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穆棉棉心里有数了,底气自然也更足了,“李夫人,如果想要获得更大的利益,就别在一些细枝末节上面斤斤计较,万一因小失大,岂不是得不偿失?说白了就是,您想要吃肉,就得给别人也喝一点汤才行呐。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李夫人缓缓的露出某种意味深长的神色来,“想不到,你的胃口还挺大。”
“一般一般,肯定是没您的胃口大就是了。”穆棉棉只是微笑,“这么着,您呐,今儿先回去。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下次再来的时候,请您带上足够的诚意,只要诚意够了,我想您的一切烦恼都会迎刃而解的。”
在李夫人眼里,穆棉棉这幅小人得志进而狮子大开口的模样,可以说是相当的贪得无厌外加卑鄙无耻了。
在李府里跟那些女人斗了那么些年,她又怎么可能任凭穆棉棉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轻易的将她拿捏。
李夫人的眼神逐渐凌厉起来,语气嘲讽,“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不过我也得提醒提醒你,别以为我非珩儿不可,之所以选择珩儿,是因为这件事不论是对我亦或是对珩儿都有好处。珩儿毕竟是李家的骨血,我虽然不是他的生身母亲,也不希望看他流落在外。所以你们也别逼我,若真有一天把我惹恼了,我有的是办法叫你们在洛城待不下去。”
能不能在洛城待得下去,这并不在穆棉棉的考量范围之内。
她只是替君玉珩和他母亲的遭遇打抱不平,既然有现成的机会摆在这里,当然要让李家人的付出些代价才行。
这所谓的代价,什么回归李家,认祖归宗都是虚的,只有银子才是真的。
不过想来君玉珩也是不可能向李府妥协的,就算是演戏他都不大可能愿意,那么这个贪财的小人,也就只能她亲自来做了。
想到这里,穆棉棉的笑容愈发和睦可亲,“这个您尽管放心,我想要的只是足够诚意的就好,绝对不会贪得无厌。”
李夫人深深地看了穆棉棉一眼,“好,那我就给你足够诚意。”
……
送走了李夫人一行人,穆棉棉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君玉珩再过不久应该就回来了,现在才开始做饭的话肯定来不及,正好她的脚踝也疼,干脆今天就偷个懒,买些熟食来吃就好。
正好这条街上就有间卤肉铺子,穆棉棉慢悠悠走过去,买了些猪耳朵,猪尾巴,酱猪蹄,回家的路上又顺带捎了几只菜包子,这样一来,肉和菜都有了,而且分量足够。
回到家,穆棉棉先把东西全都放到厨房,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脱了袜子查看脚裸扭伤的情况。
没红也没肿,不动的时候还好,一动就觉得疼,穆棉棉自己感觉问题应该不大,当然最主要她自己也怕麻烦,医馆肯定是不会去的,就打算等君玉珩回来,问问他家里有没有治疗扭伤的药酒之类,有就抹一点,没有就算了吧。
穆棉棉把卤菜和包子放到蒸笼上重新加了热,然后装进盘子里,全都端到桌上,她把这些事儿全都忙完了,君玉珩才从外头回来。
君玉珩每次回来都会先洗手,然后上楼换件干净的衣服。
穆棉棉顺手递给他白天才晾晒过的擦手巾,“家里有跌打药酒吗,我今天不小心把脚扭伤了,还挺疼的。”
君玉珩接过擦手巾,仔细将手上的水迹擦干,重新担回架子上去,一声不吭,径直就上楼去了。
穆棉棉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无辜的眼神一直跟随着君玉珩的背影上了楼。
“什么……情况?”她小声地嘀嘀咕咕,“在外面受气了心情不好?可我也没招惹他吧,干嘛这样啊……”
嘀咕归嘀咕,穆棉棉倒也没把君玉珩刚才的冷漠无视放在心上,这年头,谁还能没个心情不好不想理人不想说话的时候嘛,作为一个合格的室友,就应该多多体谅才对。
往常,君玉珩是换过衣裳就会下楼吃饭的,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穆棉棉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君玉珩都没下楼。
看着一桌子快要冷掉的菜,穆棉棉考虑了一会儿,还是上楼喊他一声吧,如果喊了他,他还不下来吃饭,那她也算是尽到室友的责任了。
用最轻最慢的脚步上楼,穆棉棉的脚步就停在了楼梯口,“饭菜都快凉了,下来吃饭吧。”
说完,她屏息凝神听了听屋子里的动静。
内室里面,静悄悄一片。
穆棉棉眨着眼睛鼓了鼓嘴,怎么上来的又怎么下楼,下到最后一层楼梯,她的脚步停下,抬头又朝楼上望了望,果然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叹了口气,穆棉棉慢吞吞挪到饭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对着满满一桌的食物,感觉自己吃也不对,不吃也不对,真是挺愁人的。
她正苦恼着,楼梯上总算传来沉稳而又规律的脚步声响。
穆棉棉从来也没想过脚步声竟然也能如此动听,随着脚步声的走进,她的心情豁然开朗。
“来啦。”她急忙笑着招呼,又看看桌上的菜,“包子好像还是有点凉了,你先吃别的,我再去回笼蒸一下。”
君玉珩眉目低垂,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跟往常的懒散不同,修长的身形端正而又挺拔。
