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绝色不如你——弦外听雨
时间:2020-02-14 09:15:31

  阮斐脸上笑容加深,她指着另条路愉快地说:“那我们走这里吧。”
  裴渡之松了口气,看来是他误会了。
  殊不知,阮斐的注意力本就不在除他以外的任何事物上。
  难得独处,阮斐想了解裴渡之更多,又怕唐突,引起他反感。
  “你想拍张照片吗?我给你拍。”
  “不用。”裴渡之揣摩着问,“需要我帮你拍吗?”
  “也……不用。”
  阮斐想象了下他为她拍照的场景,觉得好囧,在他面前,她肯定不知道该摆出什么姿势和表情。太夸张会显得做作,太僵硬又呆板,手足无措就更傻了。
  所以……就……还是算了吧。
  气氛过于单调,裴渡之迟疑地开口:“你冷吗?”
  阮斐呵出一口白汽:“不冷,我有戴手套和帽子。”
  裴渡之视线扫过她头上的针织毛线帽,很厚,顶端还挂着个很蓬松的毛线球。
  知道他下午要回市区,阮斐试探地问:“你们不经常在这住吗?”
  “也不是,家封在校住宿,周末会回家。我偶尔也会在外面住段时间。”
  “工作忙的时候吗?”
  “大多是需要频繁交际外出的时候。”
  “从这里开车去市区多久?”
  “九十分钟左右。”
  “噢。”
  一问一答间,他们走出数十米远。
  山路渐渐狭窄,前方是30度左右的平缓长斜坡。
  阮斐把相机挂在脖颈,嘴角氤氲着浅浅的笑意。
  其实他的话也没有那么少。
  至少他没有敷衍她。
  应该没有吧?
  随时间推移,阳光愈发充盈,林间传来雪水融化滴落的声音。
  阮斐不是个话多的人,自然不太懂得搭讪的技巧,斟酌语句的时间也就长了些。
  接下来该讲什么?
  可以问问他年纪吗?
  虽然阮斐觉得年纪差距不那么重要,她并不在乎他年长,但他却有可能嫌弃她小?
  “你……唔……”迈出去的右脚仿佛踩空,身体忽然失重,阮斐低声惊呼,没说完的话都被吞咽入腹。悬空的刹那,她臂弯被一只手用力攥住。
  但不幸的是,仓促间,裴渡之脚滑,跟着踩了个空。
  横亘在他们身前的应该是个大大的浅坑,厚雪掩埋住它身为坑的痕迹,阮斐同裴渡之便落入了这个天然“陷阱”。
  松软白雪似绒毯,摔下去倒不疼,就是有点糗。
  阮斐毛线帽掉在雪地,乌黑的长发有点毛躁凌乱,她一无所觉地看向身旁男人,忍了忍,没忍住,轻笑出声。
  裴渡之扭头看她。
  雪光映照在她无暇脸颊,白皙如上好的羊脂玉。
  那双点墨般的眼眸顾盼生辉,笑起来时,整个人都生动了。
  裴渡之跟着她微弯了下嘴角,问:“疼吗?”
  阮斐摇头。
  裴渡之撑地起身,他拍了拍掌心残留的雪,俯身将手递给她。
  他的手形可真好看。
  大抵常年握笔绘图,并不那么的稚嫩青葱,看得出劳作的痕迹。
  阮斐顺着他手背,视线缓缓移到他清爽的脸上。
  心跳扑通扑通……
  阮斐突然有个冲动。
  好想好想把手套摘掉。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阮斐十分惋惜地把戴着手套的手放入他掌心。
  裴渡之稍微一带,高挑纤细的女孩就被他拉了起来。
  裴渡之欲言又止地看着阮斐发型,选择沉默地弯腰去捡她落在雪地的帽子。
  就算她在他眼中是与他弟弟同辈的小姑娘,但小姑娘也是要讲面子的。
  他刚弯腰,就听阮斐在一旁讶异欣喜道:“这里居然有几株侧金盏花诶。”
  拾起静静躺在雪地的帽子,裴渡之转过头。
  女生蹲在浅坑边缘,她脱下手套,正小心拂去植物叶片上的积雪,好像生怕弄掉叶子似的。
  裴渡之走到阮斐身旁,视线落定在那双忙碌的巧手上。
  “这算是意外之喜吗?”阮斐百忙之中看向裴渡之,又很快收回视线,像是在对他解释,“侧金盏花又名冰凌花,幼苗只生两枚子叶,以后逐年生出1至3枚茎生正常叶,一般需要五年才会开花。幸运的是,这几株应该都有四五岁的年纪了哦。”
  “嗯,看来我们这趟没有白摔跤。”
  “……”
  阮斐取下背包,翻找出小铲子,难掩嘴角笑意。
  开玩笑的裴渡之,突然让她觉得也没那么触不可及。
  “需要我帮忙吗?”
