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穿的是在低调不过的小厮服,整个人的气质也遮掩不住。
吴箐桃气冲冲的进了后面那驾马车,长孙瑾在和容澈眼神示意后,也进了马车里。
安荣公主邵芸琼今年十八,性子随和烂漫,平易近人,自小没什么兴趣,就是喜欢看书,说起吟诗作赋,她是没什么天赋,可又喜欢没事写两句诗,她知道自己水平,从不炫耀。自十五岁离宫开府,因着这点兴趣爱好,就筹办起了韵文诗会,在京中贵女圈中颇有名气。
谁都知道安荣公主跟太子关系好,有点心机的总想往上凑着套交情,说不定还能引荐给太子呢。
安荣心里门清,那些个小姑娘心里想什么,她都知道,她乐意同她们说话,但把自家弟弟推出去这事她不会干。
今日里,邵明渊一早就从后门进了公主府。邵芸琼笑得一脸揶揄,说他倒是心急,迫不及待上门就是为了找个好位置看未来娘子。
邵明渊也不恼,他自小跟这个差了一岁的庶姐亲近,她母妃去的早,养在了皇后膝下,情分自是旁人比不得的。
“你瞧瞧姐姐给你布置的这个地方如何。”她引着太子来到一处水榭,四周围了轻纱帘布,他可以清楚的透过这层帘布看到外面的情况。这帘布是用鹤光纱做的,外面的人看不见水榭里的布置,里面的人却是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外面的一切。
“多谢皇姐。”邵明渊朝她拱拱手,逗笑了她。只见他又一伸手,姜禾就把拎着的盒子送到了太子手上,“皇姐,这是孤从宫中带来的桂花糕。”
“好弟弟,还是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邵芸琼上前接过,高兴的掀开盖子看了看,味道清香的桂花糕令她眼睛大亮,这是她从小就喜欢的糕点,公主府里的厨子做的总是欠点火候,自然还是御膳房做的合她口味。
邵明渊眉眼温和,又同皇姐说了会儿话。
邵芸琼估摸着姑娘们快要到了,抱着桂花糕先走了。她身为这次诗会的主人,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吴箐桃一路上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样才能压长孙瑾一头,全然忘记要和林梦芊碰头的事了。待到马车停下,她在里面愣了片刻,直到念秋掀开帘子,奇怪的朝里看去,“表姑娘,该下车了。”
她一个激灵,急忙从马车上下来,前头长孙瑾姐妹正在等着她。吴箐桃低眉顺眼,脸有点红,像是臊的又像是紧张,连忙往她们身边走去。
长孙月毫不犹豫的赏了她一个白眼,拉着长孙瑾就要进府。
小家子气,真没见识一女的。
吴箐桃现在乐得安静,于长孙瑾而言再好不过。进府前她又看了眼容澈,两人稍微对了下眼,便一个携妹进了公主府,一个跟随公主府下人先进二门放置马车。
一路跟着迎客丫鬟穿过一处小园,回廊和拱桥,又过了两道月形拱门,就到了公主府里此处举办诗会的庭院落樱园。
公主府的选址繁华,又是太子一手操办,府里每一处精致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就连长孙月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惊叹于府中的布局与设计。
落樱园是府里最大的庭院,正值春季,百花盛放,香气怡人。吴箐桃侧首看着盛放如云的桃李杏桂树,再次感到了阶级地位上的强烈差距,这还仅仅只是一座公主府,那皇宫得是多么的富丽堂皇。
三人到的时候,客人大约来了不到半数,庭院中已有不少粉妆玉琢的锦衣少女们两两三三聚在一起品茶赏花,也有人在西侧摆设着案桌的地方作画写诗。
“诶看到没有,那个就是和太子……”两位少女隐隐的交谈声传来,低声呵笑,“莫不是太子妃的人选就这么定下了。”颇是不服气。
“到底是传闻,真的假的都不知道。”绿衣少女朝长孙瑾看过去,以团扇掩面,稍一怔愣,感叹,“倒是真漂亮。”
这两位一位是显德侯府的小姐,一位是太常寺卿的小姐,于她而言都是无关紧要之人。
长孙瑾仿若未闻,长孙月却是疑惑的朝那处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吴箐桃也瞥了一眼看去。
正在一旁同人说话的邵芸琼朝她走过来,她穿了一身水红色的烟云苏绣宽袖长裙宫装,发上两对水晶蝴蝶发饰在日光下晶莹剔透。
简直要闪瞎了吴箐桃的眼。
能让公主亲自上前迎去的,定然是关系好极的。她白皙明艳的面孔上满是温和笑意,“阿瑾妹妹。”又看向一旁的长孙月,和稍站的靠后的吴箐桃,“这是阿月妹妹吧,这位是表姑娘。”
吴箐桃跟着长孙月矮了矮身。
“不必如此多礼。”她笑道,寒暄之间又问了第一次来诗会的二人会不会作诗,有没有喜欢吃的糕点等等,待引着三人到了席间安坐,长孙瑾才又揽着公主稍微说了会儿话。
邵芸琼有些惊愕,挑了挑眉,问:“此人如今在哪儿。”
长孙瑾十分抱歉的看着她,“我知是我让公主为难了,他如今应是在能看到听到诗会全貌的地方。”
