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绝色不如你——弦外听雨
时间:2020-02-14 09:15:31

  嘭——
  元旦夜的第一场烟火就这样在此刻降临。
  如意外惊喜般。
  伴随巨大响声,七彩璀璨在半空炸开,释放出美丽倩影。
  阮斐站定在距离裴渡之三四米的位置。
  所有人都在看烟花,而她,眼中只有他。
  一簇一簇的烟花接连绽放,裴家封指着绚烂烟火,笑着与裴渡之讲话。
  裴渡之嘴角勾起浅淡笑意,几不可察地颔首。
  目光投向半空,裴渡之似察觉到什么,带着几分疑惑与探寻,他侧过头,只一眼,就准确无误找到位置,看到了身穿红色大衣的年轻姑娘。她笑盈盈地望着他,挺翘鼻尖泛着点儿红,一双美眸盛着漫天烟花,华光熠熠。
  空气突然安静,烟花已结束绚烂。
  “哥,”裴家封笑着偏头说,“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过年,我们……”
  裴家封顺着裴渡之定住不动的视线,意外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
  阮斐?
  居然是阮斐!
  裴家封吃惊地张大嘴,丢下裴渡之,他快步跑到红衣女生面前,唇角高高向上咧起:“阮斐?我刚差点没认出来你!”赧然地挠挠后脑勺,裴家封喜不自胜,说话都没了往常的顾忌,“你穿红色可真好看,我还没见你穿过红色呢。你也来看灯会吗?”
  瞥了眼“重色轻兄”的弟弟,裴渡之无奈轻笑,踱着懒散的步子走向他们。
  阮斐回答裴家封说:“嗯,和家人一块儿来的。”
  见裴家封东张西望似在找寻,阮斐大大方方望着裴渡之眼睛道:“我与他们走散了。”
  说谎时,阮斐装得很镇静。
  语气可能有点过于理直气壮了。
  但裴家封才不会怀疑。
  “没关系吗?你是在找他们吗?”
  “准备边赏灯边找。”
  “那你要不和我们一起?”
  裴家封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正在跳舞的小星星。阮斐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她很含蓄地总是装作不经意地去看裴渡之。
  两人视线在半空相触,裴渡之微微颔首,替弟弟争取机会:“介意同行吗?”
  阮斐矜持地说了声“不介意”。
  三人顺着人流缓慢往前。
  最高兴的莫过于裴家封,许是节假气氛作祟,他话比从前多很多:“阮斐,你刚看烟花了吗?听说后面还有两场烟花。”
  阮斐与裴家封并肩走在前方,裴渡之故意落后两步。
  这一点并没有浇灭阮斐偷偷雀跃的心情,她驻足步伐,等裴渡之走到她身旁,才重新迈开脚步。
  她自然也是故意的。
  “是吗?很期待下面的两场烟火。”
  “我也是我也是。”裴家封回忆曾经说,“我小的时候可喜欢看烟火了,不过那时候烟花比现在奢侈,过年都是玩鞭炮。阮斐你呢?你小时候是不是也玩那种烟花棒?我记得女生都喜欢那种,感觉特别温柔。”
  “嗯,你记得还挺清楚。”
  裴渡之自然地接过话:“那时过年,孩子们总是聚在一团庆祝。”
  裴家封连忙点头:“对啊对啊,我们男生玩鞭炮,女孩子就举着烟火棒。”
  阮斐侧眸看裴渡之:“你小时候也玩吗?”
  裴渡之轻挑眉梢,低头便对上女生好奇的眸光,气音像是含着笑:“哪个小男生不玩?”
  裴家封哈哈大笑:“我哥很小很小的时候玩,他很老成的,大一点儿就不理睬我们了,我记得有年我们不敢放爆竹,我磨他好久,才把我哥磨到河边帮我们点爆竹。”
  这些话很有画面感,阮斐嘴角含着笑,几乎能想象出那副场景。
  就是不知道,小时候的裴渡之长什么样子呢?变化大吗?
  “阮斐你小时候怎么过年?”
