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高攀——图样先森
时间:2020-02-13 09:54:51

  “你爸爸将所有能留给你的东西都留给你了,但我不是,”宋俊珩淡淡说,“即使他去世了,也没有人敢觊觎你所拥有的东西。”
  舒清因听到他提起了自己的爸爸。
  她忽然小声说:“我宁愿不要这些东西,只要我爸爸能活着。”
  她以前老开玩笑,或是听其他人玩笑,羡慕她是独生女,羡慕她拥有很多别人这辈子也争取不到的东西。
  她年少无知时也想过,父母总是比自己走的早一些的,而她完全不用担心。
  那些庞大的遗产,会护着她无虞。
  但事实根本却与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如果可以,她宁愿将之前所受到的礼物通通放弃,只要爸爸能在她生日那天,将蜡烛插在奶油蛋糕上,对她说一句“我们因因又长大一岁了”,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的宋俊珩反而轻轻笑出了声,“清因,你看,这就是你和我最大的不同。”
  舒清因抿唇,“我知道自己没法完全理解你,要不周末我陪你回家吃个饭吧?”
  “不用,”宋俊珩直接拒绝,“一开始结婚时,就没有过这个约定,你不用在我家人面前做样子。”
  他说是做样子。
  舒清因摇头,“不是做样子,我是真的想……”
  宋俊珩撇开眼,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说着:“以后你和沈司岸出去吃饭,别让他再送你回家,你毕竟是我的妻子,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你该处理的就是自己的花边新闻了。”
  舒清因后退两步,蓦地笑了。
  “宋俊珩,那天在会所说要做样子的是你,现在说不用做样子的也是你,”她昂起下巴与他对视,“你当我是工具人?需要的时候就陪你秀秀恩爱,不需要的时候就把我当是空气?”
  宋俊珩反问她:“我对你来说,不也是工具人吗?你会答应和我结婚,不也是你妈告诉你,和宋氏联姻会有什么好处,你才会点头的吗?”
  一开始是这样,觉得这桩婚姻了无生趣,别人眼中的婚礼不论多盛大,多隆重,到她的眼里,满脑子都是哪些人是贵宾,用这个婚礼,又能牵起多少人际网。
  舒清因忽然叫他的名字:“宋俊珩,所以我们结婚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对我而言,你的名字有意义的部分不是清因,而是舒,”宋俊珩语气平静,“倘若连这个姓都失去了意义,那就没有意义可说了。”
  这个事实被他亲口说出来时,舒清因还是感到胸口一阵钝痛。
  宋俊珩往外面走去时,恰好看见了摆在展示柜上的两张音乐会的门票。
  原本是让助理去拿,结果林祝倒是自己送了过来。
  她没有预约上不来,只是把门票留在了柜台,然后在微信里说请他和他的朋友一起过来。
  他回复,我朋友不在国内。
  林祝又说,啊,那好可惜哦,那宋先生你要一个人来吗?
  宋俊珩想了很久,说,我会叫上我太太。
  柜子上的门票还安静的摆放在一块儿,宋俊珩只拿走了其中一张,而剩下的那一张,被他揉皱了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下个月,”舒清因在他出门时最后问,“你有没有别的安排?”
