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闷闷的，很明显的不开心。
祁夜半眯了眼，忽然勾了下唇，“你自己过得糊里糊涂，看别人时，倒是双眼明亮。”
唐糖不满的抬头，“我哪里过得糊里糊涂了？”
祁夜盯着她，目光更深，“不糊涂，为什么要自杀？”
再见她后，这是他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真的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
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只要她开口。
如果她当时说不想结婚，他就算再难受也会答应她。
可她偏偏用了最糊涂的方法。
而他这个问题又把唐糖难住了，她要怎么跟他说，直接承认她不是那个自杀的唐糖吗？
“其实我……”
她开口，对上祁夜的目光又顿住，她觉得，自己如果这么说对他好像很残忍。
他那么喜欢他的妻子，如果她跟他说她其实不是，他是不是会更加绝望？
而且，他是不是会恨她，恨她冒充他的妻子欺骗他，然后会不会找人来收了她？
唐糖特别纠结这个问题，也不敢轻易说出真相。
所以她犹豫了好久，还是只低低道了句，“对不起……”
祁夜看着她，也是好久，苦苦的勾了下唇角，“唐糖，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她忘记了，他们曾经多么艰难才能活下来，所以她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这或许，也是他最‘恨’她的地方。
但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已经没有意义。
见唐糖疑惑的看着他，他只是闭眼叹了叹，低声道：“好了，起来，回家吧。”
他说着，先站起了身。
“回家”两个字让唐糖心口一缩，忽然觉得，有点温暖。
她抿抿唇，也站了起来，迟疑的跟上了祁夜。
车就在旁边，祁夜上了驾驶座，唐糖在副驾驶外犹豫了几秒，还是飘去了后座。
祁夜皱眉，“前面来。”
唐糖也皱眉，鼓鼓脸颊，坐着不动，“你之前不是让我坐后面的吗？”
祁夜眯了下眼，从后视镜仔细打量着她，“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
他的目光幽深，眼底探究，说话又很直接。
唐糖忍不住攥紧双手，她有些招架不住祁夜的眼神，低下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不能否认，是有些怪的吧，换做哪个女人被打脸两次也会有埋怨不是吗？
可他没放过她，又低声问，“刚才你不上车，是因为我答应让莫凉坐前面……你不开心了？”
“我才没有……”
这次唐糖回答的很快，可就是因为太快，倒是暴露了她的心虚。
说完后她就咬紧唇，懊恼的又低下头，很想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能这么蠢？
祁夜瞧着她这模样目光微闪，所以，她这算是……吃醋吗？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他勾了下唇，声线都柔和了些，“前面来，听话。”
唐糖抬眸，从后视镜对上祁夜的眼眸。
此刻他的眼底不如寻常的黑，倒是透着些隐隐的光，是妥协和期待的光芒。
唐糖心头忽沉，她觉得自己竟然看懂了，祁夜是在对她示弱。
她之前还想过，让他先对她服软是不可能的。可这次，他先对她服了软，想要打破两人间的僵局。
然而她心里头又很清楚，他示弱服软的，并不是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有些卑鄙，明明知道他对他妻子的感情，却还是顶着这个身份，不敢告诉他真相。
第12章 留下
唐糖到底还是坐到了副驾驶，只是一直看着窗外不说话，祁夜也没说什么。
车子里依然很安静，气氛却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没那么让人感觉得窒息了。
祁夜甚至觉得，有些享受这样的安静。
她陪在他身边，哪怕什么也不说，也好过那孤独的让人绝望的三年。
就这么安静了会儿，他打开了车内电台，深夜的电台广播里正好放着一首很老的情歌：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像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凌晨一点半，夜色静谧，车窗外路灯不断闪过。
昏黄的光，舒缓又有些伤感的音乐。
唐糖眼前慢慢变得有些模糊，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并没有眼泪。
他很想她吧，也会很想再和她见一面吧……
就好像，她偶尔也会很想她的小哥哥一样。
很想再见他一面，什么也不用说，就只是问问他到底过得好不好？
