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甚萌——一笑笙箫
时间:2020-02-15 09:48:37

  容烁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心里的愤怒一部分变成了哭笑不得,没想到她在这儿等着他!
  这番算计和演技,简直毫无预兆。
  他将心中的邪火压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淡淡的:“嗯,算。”
  丁凝夸张的“诶”了一声:“声音太小,我没听到呢。”
  容烁的步子一顿,丁凝怔了一下:“干嘛停……”
  电光火石间,容烁提息运气,忽然发足狂奔,背着丁凝一步三台阶的飞驰而上,丁凝吓得嗷嗷乱叫,差点真的呕出一口血来,将桃竹惊讶呼声甩的远远的……
  原本长长的仿佛走不到头的阶梯,就这么被容烁跑到了顶,登上最后一步的时候,容烁毫不客气的把她丢在了一边的石凳上,丁凝身子挨到平地,第一反应是面向一边,真的呕了。
  几乎是容烁刚到,闵星就到了,两人都会功夫,身手好得不得了,容烁背着她爬上来,也不过是呼吸微微急促,额前渗出汗珠。
  等丁凝恢复过来的时候,早已经看不到容烁的身影……
  “姑娘……四、四姑娘……”桃竹追上来的时候,差点气绝身亡,她比丁凝有气力没错,可架不住带的东西多。
  丁凝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形象了,见桃竹气喘吁吁,将她手臂上的篮子接过来:“走。”
  桃竹四下看了一下,应该是在找刚才那个大佛,不过没看到人:“去、去哪里啊。”
  丁凝眉毛一挑:“拜佛啊!”
  ……
  容烁沉着脸进了寺庙的厢房,祝嬷嬷和宸王妃一看到他身上的鲜红,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闵星随后而至,手里还拿着容烁丢掉的披风:“两位夫人不必紧张,这上头只是果酱加了水罢了。少国公上山之时不慎撞到了一个吃糖果的孩子,那孩子不慎将糖果里头的果酱染在了少国公的身上。”
  宸王妃没多想,倒是祝嬷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容烁衣服上染到的位置。
  既然是个不懂事的孩童,顶多染到衣摆衣角,怎么染到肩膀的位置了。
  祝嬷嬷心中疑惑却并不言说,直接问道:“那孩子可上山了!?”
  容烁压下心中的火气,淡淡一笑:“上山了。”
  宸王妃看了一眼祝嬷嬷,主动道:“方才听嬷嬷将那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不如让我去与她说说话,我也想瞧瞧让太后都当做了福宝的女娃娃究竟是什么样子。”
  祝嬷嬷没有意见,点头赞同。
  容烁听着,心里则是一沉——小丫头,刚才对着我一同胡来也就算了,脑子放明白些,千万别在宸王妃面前耍你那些把戏。
  ……
  丁凝上山之后,在前殿上了香,捐了香油钱,一旁的小和尚正在功德簿上哼哧哼哧的写,身边忽然多了一个白袍和尚打扮的人。
  “我来。”
  小和尚看到他,又看了看正在瞻仰佛像的少女,会意一笑,将自己的笔给了他。
  丁凝脑袋一偏,立马露出笑脸来,跑到功德簿边上,对着那人双手合十一鞠躬:“清尘大师好!”
  白袍和尚其实并不老,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而且只要仔细看,就知道他还不是真正的和尚,他身上的袍子不是僧袍,头顶没烧戒疤,虽然并非僧人都烧戒疤,但是在裕福寺,正式入寺为僧的僧人都有这一仪式。
  清尘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什么大师。让主持听到不好。”
  丁凝很诧异:“你还没正式入寺为僧啊,我以为你早就是名正言顺的和尚了呢!”
  清尘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我做了和尚,你就开心了!?”
 
 
第28章 考题
  裕福寺的后山有大片大片的农田,都是这里的僧人自己耕种的。
  清尘领着丁凝在田地里走了一圈,选了最新鲜的蔬菜。
  “可是夫人又馋嘴,所以差你来的?”
  丁凝的篮子清尘提着,她自己则是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走在小道上,回道:“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才是我娘的孩子。体贴温柔,知书达理。”
  清尘提着篮子,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脚底,深怕她一下子踩滑了:“其实夫人下次若是想吃山上的斋菜,大可命人前来通传一声,我会及早准备好,你再派个人来拿,这样就不必亲自跑一趟了。”
  两人已经走到了田地的最边上,丁凝往前一蹦,直接跳过去。
  她站稳了,转过身来,一脸戏谑:“我若不来,没人听你抱怨寺中无趣主持古板,师兄弟貌合神离,你不得憋死呀!”
