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丁荃和丁婕对视一眼,纷纷摇头。丁荃是不会打听这种事情的人,丁婕则是不太有功夫关心这些。
丁素也是刚刚才听旁人低声议论知道的。
今日是大宴,又是成亲喜事,所以礼堂的别苑里里外外全是喜庆,女子瞧了总能生出几分别样的情绪来,讨论的也都是儿女情长的事情。放眼望去,假山里躲着说话的,凉亭便倚着栏杆悄声咬耳朵笑的花枝乱颤的,甚至坐在九曲回廊便没有围栏的石台上激动地小拳拳你捶我我推你娇嗔的,看一眼就能猜出全部的对话内容了。
太子殿下齐佑宗是容皇后与齐北斋的第一个儿子,如今也已经成年,因着有容烁这个孩子的情况对比着,也为了躲避深宫中的的那些阴谋算计,所以容皇后在齐佑宗很小的时候就为他寻觅了许多的良师,所以齐佑宗不仅文武双全,游历过大川大河,领悟过道法佛偈,为的就是不希望他长成一个藏在深宫中不知民情不懂世事的愚人。
所幸齐佑宗没有让人失望,什么都努力做到最好,让皇后很是欣慰。
数月以来,齐佑宗都在跟一位名师闭关学习治国之道,四处游历以增见闻,未免太过于脱离朝堂,他每月都会和齐北斋通过书信联系,每半个月来回一次,所以他对朝堂之事一直都了若指掌,朝中添了哪些新的人才,他多少也有了解。
今日是嘉荫郡主大婚的日子,齐佑宗刚巧回朝,便很给面子的要过来。
太子多年来以习课为要务,对男女之事好像都不怎么上心,偏偏皇后和齐北斋也不着急。这就令悬而未决的太子妃之位成为了京城女子的又一个争抢名额。只是因为彼此都知道皇后不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所以有心者都按捺下这份狂热的心思,憋出一副淡雅的模样。
所以,每一次能见到太子殿下的机会,都变得十分的宝贵和难得,好比今人。
丁荃把事情听了个大概,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先时碰到的那个刘家小姐,打扮的可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原来她们今日这样拼命,竟是为了与太子殿下一眼定终生的吗?
丁婕光从丁荃的表情就能推断出她在想什么,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个小鸟脑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装点事情?
其实她也有点犹豫,有些事情,不知道会比较幸福,但是被蒙在鼓里,又或者是少了戒心,难免要闹出什么伤心事来。左思右想,丁婕决定给她一个提示。
“来这里的不止太子爷一个,姑娘们心里真正想瞧的,说不定另有他人。这样的地方,最是容易芳心暗许定下盟约。于钦慕太子的姑娘们是一个机会,于其他倾慕别家公子郎君的姑娘,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丁素眼神一动,瞧了丁婕一眼。
丁荃更感慨了:“京城的贵女们可真是不容易,一举一动既要顾及着颜面,又忍不住心中奔放的热情,这样极其容易憋出内伤的。”
丁素、丁婕:……
不仅如此,她还挺庆幸:“不过我就不用这样烦恼了。”毕竟,她已经有了阿泽嘛。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本还笑着谈天说地品茶论事比首饰的贵女们忽然都化身猎犬一般,鼻子动一动就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丁荃最先反应过来,顺着骚动的来源望过去,只见一个高大清俊的男子被群臣簇拥着走过来,离他最近的就是秦泽。
“阿泽!”丁荃早就养成了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秦泽的好习惯,对于那众人瞩目的太子点下,只是草草扫了一眼,确定是个不俗的人物,就将注意力都放在秦泽的身上了。
齐佑宗生的很俊,更像容皇后。一般男子像母亲,而母亲长得又很好的,多少会带着些娘气,但是齐佑宗完全没有这种因素存在。
常年的游历和求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一派正气,谈笑风生之间仿佛连树影间的阳光都染上了几分贵气的圣辉,既没有身为在人臣前故作姿态的太子架子,也没有常年远离朝堂在一众重臣面前的局促慌张,如此风度,惹得所有的女子都朝那一处望过去。
这一望,就望的悲剧了。
最好的观望角度总共只有这么几个,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的往一处挤。偏偏这些姑娘们还不是全都看一个人,大批观望太子的人群里,总要夹杂着几个瞧别家郎君的小姑娘,这一看,就乱了秩序。
第一声呼救声响起之后,接二连三的传来了落水、断裂和呼救的声音。
“媳妇!”周世昭想都不想,第一个从人群里冲了过来,护住丁素为第一要义,丁婕再丁素身侧,也极力保护着丁素。
下一刻,丁荃已经飞身而出。
“阿荃!”丁素大声叫她,但是丁荃哪里顾得上这些,她飞身抓过系在横梁上的红绸开始打结缠绕,轻功施展之时宛若九天玄女一般,电光火石间,只见碧蓝的天空中几道红绸滑过,交错成了一个个的网结,丁荃精准的将手里的红绸绕过了荷塘对面一棵百年老树,稳稳落地时,手中红绸拉动,将另一头已经抓住红绸的姑娘们顺利的拉到了荷塘岸边。
“阿荃!”秦泽眼神里全是紧张和在意,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
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丁荃手里的红绸上面一节:“我帮你。”
丁荃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道了句:“抓紧!”便松开了手里的红绸,继续营救下一波。
“救命——救命!”距离岸边最近的是刘灵苑,她欲哭无泪的看着站在岸边,却始终没有看自己一眼的秦泽,求生欲终于战胜了少女之心,她开始大声的呼救。
此刻已经有护卫开始冲进来救人维持秩序,丁荃飞身到了戏台子那一处,将戏台子最上面的竹竿抽出来一大根,回到岸边时,将另一头丢给对岸的护卫:“抓紧!”