穆棉棉还是把包子拿去厨房重新热了,回来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的才菜好像一点没有减少嘛。
她下意识瞥了君玉珩面前的筷子一眼,果然发现筷子上面干干净净的,敢情他压根就没吃啊。
君玉珩没吃菜,酒却是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虽然面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心情很糟很糟的那种。
穆棉棉原本还想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儿,顺便开导开导他呢,可在眼下这种气氛之中,她感觉自己还是闭嘴为妙。
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难受,穆棉棉估计自己晚上肯定得消化不良,君玉珩一口气喝掉三壶酒,这才离席再次上楼。
他这边刚走,穆棉棉那边就开始深深地吸气,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刚才君玉珩坐她对面的时候,她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一顿饭下来,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整个晚上,穆棉棉都小心翼翼的,没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更是早早的就躲回了自己的房间,早早的休息。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穆棉棉这一整夜都睡得很不踏实,做了好几个梦,大多数的梦都记不清楚了,唯有一个。
她梦见自己和君玉珩不知道身处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俩在那儿干嘛,那个地方起先非常的明亮,然后四周围开始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到最后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第十六章
穆棉棉记得最清楚的是,在梦里面君玉珩一直没有理她,直到黑暗将他们俩彻底包围,他甚至丢下她,自己走入了黑暗中去。
梦中的她很害怕,不断地喊着君玉珩的名字,一直一直不停的喊。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穆棉棉全身都是冷汗,嗓子又疼又干,头也昏昏沉沉的。
她坐起来,发现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给踢到了床下。
那么现在一切就都清楚了,嗓子疼,脑袋晕,全都是受凉生病了的症状。
穆棉棉:“……”还能再更倒霉一点吗?
鉴于无法预测君玉珩的低谷时期究竟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穆棉棉决定,今天消极怠工。
打了个喷嚏,她眼泪汪汪地披上外衫,一瘸一拐地走到厨房,打算给自己煮一碗红糖姜汤。
君玉珩也来到厨房,大概是来取水洗漱,看见穆棉棉之后,他面色沉静地转身,抬脚就走。
嘿——
怎么越来越感觉他针对的就是她呢?!
穆棉棉飞快冲上去揪住了君玉珩的袖子,“先别走!”
君玉珩停下脚步,侧眸看她。
穆棉棉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软~绵绵可怜巴巴地问道,“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你能不能给个痛快,别让我猜来猜去?”
君玉珩眉目不动,“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我还“雨女无瓜”咧!
穆棉棉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那既然是与我无关,你能不能就别甩脸子给我看了呀。你是不知道,每次你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都特别的吓人……”
君玉珩垂眸望着地面,静默了一会儿。
就在穆棉棉以为他会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居然拨开她的手,就这么走了。
穆棉棉眨了眨眼,回到灶台前去看火,“装可怜居然没用,真是冷血的家伙。”
话刚说完,她急忙朝门口的方向望了望,确定君玉珩不在门外之后,悄悄的舒了口气。
老姜汤水煮好之后,穆棉棉才想起来还没拿出红糖,就在她忙着找红糖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穆棉棉用最快的速度找出红糖罐子,先往老姜汤里面放了两大勺,然后擦擦手,边整理衣服边一瘸一拐跑去开门。
门外,傅凌天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站在阳光之中,他的身后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和小贩,唯独他身姿挺拔,相当的引人注目。
穆棉棉见到傅凌天的时候都惊呆了,到底什么情况,这家伙怎么会突然跑来?
呃不对,应该是这家伙怎么会知道她住哪里的啊?!