  清尘四下看了看,没有瞧见其他人在,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
  若是撇开清尘的这番打扮,两人在一起无所顾忌谈话的样子,更像是一对兄妹,妹妹调皮胡闹,哥哥周全维护。
  其实,清尘是万氏收养的孩子。
  这件事情,要从丁永隽被大伯算计与侯府庶女华氏处到一起的事情说起。
  那时候,谁都以为万氏会是三房的新夫人,结果等到丁家顶着侯府的压力将华氏带回来之后,万氏就跑了。
  可是万氏有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她有心疾。
  这个病,情绪不能受刺激,身子也不能承担过度的损耗。所以她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
  当时丁老夫人和丁永隽之所以这么着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万氏的病。若是她受了什么刺激,在外头忽然发病,连一个为她煎药看病的人都没有,他们想都不敢想。所以丁老夫人气的不肯见丁永隽,丁永隽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时候,万氏伤心欲绝,的确心病发作,险些猝死在荒野。
  是婴儿的啼哭声救了万氏。
  清尘,就是那个弃婴。
  他被包裹在破旧的襁褓里,丢弃在野外。丁凝曾经听母亲说,当时她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心中竟然平静了一瞬,也缓了一口气。等她抱住那个孩子的时候,原本啼哭的孩子忽然就止住了声音,睁着大大的眸子盯着她。
  也是那一刻,万氏生出了十分强烈的活下去的想法。
  她飞快的从包袱里面拿出药丸吃下去,抱着孩子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才彻底的恢复过来。
  万氏说,那仿佛是老天在提醒她,那一刻若是轻生,很有可能连这个孩子活下去的机会也剥夺了。即便她自己了无生意,也没有权利剥夺这个孩子活下去的机会。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知道自己不适合生育。若是此生没办法与三哥在一起,她也不再需要别的孩子,更不要提给别的男人生孩子。这个孩子就像是老天赐给她,圆她做母亲的梦。
  所以,万氏就这样收养了清尘。
  好景不长,她到底只是一个弱智女流,纵然天资聪颖满腹才华,却无法像一般的男人一样找一个能活下去的生机,再加上她生养娇贵,身上还带着病,请了她和请一尊活菩萨回家没两样。
  直到万氏遇见方珏。
  方珏家中也是做生意的,因为做的是木材生意,所以常年都要四处寻找不同材质的货。
  他对万氏一见钟情,很是痴缠。那时候清尘正在长身体,吃也吃不够,方珏甚至能妥协到不强迫她生孩子,清尘就是他们的孩子这一步。万氏终于心动,答应了方珏的求亲。
  等万氏回到丁家的时候,方珏已经三岁了。丁永隽对万氏□□的事情很意外,但是他和方珏一样,十分愿意将清尘当做亲生孩子来收养,她有一个孩子,也不用自己生育,至少对她的身子不会有什么损伤。
  只是,回到丁府的万氏不知道怎么想的,死活不愿意带着清尘进府,她要自己生一个孩子。
  当时丁家还没分家,丁老夫人还在世,她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万氏生产,甚至要直接将清尘记到丁家三房做长子。
  万氏心一横,直接将清尘送到了裕福寺。
  最后,万氏还是怀上了孩子,自从她怀孕起,丁老夫人就一天没有放心过,丁永隽也每日神经紧绷。他们好几次想悄悄帮她流掉这个孩子,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可是万氏严防死守,根本没给他们机会。
  丁凝生产的时候,万氏果然凶险,一度气息削弱,脸色灰白。
  丁永隽双目通红的抱着刚刚出生的阿凝,身边是赶回来的清尘,一声一声的喊她,这才把她喊回来了。
  “我娘说,你救过他两次,两次都是生死攸关的大恩情。”丁凝坐在石凳上也不好好坐,抱着双腿在石凳上缩成一团:“我和母亲一样感激你,可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何母亲不把你带进府里。你我都不是什么计较之人,谁是长子长女又有什么关系。”
  清尘有一瞬间的晃神。
  不仅回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刚刚有孕的万氏兴高采烈的来看他。
  “酉生,我终于有小宝宝啦,你就要有弟弟妹妹啦。”酉生是万氏从前给他起的名字,她是在酉时捡到他的。
  那时候酉生已经寄养在裕福寺,还没有清尘这个名字。
  年幼的清尘并没有现在的通透和悟性,心中是存着气的。他一直都敬万氏为亲生母亲,知道母亲身体不好带着病,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照顾,知道丁家是商贾之家,他便努力的去学怎么做生意,一心想要为母亲争一个脸面。
  可是万氏却不认他这个孩子。
