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六十年代为地府服务——木梓潼
时间:2020-02-14 09:19:50

  阮建业扛起棺材,脚步平稳地走在最前面,许雅琴扶着桂兰跟上,接着是于芳于香,最后是阮荷兄妹三。
  阮茂竹看着前面,低声问阮荷:“那婴儿容易送走吗?”
  阮荷点头:“容易。只要桂兰婶子是真心实意想婴儿早点投胎,他就会愿意乖乖离开。”
  阮茂竹放心了。
  几人挑的是个小路上山,没从村里走,这个时间点,这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走到阮荷挑的那处葬人的风水宝地,阮建业停下来,把棺材小心放地上。
  “你们在一边看着,我和小林一会儿就把坑挖好了。”
  阮茂林赶紧走过去,把铁锨给阮建业一个,两人埋头挖坑。
  小棺材的坑快,天没黑透就挖好了。
  阮建业抹了把汗,问桂兰:“妹子,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我就把孩子放坑里了。”
  桂兰盯着棺材看了一会儿,忽然走过去:“我来放吧。”
  她把棺材小心放坑里,拿过铁锨,流着泪,一锨锨把土埋上去,埋一下喊一句:“宝贝,走好,娘永远爱你。”
  怨婴身上的黑气,随着她的话,一点点消失不见,最后变成一个白嫩的小婴儿,非常漂亮。
  阮荷嘴角不由自主扬起一个微笑,声音都柔了下来:“宝宝,你娘喊你呢,再去抱抱她吧。”
  婴儿飞到桂兰怀里,挂在她身上依恋地蹭着她的脸,“哇哇”地叫着,不是哭,是在喊她。
  好像能感觉到婴儿一样,桂兰脸上也慢慢露出笑。
  最后一把土埋上,许雅琴将烧纸盆放在小土包前,桂兰跪坐在地上,把纸钱一张张放进盆里烧着,柔声对着土包说话。
  于芳和于香一人跪坐桂兰在一边,一边像桂兰一样对着土包说话,一边给桂兰递纸钱让她烧。
  等最后的纸钱烧完,桂兰被扶着站起来,最后看了土包一会儿,忍着伤心努力露出一个笑脸:“宝贝,娘走了,你乖乖去投胎,我们下辈子见。”
  阮荷招招手,把对桂兰依依不舍不愿意离开她的婴儿叫过来。
  “你娘让你去投胎,你该走了。”
  “哇哇啊啊。”
  阮荷摇头:“不可以,你不能一直跟着你娘,对她不好,你得去投胎,你要听你娘的话。”
  婴儿扁着嘴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娘,抽抽鼻子点头。他听娘的话,他是乖宝宝。
  “真乖。”阮荷摸摸他的头,叫来阴差把他带走。在走之前还特意嘱咐阴差,多照顾他一下,毕竟还是个婴儿。
  ***
  两天后,是期末考试,一二年级上午考,三四五年级下午考。
  总共五个年级五个考场,单人单桌。她们班一半在一年级考场考,一半在二年级考场考,阮荷很幸运能坐在本班考试。
  她二哥下午考试,但上午依旧亲自送她来学校。等考完试他还会过来接她,阮荷拒绝了,但是没用。
  先考语文,卷子发下来,阮荷大致翻了翻卷子,比竞赛卷还简单。看来老师知道大部分学生水平不行,想让学生考个好成绩,免得寒假回家吃竹笋炒肉。
  这卷子,阮荷十来分钟就做好了,她还非常认真每道题每个字看过去,仍旧用的时间很短。
  剩下一大半时间她都坐在那里睁着眼看着卷子修炼,不然时间太难熬了。
  下场数学依旧如此。
  终于考完,阮荷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怕太引人注目,她都想跳级了。
  不过还是算了,慢慢上吧,等形势好了再说。
  下午阮茂竹考试阮荷也跟着来了学校,她就站在校门口那里等。结果语文老师和班主任看见她,抓她做了壮丁,被他们叫去帮着改卷子。
  她的卷子是最先被改出来的,毫无疑问的都是一百分。两个老师就让她比着她的卷子改其它同学的,他们还得去监考。
  一个班就三十来个学生,两份卷子
  阮荷没用多久就改完了,连分都统计了出来。
  其实改卷子不难,难的是有些同学的卷子写得非常搞笑,或者字非常抽象。你得忍着笑改,还得从一堆看不出字的符号里找出正确答案来。
  学生错的也是五花八门,字缺胳膊少腿的,拼音注错的,组词瞎胡造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错不了的。
  等外面考试结束,班主任和语文老师进来,看阮荷坐那里发呆,她走过去拿起改好的卷子翻了翻。
  “都改完了?”