  “写门联儿,剪窗花,贴福字,穿新衣,包饺子,嗯,还有你说的,玩烟火棒啊。”
  裴家封忍俊不禁,“都是好有气质的活动啊。”
  阮斐:……
  气氛越发和谐融洽。
  裴家封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真好。
  他做梦都想和阮斐走在街头,两人就笑着说些琐碎的日常,那么的随意,却又很幸福。
  他现在就特别幸福,胸腔仿佛被柔软的甜蜜的水填得满满的。
  “抱歉,想起件事,我去安静地方打个电话。”四周传来说笑声,裴渡之蓦地止步,他从口袋取出手机,对两个小辈说,“你们继续往前走。”
  “工作上的事吗?”裴家封讶异地问。
  “嗯。”
  “我们在这等你。”阮斐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必,你们先往前走,我……”裴渡之看着那双清亮透澈的明眸,将“我打完电话就去找你们”这句话收回,改口说,“毕竟我不知道要谈多久,你们不要因为我而错过今晚漂亮的花灯。”
  可是,无论再漂亮的花灯,都不及你重要啊。
  阮斐在心中默默地说。
  裴渡之还是走了。
  他读不懂她眼底的依依不舍。
  阮斐也不敢过分暴露。
  裴家封很无奈的语气:“我哥真是个工作狂,好不容易过个节。阮斐,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阮斐低垂着眼,后方人流已涌上来,推着她身不由心地往前。
  裴渡之不会再回来了。
  她知道。
  本来还有一丝期待,希望他是真的只是去打通电话。但他的眼神,他最后看她的那记眼神,早已说明一切。
  他根本就没准备回来。
  他想给裴家封和她制造机会吗?
  真是个好哥哥。
  可是——
  阮斐鼻尖冒出酸涩,眼眶也开始发热。
  他对裴家封体贴,就是对她不体贴。
  莫名地很委屈。
  全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委屈。
  尽管如此,阮斐还是同裴家封一起走了十五分钟。
  走到第二十分钟,阮斐的心沉沉坠入海底,再没有任何一丝妄想与期待。
  “你哥不来了吗?”阮斐语气很平静。
  “对哦,好像都过去很久了吧,我给我哥打通电话,或许他正在找我们呢。”
  说着,裴家封连忙拨号。
  阮斐轻笑,真是个单纯的傻孩子。
  如果她能喜欢上这么简单的人,多好?
  铃声嘟嘟,被接通。
  裴家封毫不知情地问:“哥你人呢?在哪里?我们等你好久了。喂,哥?哥你在听吗,哥……”
  电话那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最后似无奈、似苦笑地喟叹:“裴家封,你是不是傻?”
 
 
第9章 
  原来他哥是故意离开?留他与阮斐独处?
  裴家封既感激又窘迫,他紧紧攥住手机,不敢正视阮斐,害怕被她察觉他此刻的心虚。
  “我哥说他有些事情要去办,不来了。”
  “嗯,他挺忙的。”
  “就是,回头我得说说他。”
  “你怎么说?”
  “我、我就说……”裴家封讪讪的,“其实我也说不赢他。”
  大概是心情早已跌落谷底,阮斐反而极平静。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阮斐望着面前这个因赧然而臊红脸的大男孩,主动开口说:“裴家封,跟你做朋友感觉很轻松。”
  裴家封愣了下:“真的吗?”
  阮斐肯定颔首:“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
  裴家封:……
  笑意还未深入眼底,裴家封就被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淋了个透心凉。
  就算他愚笨,也不至于听不懂阮斐的言外之意。
  她只愿意同他做朋友。
  她要给他发好人卡。
  上一秒有多高兴,这一秒裴家封就有多悲戚。
  他呆呆望着阮斐,嘴唇嚅动,不知该说什么。
  “我现在去找我家人,”阮斐抿唇轻笑,微风袭来,她脖颈间的围脖绒毛像是在翩翩起舞,“裴家封,抱歉,今晚不能再陪你一起赏灯看烟花。祝你新的一年事事如意。”
  “谢谢。”裴家封苦涩地说,“也祝你心想事成平安如意。”
  “承你吉言。”
  言别,阮斐调头便走。
  如释重负。
  无论日后她与裴渡之如何发展,至少她已经斩断她与裴家封的缘分。
  但他们做朋友的缘分还在,只要裴家封愿意。
  夜空星辰点点,人间亦是灯火弥漫。
  这样喜庆的日子,世间如果没有伤心人,那该多好?