  “我……”阮斐看到他手上的帽子,飞快摸了摸头发,赧然之余,又生出几分促狭,“你就帮我拿着帽子吧。”
  “好。”
  阮斐动作专业且利落,清理净积雪,湿润土壤便露出来了。
  认真将植物连根从土壤中挖出,阮斐用绵纸层层包裹住土壤,再放入纸袋,装进包中。
  大功告成。
  裴家封也是植物社成员,只不过他的目的并非植物本身,他是冲着阮斐去的。
  爱屋及乌,他对植物自然多了些研究。
  裴渡之经常在家看到他捣鼓泥巴盆栽,跟着稍微懂得一些常识。
  “很喜欢植物?”问出口,裴渡之才反悔。他并不热衷了解别人,但眼前的这个姑娘是弟弟心仪的对象,似乎并不在“别人”之列?
  “我父亲生前是植物学家。”
  “……原来如此。”
  每每提到这里,对面的人都会选择沉默。
  仿佛沉默是应当的礼貌。
  其实遇到同样情况,阮斐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倒不如保持缄默。
  非常理解地背起包,阮斐笑说:“我以前对植物不感兴趣,觉得脏脏的,后来我想通过这种方式缅怀他,慢慢也就喜欢了。”
  裴渡之嗯了声:“挺好。”
  两人不再往前,决定折返。
  太阳高悬头顶,晌午已至。
  他们与大部队会合,便没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周伯书伺机挤到阮斐身边,问她去哪儿了,饿不饿,要不要吃饼干面包等。
  没有勇气主动,裴家封耷拉着肩,垂头丧气走到裴渡之身旁,小声问:“哥,你怎么同阮斐在一起?我找她好久了。”
  裴渡之淡淡答:“担心她迷失方向,陪她走了段路。”
  裴家封哦了声,然后面色黯然地定定望着左前方。那里,周伯书正殷勤地围在女神身边嘘寒问暖。
  裴渡之随之看了眼那副画面,收回视线,蹙眉说:“家封,如果喜欢,你大可以勇敢一些。”
  “可她不会喜欢我。”
  “既然如此,又何必执着?”
  苦笑半声,裴家封痴情地望着阮斐,口吻酸涩又自嘲:“哥你不懂,只要我不挑明,她就不会拒绝我,这样我至少还能心存期待与妄想。仿佛有朝一日,她会大发慈悲,突然给我一个被她垂青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十二点准时更新,特殊情况会提前说哦~
  谢谢“oOo”“椰子”“娃娃”的营养液~
 
 
第5章 
  裴渡之确实不懂。
  如家封那般大时,他奔波于滚滚红尘,整日为生计发愁。
  等条件好点时,裴渡之已历经太多俗世沧桑,早没了毛头小子的孤注一掷与奋不顾身。
  所谓爱情,对他而言,更多只是两人各方面的合适与和谐。
  在他看来,裴家封与阮斐,便是各方面都不那么的适合。
  当然,这句话裴渡之并未言明,也无需向谁言明。
  年轻人追逐爱情,哪怕受伤遗憾,老来回忆,似乎也是一种值得纪念的美好。
  而他早已失去这些权利。
  所以他希望他弟弟能像这世间大多数的普通人,去体味那些平凡却珍贵的酸甜苦辣。
  -
  融雪的水滴答滴答,自屋檐坠落,铺开一张细细密密的雨帘。
  阮斐立在窗前,探出半截身子,仰头看屋檐落雨。
  隔着雨帘,雪山与阳光同在,相互组合成一幅曼妙的画卷。
  如阮斐所想,在这样的屋檐下观雨,果然极有意境。
  半小时前,他们一行人已从山腰回到别墅。
  此时厨房传来阵阵羊肉汤的鲜美,空气里装满了烟火气息,闻着心头暖暖的。
  客厅壁炉旁,周伯书被社团成员簇拥着,正整理着今日收获——玉簪数根,干松果数十个,以及常青野生小灌木五六株。
  作为主人,裴家封体贴地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满足大家一切需求。
  放轻脚步,阮斐绕过他们,悄声来到厨房。
  男人站在料理台,低眉在切番茄。朱红色果实在他手中变成均匀方块,看着赏心悦目。
  臃肿羽绒服被他褪下,黑色的毛衫,黑色的西裤,穿在他身上有股令人着迷的精英书卷味。
  阮斐还未靠近,裴渡之便察觉地轻掀眼皮:“需要什么吗?”
