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甚萌——一笑笙箫
时间:2020-02-15 09:48:37

  周氏转而望向丁凝,似乎还想开口求,丁凝却先她一步开口:“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嘛。可以,我答应你。”
  “阿凝!”丁荃不赞同的跺脚。
  丁凝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对周氏道:“不过……周氏,你不配做阿莺的娘。”说完,丁凝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周氏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望向床上的女儿,王莺自然听到了这些话,她含着泪,转过头望向另一边,默默流泪。周氏坐在地上,也捂住脸哭了起来。
  丁荃追出来,还是不死心:“阿凝,你怎么这样就答应了!不能答应!那些孩子跟咱们差不多大小,就已经能做出这么禽兽的事情了,怎么能放过!”
  丁凝步子一顿,笑了一下:“谁说要放过他们了!”
  ……
  丁婕到了书院,直奔丁素的书房。
  丁素的书房其实也是她住在这里的厢房,她是女子,平日里丁婕没少给书院塞钱,他们这才容下了丁素。
  这一来,刚巧赶上了书院里头的好戏——丁素姑娘和宁伯州怼上了。
  因为一篇文章而怼,从早课一直辩论到现在,丁家姑娘已经快要落败了。
  丁婕的步子一顿,没有凑过去看热闹,但是她正好站在院中的位置,里面的声音传出来,在四合的院子旋一圈儿,听得清清楚楚。
  文章是前朝一位文人所著,凑巧也是因为前朝买官风气严重钱财通神,与今相似的情形。被丁素翻了出来,起先不过是与宁伯州评论几句,不料一向温和的宁伯州这一次一反常态直接与丁素辩论起来,丁素一直都以凶悍著称,这一次竟然力有不敌,眼看着就快败了。
  在丁素看来,钱本身并没有错,正如古往今来恋权之人,恋权并非就一定会做坏事,那些背负骂名的权臣,也做过许多旁人做不到的惠及百姓之事,所以财也是一样,若能乐善好施,救济灾苦,就是好事,不能因为买官一事就定论钱财为万恶源头。
  可宁伯州看来,当权力变得至高无上,野心会增加,当财富变得富可敌国,心态也会改变。权倾朝野之人不再甘于哪怕一人之下,富可敌国之人也会发现,财不仅仅能济贫,还能通神,丁素所说的,都不过是小权小富之人,这些人心态的改变关键,就在于关键因素的不断累积增加,这个因素,就是权,钱,既然促使他们发生变化的就是这东西,又如何能说他们本身是没有错的!?
  当它们与作恶之人站在一方的时候,它们所发挥的每一个作用都是坏的,那它也是肮脏不堪的。
  宁伯州并非信口开河,他从容的举了一个又一个例子,无一不是因为这个因素积累的到了一定程度,催发了人性中更多的贪欲和恶念的例子。丁素能举出来的例子实在是不敌宁伯州,渐渐地,她也开始哑口无言。
  若是这能做到本心不动摇的,皆为圣人了。
  可圣人之行,又如何能加注到普通人身上当做结论呢!?
  宁伯州见丁素不说话了,收拾了一下书本,起身离开厅堂,外面的众学子对他是极其服气的,他们一点也不怀疑只要宁伯州去考科举,必然是金榜题名,以他的智慧和谋略,封侯拜相都不在话下。可他也不知道怎么那么轴,从不想科举之事……
  宁伯州走到小院的时候,步子猛地一滞。
  丁婕就在站在几步之外,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宁先生博学多才,字字珠玑,叫人好生佩服。”
  宁伯州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藏了太多的情绪,都在面前这个人隐藏了下来。他还是那副孤高冷清的样子,冷笑一下,越过丁婕直直的朝外走。
  就在他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丁婕忽然道:“‘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这首没什么雅韵的诗,不知宁先生是否读过!?”
  宁伯州握着书卷的手越发紧握。
  “先生的想法是好的,只是不适合存活于先生向往的那个地方。我很理解先生退而求其次,在根源处遏制一切恶源的想法,但也不希望先生活的太过执着。”
  宁伯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轻笑起来。
  只是这个笑里面充满了嘲讽:“好一个暂相许,好一个行路心。丁姑娘睿智,一双慧眼早早识出谁是只能暂相许之人,给他一颗行路心。只是与姑娘相交一场,竟不知姑娘也是辩论中的翘楚,照姑娘的说法,有财可交天下,可得权势,又何须选那愚笨只会死读书的仕子?择财不择仕方是良选。”
  丁婕心头一痛,脸色微微发白。
  宁伯州笑容渐冷:“今日,宁伯州甘拜下风,是丁家姑娘胜了。”话毕便负手而去。
  原本就有学生看过来,大家都知道丁素是丁婕的妹妹,丁婕又照顾宠爱这个妹妹,所以就以为丁婕是在给妹妹找说法,不敢过来打扰,见到宁伯州走了,丁素才敢追过来,有点紧张的看着丁婕,“他与你说什么了!?”
