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觊觎的那些年——南休
时间:2020-02-15 09:44:08

  宋姝抬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陆深似是早就知道,抬手安抚宋姝,“没事,看看再说。”
  宋姝没有他的好心态,眼下求娶,那宫里的公主岂不就只有安乐适龄?
  大公主几年前已经出降,二公主年初下嫁,四公主堪堪十二岁,只有安乐……
  难道要让安乐嫁去那蛮荒之地?
  宋姝第一次觉得这宴会太过漫长,长得令人心神不宁。
  看着皇帝与那匈奴人的一来一往,宋姝隐隐猜到了结局。
  一宴结束,宋姝便朝安乐寝宫去,陆深无故不能入后宫,随即约定好事后在宫门口见。
  宋姝领着墨禾脚步慌忙,堪堪走到宫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的置气声。
  步履放缓,她朝殿里走去,各种物件被人撒到地面上,周边乱七八糟。
  良妃娘娘正拍着安乐的背,屋里只剩下一吸一耸的抽泣声。
  墨禾留在外头,宋姝站在门口,略微迟疑,不知该不该踏进去。
  好在良妃先见着她,朝她招了招手,又低头在安乐耳边说了几句。紧接着起身往门口走,“姝儿来了,那事还不可下定论。你与她惯常合得来,替本宫安慰她几句。”
  良妃惯常温柔,语气低缓,可如今眉头也微微蹙起,似是疲惫到了极点。
  她朝安乐走去,看着安乐红肿的双眼和凌乱的发丝,红唇抿了抿,也没说出什么。
  见今日这般意思,圣上并未拒绝那匈奴人,宫里的态度已然分明。
  她蹲下身,拉着安乐的手,努力让自己变得镇定。
  “安乐,你别慌,这人选还未决定,或……”
  后边的还未说出口,宋姝被安乐那眼神看得停住嘴,转而莫名道,“安乐,你为何这般看我?”
  殿门大敞,内室光亮得恍如白昼。
  安乐抬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低垂着视线道,“姝宝,我有喜欢的人。”
  可,我喜欢的人喜欢你……
  在宜州时,她以为柳束彦只是因为单纯地不喜欢自己而拒绝自己。因此,回京后,她也总是告诉自己忘了就好,忘了就好,可偏偏她忘不掉。
  她忘不掉,她也很难受,她挣扎了许久,才鼓起勇气继续去他面前假作不在意。
  那日,她又换装出宫,再次往柳束彦每日去的酒楼等他。许是她缠他太多天,他竟答应自己让她去他府里看他的画。
  “先说好,看完便不许再缠着我。”
  那人似是不耐,又对着她无可奈何。
  安乐乐呵呵地点头,心里还美滋滋地告诉自己,这就是两人关系的进步。却不曾想,那日是……
  就是到现在,她也不清楚那日他到底是故意让她进府看见的,还是无意让她撞见。
  她一身男装,随着他去了柳府。
  绕绕转转,眼花缭乱之际,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咯,到了。我去换身衣裳,那些画都在这些篓里。”他指着书房左侧放满画轴的画筒说。
  安乐眉眼具笑,开心答好。
  屋子里没人,她还特地让自己的侍女留在外边,不许进柳束彦的书房。
  一张书桌,一张木椅,以及零零散散的六七个画筒和几个大锦盒。
  数了数,左边有七个画筒,右边只有两个画筒外加五个大锦盒。
  安乐朝柳束彦指的那个画筒走去,抽出一幅画卷,看了看,什么也看不懂。
  其实她并不懂画,只是从姝宝那知道柳束彦精通画艺,为了与他有些共同话题,随即胡口乱折。
  在左边的画筒里抽了好几副,看着好像都大同小异。
  她随即又往右边走去,随便抽了一副,本以为又是那些山水啊,街道啊,屋子啊,却没想到,画里是一个人。
  一个美人。
  这个美人还略微眼熟,细细瞧了瞧,安乐突然觉得这女子与宋姝有几分相似。
  她安慰自己,姝宝与他本就是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亲近……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慌张地合上画,卷起,将其放回原地。
  在屋子内中央来回走,似是手足无措,又突地站定,往右边走去,将那画筒里的画一一打开。
  每一幅,都是宋姝……
  似是不信,她又一一打开那几个大锦盒,里面都各放着一画卷,但看外表,比之画筒里的更为精美。
  五幅画,五个落款,无一不都是——贺小师妹生辰之礼。
  右下角的日期从五年前到现在,一年一副,无一落下。
  她站在原地,手上还拿着最后打开的那一幅画卷,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后边突然响起声音。
  “啊,被你看到了呢。”
  她僵硬扭头,看向那个自己一想起便会偷笑的男人。
  他朝她慢慢走来,站定在她面前,身体前倾,安乐屏着一口气盯着他瞧。他似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哼地一笑,从她手里拿过那副画卷,往锦盒里小心翼翼地放下。
  “不是让你看左边的吗?怎么随便乱看呢。”
  声音是他一贯的吊儿郎当,脸上含着笑,却莫名让安乐觉得心寒。
  “你喜欢姝宝。”
  她攥紧手,眼神朝他看去,一字一句说得坚定。
  那人靠在书桌边上,眉毛微挑,似是听到这句话并不意外,嘴角微弯,携着笑,“被你看出来了。”
  紧接着又语气一转,变得正经却无情,“所以,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公主。”
  之后的情形她记得并不太清,只记得那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一遍又一遍回荡——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不会喜欢……
  可那又怎么办,她已经喜欢上了他啊。
  她匆匆出门,似是逃避,在离开的前一秒,又听到他的声音,“希望你不会给小姝儿徒增烦扰,我先谢了。”
  小姝儿……
  小姝儿也是他叫的?
