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客人见他这种反应,气得指着人就骂:“你这什么素质,竟然敢推搡客人!我要见你的主管!”
乔誉沉默,神情晦暗不明,只有那紧抿的唇泄露出他的情绪。
“什么情况?”之前搬货的青年就在附近,他听见动静过来,“请问客人有什么需要服务的?”
“他!弄脏我的裙子了!”女客人指着压根看不出哪里弄脏的裙摆,“我这条裙子可是名牌,让你们主管过来!”
青年挑眉,很快把脸上喜悦压下去,故作不满,对乔誉说:“快跟客人道歉。”
乔誉微微低头:“抱歉,弄脏了您的裙子。”
“道歉就可以当做一切没发生过吗?”女客人拿起桌上的一瓶红酒,倒在地上,“你把地上的酒舔干净,我就不追究。”
这下就连青年都觉得女客人这举动过了,可他乐得看热闹,甚至还火上浇油:“乔誉,要不我叫主管过来,大不了就是扣工资,没什么大不了。”
身为名校高材生还来酒吧兼职,一看就是十分缺钱。
乔誉望着地上的一滩红色液体,眼底的暗色像是被晕染般,渐渐变成红色。
总是这样——
无论身处何处,恶意总是无处不在。
为什么要羞辱他,因为他一无所有。
为什么要逼他?
“啊啊!”女客人突然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乔誉从黑暗漩涡中脱身,抬头就看见女客人被淋了一身红酒,狼狈的抽出纸巾擦拭。
“是哪个滚蛋!”女客人抬头看向二楼。
乔誉同样看上去,就看见徐婳娇手臂撑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握着倒空的酒瓶,长发松软的垂在肩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在她艳丽的脸蛋上,她红唇微微嘟起,眼尾红得撩人,让人一眼认为她是醉了。
可乔誉看得清楚,徐婳娇有一瞬间目光停留在他身上,那冷冽的视线让他不自觉的放慢呼吸。
徐婳娇看向底下抓狂的女客人,红唇微扬说:“抱歉,弄脏了您的裙子。”
这话和乔誉刚才道歉的话分毫不差,可透出来的底气,不是现在的乔誉具备的。
“这里有十万,这条裙子我买了。”徐婳娇丢下一张卡。
女客人听到数额时瞳孔一缩,弯腰捡起了卡,有些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吗?”
搬货青年在一旁兴奋的说:“她是我们酒吧老板!”
乔誉闻言微微睁大眼,这家酒吧竟然是徐婳娇的,那对方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打工?
女客人收起卡,抬头问:“你这么有诚意,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对了密码多少?”
“不急,既然这条裙子属于我了,那我有权随意处置。”徐婳娇说。
“来喽~”
徐臣探出头,与此同时对方还搬起一桶酒,打开盖子往楼下倒。
“啊——”女客人彻底成了落汤鸡,在注意到酒吧其他人的视线,遮住脸往洗手间跑。
“这裙子就得染点红才好看。”徐婳娇眼角眉梢间尽是嚣张跋扈。
乔誉抬头直直的看着徐婳娇,他头一回没因为对方肆意妄为的举止感到厌恶和不甘。
心脏传来愈演愈烈的心跳声,甚至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音乐。
第16章
为什么帮我?
乔誉没有将这个疑惑问出来,他这些天做噩梦,都是徐婳娇那张可恶的脸上说的那句喜欢。
乔誉:我信你个鬼:)
那一瞬间的心动只是错觉,他清楚自己在那个瞬间对现实恨到极点,也无助到了极点。
以至于徐婳娇这个他讨厌的人替他解围,他都不可避免的感到雀跃。
骚动引来了主管,对方见到徐婳娇便恭敬说:“老板。”
随后他又问站在那里的乔誉:“这是怎么回事?”
