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嗅蔷薇——井时浠
时间:2020-02-17 08:44:56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身后黑色人影惊慌失措的朝她扑过来,一边喊着“当心”一把将她往前推去。
  程夏禾睁大了眼,不自觉往后退一步,一下踩到了滑溜的地砖。身体重心骤然向后倾倒,她看见了程木然嘴角的笑。
  程木然眉梢一挑,神情洋洋得意。而那眼中呈现的,无不是嫌弃与嗤笑。
  那一刻,体育馆的天花板已入了眼,程夏禾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硬是腰在半空转了个圈,一把拉住程木然的手。
  她冷冷一笑:“想让我死,你也得有命活着。”
  说完——
  场馆内忽然发出“噗通”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
  紧接着就有人尖叫:“有人落水啦!!!!”
  救生员立刻跳下水,朝角落游去。
  观众的心这才放下来。
  “天啊,怎么会有人在那里躲着啊,吓死我了。”
  场馆内闹哄哄乱成一团,就当大家在讨论的时候又是一声“噗通”!
  这回,水花溅起的地方却是……
  有人声音尤其突兀:“张止维?!”
  只见一道利箭似的人影在水中穿梭,很快超过救生员,几乎是瞬间到达了落水区域。
  程夏禾不会游泳,程木然会。
  程木然一直想要往上游,但程夏禾把她拉的紧紧的,就是不让她上去。
  程夏禾根本不会换气,早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水了,气管像被海绵塞住似的,她凭着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死死抓着程木然。
  哪怕肺里火烧似的,她也不撒手。
  突然。
  程木然变了动作。
  她不再努力挣脱程夏禾,而是一个反身,无限制的往下沉。
  两米深的水压强并不弱,程夏禾被她一下推上去,而程木然却往池底沉去。
  程夏禾不知所措,刚刚还在水底和她扭打着的程木然怎么突然说撒手就撒手。
  这时,她发现……程木然的神情变了,变的仿佛很伤心,对她伸着手,身体却在一点点下沉。她往左看,程夏禾也跟着往左看。不看不知道,一看……
  她想笑。
  我可真傻,又被她利用了吧。
  水底视线清晰可见,一道破空于水中的身影倏然到来。
  水流将他的乌发齐齐往后压,露出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宛如雕塑般,而他紧抿的唇显出他此时异常不佳的心情。
  程夏禾本来想努力的保持清醒,可当她发现止维哥哥的视线却不在她身上时,浑身力气都仿佛被抽空。
  他误会了吧。
  他一定是误会了。
  他一定以为,是我推程木然下水的。
  我怎么这么傻。
  程夏禾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好像就算沉在这水底,也没什么吧。
  水流轻软的拂过身体每一处,直到——一双有力的手勾住她的腰,一把将她从水底带了出来。
  她蔫蔫的耷拉着脑袋,耳朵嗡嗡直响。
  好像听不见了。
  好像也看不见了。
  意识消失之前,仿佛听见谁在叫她。
  一声一声,喊的急切而喘促。
  “程夏禾?!程夏禾!”
  是谁啊。
  谁在喊她。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啊!你们这些女人!
  我昨天那章说的手感是腹肌,是腰线,是人鱼线!不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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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青梅酒25
  现场乱成一团,观众纷纷要往这边挤,保安连忙赶过去组成人墙,叽叽喳喳哄哄闹闹,馆内一时间吵的不可开交。
  那一时间程夏禾的五感仿佛都被剥开,听不见,看不着,耳边喊她的声音逐渐远去,她的世界一片模糊。
  胸口被剧烈的按压,唇上清凉如风拂过,一次一次,宛若春天的薄荷。
  意识混乱时,她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黑洞无光,四周都是沉沉黑水,她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脚下的拉扯,仿佛像怪物的触角抓着她的脚踝一路往下拖。
  拖入它的洞穴,或是另一个世界。
  她的四肢越来越冰冷,血液逐渐停止流动,身体渐渐僵化。
  我要去哪儿。
  她在想这个问题。
  她一直仰着头。不由自主的仰着。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就是想在下沉的时候望着远方,望着尽头,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人在等她似的。
  可是是谁。
  谁在等。
  忽然间。
  天光破开黑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黑暗被撕裂出一道口子。
  她疑惑的望着。
  直到一双手倏然从裂缝中伸出,它鲜血淋漓。
  她睁大双眼,望着它。
  随后,第二只手出现,它们用力的掰开裂缝,一瞬间,天光大亮。
  光芒照进黑水,她的双眼被刺的睁不开。
  隐约间仿佛耳朵恢复了听觉,在黑暗的尽头,一声嘶哑又焦急的怒吼:“程夏禾!——”
  她猛地睁开双眼。
  .
