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昭倒抽一口冷气,看丁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所以,与其去找关于白氏为什么留在盛京城的狗屁理由,不如直接打破现在的僵局,以秦泽和丁荃的婚礼把人先骗回去,然后让她陷入盛京城的暗潮之中,主动寻找帮手!到时候他们在一举击败其他的威胁,和白氏达成坚不可摧的合作关系,岂不是美滋滋!?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周世昭咽咽口水,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臀部靠近丁素:“丁姑娘,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跟秦泽商量商量成亲的事情?”
丁素剜了他一眼,语气冰冰的:“商量什么!?”
周世昭自己都没察觉面对丁素不客气的态度时,他的怒气值和骄傲已经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嘿嘿~毕竟是他的终身大事,也得有时间准备嘛。”
“有什么好说的,就许他故布疑阵老谋深算的算计别人,就不许别人算计他一回!?再说了,他自称喜欢阿荃喜欢的不得了不得了的,那这就不是算计。”丁素的眸子一亮,闪出几分狡黠的笑意:“是惊喜。”
周世昭扑哧了一下,努力的憋笑。
虽然听起来好像很不厚道,可是他为什么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呢!
丁素看着周世昭一脸“准备看戏”的表情,神情里满满的都是对这个男人的宠溺。
小可怜,只怕总是被那个自以为聪明的男人算计,这一次就帮你扳回一局。
清尘离家的日子定在正月十八,过完元宵节就该离开了。
开年之后,裕福寺迎来了一波强大的上香人潮,丁凝还是陪着清尘上山向主持告辞,顺便将自己新年时候得到的压岁钱全都捐了出去。
清尘与主持在禅房说话的时候,寺里看守功德香的小和尚拿了功德簿出来给丁凝记功德。丁凝背着手在桌子边上蹦来蹦去,转身的时候,眼神一扫,竟无意间扫到功德簿上写着的“壹万两”。
她顿时来了兴趣,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大善人,竟这般慷慨解囊。”
小和尚听到她说的话,下意识的把挡住了名字的手臂拿开,丁凝这才看到那笔功德的名字。
丁凝慢吞吞的念出这个名字,嘿嘿一笑:“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有良心。”
“能听到丁姑娘这样夸赞在下,实在是让人受宠若惊。”
突兀响起的声音让丁凝的笑容僵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功德簿。
思源这个名字,就在二水的上面,说明这个捐钱的人可能刚刚才来过这里。
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签递了过来,容烁没有看丁凝,而是对坐在一旁的一位大师道:“此处可有解签人?”
一旁的大师愣了一下——解签人就在求签神台的边上,怎会看不见!?
可是容烁不仅仅是出手阔绰的香客,更是身份尊贵的少国公,大师耐性的为他指了方向,容烁笑着道谢。
丁凝的小眉头皱着,觉得自己不好在这里多逗留,转身就要走。
“丁姑娘留步。”
丁凝步子一顿:“做什么?”
容烁从容的走到丁凝的身边,和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姑娘。”
丁凝只想赶紧说完走人:“问。”
“在下记得与姑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皇宫中,不知道姑娘对那一日,还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么?”
第102章 让利
容烁笑容温和的看着丁凝,与以往尖锐刻薄揭穿她的样子判若两人。
丁凝心里那只叫做“警惕”的小鼓顿时咚咚咚的敲起来。
“什么特别的?”
容烁今天有耐性的可怕:“你觉得什么特别,那什么就是特别的。”
丁凝的眸子在他身上扫了一阵:“特别烦人的人,算不算!?”
容烁:“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样,我在你心里也算是特别的人了?”
丁凝抖了一下,退开一步:“容烁,明人不说暗话,这次我没有捉弄你也没有欺骗你什么,你不要故意找茬!”