乔誉还没开口,旁边的青年就说:“主管,是乔誉惹事了,他……”
“哐嚓!”酒瓶从二楼掉下,正好掉在青年脚边,砸碎的酒瓶飞出来的碎片割破青年的裤子,但青年更多的是被吓到。
一抬头,对上徐婳娇暗红的眼。
徐婳娇看了看手,漫不经心说:“啊,手滑了。”
青年心里一咯噔,垂着脑袋没有再说话。
徐婳娇移开目光,重新打量着下方的乔誉,她原本可以不出手的,原著的存在让她宛如上帝视角,但缺点很明显,就是全文以姜朝暖为视角。
她不知道原著里乔誉在面对那名女客人的刁难时会如何选择,但一想到后期她的对手是乔誉,就有种见不得他被一个乐色欺辱的烦躁。
“如果没有我,你刚才打算怎么处理和客人的矛盾?”徐婳娇托腮问。
乔誉沉默片刻,说:“我不知道,但我不会如她所愿。”
他是真的不知道,但是他清楚,他是绝对不可能如对方所说,跪下来舔干净地上的酒。
徐婳娇早就在周镜这件事上清楚乔誉有傲骨,她转而吩咐主管:“那名客人拿的卡密码是六个九,剩下的你负责解决。”
“是……”主管点头应下,使眼色让青年跟他一起离开,他还想问清楚事情原委。
两人走后,徐婳娇勾了勾手指:“上来。”
乔誉攥紧手,没有过多犹豫上了二楼,来到徐婳娇面前。
他看见徐婳娇的桌上放满了各种不同品牌的酒,眉头微蹙,他现在有点怀疑对方是真的喝醉了,不然怎么会替他解围。
徐臣端着水果盘,正用签子吃着里面切好的水果。
乔誉见状后说:“这种水果泡过酒,后劲很大。”
他委婉的提醒对方不要吃得太多,两个酒鬼可回不了家。
一时间他竟忘了这家酒吧是徐婳娇的。
徐臣看了他一眼,又吃了一块桃子,说:“没事,我醉了更厉害!”
厉害?厉害什么?乔誉没有问,他看向徐婳娇:“你叫我上来做什么?”
徐婳娇往杯子倒酒,提着杯子摇晃,杯子里的冰块相互撞击发出清脆响声,她微微歪头:“你很缺钱啊?”
乔誉没有回答徐婳娇的话,他连欠下对方的钱都还不起,这已经足够明显了。
她突然沉下脸:“哑巴了?你给人当家教时候,用手比划的?”
“你调查我?”乔誉忍无可忍的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是关心你才这样做,一般人我可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徐婳娇说的这是实话,要不是乔誉最后会成为杀死谢意南的反派,她还真不会去注意对方。
她的语调带着理所当然的高傲,乔誉突然生不出半点生气。
他真的感觉累了。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我该继续去工作了。”
彩色的光时不时打在乔誉脸上,他眉宇间都是疲倦和漠然,像一具漂亮却没有生气的雕塑。
徐婳娇莫名觉得,对方此时的表情像极了生前照镜子时的自己。
拥有一切,却又好像什么都得不到。
或许酒精的作用开始发作,徐婳娇说:“我可以给你一份赚更多钱的工作。”
乔誉本能以恶意揣测徐婳娇口中说的工作:“不必了。”
他想走,可偏偏徐臣上前扣住他的肩,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对方踹了一下膝窝,单膝跪了下来。
“嗝。”徐臣脸红得跟一个苹果似的,他说:“别挣扎,不然我控制不住力气,你会残废。”
徐婳娇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眼里愈发暗红,甚至在灯光略过时泛着魔魅的光。
“我让你走了吗?”
乔誉咬牙道:“你醉了,我不想和一个醉鬼说话。”
“我没醉。”徐婳娇蹙眉,这样一张脸皱着眉,能让任何一名男人怜惜,恨不得献上金银珠宝,博得美人一笑。
“一直以来你都很辛苦,为了你的妈妈。”
提到这点,乔誉神情变得可怕起来。
“你想怎样?”他这回问的时候,字里行间透着被人触及底线的戾气。
在乔誉身后的徐臣直勾勾盯着他看,脸上笑意褪去,一只手压制着乔誉,另一只手则握着吃水果用的签子,高高举起,蓄势待发。
身为书中反派,作者为了安排好乔誉黑化的前后可谓是怎么悲惨怎么来,以此方便激发他最大黑化面。
乔誉原本拥有一个美好和谐的家庭,可就在几年前,乔父杀了人,畏罪自杀,这件事对乔母和他打击极大。
周围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加上挚爱自杀,乔母办完后事没多久就疯了。
乔誉当时刚上高一,出了这档事,没有亲戚愿意帮他,他没忍心送乔母去精神病院,一开始只是买了药,把对方关在房间里。
但在有一次乔誉给乔母送饭,对方摔碎碗,用碎片划伤了他,他才明白乔母病情严重到认不出人来了。
后来乔母被送去精神病院,每个月的费用加上乔誉生活费,一下子花光家里钱,乔誉就算兼职赚钱也远远不够。
最后他把充满回忆的家卖给了亲戚,用那些钱付了乔母几个月的治疗费,并租了一间小屋子居住。
但乔母的病一直没有进展,卖房的钱也用完了,乔誉几乎是拼了命的去赚钱,才能维持住目前的生活。
如今徐婳娇点破一切,乔誉就像是刺猬被拔出全身的刺,满身的弱点,任人宰割。
“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但你这点事,只要有心人一查就全部清楚。”徐婳娇想着如果不是她介入其中,当初同样调查过乔誉的周镜应该也会利用这点进行威胁。
“有时候适当的示弱,能让你活得舒服点。”徐婳娇对上乔誉的眼,知道这句话对他没用,“你这张脸继续在我酒吧工作,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我会辞职的。”乔誉以为徐婳娇是想赶他走,看他走投无路的模样,“但我不可能为了钱做违法的事情。”
徐婳娇挑眉,总算搞清楚为什么乔誉一脸抵触:“你在想什么?我的表弟正上高一,最近因为学习不太好,被赶出家门,我想让你辅导他。”
她伸出一根手指:“一小时一千够吗?如果不够还可以加。”
乔誉沉默片刻,在考虑徐婳娇这句话的可信度,但对方和周镜不同,他说:“我需要考虑。”
“你可以考虑什么时候来我家进行辅导。”徐婳娇握着酒杯,后背靠在沙发上,目光朦胧,整个人透着诱人的慵懒。
徐臣松开手退到一边:“不好意思啊,水果有点上头。”
乔誉撑着桌子站起来,被踹的脚隐隐作痛,他注意到徐婳娇话里的重点:“是去你家?”