  阮斐没有去找爷奶与水姨,亲人总是洞察入微,她不知道她的若无其事还能强撑多久。
  远离笙箫,阮斐沿河畔慢行。
  河风带着丝丝寒意,让人清醒的同时,又添了几分怅惘。
  裴渡之当然没有错。
  谁都没有错。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被定罪?不喜欢自然更不能。
  阮斐步履很慢,间或有行人与她擦身而过。
  下巴埋入暖绒围脖,阮斐沉浸在无法理清的愁绪里。爱情可真是件琢磨不透的事情,它毫无理由就能掌控你,时而化作毒药腐蚀你身心,时而像是灵丹令你飘飘欲仙。在它面前,究竟哪种人才能顺利逃脱?
  裴渡之可以吗?
  “阮同学?”
  身旁忽然一道传来熟悉的声音。
  裴渡之?亦或者只是她出现的幻觉?
  阮斐迟疑顿步,不抱期望地回过头。
  男人单手搭在河畔雕花栏杆上,昏黄路灯下,他面容半明半暗,无端透出些凉薄。
  “家封呢?”他疑惑地问。
  “我们已经分开,”虽然在这里偶遇,阮斐却没办法像找到他时那般满心愉悦,他方才无意间的举动,已经刺痛她突然变得脆弱的心,“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裴渡之蹙了蹙眉:“那你怎么在这里?”
  阮斐垂低脑袋:“随处走走。”
  “没找家人?怎么不同他们打通电话?”
  “手机没电了。”阮斐发现,这种情绪下的她说谎好似更自然,仿佛连她自己都骗过去了。
  “记不记得家人手机号码?”
  阮斐抬眸望着他眼睛:“你要借我手机?”
  裴渡之颔首:“需要吗?”
  阮斐语气莫名轻快了些:“需要。”
  裴渡之走到阮斐近前,把手机递给她。
  他用的是国民度很高的一款品牌,手机深蓝,浩瀚宇宙的颜色,没有保护壳。
  “密码是六个九。”
  阮斐有点惊讶,现代社会的手机密码很重要不是吗?他就这么直接告诉她?没关系吗?
  嘴角噙着笑,阮斐的心情好像更好了。就像变化无端的天气一样。
  点击解锁,阮斐拨通爷爷阮尚粱的手机号码。
  苍老嗓音很快从电波传来:“喂?”
  阮斐背过身:“爷爷,我是阮斐,你们在哪儿?”
  阮尚粱语气惊讶:“你手机被盗了?”
  阮斐哭笑不得:“不是,我手机没电。”
  “你不刚充满电的吗?怎么消耗这么快?我们在附近餐厅吃饭,你来找我们?”
  “不了,我自己先回家吧。”
  “嗯,路上注意安全。”
  把手机还给裴渡之,阮斐眼底笑意更浓。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松就得到了他手机号码,而且过程很自然。
  “稍等,我给家封打通电话。”裴渡之看她一眼,低眉查找号码。
  “好,不过,你今晚不是有事需要处理吗?怎么现在却在这里看风景?”阮斐歪着头,她有心为难裴渡之,想以泄心头之恨。但她笑盈盈的粉红面颊只能看到少女娇俏,哪有丝毫埋怨?
  裴渡之指尖微顿。
  成年人早已被俗世磨砺得波澜不惊,哪怕信口雌黄。
  他口吻是那么的无可挑剔:“别人也要过节,公事挪到明日也可以。”
  阮斐促狭地面朝河面:“你早该这么想的。”
  裴渡之:……
  她语气里的小小得意不难被发现。
  裴渡之望向阮斐侧脸,眉心微拧。
  她笑起来的样子一直都这么明媚吗?就像春光下舒展腰肢的玫瑰,闪烁着动人光泽,仿佛在诱人采撷。
  “哥,我在回家的公车上。”电话在此刻被接通,手机对面传来裴家封有气无力的声音,“你在哪?”
  “我稍后回家。”裴渡之回过神,语气低沉。
  “哦,那我先回去睡了。”
  通讯简短,因为裴家封无心谈话。
  他的悲伤穿过电波,已被裴渡之感知。
  沉默片刻,裴渡之对阮斐说:“我开车送你回家。”
  阮斐怔住。
  “我车停在前面,你在这等我,还是同我一起走?”
  “跟你一起。”阮斐努力藏起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不忘为他的绅士风度表示感谢,“谢谢。”
  裴渡之淡淡嗯了声,目光没有停留在她脸上。
  有些事无需说破。
  阮斐知道他刚刚故意撮合她与裴家封。
  他也清楚她已经拒绝了他那傻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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