  宋俊珩没回头,也没有给出确认的答复。
  “不清楚。”
  然后门被关上,外头的寒风只溜进了一丝,便很快被室内的热空气驱散。
  舒清因拿起手机,又点开了他的微信。
  【下个月是我生日】
  她想了很久,又再次往返之前的动作,删去了这句显得她有些可怜的话。
  这样看着多卑微。
  舒清因深吸一口气,为了报复宋俊珩刚刚让她有些伤心,给他的备注改回了不带感情色彩的“宋俊珩”三个字。
  然后又给他的微信拖进了黑名单,似乎还是不太解气,又在通讯录里将他的号码也给拉黑了。
  心里总算舒坦些了,舒清因扔下手机,决定洗个热水澡,然后再舒舒服服的钻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洗完澡出来后的舒清因仿佛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钻进暖和的被子里,闭上眼开始数羊,最后还是被清醒的神智打败,认命的从床头柜拿过手机。
  舒清因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另一只清亮的眼睛盯着黑名单的人。
  矫情的人就是这样,自以为这样冷血,又自以为这样会让对方受到惩罚。
  可事实上呢,他根本不知道。
  她改了备注,拉黑了这个男人,又能怎么样呢。
  这样幼稚得只能达到自我满足的行为,高兴的也只有她自己,然后自欺欺人的觉得,他会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受到什么伤害,只要他哪怕觉得有一点点的伤心难过,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然而没有。
  她很清楚的知道不会有这种可能。
  很多人会有这样的坏习惯,在觉得委屈时会删除拉黑一条龙,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执拗而固执的扮演着感情里既不理智又矫情的角色。
  在不理智过后,随即而来的是害怕和不安。
  害怕这次不理智会使这段关系彻底分崩离析,不安对方会忍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她喜欢宋俊珩。
  不知从何时开始。
  因为喜欢,所以连同骨子里的那点骄傲都给抛却,并非她想,实非她愿。
  “舒清因,”她咬着唇,在被子里小声啜泣,“你清醒一点。”
 
 
第9章 离家
  半夜,水槐华府各户人家的灯火渐渐熄灭。
  宋俊珩站在门口,任由冷风往他脖颈里钻。
  其实出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站在门外大半个小时,含在唇边的香烟也没点起来。
  舒清因不太喜欢,他在家不怎么抽,现在不知怎么的,烟瘾渐渐淡了,居然快戒得差不多了。
  或许戒烟也没那么难。
  只是在家或是公司都觉得累,他倾注精力的项目即将付之一炬,而没人真能理解他。
  舒清因怎么会懂,只有她真的站在他的位置上活一遭,才能明白他的难处。
  宋俊珩又何尝不知道这对她来说简直天方夜谭,因此也没抱希望,只是每当想看到她,就希望她或多或少的能与他感同身受。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到慰藉和安逸。
  宋俊珩想,任性又骄矜的舒大小姐如果知道他对她有了这种依赖情绪,怕是要得意的笑上好几天。
  原本娶她就是为了利益,失了这层利益,她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或许是喜欢她的,她母亲暗地里的倒戈竟然抵不过她和沈司岸去吃饭更让他生气。
  一想到她的烦恼仅仅是下个月的生日该怎么办,宋俊珩心口发堵,刚刚脱口而出的狠话终于也让他解了些气。
  自从回国后,过生日对于他来说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他不需要虚伪的继母和弟弟对他说生日快乐,也不需要父亲大张旗鼓的为他准备那些所谓庆生会。
  这只会更加提醒他,在他生日这天受苦将他生下来的女人已经去世了。
  她的丈夫如今家庭美满,仍然活的有滋有味。
  宋俊珩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到双腿都有些失去知觉,这才动身往车库走去,打算去酒店过上一夜。
  周末去听音乐会,就当给自己一直以来紧绷着的神经放个假。
  他又何尝不知道那个叫林祝的女孩儿是什么想法,只是好歹她是为了他这个人而处心积虑的制造各种巧合,但这些也恰巧是舒清因不屑去做的。
  ***
  第二天清早,舒清因起得很早。
  因为眼睛有些肿,再闭上都有些困难,她干脆起床先给眼睛热敷消消肿。
  佣人见她这么早起来,一时间有些踌躇,“太太怎么起的这么早?”
  “睡不着,不用准备我的早餐,我今天没胃口,”舒清因倒了杯水给自己喝,润了润嗓后才顺势问道,“我待会就出门了,先生起来了吗?”
  佣人摇头,“先生晚上没在家里睡。”
  舒清因哦了一声。
  “太太,你和先生吵架了吗?”佣人语气有些踌躇,生怕问到不该问的:“那个门票还要吗?”
  “什么门票?”
