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苏樱雪躺在自家相公的怀里顿觉无比安心。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然她相公也赞成过两年要孩子,她还怕什么?下次再回娘家,被苏母问起生孩子之事儿便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
坐在马车内的苏樱雪不知道她烦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下次与苏父苏母见面已是天人永隔。
第18章 远行
过年热热闹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元宵节。
元宵节过后,简玉珩离乡试就只剩两个月的时间。乡试不在通州府考,是要去临安郡的。是以,过完年后,苏樱雪又开始忙忙碌碌,她要给自家相公准备行李。
这些天,简玉珩不用再去夫子家,只专心在家复习。说来自家相公,确实刻苦。晚上看书往往看到子时才入房休息。
《嫡女为凰》这本书对简玉珩的成名只是一笔“天才”带过,殊不知天才的背后往往是汗水和泪水的堆集。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劳一分才。
简玉珩出门前一天晚上,青年人抱着娇妻,如何也不愿撒手,一向颇为稳重的男人,似个小孩似的抱着苏樱雪,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细细的打量她。
认真的交代:“乡试之后,便是殿试,为夫此去,或有半年时间。劳娘子一人在家照顾寡母幼妹,若家中有急事儿,可去春熙路落弘街王府,找恩师王夫子帮忙。”
简玉珩看着娇妻不以为然的样儿,语气顿了顿,不放心的再三叮嘱:“遇到难事儿,万不能一人扛着。”
苏樱雪在他怀里笑:“相公瞎操哪门子心,樱雪乖乖呆在家里,哪儿会有什么事儿,相公只管放心去,他日高中状元再回来接我们吧。”
“你就不怕为夫中了状元,弃了你这糟糠之妻?”
简玉珩见怀里的小娘子,语气松快,遂也放下心中担忧,随着她的话儿问道。
苏樱雪摇摇头,佯装怒道:“那有什么,你若当了那陈世美,我就告到当今圣上那儿去,不都传你简大才子,高风亮节,上善若水。到时候,哼哼!你新科状元抛妻弃子之事广流传,那就得名誉扫地喽!”
简玉珩看着小娇妻一脸得意,不由失笑:“罢罢罢!娶了这么一个善妒的媳妇儿,为夫这辈子可不能做那三妻四妾,美娇娘在怀的梦了!”
“你知我善妒就好!”苏樱雪哼了声,斜晲了他一眼。
许是离别在即,男人这次可没有疼惜苏樱雪的意思,良辰美景,一夜春宵。
第二日,苏樱雪卧在床上,许是昨天累的狠了,一时起不来,她瞪着他,一脸气恼。
男人早已穿戴整齐,行装放置在八仙桌上,不舍的回头望着她,仔细打量,那模样似要将她的一颦一笑都刻入骨血。
磨蹭了好一会儿,长身而立的男人张了张嘴,半响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儿:“等我。”
说完终是出了房门,马车在门外候着,简玉珩辞别母亲幼妹,上了马车。
乡试在清明前后,简玉珩从通州赶往临安郡须得一月有余,这会儿启程已算晚的。
乡试过后,放榜还需半月时间。之后便是九月中旬的殿试,殿试在京城考。因此对于简玉珩来说,时间紧迫。乡试放完榜单,必须得马不停蹄提的赶往下一站――京城,万不敢再耽误时间,误了殿试日期。
简玉珩走后,简家一切如故。
最近简小妹,迷上了苏樱雪房中的字帖,她也乐得教小姑子写字儿。毕竟女子多学门儿本事儿,说不定哪天就有了用处。
五月中旬,天气变暖,简玉珩考得乡试头名的消息从临安郡传到通州,简家人俱都高兴不已,苏樱雪跟着他们笑笑,却并不惊讶,这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她相公作为《嫡女为凰》这本书女主的白月光,本就是一惊才绝艳之辈。区区乡试头名的成绩,确实不值得过渡惊喜。
顺德八年,八月中旬。一封家书从京城寄了回来。
苏樱雪展开家书,在简母和简小妹眼巴巴的眼神下。把家书的内容念了出来。
娘子亲启:
愚夫已至京城,一切安好。
家中一切可好?
母亲身体可否健康?
小妹有没有长高?
娘子.........有没有思念为夫?
