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抹光彩,停在心中,只等夜深无人之时,仔细觉咂,仍然留有几分甜味。只是下次见面,又是几十年之后。
他仰首望着眼前的夜空,突然夜空之中一阵波动涌来,那波动来的诡异。润玉肃了眉眼,星空之上,似乎有什么从内被重重撕开,星辰都脱离原有轨道。
润玉大惊,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天空之上撕开的缝隙之中,一团人影直接抛了过来。
上神目力极强,立刻瞟见那女子的脸。润玉呼吸一顿,飞身上前,伸臂接住她。
她浑身上下鲜血淋漓,额头和面上几乎都有或大或小的细碎伤口,伤口上有些竟然还镶嵌着晶莹的碎片,那些东西他曾经在彤儿的梦境里看过,晶莹剔透,镶嵌在窗棂之上,名唤玻璃的东西,可遮风挡雨。
现在这酷似琉璃璧的碎片刺入皮肉里。
润玉顾不得其他,此刻布星挂夜已经结束,只是等到了时辰,就和昴日星官交接。他扬袖化作一道蓝光直接离开布星台。
璇玑宫处在最偏僻之地,白日的时候,就鲜有人迹,到了夜里,更是一片荒凉。无人经过,那束蓝光落地之后,化作一个白衣男子。
他直接抱着怀里的女子,往寝殿里奔去。
怀里的女子浑身是血,甚至肢体上有好几处不自然的扭曲弯折。
他已经用灵力在她体内查探了一回,身上几处骨折,甚至有几处骨折,已经刺破皮肉,直接露出断骨,最严重当属头部,里头积堆着一团淤血,对于凡人来说,这样的伤势,足以不治。
他将人放在寝殿的床上,手指按在她的额头上,将灵力注入她体内。应龙上神精纯的灵力在她体内修复各处的断骨,肌肉。内脏处的出血点,也被一并修复。
体表狰狞可怖的伤口愈合,伤口中破碎的玻璃碎片和其他砂石异物,在灵力的驱逐下,从伤口处迸出。
润玉看着她的躯体渐渐恢复到他梦里时候的模样。体表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身上残留的血迹,还提醒他之前的惨状。
他将云被拉过来,盖住了她。
木彤做了一个很不错的梦,梦里的青年眉眼含情,眼波横动,像是星星落到了里面。哪怕不耀眼,也是温柔动人。
她偶尔想,这世上是真的有这么兰芝玉树的男人?
她见过的男人多,交往的男人也多,形形色色的男人见多了,男人是个什么样子,恐怕她比绝大多数男人自己都清楚。
不管外表如何风光霁月,内里总是有个角落是屈服于兽性的。又或者服从天性,真正干净的,一只手伸出来,都还占不全一根手指头。
说起来男女所谓的爱情,也不过是原始的,为了繁衍后代的冲动占主要地位。如果对一个人毫无**,那么不管男女,也是爱不起来的。
爱情的起点是**,想要长久,是思想上的合拍,还有经济上的纠缠。可是连**都没有,那么开始也无从谈起。
她见过太多男人眼里的惊艳,还有那种晦涩的,蠢蠢欲动的**。
但是她在润玉的眼里,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风景。
她喜欢他温润干净的眸光,这种眼神,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干净的,让她心底生出别样的恶念出来:这样的眸光会不会因为她而染上别样的情绪。
她这人,就是这点不好,不过她也不打算改了。
这一点算是她生活的一点调剂,梦境里面,没有现实里头的那么多束缚和牵扯,就格外的随心所欲。
想做就做了,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棒。
当她重新整理好自己出门的时候,这点调剂,就消失不见了。
这个月手里的一个项目恰好完美收尾,一个部门的人出去吃饭喝酒庆祝,到了夜里,直接坐了别人的车,同事喝了酒,她要人叫代驾也不听,说是没关系,而且这么晚了,也没有交警查车,捎上她就走。
路上不知道人是喝酒喝多了,还是如何,直接和深夜入城的大货车来了个对对碰。
她只记得两耳轰鸣一声,随即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之中,她察觉到一股冰凉的力量在身体各处蹿走。那股清凉感越来越强烈,几乎弥满了她的整个意识。
但是那清凉感却很舒服,让她很惬意,被那股力道安抚着,她再次陷入沉睡。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头顶的帷帐,那帷帐可真别致,她家里完全没有呢。
她家里没有,没有啊?
木彤顿时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跳起来。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四周古色古香,充满了一股虚无缥缈的仙气。
她伸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古色古香的中单长裙。
木彤的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难看到了极点。
没有丫鬟扑过来和她哭诉小姐你终于醒了,四周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木彤环顾四周,想要找镜子,这卧室很大,但也很空旷,一张床,还有一张案几,两张矮凳。案几旁有个看着像是多宝格的月形摆设,但上面也是看着风雅别致,但难免显得有几分冷清。
她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
才坐起来,头脑中便一阵眩晕。
眩晕的滋味很不好受,她又倒在床上。
过了好会,她慢腾腾的从床上站起来,环顾四周,淡碧色的幔帐从房梁上径直垂下,泠泠冷光透过了这轻薄的幔帐,直直的透起来。
她赤脚站在那里,环视了一圈,没有找到镜子,准确的说,这屋子里没有女人的半点东西。
女人总有女人要用的东西,这些东西不管什么地方,都少不了。屋子里头没有,难道是男人的地方?
