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不难猜测,倒底西山围猎期间发生了什么,导致楚太宗大动肝火?
淑妃好歹也是太、宗多年前的白月光,罪不至罚入冷宫。四皇子好歹是他血脉, 怎可能直接贬为庶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谋反,苏樱雪猛地睁大眼,与简玉珩对视一眼, 朝廷内局势她家相公比她更为清楚,他素来聪明睿智,看这模样似乎已经预料出来。难怪今日他这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
思前想后,明日围猎怕是必危险重重。书中所言:“楚太宗追猛虎三日。”如今想来这其中必有隐情,楚太宗极有可能在当时围猎之中便被困深林,机缘巧合被侍卫营救,回宫后,龙颜大怒,这才有了之后一连串的整治措施。
说来,有这样一通刺杀并不奇怪,子都变法,朝廷内外人心惶惶,勋贵世家俱是被逼的抬不起头。俗话说,狗逼急了还要跳墙呢!人逼急了跟着领头人谋反也合情合理。
但是女主曲华裳提前帮淑妃分析了此次行刺危险,那明日行刺之事必不会发生。可,女主今日对她宣战的模样又不似没有事情发生一般。
苏樱雪眸中有丝困惑,太烧脑的分析她倒底不抵自家男人,抬眸便对上他那双深如大海的眼睛。
两人之间,早已经默契十足,看着自己妻子时而困惑时而恍然的模样,简玉珩便知她猜对了大半。
他拉着她的手,一并坐于方凳上,缓声替她解惑:“为夫怀疑,明日西山围猎依然会遭遇刺客。”
“可……”
见她急急忙忙的要反驳,他抬起手,手掌心覆盖在她的唇上,盯着她的水眸,低声道:“假设这刺客不是四皇子所派,是三皇子一派指使呢?如此这般,这一切便说的通了。”
苏樱雪眼睛忽的圆瞪,嘴巴微张,三皇子?楚随风吗?怎么可能。对于这个男人,他们总归是男女朋友一场。虽他对她男人心怀敌意,他的本性却不坏,怎会做出弑父夺位之事?
见妻子一脸迟疑的神情,简玉珩颇有些吃味儿,原本一室凝重气氛,突然变得酸溜溜。
苏樱雪回过神儿来,便看见自家相公黑下来的脸。男人吃味儿的看着她,嫡仙般俊美的脸上,显出一抹受伤的神色:“为夫尊重雪儿,并不问你与三皇子是如何相识。然雪儿,你今日,宁可相信三皇子为人,也不相信为夫的话吗?你可还记得,当日松柏林,三皇子威胁之言,他看你的眼神是□□裸的势在必得,而为夫便是他得到你的绊脚石。自那日后,三皇子拉拢朝廷命官站位,私下招兵买马建立私兵,这一切所为,皆已经触碰圣上底限。若明日西山围猎一行,三皇子真的下手行刺圣上,他便也是自寻死路。”
简玉珩说完,眸光厉色一闪。男人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心底实则小肚鸡肠,记仇的狠,对于觊觎他娇妻的人,若真有把柄犯到他手上,他必不会心慈手软。
苏樱雪可不知道自家相公心中阴暗的一面,这会儿看着他一脸受伤失望的神色,悔意顿生,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头认错:“子都,相公,我……我错了还不成。”
她娇娇俏俏的求饶,脸上红晕满面,烛光下,水眸繁星点点,娇俏的唤着平日他们行房时,他最喜欢她叫出的两个字儿,月色勾人。
他的心也跟着深陷。眸色渐深,手指刚欲接触到她白皙的脸蛋儿时,忽然被她瞬变的神色给惊住,顿在半空。
她原本娇俏的神色一凛,一双眼死死的盯在木桌装荔枝的篮筐上,鼻息一呼一吸,似喘着急促的粗气。简玉珩刚要询问,便见她抬起头,一脸凝重的回视他,哑声问道:“相公,你可知,曲华裳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狠手辣,计谋百出,心思深沉。”
“她既是个如此有城府的人,今日如何会特意把这样一筐明眼人都知道是淑贵妃所赐的荔枝,赠予小妹?当着你我的面相赠?”苏樱雪指着桌子上的篮筐,心口生凉,若她所猜不错,他们……竟是差一点儿就要着了女主的道儿。
听了这话儿,简玉珩这会儿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忽青忽白。
“她是故意把把柄展示在你我面前,引得你我去做那样的猜测。若从一开始,你我想的就有偏差。假设曲华裳说服了我那侯爷爹,反叛三皇子,暗地里效忠四皇子。那么这筐荔枝能到大姐姐手里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她……为何……”
屋内烛火忽明忽暗,简玉珩的俊眸在这烛光的照射下,流光毕现。
他沉默了半响,忽的重重的拍了下眼前的八仙木桌,经娇妻一提醒,似乎是想到什么,这会儿脸上黑的吓人,他沉声道:“呵!为何?为了误导。如果四皇子根本就没有取消造反的计划,而是提前了呢?”