  两个人各自都有书房和卧室,客厅里的垃圾桶基本没什么用武之地,有时候几个礼拜过去,里头都还是空的。
  还是佣人早上例行打扫的时候看见干净的垃圾桶里居然有张废纸。
  好奇拿起来才发现是昨晚在先生口袋里的音乐会门票。
  她想先生和太太可能是吵架,一时间气不过将门票扔进了垃圾桶。
  舒清因接过那张被揉得有些软化的门票。
  是音乐会,时间是这个周末,她对这个毫无印象,直到在右下角看到这次音乐会的主办方落款。
  澄海音乐学院。
  舒清因对这个学校的名字很熟悉,曾出现在她让人查过的那个女大学生的个人资料里。
  她抿唇,将门票在手中攥紧,“谢谢。”
  佣人摇头,“没什么,只是看先生明明有两张,所以猜到先生是想和太太一起去看的。”
  等到佣人离开客厅,舒清因才缓缓地将手中的门票撕碎,撕成完全不可能再拼凑完整的样子,然后再次丢进了垃圾桶里。
  原本就是垃圾,撕碎了就不会让人再误会这是什么好东西。
  之前从狗仔手上高价买下的照片不过是拍到了宋俊珩在游乐公园和那个叫林祝的女人同框,根本算不得什么证据。
  不过是他宋俊珩从来没出过这种花边新闻,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别人才会觉得宋氏少东平白无故和一个勤工俭学的女大学生出现在那里引人遐想。
  光是脑补就足够劲爆了。
  宋俊珩早前拟好的婚前协议里,和寻常夫妻的条款没什么两样,明确规定过不允许出轨。
  就算只是联姻,也该对婚姻拥有最起码的尊重。
  只是舒清因那时候跟他没感情,觉得这协议没什么必要。
  他既然敢签,应该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和林祝的照片虽然让她生气,甚至于她冲动的也想去找男人给他添添堵,却不至于真的和他撕破脸,顶多骂几句男人说的话都是放屁罢了。
  但现在他和那个女大学生似乎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既然这样,当初又跟她解释那么多干什么。
  宋俊珩从没跟舒清因隐瞒过他娶她的原因。
  就连新婚夜那天,舒清因心里再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对她而言并不算真正的丈夫,架不住她也是个女人,结婚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实在慎重。
  而他坐在床边,语气冷静,完全不像是新婚的男人。
  清因,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淡然而又礼貌的招呼,像是对待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那样。
  再回想起,或许对宋俊珩的心动比她想象中还要来的再快一些。
  比如那天晚上他们不得不睡在同一张床上,舒清因紧张的手脚僵硬,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只占了一点点被褥和床角。
  模模糊糊中,有只有力的手将她捞了过来,男人的眉眼在夜里显得清浅温润。
  他可能也有些累了,素来冷冽的嗓音显得轻柔。
  我不碰你,睡过来些吧,小心掉下去。
  舒清因转头盯着他的睡衣领口,小心翼翼的问,真的吗?
  他没说话,抬起手在她和他之间划了一条虚虚的线,像是念书时那种绝对不能越线的“三八线”。
  男人叹气,我们一人一半床。
  第二天早上起床,就看他让人将其中之一的客房重新布置成了卧室的样子,自己搬了进去。
  再比如某天晚上她卧室里的浴室喷头坏了,没办法只好用公用浴室洗澡,等擦着头发出来时,谁能想到他居然提前下班了。
  她穿了睡衣,只是睡觉穿贴身内·衣有些不舒服,想着他说今天会晚回来,就没太在意。
  她还没来得及逃,他倒是先转过了身,沉着声音让她赶紧回房间。
  那些点点滴滴,全都凑成了心动的暗号。
  她并不是无欲也无求的神仙,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再没享受过来自于异性温润而不经意的体贴,这个在法律意义上是自己丈夫的男人,非但不坏,甚至对她还有些好,唯独不爱她。
  但这不是他的错,是她先违背了约法三章,先对他起了别的心思,所以她也没资格多要求他什么。
  约法三章是她幼稚的为自己的即将破土的感情找到的抑制剂。
  不许喜欢上对方,不许在生活上给对方添麻烦,不许出轨。
  最后那点她当时说的很模糊,宋俊珩原本正低头批文件,闻言才抬起头淡淡问她,最后一点,你确定吗?
  她点头,我确定。
  宋俊珩轻轻笑了,好,我答应你。
  原本约法三章只是为了约束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对宋俊珩起了念头,谁能想他会答应的那么干脆。
  就好像,他也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她想就是从这时候,她开始对宋俊珩有了期待,而宋俊珩似乎默认了从这时开始的转变。
  如果不是那些照片和这张门票,她到今天还活在这种幻想中。
  原来这种转变都是错觉。
  其实昨天晚上她就想和宋俊珩坦白,连词儿都想好了。
  宋俊珩,我不想和你再以这样的关系生活下去了,如果你愿意和我试试,我们就尝试着接受对方,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当我从来没说过这句话,以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管你,也请你千万千万别再对我好了。
  因为你每次对我好,我都忍不住会再喜欢你一点。
  “骗子。”舒清因轻声说。
  昨晚所有的委屈都变成了不值得,那些失落和烦扰也成了她愚蠢无知的最佳证据。
  舒清因打算好好冷静冷静,至少在这期间,她不愿意见到宋俊珩,也不愿待在这个所谓的家里。
  她不想去麻烦徐茜叶,直接让人在酒店给她订了个套房,收拾了些东西搬去那儿。
  至于后来宋俊珩有没有回家,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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