只要他说好，那就什么都好了。
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唐糖倒是不知道累，不过祁夜明显是很累，脸色也不太好。
唐糖还注意到了，他开车的时候，偶尔会用手揉揉腹部。
把车子停进车库后，跟着他下车的唐糖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胃很疼吗？”
祁夜转眸看她，还没说话，唐糖便觉得自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她忙小声补充，“不是讨好。”
祁夜目光微深，“所以，你是在关心我。”
唐糖抿紧唇，无奈的点了点小脑袋。
也有些无语，不明白他干嘛总要把讨好和关心弄得这么清楚？
她又不是没有心，怎么可能任何一句话都是故作讨好啊。
祁夜眉色松了两分，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叹道：“你少惹我生气，就不会疼。”
说完，他继续朝别墅去，神色自然，好像他的举动和话都很寻常。
唐糖却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撇了撇嘴，又是这种哄小狗的动作。
不过，不得不说，祁夜温柔起来的样子还挺让人心动的。
虽然只是简单的动作简单的话，可整个人明显都柔和了。
和这些天来唐糖认识的祁夜有些不同，倒是，更像她的小哥哥了……
唐糖迟疑了一会儿，咬紧唇继续跟上去，小声抱怨，“之前就让你不要喝咖啡了……”
不听不说，还给她脸色。
活该他疼。
她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祁夜也看出来了。
他弯了唇角，语气无奈，“下次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唐糖心口某处忽然什么东西撞了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这话显得有些暧昧亲密，却让她无所适从。
之前她就感觉到了，他想要打破两人间的僵局，可他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愧疚。
她低下头沉默，祁夜也只偏头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陈姨夫妻早就已经睡了，不过厨房里倒是还给祁夜留着粥，保着温还是热的。
祁夜自己去厨房盛了碗粥出来，别墅里安静得不得了，他坐在诺大的餐桌前，显得特别孤单。
唐糖在他身边坐下，忍不住问他，“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别墅里不觉得难受吗？”
她是真的挺好奇这个问题的，反正每次他离开，她自己留在这里的时候，她都觉得特别难受。
陈姨夫妻是佣人，肯定不可能和他有多少沟通。
何况就算加上他们两个也就三个人，这房子依然是显得极为空荡。
祁夜闻言只是转眸看了眼她，什么也没说又转回头去喝粥。
唐糖撇了下嘴，也不说话了，就老老实实在他身边待着，他喝粥她就看着他。
那眼巴巴的样子，真挺像crazy的，看得祁夜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吃不下去了。
最后他实在没忍住，抬手遮住了唐糖的眼，声音低得如同叹息，“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想吃了我。”
唐糖的眼睛被他遮住，眼前变得漆黑，其他的感官却被放大了。
他这句话就如同贴在她耳边说似的，让她控制不住的心慌意乱起来。
他的掌心很温暖，和她的冰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唐糖其实觉得很奇怪，她对其他东西的温度都没有什么感知，却偏偏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而这样的感知更是让她不安得很。
祁夜对她来说很特别，这一点完全不用怀疑，虽然她也说不清那种特别到底是什么？
或者是因为他像她的小哥哥，或许是因为从她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后身边就只有他。
何况祁夜冷酷的时候她都受不住他那个颜值诱惑，禁不住想靠近他，他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她真的担心自己会被他溺毙。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压下。
不行不行，要稳住，绝对不能被糖衣炮弹俘虏。
他的温柔不是对她，她现在如果放松了警惕，只会让他更加恨她厌恶她。
想到这里，她干脆闭上眼，“我才没有……我不看你好了吧。”
祁夜收回自己的手，她的冰冷让他掌心的温度都瞬间流失。