  丁婕垂眸,苦笑一下:“他没与我说什么,一直都是我对他说。”
  丁素见丁婕没有异常,这才挠挠头,指了指厢房的方向:“我们过去说。”
  丁婕给她带了不少吃的和用的,丁素看着这些,神情复杂:“你……无需这样频繁的给我送东西,我用不上这些。”
  丁婕收拾的手一顿,忽然抬起头看她:“那你用的上什么!?你满屋子的书还是那些文章!?你准备上京赶考还是上战场杀敌!?”她的调子一个比一个高,是从未给有过的失态。
  “多少年了,已经由着你多少年了!素素,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丁婕的呵斥让丁素浑身一僵。
  丁素笑了起来:“原来在大姐看来,我一直都是小孩子胡闹吗!?”
  “难道不是?”
  “是!”丁素忽然大吼一声,双目瞬间红了:“是我胡闹!我就是长不大!我是个不让母亲满意的孩子!我一辈子都做不到大姐你这样!所以你们也不要寄予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若是他日女子能考科举,我定然上京赶考,若是战争连连,我必然披甲上阵,我不会比男儿做得差!至于其他的,恕我做不到!不要因为你自己受了委屈,便撒气在我身上!”
  丁婕也红了眼睛,她深吸一口气望向一旁,努力的将眼泪压了回去:“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丁素已经冲到门口打开门:“这里满屋子都是没用的书卷,充斥着没用的味道,大姐还是不要留在这里,免得污了您的鞋子!”
  丁婕缓了好久好久,终于缓和过来。她走到丁素面前,又露出一个微笑来:“刚才是大姐冲动了,说了些胡话。你不是什么让母亲不满意的孩子,母亲和我都十分关心你,那些东西也有母亲准备给你的。只是你这样下去不好。又或者……”丁婕耐着性子温声道:“又或者你是不是对书院里哪位师兄情有独钟!?你告诉大姐,大姐帮你,整日待在这里实在……”
  “我呆在这里,求的是一份学问,一个安宁,不是所有人都像大姐一样,对书院里的哪个人情有独钟!”
  丁婕心头一震,险些喘不过气来。
  可是她依然没有发火。
  丁素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可是丁婕已经快步出了门,语速低而快:“既然是这样,大姐不打扰你了。天冷,不要着凉。”
  “大姐……”丁素咬唇,没能叫住她。
  等到丁婕走远了,丁素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她并未看到,在回廊拐角处,那个停留多时的身影,一动也动的看着丁婕离开的方向……
 
 
第33章 告状
  丁婕回到府中,立刻就被华氏给叫过去了。
  华氏的脸色不太好看:“你去哪里了!?”
  丁婕:“女儿去书院了,素素她……”
  “我早就说过,不要让她一直呆在那里!你身为长姐,却处处由着她!如今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罢了!明日你就叫她回来!若是她还想上次那样顶撞,就给我捆回来!我还不信我治不了她了!”
  丁婕一直低垂着眼眸,华氏根本看不出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丁婕一直都是很听话的,华氏也没想太多,其实她只是遗憾,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就让她给浪费了!丁婕的琴技即便是放在盛京城,华氏也很有信心,听闻少国公文武双全,华氏都已经为丁婕想好了每一步该怎么走,如今不是功亏一篑是什么!?
  看着丁婕沉默不说话的样子,华氏心头一软,放轻了语气:“罢了罢了,也没什么。我今日身子不爽利,说话重了一些,你不要放在心上。书院那里人来人往的,男子又都,你以后还是少去。”
  丁婕福身:“是。”
  从华氏那里退出来,丁婕的脸色有些低沉,心头也觉得烦闷。
  “缘竹,帮我把琴拿过来。”
  “是,姑娘。”
  丁婕以前的院子,有华氏亲自给她打的一个小八角亭,清新雅致,是抚琴的好地方。
  缘竹抱着丁婕新买的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有些失落道:“这地方景色不雅致,在往前走一些就是果园了,一颗颗果树挨着种,也没什么看头,姑娘,这里怕是没地方适合抚琴。”
  丁婕倒是不在意:“在哪里抚琴并不重要,琴韵靠心领会,不靠周遭景致润色,图有美景,却无知音之人,纵是在人间仙境,也只会觉得抚的毫无乐趣。”
  缘竹觉得姑娘今天有些奇怪,可是又不敢说出来,只能讷讷点头,假装明白。
  丁婕让缘竹在厢房外头摆了桌椅,开始抚琴。
  从小到大,她没有一日停止过练琴。母亲说,祖母当年的一曲琴连先皇听了都高贺称赞。她们一脉,输只输在一个身份上。
  出生落地,身份就定了。无法选择,无法逃避。
  有些人生来就尊贵,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就能顺风顺水一声如意。
  可是有些人,即便更加聪颖,更加善良,输在一个身份上,兴许输掉的会是一生。
  华氏一直将自己比着高门贵女的姿态来活,也将她们这些孩子放在一样的标准来要求。即便心中酸楚,即便事事不如意,也从未想过放弃这样的姿态,没想放过任何能抓住的机会。
  或许,这已经成了一种活下去的信念。
  铮——
  丁婕一个不慎,竟挑断了琴弦!