两边的护卫抓住竹竿两侧,丁荃又是一个飞身,继续撕扯红绸,脚尖点水,宛若蜻蜓。一节节的红绸无疑错漏的搭在了横在荷塘之间的竹竿上,她落到岸上,对下头的人道:“自己拉呀!”
这些金贵的姑娘们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现在护卫们都进来了,人命关天,自然有懂水性的人下水救人,可是她们的身子又怎么能让旁人碰到,而且还是浑身湿透的状态下。所以一个个都拼了命的去够红绸,一个够到了,另外一个就算没够到,也会拉着前面一个人。
在水底拉着移动比较容易,护卫们就这样在两边架着竹竿,捞饺子似的将水里的人都移到了岸边,由各家的丫头搀扶拉上岸。
不得不说,丁荃能在短时间之内想到这个急救的法子,可以说是非常有智慧了。
齐佑宗见人都上岸了,松开了手里的红绸,满心好奇的去与那位女侠搭话。
“这位姑……”瞧着她的打扮像是有妇之夫,齐佑宗心里莫名的失落了一下,“这位夫人……”
丁荃下意识的转身望向齐佑宗,还没发话,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竟然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跌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里。
可是……好像不是阿泽的怀里诶。
第226章 护妻
迷迷糊糊的,丁荃好像听到有小孩的笑声。
她顺着眼前光芒最盛的方向走过去,只见到一扇虚掩着的门。门后面,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子。男孩子生的灵动可爱,女人也温婉恬静。两人说说笑笑的很是开心的样子。
女人耐心的教导小男孩念书习字,叫他抓药认药,一个晃神间,女人和男孩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梳着小辫的女娃娃一个人坐在那里,愁苦的背医书。
丁荃忽然觉得自己是认识那个孩子的,就在她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另外一个女人出现在了那个女娃娃身边。
那个女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猛地睁开双眼时,什么女娃娃什么长相一样的女人都消失了。手被人骤然握紧,耳畔传来了秦泽的声音:“阿荃?”
秦泽紧张的靠近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丁荃想坐起来,一向稳如泰山淡然自若的秦大人,竟然变得神经兮兮起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你、你想干什么?”
丁荃轻轻挡开他的手:“怎么了?我想起来呀。”
秦泽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小心的搀扶着她。
这里应当是别苑的厢房,屋里只有秦泽一个人。
记忆慢慢的涌了上来,丁荃想起刚才的混乱:“对了,刚才不是……”
不提还好,一提,秦泽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他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是真当自己九天玄女了是不是?那也是你能胡来的地方?万幸的是你没受什么伤,若是有了闪失,我……”秦泽平日里也会凶她,可是凶着凶着就被她小癞皮狗似的讨好给缓和下来了。今日丁荃也知道自己是太过冲动了,那里那么多的护卫,还有各府的下人,真要救人也轮不到她冲锋陷阵。
“可是……”她有点小委屈:“阿泽,我跟师父学功夫的时候,就是为了锄强扶弱,该出手时就出手。当时的情况那么紧急,已经练成一锅粥了,你想啊,那个荷塘本就只有巴掌大,跟下饺子似的,再晚一步,男男女女的挤在里头,那该多糟糕啊。”
末了,她还学会了搬出靠山来:“而且你忘了,今日是三娘郡主的大婚,阿凝那个小妮子最紧张的就是自己母亲的大婚会不会出错,虽然她因为不想见到自己的母亲嫁给别的男人临时走了,可是也不代表她能允许别人捣乱郡主的大婚呀。”
丁荃说的诚恳,有理有据,十分能说服人。跟了秦泽这么久,她越来越懂得语言的力量。
秦泽是真的好气又好笑。
不得不说,等事情换过来之后,稍加分析,才能看出来丁荃当时当机立断的决定有多么的果断睿智。
姑娘们一个个落水湿身,别说是护卫,就是自己府里的下人都不能随意搀扶,好在太子殿下当场命人将装点在周围的红绸都扯下来,各家的婢女用红绸遮掩了成功上岸的姑娘们,这才避免了一番香艳外泄的场景。
平时,她看似憨傻懵懂,却能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做出判断有所行动,那一刻,她当真有几分那一位的影子。
秦泽见她认真解释的模样,心中只有一阵心疼,默默地伸出手臂来,丁荃贼贼一笑,立马乖觉的钻进他的怀里。
人到了怀里,秦泽的心才觉得踏实了许多,他无奈叹气:“多大的人了,还总是要让人操心。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秦泽的语气温柔的有些不像话,让丁荃察觉到有些不一样,“阿泽,你怎么了?你知道我的身手的呀,又不是真刀真枪的跟人打架,那个没问题的!”她好像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好像是有点奇怪,我怎么会晕倒呢?”
