会,为什么从前常岁总喜欢动他,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跟她亲密接触,这是荷尔蒙作用下的本能。
只是那时候他不懂,总泼她冷水。
常岁已经绕过车头到副驾,林今朝一手撑着车顶,一手叉腰,隔着车顶的距离,挑眉问她,“记仇?”
就是记仇啊!常岁哼哼地想。
以前每次想跟他亲近一点,他就一副嫌弃的样子,然后板着脸来一句泼她冷水的话,即便她不是敏感爱计较的人,多少也是会觉得丢脸和难过。
只是那时候对林今朝的喜欢,盖过了一切,当时丢脸一下难过一下,很快又没事了,依旧一颗红心向着他。
现在回想起来,常岁都有点同情少女时期的自己。
她懒得跟林今朝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曲起手指在窗玻璃上敲了敲,“还回不回家了?车门打开。”
也就她敢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和态度跟他说话了,林今朝勾唇笑了笑,掏出车钥匙给她开锁。
**
林今朝下午还有事,将常岁送回常公馆后,又开车出去了。
常岁独自下车走回家。
客厅里,爷爷正和明叔坐在沙发上下国际围棋。
他手执白棋在空中,望着棋盘敛眉思忖,犹豫着下一步要怎么走。
常岁笑着喊他一声爷爷,老爷子手一抖,棋掉了,落在地板上,转了几个圈。
老爷子也顾不上捡棋,听到孙女的声音便抬头看过去,看到常岁正朝他走来。
“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爷爷的眼神直往她身后瞟,也不见贺舟廷。
“对不起啊爷爷。”常岁抱歉地跟他说,弯腰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白棋,递给他。
常安看这情形就知道,她和贺舟廷应该是没看对眼。
“没关系没关系。”老爷子十分乐观,从她手里拿回棋子,随手放进棋盒,又拉着她的手,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
然后,他从外套口袋掏了掏,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张出来,翻开给她看,上面两排整整齐齐的人名。
这可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孙女婿备选人员,每一个都是家境优渥,品性优良的青年才俊,老爷子秀宝贝似的,眼角笑出褶子,“还有很多资源呢,这个不行咱们换下一个。”
常岁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清单,至少十几二十个,差点惊呆,“……谢、谢谢爷爷。”
**
周一,常岁照常上班。
刚在办公室坐下,前台就抱着一大束玫瑰花过来找她。
花粉容易引发哮喘症发作,常岁对鲜花向来是敬而远之,她立即捂住口鼻,脚下一蹬,转椅带着她滑出好远。
“别过来!别过来!我对花粉过敏!”她焦灼的嗓音被捂得瓮声瓮气。
前台先是被她的反应吓一跳,听了原因后莞尔一笑,“常总,这不是鲜花,是布艺玫瑰。”
“看来送花的人很有心哦。”前台抱着花走了进来。
知道她不能接触花粉,特意送布艺做的玫瑰过来,还是她最爱的蓝色妖姬,显然是了解她状况的人,那只能是……
林今朝?
手机轻微震动,常岁滑动椅子回到原位,拿起桌上手机点开。
是林今朝发来的微信:【喜欢吗?】
还真是他送的。
看来,昨天他说什么要让她重新喜欢上他,不只是随口说说,是打算付诸行动了?
常岁不是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从小到大,遇到各种大小节日,双方都会互相送礼,而林今朝对于礼物的挑选,都基于青梅竹马的情谊。像玫瑰这类,他是第一次送给她。毕竟,玫瑰代表爱情。
常岁的心情微妙的被触动了一下,然而只是一下,然后恢复平静地回复他:“一般般吧。”
想要的东西,来得太迟,连感动都大打折扣。
林今朝在那头看着她的回复,察觉出她似乎不太满意?不过他并不气馁,耐心十足地点动修长手指回道:“这只是开始。”
这只是开始?
常岁收到他这句话,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还想干什么?
“常总,花放您桌上了。”前台将花放下。
常岁从手机上抬起头,“好的,谢谢。”
前台出去带上门,常岁放下手机,抓起花束,轻轻扯动了一下玫瑰的蓝色花瓣,做得可以说是以假乱真,而且永远不会凋谢,倒也不错。
楼上总经办。
林今朝刚放下手机,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又拿起,将适才发出的话两分钟内撤回。
重新编辑成:【这只是开始,亲爱的。】
然后他满意地扬了扬唇,修长手指点发送。
手机再次震动,常岁拿起点开。
亲爱的?常岁看着林今朝后来特意补发的这三个字,先是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用力眨了眨眼,确定没看错后,脸颊不由渐渐发烫泛红。
答应做你女朋友了吗?你就这么叫我?呵呵。
常岁暗暗腹诽的同时,手指啪啪地按着手机,面红耳赤地回复他:【别乱叫啊林总。】
林今朝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不喜欢称亲爱的?那换成宝贝?或者是宝宝?】
常岁:“……”
不要脸!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比我当年还更不要脸!
林总:为了老婆,我什么都可以。
爷爷:你看到了我手上,多达二十几个的孙女婿备选人员清单了吗?!
看上章评论,有不少宝贝《一夜抱富》过来的,避免误会这里说一下,为了剧情紧凑,这本的时间线做了调整,剧情整体发展方向和人物关系没变哈。
今晚零点,还有一更呀~就问你们棒不棒!