苏樱雪倏的抬起头,脸上骇然。还没有来的及细想。
便听他接着道:“我原只觉奇怪,今日圣上猎场讲话冗长且繁杂,那样子根本不像他平时简明扼要的习惯,他为何会拖延讲话的时间?这会儿仔细想来,未必不是想引发众人生疑,只可惜如此胆大之事儿,谁会往那方面想?你再仔细回忆,今日随圣驾的妃嫔只淑妃一人现身,身为贵妃的崔氏竟没有出现,以往西山围猎,崔贵妃俱无缺席,这代表她地位的象征,如何这一次不出现?于理不合。还有一个更大的疑点,据理明日便是狩猎之期,圣上在围猎前应召集大臣商讨注意事项,然而并没有。圣上除了正午训话儿那会儿出现在众人面前,私下里再也没有现过身,这是为何?唯一的解释便是在圣驾启程前往猎场的时候,圣上已经被四皇子的人挟持住。他私下里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便会坏了四皇子的事儿。”
苏樱雪跟着握紧拳头,接过他的话儿,在他默认的眼神中补充道:“圣上明日会被挟持着出现在狩猎现场,我那好大姐姐一定早就知道。今日她故意找个由头使你看见这荔枝,便料定你会猜出此物乃淑妃所赠,她知你素来深谋远虑,一定会想到明日三皇子会派来刺客,提前做好准备,把重心放在对付三皇子一派之上。反倒忽略了四皇子的狼子野心。明日猎场内,四皇子只需暗中派人埋伏,待的三皇子排出的刺客一到,他们倾巢而出,到时候场面混乱一片,圣上不管被谁的人所杀,有你先入为主的思想作证,大家都会以为是三皇子所为。朝廷不可一日无主,弑父夺位的三皇子出局,四皇子便是最大的赢家。相公你说,我分析的对与不对?”
苏樱雪说完看向他不置口否的神情,心中只觉后怕。还好她随意暼了眼桌上的荔枝,看过《嫡女为凰》这本小说,经历了苏氏灭门的仇恨,熟知女主的为人。难怪之前那会儿心中的危机感如何也无法消除,原是她给她设下了一盘必死之局,若今日她与子都真的着了她的道儿…怕是……后果难侧……
她小心的觑了一眼他,不无担忧的问:“现今你我处于西郊,四皇子的人怕是早对这片猎场进行了控制,今晚再去调派人手救驾怕是来不及。明日该如何是好?难道只能坐以待毙?”
简玉珩沉思了好一会儿,抿了抿唇,眉峰皱起:“我手上还有一队影卫,共计三十余人,随时待命。只是……四皇子怕是早就知道,他埋伏的人手可能更多,唯今,还有一计,三皇子……他……可是派了刺客守在西山,他的人手若与我的加起来,应是能与四皇子抗衡。”
苏樱雪脸上神情一振,反问道:“相公的意思是,策反他,让他和我们一起对付四皇子?”