邵芸琼其实有些不高兴,一方面觉得她十分大胆,一方面是因为那人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现在可能就在这个庭院里某一处。就算此人不是孙作庆,可这里毕竟全是姑娘,又不是像邵明渊一样隐藏好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我信阿瑾为人,既然他是你的朋友,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长孙瑾面露感激,再三谢过邵芸琼,便先回去了喝茶的地方坐着。邵芸琼只是如此先回应了她,实际上还是派人去找了形迹可疑的男子。
而容澈,从后院一路走过来,遇见府里下人就低着头。他面生,又长的好看,笑起来又讨喜,路上被叫住一次,也被糊弄了过去。
离着庭院不远处有一座水榭,看地形没有一处比这里更合适暗中观察。遮光的帘子居然还是鹤光纱,容澈心里道了一句老天助我。
绕着墙根钻了进去。
端了茶点进来的姜禾,差点叫出声。
趴在地上还没起来的容澈,和邵明渊的视线对上了。
当场傻眼。
我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老天爷干嘛这么搞我。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吐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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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京中贵女】
长孙瑾因为与太子那段传言,无疑成为了此次诗会的最大的关注点。
京中贵女的圈子,包含了姻亲关系,牵扯了朝堂关系,那些两两三三走在一起说话的姑娘,或有姻亲,或是父兄关系交好,再有的说不定才是真的关系好的朋友。
出门在外,什么人该结交,什么人该远离,脑子清楚的小姑娘心里都有数。
吴箐桃眼睛四处乱看,满园子的找林梦芊。长孙月瞧她一脸坐不住,问她要不要先去逛逛,吴箐桃求之不得,立刻起身提着裙子朝外走去。
长孙月睨了她一眼,目光却被她头上戴的发簪吸引了,她皱了下眉,莫名觉得熟悉,可是吴箐桃已经走得远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邵芸琼就领着几位妹妹进来了。
宣帝一共有六位公主,除了三公主邵芸琼,六公主邵芸惜,其余几位皆是没怎么受到宣帝喜爱的。大公主已经成亲,二公主幼年夭折,三公主封号安荣,虽已十八,并不急着找驸马。四公主生性内向胆小,五公主可爱元气,而这十四岁的六公主邵芸惜,一看就是宠着长大的娇娇。
邵芸惜穿了身水绿色的碧荷飞蝶宫装,发髻、鬓发间佩戴的碧绿色的翡翠制品,水润得好像要滴出水来,越发映衬的她娇靥如花,温婉又柔和。
邵芸琼还要招待客人,就暂时没有陪着她们。长孙月喝了口茶,就瞧见四公主往这边瞟的眼神,刚一对上,又连忙低垂躲避了开。
哪里像个公主?
她稍坐了会儿,就得了姐姐同意离席看花去了。
韵文诗会每季一办,长孙瑾来了两年,年年坐在席上旁观,不作诗也不作画。旁的姑娘谁也不想错过此等展露才艺的地方,就算不会吟诗作赋,也有乐器可奏。
心思多点的,早将诗会看成了给皇子选妃的地方,能表现自己的一分也不想错过。
故而和太子扯上关系的长孙瑾自然也就成了一部分人眼中的议论对象,甚至眼中钉。
英国公府嫡次女杨婳便是其中之一,杨贵妃一直想将她嫁与太子,板上钉钉再三保证太子妃绝对会是她。太子人中龙凤,容貌俊美,令她一见倾心,她有嫁太子的心,可也知道杨氏与玉氏的明争暗斗,没想到姑母为了她,竟然可以不去介意那些往事。
再则,她本来就看长孙瑾不顺眼,现在居然还要抢她太子妃的位置!
被几位锦衣姑娘簇拥在中间的杨婳神情倨傲,迎面就朝长孙瑾走了过去。她穿着一身黄色渐青的对襟襦裙,头梳圆心髻,满头的发饰奢华至极,绣鞋上镶了一颗葡萄大小的白珍珠,随着她小步小步的迈脚,裙角晃起,珍珠也闪着明亮的光芒。
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有钱有权,超有权超有钱。
“长孙姑娘好生闲情逸致,还有心情在此赏花喝茶。”她哼了一声,满目轻视,无奈身高比长孙瑾矮了一头,抬起下巴看人更显得高傲自大。
长孙瑾身材高挑,体态玲珑有致,一身雪青色的齐胸襦裙,衬着她的肌肤白如脂玉,似乎都发着光。她眼神沉静,唇角勾着浅笑,不紧不慢的说道:“杨姑娘这话好生奇怪,在场诸位姐妹都是收了安荣公主请帖来的,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不该出现在诗会,还是埋怨公主不该邀请我。”
“你——”杨婳火气一下子被挑了上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她刻薄心坏,容不得她来诗会,还是不满公主请她过来,埋怨于公主。不论哪一点,都叫杨婳气到爆炸。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何时怪过公主!”她哼笑一声,满腔渺视,声细调高,十分尖利,“稍微有点廉耻心的,都恨不得躲在家里不出来,你居然还有脸出门!你以为你勾引太子就能成太子妃吗!”