第18章
林今朝笑着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 落到桌上的平板,指尖轻触, 点开了最新款法拉利的预售新闻。
阅览过新闻后, 他点开另一个人的微信:【订一台F8 Spider】
对话框立即跳出:好的。
然后林今朝从聊天界面退出,点开电影购票页面。
周末开车在路上, 沿街到处看到冰雪奇缘2上映的消息,他后来查了一下, 电影票已经在预售了, 本月22号首映,他打算带常岁去看。
电影绝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但常岁以前喜欢。
五年前, 第一部 上映, 常岁17岁, 非是要缠着他要他陪看。那时候他连续加了几天的班,实在疲惫,看了个开头, 就睡着了。
这次他肯定不会睡着,会陪她完整地看一次。
说起来,他一直怀疑,那次常岁是不是趁他睡着偷亲了他?
因为他醒来之后, 感觉眼皮湿湿黏黏, 他用手摸了一下,再看她的嘴唇,不确定是不是沾了上边的少女润唇膏。
想到过去常岁喜欢黏着他的那股劲, 林今朝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只是他刚点开购票链接,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家里明叔打来的。
明叔一般没事不会找他,一旦找他,都是重要且紧急的事情。
林今朝暂且将订票的事搁下,先接通了电话。
“喂,明叔。”
“小林总,老爷子突发心梗,正送往医院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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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常老爷子做了心脏搭桥手术,现在再次出现血管闭塞的情况,导致突发性心梗的发生。
当时林今朝全程陪伴左右,这次,他匆忙赶到医院,首先见到了他的主治医生。
“所以是需要做二次搭桥吗?”林今朝问。
主治医生摇了摇头,将一份手术同意书交给他,“开胸手术对人体损伤巨大,加上常老年迈体弱,我们不建议做二次搭桥,在桥血管上做支架,会更适合他一些,您在这边签字,我们立刻做。”
林今朝边认真浏览同意书,边问?“支架不用开胸是吗?危险性呢有多少?爷爷他……”
主治医生明白他的担忧,宽慰道:“支架是一个微创性手术,手术时间不会太长,成功率也很高,您不用太担心。”
有了医生这句话,林今朝才算放心一些,浏览完同意书,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主治医生拿走同意书,带着助手和护士准备手术。
手术室的门紧闭,上方亮着“正在手术”几个大字。
林今朝坐在门口不远的椅子上等待。
周炎买了水上来,分给明叔和保姆,递过去给林今朝一支,小声问:“林总,常老生病的事,要告诉常总吗?”
林今朝接过矿泉水拧开,转头看了眼手术室,思忖片刻后摇头,“暂时先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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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常岁下班回到家。
跟往常下班回家不同,今天进家门后,没有见到爷爷和明叔。
听到厨房有动静,常岁走过去问,“赵姨,爷爷呢?还有明叔怎么不在家吗?”
赵姨端着热菜出来,“哦,天气越来越冷了,常老说想去温泉会所那边住上一段时间,明叔就陪着一起过去了。”
“这样啊。”常岁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歪头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爷爷没跟我说呢?”
赵姨把饭菜一样样端出来,给她摆好碗筷,说:“是临时决定的。”
“那我问问他在那边怎么样了。”常岁拿起随手放在桌上的手包,打开想要掏手机。
“小姐!”赵姨突然嗓音拔高,把常岁吓一跳,抬眸看她。
赵姨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神,将筷子递给她,“小姐还是先吃饭吧,一会儿冷了。”
常岁越发觉得不对劲。
即便爷爷是临时决定去会所度假,但爷爷肯定也知道,若她回来不见人,自然会担心会问,不可能什么都不说。拨个电话给她或者发条微信又不是什么难事。
常岁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嗯?”
赵姨被她盯得发慌,瞒不下去了,只好如实说:“常老他,他心脏病犯了,现在在医院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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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岁一路飞车赶到医院,中途闯了红灯,手机进来一条来自交通大队的扣分罚款短信。
她顾不上看,将车刹停在医院停车场,立即下了车跑进电梯。
一出电梯,等在门口的林今朝就将她拦下,看她急得面色坨红,额头沁出汗来,脸上全是从未有过的慌张神色,先将她抱紧了安抚,“别着急岁岁,先听我说。”
“爷爷呢!爷爷怎么样了!”常岁整个人慌了。
她对医院的恐惧,近乎是本能的。
林今朝抚着她的头发,沉声安抚:“爷爷手术很成功,不要怕,他不会有事。”
“人呢?爷爷人呢?”常岁的大脑已经无力思考,只会喃喃重复这句,她要看到人!
林今朝抓紧了她的手,将她带往重症监护室的同时,跟她解释状况:“爷爷年纪大了,身体比较虚弱,为了确保他24小时得到照顾,我和医生商量将他放在重症监护室,所以情况不是你看到的那么严重,他虽然在重症监护室,但是相信我,爷爷真的没有生命危险。”
林今朝跟常岁着重强调爷爷没有生命危险,才让常岁没有在听到“重症监护室”这几个字时情绪失控。
在常岁的记忆里,重监护室是个可怕的地方。
当初她父亲为了母亲自杀,送进医院抢救后,就是被安排进了重症监护室,从那之后,再没有醒来。
常岁最后停在重症室窗外,隔着窗户透明的玻璃,远远望着躺在里面的爷爷。
她眼眶通红,嗓音止不住地发颤,问林今朝,“你没有骗我?”
林今朝揽过她的肩,安慰道:“我真的没有骗你,爷爷已经脱离危险,他两小时前醒了一次,现在只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