她慢慢的往外挪步子,凉意从地板上一路直接沁入脚底,她脚下踢到一个软绵绵毛绒绒的东西。
被她踢到的软绵绵的东西,一下呦呦叫了两声,抬头睁着大眼睛望着她。
冷不防踢到个活物,木彤吓了一大跳,那玩意儿也一块跳了起来。
眼前的生物和梅花鹿有点像,但是耳朵旁飘着的,莹莹发光的触角。
她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只类似小鹿的东西,惊疑不定。这玩意看起来肯定不是她见过的鹿,木彤伸手过去,想要过去探探这到底怎么个东西。
那小兽突然呦呦叫起来,扬起前蹄掉头就撞开门往外跑。
她跟在那小兽身后,那小兽动作敏捷,等她追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没了踪影。
她靠在门边,看着白雾弥漫,仙气浩荡。
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
129 ☆、招呼
“你是不是觉得, 我现在像是一头怪物?”齐霁问道。
明苑当即就冷汗直流, 她睁大眼, “你……”
齐霁满脸无辜, 黑褐的眼里露出一股疑惑, “我不知道, 自从到了这里, 我好像能听到你心里在想什么。”
明苑顿时呆若木鸡, 她在那里,直愣愣的望着齐霁。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 也没法想起来。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呆愣愣的看着他,齐霁站在那里,似乎对她的恐惧一无所觉, 他站在那里。含笑望她, 他的脸上很是无害,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六十年前, 那个性情温软少年。只是他越是这么一副温软模样,她就越发心里发寒。
“怎么、怎么会?”明苑干笑着。
“读心术, 只听说过, 从来没有见到哪个练成了的……”
“你刚才似乎在问什么人, 我是什么?”齐霁不答反问。
他说着, 满脸的迷惑, “你在问谁?这里除了你我还有阿襄三人之外, 难道还有另外的人吗?”
他一边问, 一边步步紧逼,往她跟前走过来。
明苑心脏霎时间跳得飞快,一下比一下跳得快,急迫的跳动。她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刚才系统那把她呛的翻白眼的电子音响起来:宿主请注意,任务对象有数值偏回预警。
冰冷的电子音把那话在她脑子里重复了两三回。
这话如同一捅冰水加闷棍,一桶子的冰水临头往她的头上一倒,冰冷刺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直接一闷棍敲在她后脑勺上。嗡嗡作响。
这变故太突然,突然到她措手不及。
齐霁走近了,他慢慢走过来,明苑下意识的向后退。
齐霁眉眼依旧,可一双眼却是雾沉沉的令她恐慌。她像是突然被齐霁扯掉了外面的伪装,将内里的她不想暴露出来的东西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他跟前。
“在你的身体里,其实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齐霁步步逼近,明苑知道自己应该站好了,但是面前的青年眉眼含笑,却让她浑身上下都在剧烈的害怕,甚至连平常遇见危急时候能保持的冷静,都无法维持。
她步步往后退,一直到后背抵上那堵冰冷的结界,结界触碰在她的肌肤上,瞬间就窜流过一股电流的刺痛感。她下意识的往前跳了一步。正好就落到了他的跟前。
“原来你的身体里还有其他人么?”齐霁低头问,他问着,微微笑了起来。只是眼里的寒冷让她如坠冰窖。
“我倒是一直都不知道,以前听过,可是从来不知道。”齐霁说着冲她笑笑,低头下来,见她微微颤抖,他拉住她,“不要怕呀。苑苑为什么要怕我呢?”
齐霁的眉眼里甚是温柔,那温柔的让她不寒而栗,她想要撒腿就跑,离偏生似乎有一股力量紧紧的禁锢着她,阻止她一切逃跑的念头。
“我曾经想过,在无数个夜晚里,将我们的过往想了无数个来回。我突然发现,我们的过往,是你主动开始的。”
齐霁说着,他的手落在她的脸颊上。明苑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汹涌的将她没顶,四周连一块浮木都没有。
“虽然说你以前行事,全凭你自己喜好,可你似乎是盯紧了我。若是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杀了我便是,你向来不爱在其他事上多费多少工夫。”
“可是为什么要对我如此?”
“是你,还是你心里的那个人要你这么做的?啊?”齐霁逼近过来,冰冷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面上,将她因为恐惧而冰冷的躯体,越发弄得惶恐颤抖。
明苑不知道齐霁究竟是如何从她入洞到现在的那点心理,齐霁是怎么推测出大致的情况。更恐怖的是,他还猜对了。
她愣愣的望着齐霁,艳红逐渐占据了他的眼角,美艳又凛冽。
明苑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你……”
齐霁悲怆的望着她,水光映衬着眼尾的凄凉的一抹艳红,“你当年那般对我,是有人指使。今生这般到我身边,其实也是另有所图。”
“对吧?”
他最后两字轻轻的,已经给她落下了最终的定语。
“一切都是骗我,是吗?”
系统拉响的警报在她脑子里疯狂的尖叫,尖利的警报在脑子里头炸开,几乎炸得她两耳嗡嗡乱叫。
齐霁靠近一分,她的心就跳的越发慌张厉害一分,似乎有双看不见的手掐在她的脖子上,不管怎么挣扎,她就是没办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