  安乐看着眼前蹲在自己面前一脸担忧的宋姝,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却夺了她爱慕之人的目光。
  “姝宝……”
  她看着她,竟一时语塞。
  从那日回宫起,她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宋姝,甚至连宋姝的大婚都未参加。
  现在想来,她好像因为柳束彦,疏远了姝宝不少。
  在姝宝及笄礼那阵,她因着柳束彦屡次的拒绝而不郁,没去成姝宝的及笄礼。后又因为不知该以何种方式面对宋姝,而未去参加大婚。
  宋姝抬眸不语,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心里莫名发着慌,竟是比听到要和亲的消息时还慌几分。
  她的手覆在安乐手背上,指尖微微蜷缩,突然想抽回,却被安乐反握紧。
  “姝宝,我喜欢的人是柳束彦。”
  小师兄?
  宋姝脑子里好似一团乱麻,她不语,可安乐却未停止。
  “在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他,我就知道我喜欢他,想要他做驸马……”
  安乐的声音没有停止,宋姝随着她的话回想起那段日子。
  那一段时间,由于自己最初生病,安乐便未与自己住在一起。在行刺之后,她整日待在慈宁宫,却很少见到安乐。
  现在想来倒也不奇怪,那段日子,安乐应经常去找小师兄了。
  想着想着,宋姝突然想起安乐大哭那一次。
  她抬眸,看向低垂着头的安乐,迟疑问道,“小师兄呢?”
  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可她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听到这句话,安乐突然起身,将原本蹲在地上的宋姝推倒在地。紧接着又慌忙地去扶宋姝的手臂,嘴里不停地解释,“姝宝,我不是故意的。我……”
  宋姝摇头,安抚她道,“安乐,我没事。”
  见状,安乐蹲在地上,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接着往下流。
  宋姝抬手抹去她的泪痕,却被她一把抱住,“姝宝,他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一连说了好几遍,似是在告诉自己,又似是在告诉宋姝。
  安乐很想告诉宋姝,柳束彦喜欢的人是你,可一想到宋姝已成了自己的堂嫂,便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自己是个可怜人,柳束彦又何尝不是。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宋姝觉得他们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没有出路,只能用苍白的言语来故作士气。
  不知过了多久,安乐的眼泪好似一口气流尽,“对,没事的,皇祖母和父皇这么疼我,他们一定会舍不得我去的。”
  边擦眼泪边哽咽,还不停地开口。
  “姝宝,没事的,你回去吧。”
  脸上的妆糊成一团,安乐强扯着嘴角朝宋姝道,看得宋姝更加心疼。
  在朝堂利益前面,皇帝的宠爱又算得了什么。
  “好,我改日再进宫来看你。”
  宋姝也弯起嘴角,像安乐一样努力地笑。
  堪堪转身走出殿门口,宋姝的眼角便溢出眼泪。
  那匈奴人指明了说想与康朝皇室永结同好,那就必须是公主血脉。
  现在的安乐犹如困兽,眼前的局面是一个死局。
  宋姝步履匆忙,心口处像是被堵住,越想眼泪便越多。眼前似是水光弥漫,在看到宫门口陆深的背影时,更是加快了步子。
  急匆匆的,似是喘不过气,直接从后头拥上陆深的背,两只小手圈在陆深的胸前。
  “陆深……”
  带着点鼻音,略有哽咽,似是想从他的名字和怀抱里得到抚慰。
  宋姝鼻尖一耸一耸,刚想开口告诉他安乐的事,上方就传来猛烈的咳嗽声。
  “你怎么……”
