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绝色不如你——弦外听雨
时间:2020-02-14 09:15:31

  眼睫微颤,阮斐睁开氤氲着水光的眸。
  是裴渡之?
  轻抿红唇,阮斐心底突然有股说不出的闷燥。
  这趟冀星山之行,遇见裴渡之,是她从未料及的意外。
  意外之后呢?
  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
  公交到站岚大,淡灰色的暮霭里,社团成员们走进学校,在分岔路相互挥手告别。
  阮斐心事重重回到宿舍,把背包里的几株侧金盏花移栽到空盆。
  宿舍里只有吕静书一人。
  她坐在床上玩电脑,哒哒敲完键盘,她扫了眼蹲在地上捣腾泥巴的阮斐,实在不懂好好的女神怎么就那么喜欢碰这些脏乱活儿。
  “这就是你从冀星山上挖回来的东西吗?”
  “嗯。”阮斐配好蓬松泥土,在花盆底部塞了颗营养肥。
  吕静书对植物没多大兴趣,但她对别的方面非常有兴趣,感兴趣到连上半身都往前倾斜了二十度:“阮斐,听说外文系那个裴家封的家里很有钱诶?是真的吗?他家别墅怎么样?豪华吗?”
  “很高雅。”
  吕静书双眼放光:“有没有照片?”
  阮斐摇头,在别人家怎么好胡乱拍照?
  吕静书遗憾地耸耸肩,欲言又止。其实她很清楚,像阮斐这样漂亮优秀的姑娘,瞧不上裴家封很正常,毕竟阮斐的追求者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每每想到这,吕静书心底有就有些不平衡。
  说真的,她可羡慕嫉妒死她那张脸蛋了。唉,如果她有阮斐一半美貌,做梦都会笑醒吧?
  年底课程不多,学生们都在专心备考。
  翌日,暖意融融的午后,阮斐到图书馆借了两本酒店管理的相关书籍,回宿舍刷题。
  试卷第十二题:酒店管理的基础是()
  阮斐视线扫过选项,在括号里填入C,“了解和认识市场”。
  笔尖接触纸张,发出轻微摩擦声,写着写着,动作顿住,阮斐的思绪忽然就在此刻悠悠飘远。
  许久,阮斐回神,默默看了眼桌上试卷。
  将近半个小时,她做完的选择题屈指可数,效率委实低得可怕。
  秀眉微蹙,阮斐闭了闭眼睛,倏地起身。
  穿上外套,阮斐从衣柜取了条浅色围巾,平静地离开宿舍。
  -
  小梨涡甜品店位于落虹街,是阮斐好友陈兰若最爱的甜品店之一。
  落地窗外,熙攘行人络绎不绝。
  浅金色阳光在玻璃上折射出一道道璀璨色彩。
  阮斐靠在桌上,单手托腮,出神地凝望半空的那道光。
  “阮斐,你蛋糕怎么还原封不动呀?你是不是不想吃?要不……”
  “给你。”不等陈兰若说完,阮斐便将她的抹茶芝士蛋糕往前推了推,动作十分娴熟。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哦,”陈兰若半点都没不好意思,还理直气壮说,“我知道你怕胖啦,没关系,我帮你胖!!!”
  “……”
  埋首苦吃,陈兰若轻而易举解决抹茶芝士,又将主意打到阮斐只抿了小口的珍珠奶茶上。
  阮斐静静地把奶茶递给她。
  她们在外约会一向如此,但凡阮斐吃不下的,都会填进陈兰若肚子。
  偏偏陈兰若还曾煞有其事地同阮斐讲,其实她一点儿都不贪吃哦,她之所以吃那么多,都是她肚子里住了只小饕餮的原因啦。
  吃饱喝足,陈兰若摸着圆滚滚肚皮,注意力终于从食物回到好友身上。
  “阮斐,你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嗯,我这几天都不对劲。”
  “你怎么啦?”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
  瞪圆眼睛,陈兰若埋头猛吸一口奶茶:“那什么,我觉得我可能还需要再喝杯奶茶冷静一下。”
  阮斐:……
  这种气氛,陈兰若不可能真的再去买奶茶。
  她震惊片刻,双手突然轻锤桌面,以示激动:“我的天,阮斐你再说一遍?你真有喜欢的人了吗?他谁?我认识吗?照片照片?快给我照片?我太好奇了,阮斐,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期待吗?那么多男神你都看不上,我就想着,能被你喜欢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你快告诉我,你说的那个人他是不是长着金角,或者银角?”