  除了晕,还是晕。太阳穴剧痛无比,气管灼烧的厉害。她咳了好久,恨不得肺都要呛出来。
  她被一圈人包围着,大多是不认识的,还有讨人厌的保安大叔,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最后,她看见了抱着自己紧张无比的那张熟悉面容。
  她虚弱的一笑,手抚上他的脸:“止维哥哥,恭喜呀,拿冠军了。”
  张止维抓住她的手,浑身都在颤抖。他把她的手指放在唇边,用脸颊的温度去捂热,紧紧闭上了眼。
  “止维哥哥……”她小声喊着。
  “你别喊我。”张止维闭紧了眼,声音冷如冰。
  她心一拎,连忙道:“止维哥哥,你……”
  “老子叫你别喊我。”他陡然提高音量,程夏禾的眼泪哗的一下就出来了。
  闻声而来的程木然裹着巨大的毯子,她挤开人群走进来。
  双眼一片真诚可怜的望着张止维:“止维哥哥,你不要凶我妹妹了,她不是故意推我下去的,是我自己没站稳,是我的错。跟她没关系,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张止维抬起脸,怒目盯着这个聒噪的女人:“你给老子滚远点。”
  程木然惊呆了。
  “止维哥哥……”
  “谁是你哥哥,滚。”说完这句话,他抱起程夏禾就走,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
  “张止维怎么了啊……”
  被张止维凶了一顿的程夏禾偷偷在他怀里流泪。小姑娘委屈的不行,把自己的脸藏起来,就是不把正脸露出来。
  不怪他发火,张止维是真的被吓到了。
  程夏禾刚刚面色卡白,嘴唇青紫一片,怎么都叫不醒。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来了个遍,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他的魂都差点跟着一起去见了阎王。
  他怎么能不生气。
  怎么能不害怕。
  怀中的女孩默默流着泪,他岂会不晓得。
  直到走进一个没人的单人休息室,把她丢了进去:“衣服脱了,穿我的。”
  程夏禾可怜巴巴的一边在换衣间掉眼泪,一边换衣服,换好后走出来双眼还是红通通一片。
  就是头发仍旧是湿的,一缕一缕。站在那里绞着手指头吓的不敢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张止维发火。
  止维哥哥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生过气。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从鼻腔里挪出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吧嗒一下,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一滚就出来了。
  刹那间,张止维那颗心就软了。
  他真是被气的没法儿了。
  想到刚刚有多危险他就生气,见她这样,又心疼。
  他拍拍身边沙发:“过来。”
  程夏禾磨磨蹭蹭的挪过去,离他远远的坐着。
  长沙发,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我要你过来。”张止维垂眸看了眼自己身边,用眼神示意她过来。
  程夏禾摇了摇头:“不敢,你好凶。”说完,还朝离他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张止维气笑了。
  她像个小白兔一样,还是个湿哒哒的小白兔,两只哭过的眼睛红通通,怎么看怎么可怜。
  真的是。
  他说:“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程夏禾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掉水里了。”
  “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她小声嘀咕:“原地不动,等你回来。”
  “那你是怎么从原地变到水里去的?”