  她松开手,走到他的身旁抬眸看向他,红唇微微张开,话还未说出口,就看到站在对面的……
 
 
第52章 
  陆谨恒……
  气定神闲,脸上淡淡的,却没人知道那平静的脸色下是怎样的暗流汹涌。
  宋姝的脸上还有着些许泪痕,眼角微微透着红,看到陆谨恒的第一刻就侧头看向陆深。
  那眼神似是震惊,又似是懊悔,整个人站在原地,略有些无措的模样。
  夜色覆在宫墙上,明黄色的烛光照射在人的脸上,明明暗暗,所有的情绪都能低敛在眉眼下。
  陆深一脸戏谑,像是在憋着笑,单手圈过宋姝的脖颈让她面朝着自己。
  “我们就先走了。”
  紧接着带着宋姝越过陆谨恒,朝大敞的宫门离开。
  初夏的夜晚,晚风夹着热浪,扑在人的身上,无端地令人心烦意燥。
  陆谨恒站立良久,转身时,已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可宋姝从后拥住陆深的画面似是一直在自己的眼前滚动出现。
  宋姝是……喜欢上了陆深吗?
  脑海里微微有了这个想法,陆谨恒就狠厉否决。
  不会的,不会的,宋姝与陆深从小便不对付,那些传言如假包换,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他有了感情。
  不会的……
  他狼狈转身,手掌心被指尖戳得厉害,传来痛意。
  “不会的,不会的,”嘴里不停地呢喃,似乎只要这般说了,那便真的不会。
  -
  马车里放着冰块,比之车外,倒是凉快了不少,可宋姝却还是觉得自己浑身火辣辣的。
  陆深瞧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不免好笑,又觉得可惜。宋姝好不容易才主动一次,竟然就被陆谨恒这样破坏。
  一边又暗暗欢喜,估计陆谨恒此时应该会被气得心肝疼。
  “好了,没事。”
  陆深的唇角微弯,桃花眼上挑,泛着细碎的光,眉眼处处都染着笑。
  声音故作安抚,可还是从话语里泄露出他的欢喜。
  “陆深!”
  她都这么丢脸了,他竟然还笑得出口。
  陆深憋住笑,将她拥入怀里,“好好好,我不笑,”默了默又加一句,“放心,天黑,别人看不清的。”
  他没说看不清什么,可两人都心知肚明。
  宋姝也就是一时觉得丢脸,毕竟她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这般——不端庄?真性情?总之便是难以言齿。
  情绪一旦得到平缓,宋姝的思绪又被和亲一事占据。
  “陆深,这次和亲非安乐不可吗?”
  历史上也曾有过其他贵女册封公主,和亲他国的例子。
  陆深不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宋姝的指尖。
  这一次,估计安乐和亲会是铁板钉钉的事。
  那左贤王指明了要与康朝皇室结亲,再加上如今北疆形势不稳,宫里怕是会舍安乐保匈奴。
  若是拒了这左贤王,匈奴借此起兵,那大康朝腹背受敌,后果难以预料。
  他没说话,宋姝似乎从他的沉默中读懂了什么。
  “那安乐怎么办啊,她该怎么办啊。”
  越往下说,语气越哽咽,连带着声音都透着一股沉闷感。
  原先收住的泪光又在眼里肆意蓄拢。眼底泛着热意,宋姝一眨眼,那泪水就从眼眶里流出。手臂上抬,圈在陆深后背的手越来越用力,好似只有这样,心里才可以好过一点。
  哭得狠了,鼻音愈发浓重,“你知、知道吗?今日、安乐说、说她喜欢小师兄,我本该是开心的。可、可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像是、泛着苦,想想都疼、疼得厉害。”
  在皇权之下,她们好似都不值一提,像是巨人底下的蝼蚁,轻而易举便能覆灭。
  陆深一直未曾开口,只是不断地拍着她的背。
  待她哭得累了,他才替她拂去脸上的泪,“此时还未有定论,先等等再看。”
  宋姝哭得一哼一哼的,眼角鼻尖泛着红,红肿的双眸盯着陆深一动不动,“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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