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热吻——荣槿
时间:2020-02-18 09:38:56

  她想要逃离,逃离不愉快的低微家庭,逃离过去见不得光的身世。
  强烈的情感驱使让女孩主动牵起女人的手,伯母保养得宜,手上的皮肤仍光洁细腻,手心暖和地贴着她的虎口。
  纤细的眉峰舒展开来,云昭点头了,望着为自己准备的房间,终于再也看不见张呈玲。
  褚澜川送她回南港取想拿过来的东西,一路上,云昭仍有几分心不在焉。一切好像梦一般,伯母领养了她,她马上可以住进专属于自己的“公主房”。
  “哥哥,我以后会乖一点,不让伯母担心。”少女暗自握拳,巴掌大的脸上浮现出青涩的倔强。
  褚澜川打完一道方向盘,看样子想与她闲聊一会儿:“小孩儿,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十四岁的少年很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褚恒对他的教育一直是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相信正义与法律不会迟到。
  父亲于他而言一直都是英雄,哪怕经历了4.30缉毒案,也是一座屹立不倒的丰碑。
  云昭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的褚澜川格外遥远陌生。
  是她穷尽一生都有可能追逐不到的孤岛。
  她喜欢数学,因为恒定的数字和有解的题目会给她带来足够的安全感。但眼下一百零一的平方是多少这样的问题并不会让她大脑皮层有所反应。
  “因为......我想成为能和哥哥并肩的人。”
  答案脱口而出,她从没觉得心情会是当下这般迫切,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决心,又得好好隐瞒心尖上的秘密。
  他似是没料到,舌尖抵着后槽牙,语气不冷不淡:“等你长大就可以了。”
  褚澜川又补充道:“不过还是不要那么快长大比较好。”
  车停在了居民区楼下,但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来南港了。过了明天,张呈玲和杨磬的住所就要被房东收回,成为旧宅。
  房东知道屋子里死过人只觉晦气,恨不得再多收租金,否则这房子之后因为风水问题别想轻易出租。
  云昭自然还不知道,她现在如同温室罩下的玫瑰,风风雨雨都是褚澜川替她摆平。
  她想上去寻找张呈玲的遗物,说不定里面就有有关于她身世的线索。
  女孩极懂隐瞒,说话时连眼睛都没眨:“哥哥,我先上去拿东西,很快的,你在下面等我一会儿。”
  怕被褚澜川看出异样,她步伐极快,几近喘着气爬上楼梯。
  结果却在楼梯口与病弱的阴郁少年不期而遇。
  “小家伙,好久不见。”
  谈厌是天生的冷白皮,加上年幼时便病弱,浑身总是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清冷。
  右眼眼下的泪痣随着他眯眼的动作起伏,似是能勾着人心般,叫人挪不开眼。
  假如说褚澜川的内在包裹着焰火,谈厌就是令人噤若寒蝉的冰霜。
  “谈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云昭无措地盯着他,生怕被人撞破她的小心思。
  可少年的眸子如同积水空明,捕捉不到任何情绪。
  他马上要去美国接受最先进的治疗,临别前,他只想来看女孩一眼。
  由于身体状况,谈厌考上本市最好的高中也没能就读,他辍学在家,终日坐在那一小方阁楼上。阁楼的书架上摆满了书,每一本他几乎都浏览过好几遍,但没有颜色的生活就如同一潭死水。
  南港后面的住宅区地理位置空旷,只有一栋别墅。她曾经去那儿放过风筝,但风筝骨架太过脆弱,坏的彻底,还是谈厌出手相助,花心思帮她修好。
  本着还人情的出发点,云昭送了他一堆糖,硬糖软糖棉花糖一应尽有。
  “谈哥哥,谢谢你。”少女将包裹着糖果的手心摊开,脸颊染上了鲜活的蔷薇色。
  当时,谈厌把云昭送的回礼悉数收下,却没告诉她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是吃不了这些糖的。
  后来,他习惯性在阁楼上看下面的路况,少女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经过这条路,算是他生活里唯一的一抹彩色。
  “来看看你。”谈厌启唇,嗓音低冽。
  云昭不知道从何说起,支吾了声还是决定告诉少年真相:“我马上要搬走了,去新的家庭里住。”
  她对于谈厌的了解仅限于是位病弱的大哥哥,似乎很喜欢吃糖。
  谈厌的眸子里闪过转瞬即逝的悲哀,他不能长时间站着,此刻只能依靠在门板,将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她毛茸茸的头顶:“那哥哥会舍不得你的。”
  欲说还休的话被堵在喉咙里,谈厌轻哂了下,想着有些事情的真相还是别告诉云昭的好。
  云昭收拾完了屋子里最后的痕迹,还是没能找到有关于自己身世的蛛丝马迹。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张呈玲肯定认识她的亲生父母,人以群分,难道她的亲生父母也是穷凶极恶之人吗?