这话说的难听,也叫长孙瑾淡了几分脸色。她和太子的传言,先不论其内容怎样,他们确实一同出去游玩的,这是板上钉钉,无法改变的。
长孙瑾不怒自威,杨婳气的怒目圆睁。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一样,这样一想,杨婳眼里的火都要喷出来了。
“且不说你口中此事的真实与否,杨姑娘编排我倒是不要紧,这编排了太子可就是大事了。”她声音沉且慢,一字一句敲在了方才气逞一时口舌之快的杨婳心上。
这边起了火、药味,吸引了园里姑娘视线汇集,都在小声窃窃私语。谁都知道今年恢复再办的韵文诗会公主很是看重,先挑事的杨婳显然就是先撩者为贱了。当然也有些人认为杨婳言之有理,觉得长孙瑾不检点。
长孙月发现了不对,连忙跑回了姐姐身边。吴箐桃没找着林梦芊,这时候不会往前凑,还有些幸灾乐祸。
“你休得胡言……”她咽不下这口气,还未再说,就被安荣公主一句“杨家妹妹”吓得脖子一梗,一个字也不敢吐了。
得罪谁都行,得罪和太子关系好的安荣公主可不行。
随着公主一道进来的还有几位姑娘,其中最惹眼的就是那位一身碧蓝色齐胸襦裙,身姿高挑的玉嫣露,宁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
玉氏出美人,尤其是这一代的小辈,当属玉羡临和玉嫣露这对龙凤双子当之无愧。姐弟俩长着一张脸,弟弟生得奶里奶气,脾性沉稳又佛的很,姐姐则生了张高冷的厌世脸,孤高又冷漠。
杨婳手攥成拳头,满脸不忿和委屈。
“杨家妹妹,此次诗会是用来品茶作诗的,你若是非要这般,本宫也只好请你出去了。”邵芸琼沉了声音,面有严厉。
杨婳咬了咬唇,说:“是我不对,冒犯长孙姑娘了。”
倒不是她能屈能伸,真的认错。公主这话不留情面,她心里有气,怎么都是压不下去的。但若不服软,真的被请了出去,丢脸的是英国公府。跟着一道过来的庶妹拉了拉袖子,示意她道歉。
杨婳气的发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长孙姑娘,对不住了。”
长孙瑾漫不经心,“看在公主的面上,这次我就原谅你了。希望往后杨姑娘说话不要在如此随便。”
杨婳娇生惯养,任性惯了。现在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又气又羞辱,连脖子都红了。她这人嫉妒心极重,除了不能攀比公主,其余那些千金小姐都是她要压一头的对象,尤其是以美貌出名的长孙瑾和玉嫣露,多看一眼都嫉妒。
杨婳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缺在个子不高,脸部鼻子不挺,总归来说也是个美人。可这又怎样呢,天底下比她好看的多了去了。
她委屈极了,都要哭出来。
吴箐桃见众人不再围观,再次放眼全场,在眼睛扫过北侧摆设琴箫等乐器的亭子时,差点就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那边的林梦芊。
她眉心一皱,切了一声,忙不迭提裙朝北边走去。
悠扬雅致的筝音徐徐而来,打破了方才还有些僵硬尴尬的局面。众人随着弦音寻去,便瞧见一身着素白色对襟襦裙的少女端坐在案前,螓首微垂,唇染浅笑,玉指轻扬,抚弄琴面,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
弦音如轻缓的溪水,轻轻潺潺,清扬且雅致,不自觉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弦音仿若有股感染力,带着春日明媚,鸟语花香,溪水潺潺,轻缓的流进了人的心间,抚平了方才一场争执。
抚筝的姑娘琴技高超,连杨婳心里的火气都因这突然的弦音而消散了些。
林梦芊面含柔笑,轻妆淡抹,一双眼眸清澈如春水,眼波流转间无限柔情,气质轻柔文弱,不出众也不惹眼,但却招人怜惜。身上穿的这件素白色的襦裙,白衣飘飘,仿佛自带了一股仙气,配着她点缀在发间清雅秀雅简单的发饰,活脱脱一人美心纯的白莲花。
绝了,这诗会怎么回事,极品接连登场,长孙月简直要呕了。
“这姑娘琴技甚好,就不知是哪家的。”邵芸琼面露欣赏,见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对着长孙瑾笑了笑。
“回公主,这是我伯父家的姐姐。”林梦秀矮了矮身,又笑道:“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会儿来诗会,还是我央着她过来的呢。”
“哦?真有这么厉害?”邵芸琼道。
“万不敢欺骗公主。只是我这位堂姐面薄,方才也是看两位姑娘起了摩擦,这才斗胆奏了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