徐婳娇点头:“是啊,他被赶出家门,投靠我来了。”
那学习得多差才能被赶出家门,乔誉突然打住念头,他竟然开始思考怎么辅导对方。
他颇有些恼怒地转身离开,徐婳娇这回没有拦,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倒酒喝。
与发泄情绪,肆意纵乐的人群不同,她坐在那里面无表情,潮红的面庞上是冷到极致的眼,让人分不清她到底醉了没有。
徐臣没有劝阻,还在那里专心吃水果。
“让陈叔自己打车回去。”徐婳娇突然说。
徐臣诧异,挠头说:“醉酒驾驶不太好吧,虽然我开车稳得鸭批,嗝——”
徐婳娇瞥了他一眼:“谁让你开车了,我还没想上天堂。”
徐臣没有再说什么,手里端着吃光的盘子下楼,过了三分钟回来,不仅拿回来车钥匙,连盘子都重新装满切好的水果。
两人喝酒的喝酒,吃水果的吃水果,到了十二点徐婳娇起身下楼,徐臣跟在身后,车钥匙在手指打转。
徐婳娇脚步飘忽,偏偏长得好又与身俱来的姿态在那里,像是踩在云端,举止肆意又潇洒。
离开酒吧,她突然停下步伐,和站在车前的乔誉对视。
身后的徐臣看见乔誉那一刻,看了一眼手里的车钥匙,似乎明白了徐婳娇为什么叫陈叔离开,可是又不明白为什么她能知道乔誉会返回来。
乔誉之前考过驾照,没想到正经开车是为了载两个酒鬼,他伸出手,脸上明显的不甘愿又无奈:“给我。”
话音刚落,徐臣就把车钥匙丢过来。
乔誉伸手接住,他刚才同主管说了辞职,对方因为徐婳娇替他解围误会了两人关系,不仅同意,还立刻结算工资。
就连那个之前挤兑他的青年,言辞间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身份不同,所面临的态度就截然相反,好似权力和金钱的堆积下,眼前所能见的尽是美好。
乔誉当时走出酒吧,在停车区域认出徐婳娇乘坐的车子,发现没有司机,想到他们都喝了酒,开车的话很危险。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就一直在这里等他们。
“我送你们回去,别误会,我只是为了还你刚才的人情。”乔誉看着越走越近的徐婳娇,语速有些慌乱的解释。
“我知道。”徐婳娇通过原著了解乔誉的为人,纵然对方算不上多善良的人,但收到好意还是会铭记于心,时刻想着回报。
乔誉最终会爱上姜朝暖,大概是因为只有对方总是赠予他温暖和帮助。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徐婳娇觉得在感情方面的乔誉单纯的可以。
看,她把司机支走,对方果然留下来充当司机了。
徐婳娇来酒吧自然没有穿学院制服,而是一袭黑色吊带长裙,衬得皮肤白得发光,她迈前一步,突然像是崴脚,整个人往前倾倒。
徐臣就在身后,触手可及,可他没有出手,像是醉酒后反应慢了半拍。
自认为是唯一清醒人的乔誉并不想去扶,他往后退,可偏偏徐婳娇就双手抵住车门,正好把乔誉锁定在原地。
乔誉不想碰到徐婳娇,只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在徐婳娇靠过来的瞬间,他闻到了那熟悉的香气,这会混杂着酒香,就连他都有一种微醉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