  他不懂,也想不明白,所以他明明白白的质问万氏,是不是只有亲生的孩子才是自己的孩子。没有血缘,便什么都不是。
  那时万氏跟他说的话,也成为了他如今都没有正式入寺为僧的原因。
  万氏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拉着她在佛祖的金身前盘膝而坐,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酉生,你想错了。恰恰是因为有了你,我才敢生下这个孩子。”
  他不明白。
  就听万氏说:“因为你是我带大的,所以我晓得你聪明,能干,勤快,上进。被你视作亲人的人,你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她,照顾她。我的身子本就不好,也不知道哪一日就忽然不在了。可是……不知该怎么跟你解释,如今我才知道,即便我可以轻贱我自己的性命,却不可以轻贱我身上血脉。若是我真的去了,这血脉也就断了。那我即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推脱不了这样的罪责的。”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我最信任你,最了解你。作为丁家长子能得到什么,撇了这个身份我一样全都给你,你和没出生的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他日,若是我诞下男婴,他就会是你过命的兄弟。”
  他愣愣的:“若是个女婴呢……”
  “那……她的一生我只托付给你。”
  ……
  “姑娘!姑娘不好啦!”桃竹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您快过来看看。”
  清尘回过神来,就见丁凝已经被桃竹拉跑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原本桃竹是要等着丁凝与清尘说完话之后去上香拜佛的,可就在等着的时候,身上的香油钱竟然不翼而飞!桃竹六神无主,差点急哭了。
  姑娘每次上山,探望清尘大师不假,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要正儿八经的为家人祈福。
  三姑娘总是说四姑娘一有机会便攒零花钱,必然是个小财主,却不知姑娘大部分的钱都用来添香油了,就连当年修建上山的盘山道路,她也将自己存了好久的钱一起捐了,那时的姑娘个子小小的,一点一点攒着的钱用一块秀花手绢包着,站在高大的功德箱边上,垫着脚才能将银子丢进去的场景,桃竹一直都没有忘记。
  这香油钱足足有一百两,是装在钱袋子里的银票,仔细想一想,一定是刚才撞他的那个人偷得!
  不幸中的万幸是,就在桃竹急的快自燃的时候,贼人竟然找到了!
  丁凝被带到现场的时候,就瞧见山门外的角落围了一圈人,中间还传来求饶声。
  桃竹拨开人群,将丁凝拉进去。
  丁凝这才瞧见,这里还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后头跟了好些打扮凶煞的人,应当是护卫。
  见桃竹牵着人来,那妇人眸子一转,就落在丁凝的身上。
  丁凝漫不经心的从贵妇人的身上扫过,但目光从她头上的发饰,衣裳上的绣文以及腰间玉坠的雕图上略过之后,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疑惑……
  最近盛京城的人,都喜欢到蜀州来玩吗!?
  “这位姑娘,应当就是失主了。”贵妇人主动开口,丁凝终于得以正大光明的瞧着她了。
  “事情的原委,婢子已经道明。”丁凝看着地上嗷嗷求饶,贼眉鼠眼的大汉,问道:“此人就是偷盗之人!?”
  宸王妃从丁凝出现开始就一直注意她,从相貌到体态,言行举止,无一不在考察的行列中。
  “正是此人。”
  丁凝点点头:“那,他还偷盗了旁人的东西么!?”
  宸王妃身边一个婢子上前对着丁凝福了一礼,“姑娘有所不知,歹徒蛮横,不止偷了姑娘你一人的东西,是我家夫人察觉到此人正在偷盗财物,他逃跑时险些伤了我家夫人,这才将他困在这里,寻找所有的失主。姑娘被偷的香油钱足有一百两,我家夫人念及一百两香油钱并非小数目,这才请姑娘过来定夺。”
  听到定夺两个字,丁凝心里的小人一咯噔——定夺!?为什么让我定夺!?
  偷盗是你瞧见的,人是你抓捆的,即便送上公堂,她这个原物失主感恩戴德就好了,连目击证人都算不上,有我什么事情呀,要我定夺!?
  “既然贼人已经抓住了,送往公堂就是了。”
  贵妇人微微一笑,道:“我听闻一些市井里头的小贼,其实并不害怕公堂,与他们来说,若是真的被抓住了,扭送进去呵斥一顿,打几板子,又或者关上几日就出来了,于他们而言,这无关性命威胁,出来之后只会变本加厉的盗取那些认认真真踏踏实实赚钱之人的财物,再被抓,也不过循环往复罢了。”
  贵妇人盯着那贼人,脸上透出一丝冷意:“今佛门圣地,他连香油钱都敢盗取,难保连别人家的救命钱也会拿走。此行此德,堪称败类,若不小惩大诫,岂非是变相纵容,令更多人收到钱财威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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