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看的越多,她一面想着女人明明不比男子差,又因为病痛折磨,日益加剧着对皇帝的怨恨。
要是皇女和皇子拥有一样的权力,她哪里需要这般辛苦,还连着母后一起日夜担惊受怕。
在这样的思想下,太子讨厌皇帝摆在脸上,皇帝对太子也爱不起来。
乔玄并不知道太子厌恶皇帝的真相,但他知晓太子是真的不喜天子。
父子两个一直势同水火,没道理先皇死了,太子真的能够发自内心的感到悲切。
乔青哪里是为便宜爹死了感到,悲切,她感到悲切的是自己的钱!
齐朝讲究厚葬之风,就算是先帝这个算不上奢靡的皇帝,也是即位一年便开始着实建造自己的皇陵,齐国每年的财政收入,只有三分之一用于民生,三分之一用于皇室宗族,三分之一拿来给皇帝修建陵墓。
虽然这陵墓也就修了个十几年吧,可那些金银陪葬品,修建这些东西的材料,还有大量的人工,都是钱啊。
齐朝到她这一辈,大概两百余年,尽管地大物博,但是一年收上来的赋税不过四百万两银。
因为地方豪绅众多,世家盘根错杂,总有法子钻律法的漏洞,减免赋税。
便是她贵为天子,能够动用的银钱却是少数,她甚至还比不上一些大富商,或者是当地的世家有钱。
帝陵用掉这么多钱,皇帝的丧事的消耗,一切都是从国库的账上走,银子像开了闸的水一样哗啦啦的溜走。
看着被下葬的皇帝,乔青只感觉自己的钱也跟着一起被埋进了土里。
一直等到葬礼结束,乔青的脸色也不见得好转,偶尔和乔玄对视,眼神也是冷的像冰,一点也没有因为对方容色出众就给对方好脸色看。
在金钱面前,一切美色都是浮云。
乔玄心中不适,见天子对谁都是这副不假辞色的臭脸,这才平衡些许。
先帝的葬礼,因为是悲痛之事,乔青也不好收臣子的礼物。
毕竟皇家没有办白喜事的规矩,但另外一件大事有。
乔青登基,乃是喜事,不仅是要有登基大典,还得办喜事,朝臣也得朝贺送礼。
虽然登基一样要花不少钱,但乔青还是充满期待,因为花出去的钱她是可以收回来的!
乔青当然不能明着问臣子要钱,不过为了能够大赚一笔,她差人,从自己宫人身边刻意放出消息去。
当今天子喜好俗气,不喜欢什么珍藏孤本,什么珊瑚珍珠之类的,异兽什么的也不需要宫里来送。
乔青可没有在宫里开动物园的癖好,而且养这种东西,还要花她的钱。
她派人放出话去,就喜欢金子,银子的饰品,这种特别俗气,但是一看就很震撼的珍品。
像某些珍品,她作为太子,又不好拿去卖钱,但是金子不一样,那什么金佛像,金马,送到官窑里一融,就能变成金灿灿的小黄鱼,都是她的私房钱。
这个消息说,这是因为太子当年受了皇帝苛待偏心,日子过得清苦,所以喜欢这种东西。
这当然是假的,皇帝就几个孩子,便是不喜欢太子,他这宫内也没有少过好东西。
就是东西都是不能变卖的,太子也不擅长赚钱,家底相对那些世家来说,还真有些单薄。
说这些话的是天子贴身的宫人,从天子还是太子起,伺候了好些年的那种,消息还是想讨新帝的花了大价钱买的。
当初从乔青手里拿银子“赎回”自己女儿,妹妹的官员,对这个传言更是深信不疑。原本搜罗的什么孤本之类的全部取消,有钱没钱的,都弄些金银来打造礼物。
一时间,齐国京都的金价跟着水涨船高。
差不多临近登基之前,顾萧带着他的亲卫军也终于赶到了京城。
两千人近卫军,声势可谓十分浩荡,为了表示自己对这只军队的重视,乔青还带了几个宫人和羽林军,亲自前去迎接顾萧。
天子出行,凡是两侧的高楼都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四处站满了羽林军,百姓只能远远看着热闹。
这样的声势浩大,就是为了迎接为齐国打下几次胜仗的将军和士兵。
顾萧进城的时候,还有些忐忑,见到这样的阵仗,还以为天子要围剿了他们呢。
乔青站得远些,等人一进来,一群身穿铠甲的羽林军纷纷行军礼,一声接一声地把欢迎话语传了出去:“迎顾将军凯旋!”