秦泽的眼神里全是宠溺与笑意。
“你这样,自己是痛快了,难得我们的孩子还要跟着你在肚子里翻江倒海,你出手之前可曾问过他的意思?你说做就做了,他自然要折腾你。”
“我这么做是为了救人,这个孩子可真是不懂事,怎么能……”丁荃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似的:“你、你方才说什么?”
秦泽我照顾她的手,警告是的捏了几下:“我说,你这个样子,我实在是不放心你这么早就当娘。”
丁荃愣了好一会儿,慢慢的伸手捂住嘴巴,眼眶变得红红的。
听闻有孕的人,总是比较多愁善感,一些情绪说来就来,周世昭曾幸福的感叹,丁素那样坚强又冷静的人,有孕之后时常会因为一些小事掉眼泪,害得他紧张又心疼。
那时候秦泽嗤笑他傻,但是现在,看着自己的小傻子动辄掉金豆豆,他才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一种怎样甜蜜的心疼。
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好在发现的早,御医说你的月份刚刚到能诊断出来的大小,早一些未必诊断的出来,晚一些,怕就真的晚了……头几个月至关重要,你又总是活蹦乱跳的停不下来。”
丁荃窝在秦泽的怀里,感受着秦泽一下一下的抚毛动作,忽然觉得……秦泽好像变得啰嗦了耶。
丁荃有孕的事情很快传了出来,丁素和丁婕大喜过望,纷纷前来探望,而秦泽的一些同僚得知这件事情,心中不免感慨。
秦侍郎如今是真的如日中天,等到了自己青云直上的好时候。平日里表现杰出也就罢了,连自家夫人都不甘示弱的这么能争功,快速的平息了动乱,还是怀着身子,惹得动了胎气,这种事情势必会传到皇上那里,结果只会是赞赏而非苛责。
只有齐佑宗在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包括丁荃的身份的时候,笑容里有几分阻塞。
今日的事情,也让许多人亮了眼。
这在朝中高冷孤傲一针见血的秦大人,爱护起自己的妻子竟然也是这么的果断利落。至少那些湿身姑娘们集体聚在一起,嘤嘤啼哭亦或者是春光泄路的香艳场景,多多少少让人忍不住侧目,唯有咱们的秦大人,视若无睹的命人找厢房,找御医,抱着自己的小夫人进房间了。那紧张的样子哦,真是从未见过!
“二姐……”
丁荃看着丁素一本正经的分过来的梅子,终于知道害羞了。
丁素一脸舍不得的样子:“我怎么瞧着,我这梅子其实是个灵丹妙药呢?指不定吃下去的都能早早有孕,大姐,你要不要吃一颗。”
丁婕瞥了她一眼:“贫什么呢?”
丁素笑起来,伸手给丁荃塞了一颗:“真是吓死人,说冲就冲出去了,说晕倒就晕倒了,你是想让场面变得更乱吗?秦泽也是,今日到底不是他的主场,当时那个样子,可真是……”
丁婕在一旁淡笑着听,温声道:“总之,大婚没有被影响,闹剧也及时止损,这就是好事。不过……今日的事情多少要给太子造成一些麻烦了。”
丁荃这才知道,那个和自己一样见义勇为,出手果断的俊朗男子,竟然是当朝太子。
今日的乱子,多少是因为他而起,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他到了这个年纪,太子妃的位置竟然还悬而未决,朝臣早就有意进言让太子纳太子妃。早些时候,皇后还能以太子年幼,应当以学业为主堵回去,现在只怕是堵不住了。
今日好事连连,大家都没事,三姐妹坐在一起,有些聊开了的意思。
丁素:“男子年轻时候以学业为主没什么错,若是自己按耐不住,要几个通房小妾也无可厚非,可是根本无意于此,只想专心念书学习,强按着就有些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