丁凝本就生的灵动靓丽,一颦一笑一喜一怒,好像都是被最好的画笔格外描绘过,容烁觉得多看她一眼,心中曾经狠下决心要封住的那些念头,就多复苏一些。
远处似有人走过来,丁凝眼睛尖,喊了一声“清尘”便提着裙子小跑过去,连招呼都不跟容烁打了。
“等……”容烁阻拦不及,就看到丁凝如同倦鸟归巢似的扑向了那个戴着帽子,换上了俗家衣裳的清俊男子。
清尘正在笑着和主持说什么,看样子对主持很是敬重,却也分出神来,在丁凝冲到自己身边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地将人拉到自己的身边。
主持离开,清尘笑着望向丁凝,眼神流转间,他看到了还站在原地的容烁。
丁凝紧张的踮起脚在清尘的耳朵边上说了什么,清尘看起来并不恼怒也不激动,云淡风轻的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隔着一段距离对容烁抱拳,算是打了招呼,牵着丁凝的手离开。
容烁由始至终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远,一步一蹦的小姑娘。
仿佛是在看着她慢慢的走出自己的生命。
这个场景尤为熟悉,仿佛忽然回到了那个告别的湖畔,情不自禁的抱住她的时候。
那时候,他是真的想要放弃她的。
因为他们并不相配,至少身份的束缚,让他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给她最大的幸福。
鬼使神差的,他在她的耳畔说了那样一句话……
大概也是那时候开始,她就在心里给两人之间画下了一跳永远不能逾越的界限。
可是……可是那对玉坠子竟然出现在她的手里!
若那是太后的恩赐,太后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赏赐!?这对玉坠子有什么样的含义,她不可能不知道。
容烁的脑子里根本平静不下来,一会儿是见到那对玉坠子时候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在白雪皑皑的深宫中见到她的场景,一直到刺骨的寒风吹过来时,身边响起的闵星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公子,你要查的东西,已经有了结果。”
清尘是牵着丁凝离开的,她嫌马车里面坐久了冷,便和他一起走阶梯下山,美其名曰热乎身子。
期间,丁凝一直不忘记偷瞥清尘,可是清尘既没有什么要问的,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那个,你和主持都说什么了?”
清尘看着两人脚下的路,笑道:“主持只是为我高兴。”
丁凝:“因为你回到了丁家?”
清尘想了一下,说:“因为,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丁凝楞了一下,旋即笑出来,她蹦到清尘的面前,眼神真诚的看着他:“我觉得主持说的不对!”
清尘:“哪里不对”
“你早就有自己的家了!”丁凝纠正强调:“自从你被母亲收养的那一刻起,我们就都是你的家人,虽然我晚来了几年,可是对你的喜欢绝对不比别人少!”
清尘的眼神温柔的仿佛能将整个冬日给暖化。他甚至没有在意丁凝的这番话里面包含着几分男女之情,微微弯腰牵起她的手,自然的并肩而行:“嗯,你说的对。”
幽静的禅房里,容烁盘膝坐在榻上,身边的矮桌上煮着一壶浓香的茶,地上摆放着炉子,将整个房间都烘烤的十分暖和。
“丁老夫人本是太后的陪嫁丫头,与太后感情十分的好,是当年众多女官中唯一一个得太后亲自做媒,未满宫龄便出宫成亲的女官,后圣上为让太后开心,为丁老夫人设了一个新的女官官职,总的来说就是掌管太后宫中的宫人,既不是直接插手后宫之事,也能做太后的一双眼睛,就这样又过了许多年,直到丁老夫人全家离开盛京城,到泗陵城定居,也不过是每年去京城觐见一次。”绝世唐门 www.jueshitangmen.info
容烁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问:“丁凝的母亲呢?”
闵星抿了抿唇,说到了他自己都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属下已经查过,丁家的确是有一个远房亲戚姓万,可是那是很远很远的关系,且万家虽然说不上是首屈一指的富户,但胜在家中两个儿子奋力仕途,在光禄寺中担着一个小职,稳稳当当的任了许多年。”不管怎么说,万家都没有理由送个孩子到丁家养着,还是跟着丁家千里迢迢的来到泗陵城定居。
闵星:“公子,这件事情乍看之下似乎每一个点都说得过去,但是真要推敲起来,实在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丁家忽然多出来的孩子,不敢保证一定是万家送过去的,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时候送过去的。唯一能确定的是,当丁家在泗陵城定居的时候,府中就多了一个表姑娘,是远方亲戚万氏家中的女儿。”
闵星的提醒,容烁早已经想到了。
不错,在时间上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但是不管怎么推敲,丁家远离京城,定居蜀州,都是在京城的那件大事发生之后。接下来的疑点——每年回京觐见太后,丁夫人对太后的衷心,那一支舞曲,还有……那一对吊坠,拼凑在一起的时候,他离这个所谓的真相,也仅仅只是要不要将最后一层纸糊捅穿的距离罢了。