口号都是乔青一大早定下的,这些年轻儿郎肺活量足,整整齐齐的喊起来,听上去特别震撼。
作为天子的乔青也骑着骏马,双腿一夹马肚,从军士们让开的道路之中到了顾萧跟前。
然后又是一通领导专用术语,一旁跟过来的宦官还跟着当场宣读了给顾萧封爵的圣旨。
她没有赏对方银钱,都是给的什么丝绸器物之类不好拿去卖钱,但是国库里有一大堆这样的东西。
反正她也没有妃子,这些本来是给妃子赏赐的东西,就拿来赏赐给臣子的妻子祖母,听着还好听。
至于爵位,其实就顾萧这两年立下的功劳,早就该升职,也是先帝为了讨好太子,这才压着。
乔青有心要从顾萧的身上获取更多,这点虚名给起来还是很大方的。
顾萧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一个激动,就翻身下了马,跪在前头感谢了圣恩。
不仅仅是顾萧,他身后的那些将士也没有多少心眼,看年轻的天子,一下子好感度就upupup的增长。
这些人不会去想皇帝更深的用意,就觉得年轻的天子重视武将,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君臣和乐融融的场景也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乔青不好一直在宫城外堵着,扰民。
天子走了,乔青安排的那些文人,立马就蹿入茶楼酒馆,一个个绘声绘色的拍起了天子的马屁。
顾萧回京述职,地点是天禄阁,也就是皇帝的书房。
乔青一边听,偶尔夸赞顾萧两句,时不时的给对方画几块大饼。
现代的人都现实,不爱上司所谓的梦想之词,但顾萧没喝过什么鸡汤,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受用极了。
末了,乔青说出自己的另外一个目的:“顾爱卿想要回西南,朕最是放心不过,但有个人,你须得留给朕。”
“陛下想要谁?”
“你的副将,魏寒。”
作者有话要说: 憨憨不是男主,顶多是个单相思,他不符合我对美人的定位,男主一定是个大美人,我把憨憨留给你们
第11章
乔青这话一出,顾萧的笑容立马僵持在脸上。
“陛下,臣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乔青十分无情的击溃了他的挣扎,又重复了一遍:“朕说的便是你的副将魏寒,在西南军中,还有两个叫魏寒的副将不成。”
“可是陛下都不曾见过魏寒。”
魏寒不仅是顾萧的副将,还是他的兄弟,在战场上曾经救过他的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战友。
和他不一样,魏寒出身商户,因为家中出了变故,投了军。
他顾萧有爵位,还有祖父父兄留下来的人脉,便是成了皇帝的太子要动他,也要掂量掂量这些背后的人。皇帝想害他性命,豁出去,也不是找不到能够庇佑他的人。
但是魏寒不一样,那些长辈,是不会为了个无足轻重的外人公然和皇帝作对的。
说到底,顾萧到底年轻,他的确热爱齐国,热爱自己的故土,但有自己的傲气,不是那种愚忠之人。
皇帝不仁,他也不会傻傻得站在那里挨打。
乔青见都不曾见过魏寒,却问他要这么个人,能做什么,肯定是想拿魏寒做人质要挟他,或者是通过折磨魏寒来敲打他。
这么一想,顾萧的眼睛就有点愤怒的发红。
乔青看他神色,就知道顾萧想差了,老天爷在顾萧身上显然是公平的,给了顾萧行军打仗的天赋,在其他方面却让他少了一根筋,她也没有见过顾萧作战,这个时候真的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纯粹是运气好。
她可都看见,这个铁憨憨的手都紧握成拳了。她可什么都没说,这个没脑子都在瞎脑补些什么东西。
乔青从椅子上慢慢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萧,她的眉眼带了几分戾色,一改先前在外头的和颜悦色,厉声呵斥:“给朕跪下!”
顾萧被皇帝的变脸惊到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乔青便极快地冲着对方的膝盖上重重地踢了一脚。
这是大冬天的,她穿的是厚重的棉靴,齐国男子长靴的款式都是大且沉,踢在顾萧身上绝对不轻。
顾萧好歹是个将军,身手何其利索,条件反射一般的就要躲,不仅是躲,他还伸出手来要抓住乔青的腿,想借势把她甩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乔青腿上工夫来不及,声色越发狠厉,直接动手就在顾萧脸上扇了一巴掌。
“顾萧,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袭君,犯上作乱!”
顾萧拿胳膊下意识挡了一下脸部,天子的巴掌就扇在他的胳膊上。
他是皮糙肉厚,可乔青用了不小的劲,也多少和其他皇家子弟一起习过武,这一巴掌极为响亮。
顾萧到底是记起来,眼前这个脾气坏的很的小白脸并不是昔日不受宠的太子,而是齐国的君主。
他想要把乔青甩出去的手硬生生的缩了回来,然后老老实实的跪在了乔青跟前。
乔青看了眼自己的手,都被反作用力打红了,她泄愤似的又踢了顾萧一脚。
对方身上已经解了沉重的甲胄,凭借着年轻力壮,穿得也不厚实,饶是他皮糙肉厚,硬生生扛了这么一脚,也是觉得痛的。
征战沙场,顾萧吃了不少苦头,这样轻微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心中觉得特别憋屈。
可能是因为乔青在来的时候,在文武百官,在百姓跟前给足了他的面子,结果随便就翻了脸。
没有期待,就不会难过,这太子当了皇帝,果然还是个阴险的小白脸。
乔青懒得管他们之前的旧怨,既然顾萧收了她的好处,那就得把事情拎清楚,她不容许自己未来的得力爱将这么没脑子,说出去都丢她的脸。
踢了一脚之后,她就收了攻击动作,只问顾萧:“朕说了要对那魏寒做什么了?”