傅凌天神色平静,只是看了穆棉棉一眼,便好像拥有读心术一般回答道,“抱歉,因为担心你的脚可能会出问题,所以我昨天自作主张跟在你的后面,一路护送你到家。”
“呃……”穆棉棉懵懂地问道,“所以呢?”
傅凌天没吭声,负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掌心里躺着一支小葫芦造型的瓷瓶,“你昨天没去医馆,所以……这是舒筋活血的药酒。”
穆棉棉眼皮一跳,隐隐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多谢你费心了,不过我昨天没去医馆是因为不需要。”她扭头朝屋子里望了一眼,转过头来后接着说道,“我家里就有药酒,昨天晚上我丈夫还替我推拿来着,现在都已经不疼了,这药酒,你还是拿回去吧。”
傅凌天微微一怔,视线抬起,向穆棉棉的身后望了一眼,“抱歉,是我冒昧了。”
紧接着,他又开口,嗓音里染了些漫不经心的笑意,“其实……我并不是……”
“我明白。”穆棉棉抢先打断,抬头看他,目光平静而又坦然,“您只是好心,仅此而已。”
傅凌天安静了一会儿,微微一笑,点点头,“告辞。”
穆棉棉只是礼貌性的牵动嘴角,“慢走,不送。”
关上门,她感觉脑袋更沉了,赶紧去喝了红汤姜汤,然后回到房间用被子把自己给卷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睡,就是一天。
一天之中,整栋屋子里都静悄悄的,穆棉棉睡得天昏地暗,傍晚醒来时发了一身的汗,虽然湿漉漉的衣服裹在身上有些难受,但是身体却感觉轻快了许多。
烧水洗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裳之后,她终于感觉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胃口也有了,很想吃些东西,但是昨天剩下的那些卤菜她可吃不下去,虽然全都扔掉有些浪费,不过还是身体健康最重要了。
每次出门买食物的时候,穆棉棉都会感叹君玉珩可真会挑地方住,走出大门,整条街上,甭管往左走还是往右走,一溜排全是卖吃的东西的店铺。
穆棉棉给自己买了碗糖芋苗,又加了一笼素蒸饺,填饱了肚子,她又坐着考虑了三秒,最后还是会惦记君玉珩有没有吃饭,又给他也打包了一些。
回到家,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她也不打算把君玉珩叫下来了,亲自把糖芋苗和蒸饺给他送了上去。
走上楼梯,一股子浓郁的酒香送楼上飘了下来。
君玉珩天天在楼上喝酒也没见什么时候酒味那么浓啊,难不成,他把酒壶给打翻了?
这么想着,穆棉棉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着上去了。
“君玉珩,你在干嘛呢?”她喊了一声,见没人回应,又提醒道,“我进来了啊。”
循着酒香一路走进内室,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难怪喊他他不搭理呢,人都已经喝趴在地上了,他能搭理的起来才怪。
君玉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来醉得不轻,酒壶确实是摔碎了,里面没喝完的酒洒了一地,其中有一块酒壶的碎片还被他捏在手里面。
穆棉棉先把手里面拎着的东西搁在桌上,然后在君玉珩的身边蹲下,先小心翼翼地把他手里面的碎片给拿了出来。
不出所料,他的手掌被割破了,幸好伤口不深,简单处理一下,再上点药就可以。
可是!
他怎么能把自己喝成这样?!
穆棉棉实在想不明白。
叹气,叹气,重重的叹气,穆棉棉揉了揉额头,认命的伸手去抱他。
必须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了,不过不是现在,得先把他从地上弄起来再说,等他酒醒之后,哼哼……
穆棉棉从君玉珩的身后抱着他,真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才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一点。
拖起来之后,穆棉棉发现君玉珩趴着的那块儿,地面上的颜色有些不对。
“什么东西啊……”她探头朝君玉珩的脸上看去,顿时就被吓了一跳,“喔!吐血了哇!该不会是酒喝多了胃穿孔?!”
穆棉棉吃惊的声音有点大,君玉珩有了些动静,虽然眼睛仍旧睁不开,好歹能迷迷糊糊的开口说话了。
他说,“……不是。”
还有意识,还能说话,这让穆棉棉略微放心了一些,但仍有深深的忧虑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闭嘴!在我批准你说话之前你不许再发出声音!”
也不知道他是又晕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听话了,君玉珩之后还真就没再出声。
然后,整间屋子里就全都是穆棉棉的声音了。
“你可真有本事,但凡吃几颗花生米你也不能把自己喝成这样吧。”
“哎呦——看着挺瘦,没想到还死沉死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