  “嗯。分也总好了。”阮荷递过去一张纸,班主任拿过去,满意地点头:“阮荷同学做得很好。”
  语文老师也很满意阮荷的改卷,他翻了翻,还没发现一处改错的,掏了一把奶糖塞阮荷兜里:“辛苦了,阮荷同学,你哥也考完试了,早点回家去吧。在家注意安全,五天后记得来学校拿成绩。”
  “我知道了。”阮荷点点头,朝两个老师挥挥手:“老师再见。”
  阮茂竹站在校门口,正着急妹妹去哪了,就看到阮荷从办公室里跑出来。
  阮茂竹走过去牵住她的手:“怎么跑去办公室了?”
  阮荷:“老师让我去改卷。哥,你猜猜我这次考多少分?”
  阮茂竹一笑:“不用猜,肯定是满分。”
  阮荷高兴地点头:“对,这次我又是我们班第一。二哥,我跟你说,我改卷的时候,有些同学写的可好笑了……”
  阮荷和阮茂竹说着自己记着的那些搞笑卷子,阮茂竹耐心听着,时不时应两句。
  五天后,阮荷和阮茂竹去拿成绩,两人成绩都是满分,全班第一,一人拿了个奖状回来。
  阮梅成绩中游,这次期末依旧中游,没有奖状。她两个弟弟成绩更差,都没及格,阮茂旗还有一门零蛋,奖状才没有呢。
  倒是一向成绩前五的阮菊考得最好,考了全班第二名,拿了个奖状回来。
  王大花看到阮荷两人的奖状,不屑哼了一声:“我儿子肯定也有奖状。”
  话刚落音,阮菊带着弟弟妹妹回来。
  王大花看到阮茂旗手里的奖状,一脸高兴拿过去,大声说着:“小旗,你得了奖状啊!这次考试考多少分?第几名?”
  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阮茂旗没领会到他娘的心思,挠挠头很诚实地说:“娘,这是大姐的奖状。我没考及格,没奖状。”
  王大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她把奖状狠狠往笑着的阮菊脸上一甩:“死妮子,你得奖状有啥用?又不是你弟得!拿回来还不够让我生气。”
  越看越气,王大花把奖状拿过去几下撕了。
  看到阮菊抹眼泪,蹲下去捡被撕掉的奖状,王大花一脚把纸踩住碾了碾,叉着腰说:“捡什么捡?去给我洗衣服去!”
  她戳了戳阮菊的头,看到她去干活,才满意地转身往厨房走,嘴里叫着阮茂旗阮茂中:“小旗小中,过来吃鸡蛋。你们得好好补补,把脑子补聪明,下次考试才能考好,也给娘得个奖状回来。”
  阮菊默默哭着端着一盆子衣裳往外走,阮梅赶紧跟过去,路过阮荷兄妹的时候,瞪了她们一眼:“都怪你们!”
  “大姐,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阮荷和阮茂竹对视一眼,同时皱起眉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大娘……她怎么这样!”
  阮荷把奖状给阮茂竹拿着,她蹲下去把刚刚王大花撕的奖状纸片捡起来,沾了土的,她还小心打掉泥土。
  阮茂竹蹲下去和她一起捡。确定没遗漏的,阮荷站起来,拿着奖状纸片
  说:“我看看能不能粘起来。”
  回到屋,阮荷去厨房,她娘正在做饭。
  “宝儿,怎么来厨房了?快回屋,这里多熏。”
  阮荷帮许雅琴把菜洗好,问她:“娘,有浆糊吗?我想粘东西。”
  许雅琴想了想,从角落里端了一个旧碗出来:“这是前两天我糊鞋样剩的,你看能不能用?”
  阮荷接过去看了看:“我试试。”
  碗里的浆糊外面都干了,阮荷加了点水烤化,用纸把奖状一点点拼好,然后把奖状晾在窗户里边,等浆糊风干。
  阮菊端着一盆子衣服回来,手冻得通红。
  她往地上看看,已经没了奖状纸片,她眼一红,又想哭出来。
  但是怕娘骂她,她忍着眼泪,默默把衣服晾起来,转身进厨房做饭。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她都没说话,低着头,心里难受得不行。一看到她娘,她就想哭。
  阮建功从外面回来,坐桌子前,拿起一块窝窝头大口啃了一口。
  眼睛瞥到几个孩子,想起来今天出成绩,他咽下窝窝头问:“今儿去领成绩,你们都考多少分?”
  阮菊抬头看向阮建功,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爹。”
 
 
第七十九章 
  “咋了这是?没考好?”阮建功吃着窝窝头, 不在意地问。
  阮菊摇头:“我考了全班第二。”
  阮建功皱眉:“那哭啥, 这不是考得挺好的。”
  王大花知道阮菊想告状, 瞪了她一眼:“作妖的死丫头,吃饭的时候哭啥哭!家里不闹起来你就不安稳是不?”