  随着一声铮响,缘竹吓了一跳,赶紧来看丁婕的脸有没有受伤。这琴弦断了若是弹到脸上可就糟了。
  好在丁婕的反应快,并没有受伤,“我没事。”她看了看面前的琴,微微皱眉。缘竹吓了一跳,立马辩解道:“姑娘息怒,兴许是一路上过来颠簸了,奴婢这就去换一张。”
  “不用了。”丁婕打断她:“放回去就好,我不弹了。”
  缘竹正准备抱着琴告退,丁婕又道:“把许,吴两家的账本拿来给我看看。”
  ……
  丁凝和丁荃今天算是给吴海家里弄了个大大的教训,吴城被牛踩了一脚,大夫过来看,是有点受内伤了,但是不伤及性命,养一养就好了。他是县令的人送回来了,那人走的时候还夸赞了一番,说吴城忠诚护主,是个衷心的人。
  吴城不敢说自己是去欺负王莺的,可是吴海是他老子,他不说吴海照样知道他为什么往那边跑。若是平常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得把握好分寸,听那边传的消息行事!原本吴城这一桩事,换在平常,吴海一定要去闹一闹讨个说法的,但是这个臭小子在那样的贵人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把自己“忠诚护住”的夸赞给担下来了,简直是在给家里惹事。
  吴海气的恨不得再揍他一顿,还好下人送了一封书信过来,吴海接过来一看,气消了一些。
  “罢了!你个忤逆子,这几日不许出门,给我在家好好养着!也不许跟庄子那边的人接触,听到没有!”
  吴城只顾着疼了,哼哼唧唧的看着胡氏心疼极了。
  “那个小贱人,我儿子看的上她是她的福气,还敢跟我们摆姿态,这么多年要不是咱们赏他们一口饭吃,他们能在庄子里头干活干到现在!?这家不是死活的东西!”
  吴玉莲在一边给自己的指甲涂蔻丹,上次去见东家的时候,胡氏一定要她擦掉,害她现在又要再擦一次,真是麻烦。
  武勋趁机道:“娘,咱们有什么好怕的!那个三老爷见了大老爷还不是要卑躬屈膝的!咱们把事情告诉大老爷,让大老爷帮咱们出头!”
  “混账!”吴海一脚踹在武勋的屁股上:“都给我老实点!”
  胡氏恼了:“你这是干什么!别人欺负了城儿,你拿勋儿出什么气!我真是瞎了眼了才跟了你!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吴玉莲看了一眼吴海,冷笑着轻哼一声。
  吴海将手里的书信捏成一团:“都给我闭嘴!”然后转身出去了。
  胡氏恶狠狠地盯着吴海的背影,啐了一口。
  吴玉莲见吴海走了,这才没好气的说:“娘,你不能老想着哥哥的事情啊,我要的绣房啥时候弄好呀,不是说都选好材料和工匠了吗!还有那个五角亭子,我也要!”
  胡氏心烦意乱:“行了!会给你弄的!”
  ……
  王莺的状态并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病的问题,又感染了风寒,眼看着一天比一天严重。胡氏的眼泪就没干过,依然没有把事情告诉过王富。
  丁荃之前听丁凝说要教训他们,可是丁凝一直都没有反应,干脆连人都看不见了。她每天都去探望王莺,心里也实实在在的心疼王莺,练功的心思都没了。林竹瞧着丁荃,仿佛受伤被欺负的人是她一样,终究忍不住安慰:“姑娘,王莺姑娘的确可怜,可是您也不能就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呀,办法一定会有的!不然……不然奴婢陪您练功打拳,说不定您打着打着,就想出办法来了呢!?”
  练功……
  丁荃脑子一愣,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没收了她所有行头的人。
  他是个官啊,管着一方百姓,若是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说不定能为王家人做主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