还有一月便是殿试,心中惴惴,虽信心十足,然依旧忐忑。
这几日在京城逛街,看见街边小食儿,颇觉好吃,忽想起娘子贪嘴儿模样,思念之情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苏樱雪读完,看了看写信日期,简玉珩是七月份写的这封信,如今离殿试还有半月有余。他既有空街边闲逛,就知道对这次殿试把握十足,简家人听完也俱都放下心。只是她家相公在信件中说了一大堆肉麻的话,她也不好意思念出来,只囫囵看了两眼,打算把信件拿到房里看。
夜晚时分,万籁俱寂,苏樱雪在烛火下,看着他相公给她写的变相情书,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日日思君君不见,共饮长江水之类,酸腐的恨,苏樱雪看了一阵头皮发麻,嘴角却一直翘着。暖黄的烛光,照在她那倾城的脸上更显绝艳。
这狗男人,撩人技术越发渐长!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咩,日常求收藏!立个flag,收藏过三百咱也来个万更好了,算了,让我做个梦!晚安晚安
第19章 重生
京城的夏日绿槐高柳咽新蝉,熏风初入弦。
这日,天气炎热,长宁侯府进进出出来了许多郎中。若有人仔细观察,可见这些郎中的头上个个流着硕大的汗珠儿子,垂头丧气的样子。
长宁侯,侯夫人崔氏站在嫡女的闺房门外,眉头紧锁。
又一个郎中急匆匆的从房内走出,侯夫人迈开步子,急慌慌上前问:“华裳如何?可有醒来?”
大夫摇摇头,素手无策。
崔氏原就担忧的脸上,更显愁容,这可怎么办才好,晌午的时候闺女还好端端的在她房里问安,这会儿子忽然人事不省,侯爷也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前来看诊,俱都摇摇头,素手无策。
“小姐!小姐醒了!”
正在侯夫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听屋内看守丫鬟的一声高喊。听罢,她也顾不得再搭理身旁的大夫,快步推开女儿的闺门!
屏风内,只见床上的少女,只着中衣,一袭青丝零散的披于胸前。此刻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眼内暗潮涌动。
崔氏担心坏了,这会子哪会在意女儿眼中复杂情绪,只见女儿终于醒了,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大半。
曲华裳在崔氏怀里愣了半厢,待看清她那早已经作古的养母侯夫人时,这才从长久的恍惚中回过神儿,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她这是死而复生,回到了17岁那个夏天。
漫树的知了声,不知停歇的鸣着。此时她的心中随着这些热闹的蝉鸣,升出浓烈的百感交集。
死后原不是阴曹地府,入目的却是嬷嬷翠碧年轻时白皙稚嫩的脸颊。起初她是惊的,后来一通旁敲侧击,她才弄清楚,这是顺德8年,死后重生回了她十七岁的夏天。
莫不是上天派她回来弥补遗憾的,上辈子她虽母仪天下,权势滔天,后半身却满怀遗憾。
死后,儿孙痛苦哀悼,举国悲伤,却竟觉得这种装出来的真情,没什么意思。
真真应了楚南浔那句:“华宴终散场,曲终人散,满目荒唐。”
崔氏进门后,她才从这种怪诞的重生中清醒过来。毕竟做了这大楚皇后三十余年,她迅速的收起满腔感慨,不动声色靠在这养母的怀中,佯装虚弱的回了声母亲。
“我的儿,你总算醒了,为娘担心的差点儿就去了皇宫,央你姨母派御医过来给你诊脉。”崔氏抹着眼泪,把她抱的更紧了,眼中满是后怕。
曲华裳眼里现出一抹厉色,这些年她当皇后,身居高位惯了,竟是不习惯别人近了自己的身如此抱着。太亲昵的拥抱会让她想起当年的太后,抱着她,喂给了她一杯堕胎药。
虚虚抱了抱崔氏,曲华裳不动声色的从她养女怀里坐了起来。
故作虚弱的朝崔氏笑了下道:“女儿没事儿了,劳娘费心。也不知为何,今儿头痛的紧,就想着睡一会儿,熟知竟一睡不起,让娘担忧。”
见女儿说头痛,崔氏紧张的问:“现在还痛吗?可怜见的,不然让大夫进来再看看?”
曲华裳赶紧拉住侯夫人的手:“娘兀需麻烦,女儿就是普通头疼,睡一会儿,松快松快,许就大好了。”
侯夫人心疼嫡女,见孩子困顿的双眼,也便随了她的意。从女儿房内出来,也不忘把曲华裳身边的大丫鬟碧青叫到身前,吩咐道:“小姐身体弱,切记好生照顾着,若是再有个不舒服,要及时去我院子里通知。可知道了?”