  还没想通是还是不是,但反应过来褚澜川还在楼下等待,云昭就顾不得那么多,一路小跑回去,裙摆在空中飞扬。
  谈厌没办法跑步,他跟着云昭身后,看着女孩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橄榄枝,他再也忍不住,躲到楼道后面隐蔽的位置开始剧烈地咳嗽。
  瞧着手心攥着的手帕染上了一抹血红色,谈厌早已习惯,眉头都没皱一下,对着少女缩小的背影做了个口型:“再见小家伙。”
  一回过头,她就发现谈厌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地消失了,那一声最后的“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怎么了?”褚澜川不知道她在看谁,一眼望过去,除了一排老式居民区,都没见着人影。
  本来就心虚,回答起来也没什么底气:“没、没什么了。”
  不疑有他,褚澜川承接了伯母交待的任务,说是要给云昭好好补补身体。
  他兜兜转转来了一家大型连锁超市,对着一箱一箱的牛奶挑挑选选,做足了学术研究的气势。
  “喜欢什么口味的?”
  “唔......”她将食指放在唇上,一想到是褚澜川专程为自己挑选的,眼底的喜悦遮掩不住:“那就草莓味的好了。”
  他拎着牛奶去前台付账,“记住每天要喝一盒牛奶。”
  “哦。”
  褚澜川比划了下女孩的身高,才到自己肋下。
  竟然这么小只么,男人不禁哑然失笑。
  云昭气呼呼看着他的动作,努力垫着脚,模样有些滑稽:“不准说我矮。”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褚澜川挑着眼尾:“哥哥相信你,会很快长高的。”
 
 
第8章 焰火热吻
  回到家,伯母已经周全地帮她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家里的设施也基本介绍了一遍,云昭学东西很快,只不过还不太习惯。
  晚上,伯母替她收拾好从南港带过来的衣物,发现很多衣服都旧了。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把少女拉到做自己身边,比划了一下身高尺码。
  “下周,伯母带你去商场买几件新衣服,好不好?
  “谢谢伯母。”云昭这几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谢谢,毕竟这份情谊她还远没有能力偿还。
  新睡衣印着小熊的图案,沐浴露是少女款的橙子味,云昭缩在陌生大床的被子下,盯着头顶透着盈盈灯光的星星吊灯看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辗转反侧了多久,直到天空泛着鱼肚白她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张呈玲之前是从来不管她去不去学校的,所以她的生物钟很准时,六点半一到就转醒。
  刚睁眼,眼前的情景还是陌生的,云昭缓缓突出一口气,正努力适应这种转变。
  伯母还没有起床,她轻手轻脚地趿着拖鞋去刷牙洗脸。
  正准备带上房门时,余光瞥到了昨晚褚澜川给她买的牛奶,答应过他的,要每天喝一盒。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管,她却觉得心里无比暖融,褚澜川只带她走了一遍学校到目前位置的路,但云昭大致记得路线,她投币上了一辆公交车,听着同龄人的窃窃私语,觉得那样的世界离她很是遥远。
  下午有一节心理课,心理老师刚刚上岗,经常奖励同学糖果和小面包,在同学中人气很高。
  这堂课她抱过来了一沓测试卷,上面大概有五十道题,是专门用来测试目前初中生的心理发展状况的。
  她嘴角挂着和善的笑意,目光却落在了坐在角落的云昭。叶老师嘱咐过她,女孩刚刚经历家庭变故,如果需要心理疏导,一定要第一时间给予帮助。
  “大家记得如实填写,按照你的第一反应去写,十分钟之内班长组织收上来。”
  云昭停下了在竞赛卷子上唰唰直动的笔,她接过前桌传来的卷子,单薄的纸还透着刚打印完的热度。
  “最近的睡眠能有八个小时以上吗?”
  “是。”
  “是否抗拒与你的父母交流?”
  “否。”
  “会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吗?”
  “否。”
  “......”
  这份卷子上的所有答案都不是她真实的想法,云昭能轻而易举猜透题目的意图,为了不让伯母担心,她选择交出一份结果肯定是健康的试卷。
  收回卷子后,心理老师第一时间找到云昭的答卷。
  很令她意外,云昭是满分,心理上没有任何问题。
  尽管如此,她还是把班长单独叫出了教室,让他有什么集体活动都要让云昭参与进来。
  正好,学校最近要举办夏季运动会,各班都在开幕式和项目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课间,云昭一抬头就看见黝黑的男生推着镜框,手里还拿了一份表:“云昭,为了让我们班分拿的高一点,我还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参与进来,女子这边还剩下400米和接力赛,你要不要考虑报名?”