“将功补过,倒可以救他一命。只是……这策反之事儿……”简玉珩眉头蹙起,他去与他谈,只有一个结果,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来。”苏樱雪没等他把话说完,抬眸打断他的话。
见男人绷着张脸,眸色晦暗,苏樱雪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执起他的手,白皙柔嫩的脸上,显出一抹前所未有的郑重来:“子都,你信我,现在关键时刻,说服三皇子与我们结盟的人,只能是我。我与他的事情,说来复杂,但是我可以与你保证,这辈子我与他清清白白,绝不会有任何勾缠。”
她说完,眸色一厉:“这件事儿不能再拖了,若明日,真发生了那起子挟天子以令群臣的事情来,你我该如何自处。相公,你或许不清楚,那曲华裳对你的执念有多深,若四皇子真的在曲华裳计谋的帮扶下,登上帝位,一朝得势,她第一个除掉的便是我,不.....或许更早,明日你们男人去林中围猎,如我与小妹这般女眷便只会在林外的草原踏青,捉些小兔子。到时候,我们这一众女眷,会不会也会被挟持?若是她真的动了除我之心,你远在深林,如何顾忌的了?子都,我与你结识这些年,我的性格你了解,我并不想当一朵遇到危险只会躲在男人身后的菟丝花。四皇子要的皇位,曲华裳要的却是你,夺夫之仇如何能忍?更何况,我苏氏满门灭门之仇,我总该与她有个了断才是。”
烛光下的女子,神态严肃,樱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儿,斩钉截铁,合情合理。
简玉珩眸色忽暗忽明,他看着她坚定执拗的神色,半响终是长叹一声,将她单薄的身躯笼入怀中,怀里的小娘子纤瘦柔弱,他抱着她稍一用力,便可以将她分成两半,可是她这具娇躯中盛着一腔不屈的灵魂。
不管今晚劝诫三皇子的行动还是明日猎场之行,俱是危险重重,但是他找不出理由说出阻止她的话儿来。他了解她,苏氏满门灭门之仇,她必须得亲手去报,此行便是机会。且今日情势危急,他若是自己单独去三皇子军帐,便会立马引起四皇子眼线注意。若是打草惊蛇,这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该如何演?
他俊眸内波光粼粼,心中万千担忧,但想到她这些时日一直都在潜移默化做的事情,她在与他一起分担。年前她一人接管过简府所有商铺管理,查看账目明细,制定了简易的账本图表,让简府名下所有的商铺运行的有条不紊。简府内人情往来,府内一应杂事俱是她在打理。年后,小妹的婚事,她也事事上心。她原应该是个无拘无束,生性惫懒的女子。
如今为了他在朝堂毫无顾忌的一展宏图,甘愿与他并肩,共历艰辛。
这何尝不是她对他的爱与承担?
他该给她更多的信任才是,他原本爱着她的便是她有趣儿的灵魂,现如今把她当做娇花一样圈养在怀里有何意思?