见碧青诺诺的点头应是,侯夫人这才从翠绿轩走了出去,她得赶去前厅给侯爷告平安。
房内的曲华裳,并没有睡,她垂着眼,眼睛盯着青碧色的流苏帐,陷入了回忆。
她这一生汲汲营营,终是荣华富贵,寿终正寝。死后甚至能被追封孝德皇后,与身为皇帝的楚南浔一起葬入皇陵。没想到死后,所见,并不是阴曹地府,而是她十七岁的闺房。
要说她这一生,还有什么不如意。大抵也就两三件。
一是她的身世,她是侯府抱错的孩子。前世若不是她耍尽手段,将计就计陷害了曲家真正的嫡女苏樱雪,或许她早已经被曲侯爷当成政治联姻的工具,嫁给位高权重的门第做了妾,悲惨一生。
二是她那份求而不得的感情。她这一生汲汲营营,追权逐利,却错失一生所爱之人。当年那位芝兰玉树的男人,成了她上辈子最深的执拗,求而不得,愈发难以释怀。此番死而复生,她绝不会再设计与楚南浔珠胎暗结,哪怕不嫁入皇家,她也要想尽办法嫁给那样一个胸有丘壑,君子如玉的男人。
曲华裳这样想着眸中崩出一抹精光,既要与那人结为夫妻,这候府嫡女的身份她如今是必须得保住了。
她要带着这候府嫡女的身份为她心上人的仕途添砖加瓦。
现下想来,他也该到了京城备考。
曲华裳捏紧手中的帕子,脑海内闪过那男人的面容,无波无澜的心中一时竟有些紧张。
在与他见面前,她还需把眼前的麻烦铲除掉。
前世大约是在七月中旬,侯夫人崔氏便会发现她抱错了孩子。曲华裳记得当时,崔氏是亲自南下通州,把那位既蠢又笨的嫡女迎了回来。
可怜她每日成昏定省,举止端庄有度。学那顶级勋贵女子最严苛的礼仪、勤奋练习女夫子教的所有琴棋书画。为的就是配得起这简家嫡长女的称呼。
可惜因为这区区血缘关系,那曲家真正的嫡女接回来后,她一度成了这诺大候府的笑话,侯爷夫妻一度,竟然想着放弃她。
好在他们接回来的那人生性愚蠢,娇纵任性。不需要她费心算计,只肖冷眼旁观,那蠢人便自己上钩,将好好的一个嫡女身份败的一文不值,最终也落了个自食恶果的下场。
如今她重生回来,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只是要想阻止崔氏发现抱错孩子的真相,这个时间节点再布局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还有几天崔氏便要发现当年那件肮脏事儿了,曲华裳倒也不急。
崔氏既然想换回亲女,她便让这亲生女儿从这个世界消失掉。
若崔氏南下通州,发现亲生女儿并养父母俱都已死,她便也不得不认命,认下她这嫡亲闺女。
毕竟她大楚第一美女、才女的名声儿,给整个侯府带来利益大于一个死掉的亲生女儿。
想及此,曲华裳嘴角露出一抹讥诮。叫来青碧,暗自嘱咐一番,方才躺在床上阖上眼。
第20章 灭门
九月,天气儿渐凉,一树的金枝儿,摇摇晃晃。风起,叶落,满地枯枝落叶。
是夜,更夫敲着竹梆子,走在沧浪桥头,嘴边惯常叫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天儿了,整个大街不见一个人影儿,更夫边走边无聊的打了声哈切。想着再敲一趟,就好收工回家,心情莫名好了些。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也不知是否错觉,走到那苏山长府时,竟是看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更夫眨眨眼,细看之下又是一片茫茫夜色,不由哂笑。他年龄大了,眼神也不好使喽!
他边想着,边拿着锣鼓从苏家门口走开。
却不料,走至拐弯处,一声惊呼响起。
“苏宅走水了!”
泼天的大火让更夫打了趔趄,赶紧向会跑,沧浪桥附近熟睡的大半人随着这声喊叫从梦中惊醒,只来得及从家门走出来,便见那火光冲天而起,火舌笼罩住整个苏府,仿若炼狱。
附近的人们自发的提出家里的木桶倒水扑救,可惜火势难挡、回天无力。
院子内传来一阵阵惊叫声、求救声、痛哭声,声声凄厉。
无奈火势太大,他们困在府内无法得救,竟生生被大火烧死。
整个苏宅在这一片熊熊的火势中,渐渐烧成黑灰色。
苏樱雪赶到苏宅的时候,已将近四更天。
苏府漫天的大火熄灭大半儿,她能看见的仅是燃烧的只剩架子的废宅。和眼前的满目疮痍。
围观的众人纷纷给她让道。只见一步一步走来的女子,只着单衣,青丝凌乱的披于肩头,一张鹅蛋脸此刻紧紧绷着,神情悲怆而苍凉。
苏樱雪披星戴月的赶来,眼前的惨状让她险些厥了过去。
管家上前欲要搀扶,苏樱雪并没有搭理,只是笔挺的立着。眼内不悲不喜。
看了好一会儿,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勉强打起精神,强撑着扒开人群,顾不得周围人的阻拦,一路跌跌撞撞步入苏府。
脚底的碳灰还是热的,把她的绣鞋烫出一个洞来。
围观的街坊四邻都在喊:“简家媳妇儿,赶紧出来,这火势还没有褪呢?贸贸然进去,不要命了吗?”
苏樱雪似没听见般,继续往里走,她的眼睛四处搜寻着,执拗的寻找苏氏夫妇的影子,心里似还抱着一线希望,或许再找找,养了她两年的父母许就出现了呢?
可是直到天光大亮,她在这一片废墟里,不知疲倦的翻找,却终是一无所获。
她整个人儿此刻几乎脏成了一个煤炭人儿,那一双杏眼儿再没有往日的娇软,溢满了血红色。
没有,她什么也没找到,苏樱雪握起拳头,一拳狠狠砸在身下的碳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