又或者说,到了这一刻,容烁心里其实是希望这个猜想成立的。
虽然不可思议,荒谬至极,异想天开,但只要是真的……只要是真的……
容烁捏着佛珠的手指骨节发白,仿佛要将佛珠碾成粉似的。
那他当日在河边对丁凝说的那句话,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
不仅仅是这样。
这次他奉皇命回到这里,目的还是冲着白将军去的。
白将军这么凑巧的出现在泗陵城,还成了丁荃的师父,算不算是对这个猜想的佐证。
如果这个突兀出现的万氏还有阿凝真的和誉王有什么关系,白将军绝对不会让她们母女再受到从前那样的冤屈。
反过来,丁凝和万氏如果真的身份确凿,极有可能就是一枚撬动万氏的棋子。
佛珠终于还是被捏碎了。
容烁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苦笑了一下。闵星赶紧递了手帕过来:“少国公,你……”
“闵星,你可知道,从前我瞧不起那些带着目的接近我的女人。因为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将自己的目的彰显的太明白了,让人感到恶心。”
闵星没说话。
容烁的眼神沉了沉:“一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见到我便恶心生厌,我……”
我怎么也开始厌恶自己了呢。
“公子,那万氏和丁四的事情,我们……”
“别查了。”容烁用帕子将指尖擦了擦:“传话去府衙,我要见秦泽。”
闵星一怔,当即没想明白。
少国公是奉皇命而来,只要办成了这件事情一定是重重有赏,偏偏秦泽也在泗陵城,而且之前还算计过公子,足以证明他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为何现在要见这个人!?
若是秦泽确定了少国公回来的目的,也一定会猜到,一旦能将白氏请回去就是大功一件,以他如今在蜀州又是剿匪又是治灾的政绩,说不定到时候皇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人跟着回去了!
这分明是将手中的功勋给送出去的节奏啊!
“公子,就算你生气属下也要说,国公和夫人对公子是寄予厚望的,如今太平盛世无仗可打,公子即便文武双全也难挣功勋,如今有好机会握在手里,为何……”
“你近来的话有些多。”容烁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派遣我来,足见信任,只要白将军能顺利回朝,令龙心大悦,谁来办成这件事情并不重要。”
面对这么不上进的主子,闵星只能照办。
于是,秦泽当天就收到了话,主动拜见了容烁。容烁将手中的消息都给了秦泽,在秦泽略显意外的怔愣中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我此次前来,为的只是请白将军回朝面圣,一日为师终身为母,白将军是丁荃的师父,你也算白将军的准女婿,此事应该有你来操心。”
秦泽的眼神变了几变,因为没有猜到容烁忽然这么好主动送温暖的原因。
“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秦泽一拜:“少国公但说无妨。”
“不管是我还是圣上,都只是要一个结果,那就是白将军回去,剩下的其他事情,好比请他回去的过程多困难,又有什么原因让她逗留于此……就不要过于追究。当然,你在这件事情中需要什么帮助,都可以来找我。”
第103章 求亲
原本容烁重新回来,秦泽是对他的目的有过猜测的,容烁是信国公府的世子爷,多年来都是安分守己的保皇党,能为圣上尽忠,绝不会打一分折扣。如果白氏能站在皇帝这一边,对于朝堂上的某些声音,多少能起到压制作用。不管是站在哪个角度,容烁都没有主动将这个立功的机会双手奉上的道理。远的不说,就说他算计容烁为自己铺路这件事情,这位少国公都不可能这么快忘记。
可是与他交涉期间,秦泽完全看不出来容烁还有什么别的算计。
这就奇怪了。
正安送来了一些积压的公文,里面有西南灾害之后的赈灾收尾工作,以及惶惶不安的地方官员跪求指点的暗示,另外还有泗陵城新河岸建成之后一些相关设施的重建以及资源安排,这涉及到一个城镇的运转,需要有足够的眼界来做定夺,不算是一个轻松的活儿。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大大小小的关系和诱惑,是不在其位时想象不到的挑战。正安看着自家出神的公子,犹豫了一下,将刚刚送到的家书拿了出来。
果不其然,看到家书的那一刻,秦泽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正安很清楚,自家公子的性格从小就很倔很硬,一旦是他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到。科举考试成为新科状元,是令承安侯府十分有门面的事情,可是这份荣光还没有闪耀多久,不仅是公子被褫夺状元的头衔,连侯府整个都被波及。即便到了最后,公子左迁蜀州,做了一个地方官,侯府除了被贬,也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但是比起公子不搞这神来一笔的结果,自然是千差万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