  他态度太客气。
  显出几分疏离。
  阮斐原以为经过刚才的“并肩而行”,他们已不算那么陌生。
  看来是她自以为是了。
  “我能帮你点什么吗?”
  “如果可以,请帮我到阳台摘几片香叶与薄荷。”
  “好,客厅外的阳台吗?”
  “是的。”
  阮斐来到庭院,露台木架摆着三盆植物,阮斐挑选着摘了几片成熟香叶、薄荷叶,回厨房交给裴渡之。
  “麻烦你了,”他嘴角噙着薄薄的笑,视线投向客厅,“我这里不需要帮忙,你同朋友们玩去吧。”
  完全是把她当做小孩子或后辈的口吻。
  阮斐有心辩解,又觉得无论怎么说,好像都有种无力感。
  她弯弯唇,失望地回到客厅。
  临近四点半,裴家封收拾好餐桌,把一道道悉心烹饪的料理端出来。
  “意面吗?好香。”
  “还有烤鸭羊肉汤与卷饼蔬菜拼盘呢。”
  “裴家封,你哥怎么准备了那么多美食?搞得我们都太不好意思了。”苏敏压低嗓音说。
  “没事儿,”裴家封笑得敦厚,“我哥很爱下厨的,你们别站着了,快坐下吃吧。”
  “哈哈哈,那我们就却之不恭啦。”
  食物冒出热腾腾的香气,众人坐好,礼貌地发出一句句对食物的赞美之词。
  阮斐余光始终注意着二楼。等到即将动筷,她佯装不经意地开口:“裴家封,你哥呢?”
  周伯书连忙放下筷子。
  众人这才发现,掌厨的裴渡之并不在。
  裴家封柔声向阮斐解释:“我哥在换衣服,我们不用等他。”
  王雨琪道:“怎么能不等呢?当然要等你哥啦,这些吃的可都是他费心做的诶。”
  裴家封笑笑:“我哥不吃,他换好衣服直接开车回市区。”
  李蔚和嵇云琦同时发出惊讶声:“啊……”
  说曹操曹操到。
  阮斐看见裴渡之时,他正沿楼梯下行。
  他穿深灰色的呢料长大衣,脖颈挂着一条浅色针织围巾,整体搭配虽低调,那股干练矜贵的气质却怎么都掩藏不住。
  裴渡之抬起头,便见孩子们的视线全定在他身上,像一盏盏亮着的小灯泡。
  王雨琪率先问:“裴家封哥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原来如此。
  裴渡之恍然,言辞周全道:“临时接到一通电话,需要提前去趟市里,你们慢用。”
  王雨琪惋惜说:“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吗?”
  “对啊,裴家封哥哥,你有事要忙还给我们做了那么多菜,太麻烦你了。”
  “就是就是,我们太不好意思了。”
  “要不你打包点带去吃吧。”
  裴渡之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不用,我不饿,你们不必见外,我先走一步。”又叮嘱裴家封说,“家封,好好招待客人。”
  他目光略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毫无留恋地微微颔首,径自离去。
  没过多久,庭院隐约传来汽车引擎声。
  再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阮斐木然地喝着汤,耳畔回荡着男男女女的笑声,她思绪却停留在刚刚那一瞬。
  他视线轻轻落在她脸上,又平静移开。
  那么的若无其事,那么的风淡云轻。
  仿佛她只是一颗再寻常不过的树,与别的树没什么不同。
  其实,她本来也就没什么不同。
  -
  周日下午,全体植物社社团成员搭末班车返回学校。
  他们来时雪落满山,走时积雪差不多融化尽了,只有山间还挂着一抹稀疏的白。
  阮斐靠在玻璃窗假寐,脸颊被阳光晒得有点发热。
  返程她坐的是单座。
  前面坐着裴家封。
  昨晚阮斐睡得不好,总是做梦。午后阳光暖暖的,照得人昏昏欲睡,阮斐意识迷糊之际,耳畔忽然传来裴家封的声音:“嗯,我们在回学校的路上,哥你这两天还回别墅吗?”说到最后,他声音刻意压低,“家里有点乱,你看见了可别骂我啊。”
  电话那边似说了些什么,裴家封应声道:“嗯嗯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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