她的一切都在提醒他，她现在只是鬼魂，如果他理智冷静，就不该让自己继续沉沦。
他握了握拳，转头把剩下的粥两口喝下，将碗放到厨房上了二楼卧室，唐糖依然默默的跟上。
一前一后，默默无言，如同以往。
然而刚进了房间，走在前面的祁夜却忽然转身，不由分说拉了她的手，将她压在了门上。
唐糖僵住，她的身体不过是魂体，其实是没有办法靠上门的，可他将他的一只手垫在了她的腰后。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压了下来，霸道又强烈的男性气息顿时将她包围起来。
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头侧，这样的姿势，她基本上就是被他抱在怀里了。
唐糖瞪大眼看着他，茫然无措。
祁夜却只是低头，薄唇贴近她冰冷的小耳朵，低声叫她的名字，“唐糖……”
他说话时呼吸落进她的耳朵，让她的身体几乎都热了起来。
唐糖紧张得动也不敢动，声音轻颤，“做……做什么……”
祁夜侧眸看着她，惊讶的发现，她的耳朵连带着她的脸颊已经红了？
他挑眉，鬼魂也会脸红的吗？
虽然有些讶异，不过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挺好。
她会害羞脸红，说明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不是吗？
他弯了唇角，贴得她更近，薄唇落在了她的耳垂上。
她依然没有温度，他却能感觉到那份柔软细腻，忍不住在她软软的耳垂上轻蹭了蹭，他轻声问，“如果我说难受，你会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第13章 嫉妒
他的唇在她的耳朵上蹭着，蹭得唐糖身体酥软了一半，大脑几乎当了机。
好半响，她才低低开口，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清，“可是……我是鬼啊……”
先不说她是不是属于这个世界，单单说她现在只是鬼魂，她又怎么能留下呢？
祁夜揽在她腰身上那只手收得更紧。
平时看着她就瘦瘦小小，抱着她更是确切的感觉到了她有多瘦弱，那腰身细得他觉得自己一只手都能将她掐断了。
他甚至忍不住想，明明她自杀的时候也没这么瘦的，难道是这三年在下面的时候受了欺负？
这样的认知他的心口处有些疼，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发，声音放得更柔，“只要你愿意留下，是人是鬼，我都没有关系……”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
她没有回来的那三年，他一直在忍，刻意麻木自己。
不去想她，就算偶尔想起，也只让自己念着她不好的地方，恨着她厌着她。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太过痛苦。
可偏偏她回来了。
就算他再怎样提醒自己她有多不值得，再怎么恶意的对待她，最后心疼的那个人，也不过就是他自己。
所以，他不想再忍耐了，他不想再听她随时随地的说想要离开。
既然回来了，他就不想再放她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如同他能看出她的想法一样，唐糖觉得自己能体会到他那样复杂又深刻的情感。
她闭上眼，“祁夜，其实我……”
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她想把真相告诉他。
可刚开口，他忽然又道：“何况，说不定我们能找到办法，让你能活过来呢。”
唐糖懵了下，睁开眼看着他，“什么活过来？”
祁夜从她耳边抬头，目光深邃，“你的身体，并没有火化下葬，我找专门的机构冰冻了起来。”
唐糖心口猛的一震，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祁夜弯了下唇角，自嘲的笑了下，指尖从她的眉眼抚过，“那时候想，或许有一天，医学发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再让你活过来。当然，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等我死的时候，再将你一起下葬。”
这件事，只有他和祁寒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他恨她厌恶她，所以连她的葬礼都没有去，可其实当时下葬的不过就是她的衣物。
她的身体，他早就交给了专门的机构冷冻保管。
他内心深处，再怎么恨她，也到底不愿意面对她的死亡。
其实也知道，让她活过来的几率基本是零，不过他还是抱着那一点可笑的念想。
谁能想到，三年后的现在，她的灵魂真的会出现。
既然这世上真有灵魂这回事，那么，让她的灵魂回到身体里去，是不是也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