  阮斐失笑,很快笑容又被惆怅取代。
  “他很正常,没有金角,也没有银角,只是……”
  “只是什么?”
  “他对我毫无兴趣。”
  “……”
  陈兰若眼珠子瞪得更大了:“你那么漂亮,他还想怎样?”
  阮斐自嘲的语气:“又不是所有人的喜欢都那么肤浅。”
  陈兰若撇嘴:“行行行,我肤浅,我就看脸。”
  阮斐沉默,望向窗外。
  过了会,陈兰若出主意说:“你要真喜欢,就追呗。就你这张脸,我打包票,不出三回合,他铁定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阮斐扯扯唇:“怎么说呢,情况有点棘手。”
  陈兰若不懂就问:“怎么个棘手法?”
  没有回答,阮斐几不可察地叹声气。她目光不知落向何处,嗓音含着些空茫:“你说,如果我以后不再见他,是不是很快就会忘记他?”
  “那当然了,要不怎么都说时间是良药?时间终究会抹去所有痕迹。”
  “是吧?”
  阮斐目光微微闪烁。
  不再相见,不再沉沦,她对裴渡之的动心或许就会化为一缕青烟,紧接着消散在风中?
  可为什么,但凡想到她会忘却他,不再喜欢他,她心底就好难过。
  是很难过很难过的那种……
 
 
第6章 
  元旦假期前两天,阮斐抽空去了趟植物社。
  满屋盆盆罐罐间,身穿褐色棉服的裴家封坐在地上,正整理新一批生根成型的小多肉。
  社团室的门“吱呀”一声,轻轻被推开。
  裴家封闻声回头,黯淡无光的眼眸在看见来人的瞬间,忽生璀璨。
  阳光在女生背后绚烂绽放,空中细小的绒散漫飞舞。
  画面仿佛在这一秒定格成永恒……
  裴家封唇角忍不住上扬:“阮斐你来啦。”傻笑片刻,他倏地埋头,用手拂去衣袖尘土。
  阮斐对他笑笑,目光移向散落在地的多肉。
  裴家封挠挠头说:“我正在移盆,瞧,上次我们摘的叶片都已经长成小多肉,再等数月,等它们长大些,就能把它们义卖掉了。”
  他们社团时常将栽培的植物摆摊卖掉,筹得的钱会捐献爱心机构。
  也算是为需要帮助的人尽点绵薄之力。
  “我来帮你。”阮斐卷起袖口,蹲到另边角落,拿着工具把小多肉移栽至空盆。
  裴家封腼腆地盯着女神看了片刻,心满意足地低头忙碌。
  其实裴家封等这刻已经等了好久。
  学习以外的时间,他基本都花在植物社。他知道他自身条件不好,比起阮斐的那些优秀追求者,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他不敢向阮斐袒露心声,不敢奋起直追,更不敢死缠烂打。他只能用这笨方法,静静地等候在女神常来的植物社,只求她与他说上三两句话,只求她含笑的眸光不经意擦过他脸颊。仅仅如此,他就能高兴一整天。
  “阮斐,你元旦有安排吗?”鼓起勇气,裴家封小声问。
  “会回家一趟。”
  “哦哦,你家就在岚城吧。”
  “嗯,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也回家,如果我哥工作不忙,就同他一起过。”
  阮斐把山地玫瑰根部埋入土壤,往花盆内浇水,眸光短暂停顿:“节假日你们都一起庆祝吗?”
  裴家封笑着说:“我和我哥没什么来往熟络的亲人,一般都是我俩过。”
  阮斐不想通过裴家封打探他哥的情况,但,就是有些忍不住,忍不住想要了解裴渡之更多,哪怕只是微末。
  “你们是岚城人吗?”
  “不是,我们老家在芃市,已经好多年没回去了。”
  “芃市的柑橘好像很出名。”
  “对呀,我小时候经常到果园摘柑橘。可惜我们今年不回老家,不然可以给你带点特产。”
  “你们新年都在岚城过吗?”