  “不是我。”她连忙道:“是……”
  咬咬唇。
  她想说是程木然,可是不知道止维哥哥会不会信她的话。
  “是程木然推你下去的?”张止维忽然道。
  程夏禾头一抬,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那不然呢,总不能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溺水的只有你和她,我见你没那么傻。”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到后面一声尖叫,她就推倒我了,紧接着我也没多想,就把她也拉了下来。”
  别人家的事不好多说,张止维只是给了个警告:“那个程木然,你以后避着点。”
  “人行恶事,必遭天谴。”他说。
  她乖乖点头:“我知道。”
  “那还不过来?”
  程夏禾抿了抿唇,想过去,又怕。
  “我怕你又吼我。”
  ……这丫头。
  张止维索性站了起来,一步跨到她面前,一屁股坐她旁边。
  她:“……你过来干什么。”
  “你不过去,还不准我过来了?”他眯着眼瞧她。
  她眼睫上还挂着水滴,不知是水还是泪。他拿了身边的毛巾往她脑袋上一罩,将她揉的乱七八糟。
  她哎呀哎呀的叫着:“止维哥哥!”
  “你别揉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头发......扯着了。”
  “要你不听话。”他搓着那头湿发,她像个不倒翁似的左右晃。
  “你别揉啦,我错啦止维哥哥,我下次一定小心啊。”程夏禾连连哀嚎。
  “还下次?”他动作更粗鲁。
  “呜呜,再也不了。”她求饶。
  他渐渐停了动作,望着她。
  纯棉白色浴巾下的,是一双微红又灵动的眼睛。女孩儿的红唇娇艳欲滴,小巧的下巴已经有了尖尖的弧度。
  睫毛细而长,额上搭着黑色的发,几缕翘在一旁,衬出她雪白的皮肤。
  他与她的距离很近,近到呼吸声可闻,近到能嗅到女儿家的发香。
  一切仿佛安静了下来,彼此的眼中只剩下了对方。
  程夏禾眨眨眼睛看着他:“止维哥哥……”
  张止维陡然回神,立刻后挪一步,撇过头。
  “止维哥哥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她不懂。
  “……”张止维揉着太阳穴,闭着眼:“没事。”
  “没事吗?我怎么觉得有事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嘛?”她忙问。
  “不是。”他顿了顿,侧过头来。
  一声叹息。
  “小孩。”
  “啊?”
  “你到底什么时候长大啊。”
  .
  那一天,不知道有什么在悄然中改变,也不知道有什么在心底悄悄种下了种子。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
  女孩儿盼望着长大,男孩儿追梦在路上。
  少女在练功房挥洒汗水,少年从高中走入大学。
  她退去青涩,越来越藏不住。
  他愈加成熟,浑身都是引诱人的荷尔蒙。
  成启道馆这两年热闹了许多,总是能见着一对丽人进进出出,男生高大帅气,女生活泼美艳。只是,这个男生出入道馆多次却从不穿道服,女生倒是经常一袭白衣,腰间挂着黑色缎带。
  夏日风起,身上道服从未干过。冬日天寒,她仍旧浑身是汗。
  不论烈阳还是寒风,精致的院落里白纱飞舞,而纱幔后头的身影始终如一。
  少年平日对她温柔有笑,训练时却一丝不苟格外严厉。
  “脚抬高,出腿要有力,软绵绵的打什么?踢海绵?横踢两百个,现在计时。”
  “倒什么?重心在哪不知道吗?稳住。上了比赛连中心都站不稳是等着自己掉下擂台?”
  少女日日汗如雨下,拼着命的练习,用尽她所有的毅力。
  信念只有一个,是不断的往前冲。
  .
  女孩儿紧咬着牙关,一次次练习,不断反复,不断琢磨。
  她身量愈来愈高,腿更是修长。
  腿风更加凌厉,技巧也是愈加娴熟。
  两年以来,日夜不辍,踢破了多少板子,磕破了多少血肉,流过多少眼泪,生过多少闷气。
  但还好,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人。
  有位哥哥,一直站在她身边。
  她要倒了,会扶着她。她要哭了,会接着眼泪。她要笑了,会捏着脸蛋。她要错了,会带她走回。
  她笑与泪,都不藏着。在他面前,她永远是最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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