  阮菊一瑟缩, 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赶紧擦擦眼泪低头吃饭。
  阮建功看看王大花, 又看看阮菊,难得细心了一次:“小菊,你哭啥?说!是不是你娘打你了?”
  王大花把筷子一摔:“阮建功, 你说话长点良心,她哭凭什么就是我打她!小菊, 你告诉你爹, 我打你了没?”
  阮菊摇头:“没有。”
  阮梅在旁边都急死了,没见过大姐这么怂的,有啥不能说的, 大不了就是再挨顿打呗。
  她清清嗓子:“爹, 娘没打大姐, 就是把大姐得的奖状撕了。说又不是小旗小中得的, 得了也没用。”
  “你个死妮子!”王大花气坏,一巴掌拍在阮梅头上:“胡咧咧啥呢?”
  阮梅呲牙咧嘴, 端着碗赶紧躲开王大花打人的范围:“我又没说错。”
  阮建功瞪向王大花:“没得奖状的时候你骂,得了奖状你撕!王大花,你想干嘛?你就不能给我安生点!”
  王大花叉腰站起来,指着阮菊说:“是我不想安生吗?是她在吃饭的时候哭哭啼啼!本来就是, 又不是儿子得了奖状,她高兴啥?我就是撕了咋地!以后她得了我还撕!正好下学期过了小学就上完了,她下学期也别上了,跟着出工挣工分!”
  “爹!”阮菊正默默流眼泪,伤心娘的偏心,听到娘说不让她上学,她惊恐地抬头,哀求地看向阮建功。
  “爹,我想上学,我老师说我肯定能考上初中。我在家多干点活,爹你别让我辍学。”
  阮建功拍拍她的头,让她安心。
  “王大花,你要是不想挨打,就给我闭嘴。孩子上学的事以后我来管,我还没窝囊到连学都供不起孩子!”
  王大花可不想多花钱,阮茂军过不了几年就该说媒了,她得给儿子留娶媳妇的钱。一个死妮子,上学也是给别人家上,花那么多钱干啥。
  “不行!”王大花拒绝:“大军上了小学就不上了,小菊也不能上!要我说,认字了就行,上那么年学有啥用?又不能考大学!以后嫁出去不还是别人家的,反正我不同意她上。”
  阮建功一巴掌甩过去,打了个王大花趔趄:“大军是自己没考上初中,小菊能考上我就供她!我最近脾气好不想打你,你别再在那胡嚷嚷!”
  王大花看着阮建功的拳头,还是怂了。
  “我不管了,她上就你出钱,反正我不出!”
  阮建功满意地点头,拿起窝窝头继续吃:“本来就不让你管。小菊,吃饭吧,有爹呢。”
  阮菊彻底放下心,冲阮建功小声应了一声:“嗯。”
  端起饭碗继续吃饭,还吃得很开心,奖状的事被她埋在了心里。
  半下午,阮荷摸了摸奖状,已经全干了,她甩甩奖状,卷成一个筒,走出了房门。
  阮荷进到阮菊屋里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纳鞋底。
  “小菊姐。”
  “小荷,你咋来了?来这里坐。”
  阮菊让开她坐的位置,那里被她暖热了,最暖和。
  阮荷坐过去,把手上的纸筒递给阮菊:“大姐,你看看这是什么?”
  “嗯?”阮菊疑惑接过去,因为奖状背面阮
  荷是用纸糊的缝隙,已经没了原来奖状的模样,阮菊没看出来。
  她打开纸筒,看到正面被粘得好好的奖状,一点泥土没有,一个角都没少,阮菊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小荷,这……这……”
  阮荷抿嘴一笑,歪歪头邀功地说:“是你的奖状,我给你粘好了。虽然不如最开始的平整,但我努力做到最好了。”
  “谢谢,谢谢,谢谢你,小荷。”阮菊感激地抱了下阮荷,小心把奖状叠好,放进一个铁盒子里。
  “小荷,我没想到它还能回来,这是我考试最好一次的奖状,我真的谢谢你。”
  阮荷笑着摇头:“没事的,我看到了就捡起来了。而且要不是大娘看到我和二哥的奖状,也不会撕你的奖状,这就当我和二哥的赔罪了。”
  阮菊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这事不怪你们,就是没看到你们的奖状,我娘也会撕了我的,因为我弟弟没有奖状。”
  她娘就是这样偏心,弟弟没有的,她和小梅也不许有,有她也会毁了。幸好爹不是这样,还让她上学,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阮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投胎不是自己能选的,她摊着一个重男轻女的娘也没办法。
  “对了。”阮荷拿出一个小圆铁盒,放进阮菊手里:“这是我娘买的冻疮膏。我看你手冻得都裂了,这盒给你用。你洗过手就涂,很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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