两双手指握紧,他终是叹了口气,松开她的玉手,朝她拱手行了一礼,郑重的道:“娘子,为夫代替大楚万千百姓向你拜谢。”
苏樱雪,微微一愣,扶起他。直视他的眼睛,樱唇轻启:“相信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大帐,俏丽的身影很快埋于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赘妻一定要种田升级流,不能再涉及勾心斗角了……头秃……
第59章 一更
三皇子楚南浔的军帐外, 此刻站着个妇人, 妇人端着一碗桂花莲子羹,穿着一袭五彩凤锦襦裙, 外罩着件夹衫,她小腹微微隆起。行走间, 珠钗垂下的流苏,摇摇曳曳, 好不华贵。她的身后跟着位丫鬟, 低垂头,规矩的隐于暗处。
此时天色已黑,妇人垂下首, 眼巴巴的看着帐外厚重的布帘。
半响, 布帘被人掀开,一黑衣公公从里面出来,他有着一腔尖细的嗓音,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尖锐。
“蓉侧妃,奴才刚为您通报过了,王爷这会儿正在与人议事儿。你煮的羹汤,还是端回去吧”
曲华蓉见他出来,说了这样一番话,脸上讨好的笑容僵在脸上, 抿了抿唇,上前两步,往王爷身前伺候的公公手里塞了一把金叶子, 笑容愈发温柔小意,眸中的讨好更甚:“路公公,您就帮帮忙,这桂花莲子羹乃是我下午亲手所做,若是王爷不愿见我,让我身边这丫头把这羹汤端进去也可。”
路公公撺紧手中金叶子,用手掂了掂,分量不轻。暗忖,这新册封的蓉侧妃,用了手段怀了王爷的种,王爷甚是不喜。可如今她肚子争气,身怀有孕,被崔贵妃提为侧妃,赏了诸多好物。瞧瞧这金叶子,一把一把的送人,大方的哩。
他这样想着,看过来的眼神便跟着缓和了不少,脸上的笑容簇成一团,缓声道:“贵妃不能让奴才难办,王爷不见您,奴才也没有办法。但若仅仅只是让丫鬟把羹汤端入王爷帐中,倒也不无不可。”
“能让王爷吃上我亲手所做的羹汤,妾身便已知足,多谢公公帮忙!”曲华蓉说完,侧过身,对身后青衣丫鬟吩咐道:“雪樱,你把这羹汤端入王爷帐内,王爷平时忙于政务,时常忘记吃晚饭,你一定要看着他把这羹汤喝完,再端出来。听明白吗?”
丫鬟埋首行礼应诺。
声音如黄鹂骄啼,霎是好听。路公公露出个夸赞的笑来,不亏为在蓉侧妃身边伺候的,连个普通的丫鬟声音也如此动人。
小丫鬟接过蓉侧妃递过来的羹汤,从始至终埋着头,向蓉侧妃行了一礼,转身极有分寸的跟在路公公身后入了端王的军账。
蓉侧妃站在帐外,眼内闪过一抹流光,她目视着小丫鬟的身影渐行渐远,这才转过身,却不是回自个儿帐里,步履匆匆,朝着归德候府裴世子夫人安氏的帐篷之内走去。
一柱香之前。
二姐姐曲华樱打着看望她的由头,和她做了笔交易。
二姐姐的原话是这样的:“三皇子造反之事若不拦住,明日必死无疑,我知你素来是个聪明人。今日你若帮我,我送你一份大礼如何?”
“哦?这要看二姐姐拿出的礼物是什么?”
“杀母之仇?你可想报?”
“你是说……”
“曲华裳设连环计,引得你母亲最终顶下陷害风波,浸猪笼而死,你心头大抵是恨的。今日我给你这个亲手报仇雪恨的机会,虽不能让她身死,却可令她从此身败名裂。这个礼物可值得你帮我?”
“帮,如何不帮?但,二姐姐,呵?你记住,我曲华蓉有今日与你也脱不了干系。我猜王爷所爱之人大抵是你吧?你顶着我这张脸勾引他,如今勾引成功了,便甩手不管,让我给你当替身。呵呵!你与大姐姐所为又有何区别,今日我帮你,但是我一样憎恶你。”
“随你怎么说?感谢你记住我!”
曲华蓉想起二姐姐走时唇边的笑容,明媚、自信、从容。她站在自己身前,不施粉黛,未着华服。却比珠光宝萃的自己更显绝美。
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她比不过她,纵使她有王爷喜欢的样子,也不行,她没有她的气度,没有她的张扬。
不过也罢,她比不过她这二姐姐,大姐姐那样心狠手辣之辈也是比不过的。呵?那女人,害她生女,污她名誉,她原还以为她是个多么厉害高端的人物?原是个下九流的胚子。她不是自诩贵女典范,端仪守礼吗?今日便让她名誉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