  裴家封颔首,神情忽然略过淡淡的复杂:“以前过年我们还会回去,现在不回了。”
  阮斐听出他语气里的低落,没再继续追问。
  裴家封却是个心思单纯的人,藏不住情绪,他剪掉多肉多余的根须,黯然道:“自从我哥事业好转,家里原先的亲戚就变得殷勤了,每年回去都不得安生,我哥说眼不见心不烦,就再不提回家过年的事。”
  阮斐抬起头。
  裴家封意识到什么,忙摆手解释:“阮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哥虽然沉默寡言,但他绝对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他只是……”略停顿,裴家封唇抿成一条直线,右拳微微握紧,“他只是对过去的事还有点介怀吧。”
  “过去?”阮斐眼睫微颤。
  “唔,其实说起来也就是那些常见的事。大概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我妈病重,我哥找那些亲戚借钱,他们推三阻四,反正就不肯借。后来是我哥下跪写欠条,向他们保证,等到他以后工作了,就算不吃不喝,也会先还他们钱,才借了点过来。再后来,我哥打工的工程项目出事,讨不到工资给我缴学费,他只好厚着脸皮再去找亲戚借点儿,但那次他空手而空,没借到。”
  “你们以前,过得那么苦吗?”阮斐心疼地蹙眉。
  “我倒还好,”裴家封缓缓松开紧攥的拳头,“是我哥苦,我以前也不懂他有多苦,这些年大了,才知道他当年过得有多不容易。”
  “你哥哥很厉害。”
  “嗯嗯。”裴家封终于露出笑脸,“我哥是很感恩的人,有钱后他其实也帮衬了那些亲戚不少,只是有些人,你越对他好,他越觉得理所当然。到最后你拒绝他的不正当要求时,他反而觉得你狼心狗肺。”
  这话很有道理。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以自我为中心,认为地球该绕着他们转。
  听完这番话,阮斐内心震撼之余,又很钦佩像裴渡之那样的人。
  原来在他风淡云轻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那么强大的心脏吗?
  “不好意思啊阮斐,我讲着讲着,就说得太多了。”
  阮斐轻笑,眸色晃过一丝复杂:“你和你哥感情真好。”
  裴家封红着脸说:“嗯,我哥对我恩重如山,我差不多是我哥带大教大的,他为我牺牲太多,年近三十的人,还没谈过恋爱呢,全是被我给耽误的。我这辈子欠他太多,还是还不清的。”
  “你哥若知道你说话这么见外,会生气的。”
  裴家封嘿嘿傻笑。
  阮斐捡起一株多肉,有点心虚地问:“你哥大你几岁?他快三十了吗?”
  裴家封算着日子说:“他大我八岁,再过几月就是我哥的二十八岁生日,我们那儿都爱算虚岁的。”
  阮斐哦了声:“他还很年轻呢。”
  裴家封笑:“我哥总说他老了,平常公司组织活动,像K歌啊酒会啊,他能推就推,坚决不去。”
  阮斐说:“这不是老,这是成熟稳重。”
  裴家封嘴角不停上扬:“我哥还很爱养生,家里堆满了他买的各种维生素营养品,还有什么人参茶足浴包,以及药酒啊粗粮啊艾灸仪器啊之类的。他买了自己又不用,不想浪费,就强迫我用。搞得我天天抱着保温杯喝茶,晚上还要在宿舍泡脚,活像个老干部。”
  阮斐忍俊不禁:“我爷爷也喜欢养生。”
  裴家封接话道:“那他俩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
  不知不觉,所有小多肉都已经乖乖住进“新家”。
  生平第一次,裴家封觉得时间过得是如此之快。
  他从未单独与阮斐说过那么多的话,而且这期间,女神还冲他笑了好多次……
  激动得耳根泛起浅浅红晕,裴家封觉得现在的他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到迫不及待想把这种心情与人分享。
  两人把房间清扫干净,并肩走出社团室。
  分岔路口,阮斐同裴家封告别:“再见,提前祝你,还有你哥哥元旦快乐。”
  裴家封眼底都快渗出蜜:“谢谢你阮斐,你也元旦快乐,我们元旦后再见。”
  阮斐朝他挥挥手。
  冬天行道树的叶子都掉光了,裴家封站在光秃秃树下,舍不得眨眼地痴痴目送女神远去。
  他满怀期待地想,如果下次见面,他也能同阮斐独处那么长时间就好了。
  直至阮斐湮没在人群,裴家封仍眷念地站在原地。
  阳光把他倒映在水泥地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裴家封深吸一口气,兴奋地拿出手机,立即拨号。
  铃声盘旋耳畔。
  旋即被接通。
  裴家封眉眼俱是藏不住的笑意,嗓音轻快如自由自在的鸟儿:“哥,你在忙吗?后天就是元旦,你有时间回冀星山吗?”
  裴渡之哪能听不出弟弟的满腔雀跃之情?
  “手头有些忙,不回冀星山,你假期到毓秀苑这边的房子来。”
  “嗯嗯好的,哥,我们那天做红烧猪蹄吃好吗?我突然特别想吃,还有,听说今年灯会排场很大,我们晚上要不去看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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