顾萧摇头。
乔青又问:“这魏寒是你的心上人,还是你私下里结了亲的妻子?”
顾萧抬起头涨红了脸:“陛下什么意思,这般侮辱臣与知己好友的情谊。”
京城里的确有好南风,豢养男童的世家子弟,可他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乔青冷笑讥讽:“既然不是,那你方才对朕摆一副活像朕要夺你妻子的臭脸是什么意思?”
顾萧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里也没有镜子,他看不清楚自己脸上表情,难道他方才真的表现都有这么明显,都让皇帝看了出来?
乔青一张利嘴,句句是戳在顾萧心上的刀子:“是,你表现的就是这么明显!一副要把朕生吞活剥了的样子,为人臣子,如此大逆不道,朕只不过轻轻踢了你一脚,没严惩你这犯上的大罪,你如今倒还给朕委屈上了。”
在没有见到顾萧之前,乔青还有点拿不准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顾萧,但今天这短短时间的相处,她心中有了决断。
这种憨憨,放在身边,那是远香近臭,还是替她牢牢的驻守边关,开疆扩土来得为妙。
什么君臣和乐,秉烛夜谈,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她和顾萧身上的。
乔青声气十足,说话的节奏不算特别快,可一字一句格外有力,听起来就很有道理的样子。
顾萧回过劲来,怒意没了,背上却出了一身冷汗。
仔细回想,皇帝的确还没说什么,只是一开始,他心中就抱着对皇帝极大成见,乔青在城门的那一处,他心中的确有所触动,可更多还是认为他是在演戏。
人一旦带了偏见看人,那乔青做什么,他便会先入为主的往坏处想。
顾萧自觉自己并不蠢笨,可挨了乔青这劈头盖脸一顿骂,便觉得那没有被扇到巴掌的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他气焰全消,小声辩解,弱弱挣扎:“可是陛下不曾见过魏寒,兴许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魏寒并非京城子弟,太子因为体弱的缘故,从来没去过地方。
“朕的确没有见过魏寒。”
她只是让人查了一下,顾萧身边有什么能人,家世清白,出身没有那么高贵,她好拿捏的。
世家清贵,就像是乔玄这样的,一个个傲慢的很,就算是他的确有能力,世家子弟第一利益也绝对是为自己的家族。
她需要对自己足够忠诚,有有些本事的人,自然不能从世家子弟里挑。
乔青调查了一番,觉得魏寒是个能人,这才动了心思把他留下来。
“你跟魏寒多年,觉得魏寒这个人的才干如何?”
说到自己的好兄弟魏寒,顾萧便眼睛亮晶晶的夸赞起来:“他脾气好,十分胆大心细,能够安抚属下,把军中账务打理得妥妥当当。”
顾萧不擅长管钱,魏寒作为副将,算是军中的账房先生,有几年西南大军的军饷的确不多,全靠着魏寒想法设法,开源节流,大家的日子才勉强算过得去。
他说起对方的优点和做过的事情,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听了顾萧吐了半刻种的唾沫星子,乔青便不耐的打断了他。
“既然你觉得这般好,朕觉得他做这个副将可惜了,想让魏寒入京述职,入太尉府,有何不可?”
太尉乃是最高武职,虽说丞相掌管各种大事,但是军饷还是和太尉有很大关系。
乔青当然不可能随便任命魏寒为太尉,但她这不是给了个机会吗。
顾萧便睁大眼睛,一副吞了个鸡蛋的傻样。若是如此,那他当真是用自己的险恶之心揣度天子,着实是小人做派。
知道自己险些耽搁了兄弟的前途,顾萧又脸颊发烫,说起魏寒好话,生怕皇帝迁怒。
不仅如此,他各种忏悔,倒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挨过的打了,一个大男人,可怜兮兮的卖起惨来。
乔青看他不爽,又骂了他几句。
最后等顾萧忐忑够了,她才笑骂了一声:“行了,滚吧,以后顾小将军来见证,记得带上个脑子。朕身子骨不好,若是因此被气病了,免不了要打顾卿一顿,陪朕同甘共苦!”
只有共苦,没有同甘。
她抽掉魏寒,自然是要在顾萧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人,一个是看着顾萧别犯错,也是为了保证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