  “我吗?”云昭摆了下手,“我不太行的,跑步......真的不擅长。”
  班长依旧不依不饶地向她推荐,像极了电视里购物台的节目主持人:“不擅长跑步没关系,我让赵可盈跟你换,你去跳远应该不错。”
  云昭:“......”她真的不是推辞,运动细胞在她这里等于不存在,她参加了也是浪费名额。
  软磨硬泡了一个课间,云昭为了赶紧做完模拟题,不得已松口了:“那我还是报名四百米吧。”
  接力赛涉及到班级荣誉,她真的拖不起后腿。
  “云昭!你真的太有集体荣誉感了,谢谢你配合工作!”
  班长用看着救世主的目光看着她,如果她是个男生,人现在肯定就抱上来了。
  云昭扯了下嘴角,内心像个无底洞,完全没底。
  带着要跑四百米的愁绪回家,说实话,她的心情算不上愉快。
  伯母做了一桌子菜等她,云昭放下书包,洗完手过去吃饭。
  饭桌上,云昭漫不经心地提起:“哥哥晚上是不回来吃饭吗?”
  “他还在警局忙。”伯母很欣慰两人感情能这么好,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扣肉:“我还不知道昭昭生日是什么时候。”
  少女捏筷子的手愣住,她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她歪了下脑袋,给出一个中肯的答案:“如果按照户口本上的日期,应该是这个月三十号。”
  伯母默默记住日子,打算明天去蛋糕店定制一款蛋糕。
  扣肉质地肥而不腻,云昭又贪嘴地吃了一块。
  今天作业不算多,没一会儿她就全部完成了,好像和以前放学回家生活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现在她是有人爱的小孩,会有人记着她的生日,会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云昭暂时还不懂如何回应这份爱,她只是小心翼翼不给伯母惹麻烦,想要表现的乖一点。
  于蔷年轻时在职场上也是雷厉风行的存在,只不过中年经历了丧女之痛,她自己的身体也被折腾的不太好,家中必须常备救急的药物,
  放在洗衣篓的衣服早就不见踪迹,思来想去,于蔷还是觉得这孩子太懂事了点,衣服都拿去洗了,她在生活上真没什么可操心的。
  云昭瘫倒在大床上,稀疏的灯光洒在她的睫毛上,如同镀了一层金粉。
  “哥哥.......”她抱着被子,眼前有些恍惚。
  伯母告诉过她,褚澜川上高中时就睡在这间房,所以床头才摆着一个相框,上面的少年穿着浅蓝色的校服,清隽出众。
  不知怎的,她就开始胡思乱想。
  褚澜川比她大了整整八岁,等她成年了,他肯定有女朋友吧。
  臆想出来的“嫂子”角色让她莫名其妙有点难过,心情好像更低落了。
  半夜,她听到了浴室响起的水流声,这个点,只能是褚澜川回来了。
  她像只蚕蛹缩在被子里,呼吸绵长,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想不出来以什么样的借口出去偶遇。
  那就想去上厕所吧,云昭想,褚澜川不会对这个借口感到怀疑的。
  纠结的时间里,她按开床头小灯,借着幽微的灯光找到拖鞋。
  客厅敞亮,茶几上还放着一堆打印资料,有一张掉到了地上,她起身捡起,看到了褚澜川的记录。
  【姓名:吴沛海,男,江城籍贯,34岁,曾任A大美术系教授,后辞职创办个人摄影工作室,家住清平街榕园小区XX号。】
  【按照南音的尸检报告,她死于晚上十一点,但当天晚上吴沛海一直与摄影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待在一起,且公司里有视频为证,有不在场证明。】
  褚澜川侧身靠在沙发上,穿一身铅灰色睡袍,无处安放的长腿介于沙发与茶几之间,眉头凝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原来是睡着了啊,云昭顿时松了口气。
  她找到房间衣柜里的毯子,悄悄盖在他身上,
  即使现在是夏天,也很容易着凉的吧。
  褚澜川微抬眼皮,在警校的训练经验让他下意识抓住“嫌疑人”的手腕。
  很细的胳膊,像藕节似的,皮肤也光洁细腻。
  兴许是握的力道大了,云昭“嘶”了一声,直接让他归于清醒。
  “哥哥,疼......”她咬着下唇,眸子里水光潋滟。
  “昭昭,你怎么醒了?”褚澜川从沙发坐直身子,面容迅速拂掉了疲惫之色。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