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生气。”
“为什么”
“我不讨厌抽烟,也不讨厌你做这种事,但是讨厌咳嗽的迦夜还在抽烟。”
万隐小姐听着小狼狗跟她说这些话,他越说,她越是抑制不住嘴角上扬,“那卡卡西不要突然就走,我保证以后不碰了,好不好~”
“突然要走的……”金色的头发映在青年的下巴上,嘴边的那颗痣像白纸上的一点黑:“突然要走的人,是你吧?”
“哪会儿?”
“马上就是了。”
“哈哈哈,谁说的,我哪都不去,你的迦夜哪都不去!”
说谎。
旗木卡卡西皱着眉,松开她,用那双异常漆黑的眼睛看这个女人。
二十岁的小伙子年轻气盛,他们大多只会攻占掠取,万隐迦夜以为卡卡西也是这样,等他累了自然会放开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人却扯出另一段事情来。
“今天我去找了奈良上忍,问了他关于你咳嗽药的事,你猜他说什么?”
万隐小姐耐心地弯起唇角,顺着他说:“说什么?”
“他说……你的身体很不好。”旗木上忍看着她没有丝毫破绽的脸,重新抱了上去,开始装糊涂:“你说谎了,你会到很远的地方去,然后在也不回来,对吧?”
无论关于万隐迦夜与他的故事到底如何,但眼下万隐迦夜的死是必然,而她要离开自己也是必然。
只是这话他没办法清晰地说出来,甚至于连提醒她的方式都是这样借着酒精,诉诸于口。
嘴里装的连话都说不清,黑亮的眼睛却盯着女人身后的砖墙,像一只藏在雪里的银狼,浑身被寒气所染,但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却无比认真。
万隐迦夜一愣,他话中有话她不是没听出来,而卡卡西这时候是不是借着酒劲儿刺探她,她也未可知。
毕竟世人常说,醉鬼的话是当不得真的。
万隐迦夜看着旗木卡卡西身后的一片黑暗小路,将这件事不轻不重地带过去:
“不会的,那是假的,我保证你的记忆里不会有我不在的时候。”
她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对方,卡卡西胳膊一松,但手还是牵着她。
“说谎。”他固执起来。
“没有。”她微笑。
旗木卡卡西看她的笑脸,捏着她的手骨——她说的没错,万隐小姐当然能保证他的记忆里不会有任何破绽,恐怕到时候连[万隐小姐]这个人都不会存在了吧。
“跟我结婚吧。”
他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当初你是问我了吧,那我们结婚,现在就去,答应我。”
这种话荡漾在深夏的夜里,融进黑暗,万隐小姐试图再去找一点对方留下来的痕迹,却只有耳朵告诉自己她是真真切切地听见了。
“为什么要结婚”
“因为这样你就永远不会走。”
“你确定吗?”
“确定。”
万隐小姐呵呵一笑,拉着那个张口闭口“结婚结婚”的臭小子就往回家的地儿走。
“可是不行呀……”
万隐迦夜往上仰头看着夜空,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眼看着夏天就过去。
这一刻她忽然产生了就这么一直活下去——就算感情尽失也不错的想法。
可是她笑着笑着,眼里却流出泪水,她走在前边,后边跟着那个大约是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久的男人。
他是在爱着自己吗。
是吧,你看他就算知道她活不过下个把月,也要跟她在一起。
她又哭又笑,也没让他看见。
后来,被万隐迦夜当做喝醉迷糊的旗木先生被她领着回了酒馆,她用湿毛巾给他擦了自己粘在他嘴上的血还有脸上沾染的烟火气,喂了水跟醒酒药,才被这人牵着手睡过去。
卡卡西自知被拒绝,也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安分守己,乖地像个傻子。
万隐迦夜仰在凉凉的榻榻米上,被男孩子勾着手指,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是三战期间,卡卡西的小队刚刚崩溃,那个叫琳的女孩子被卡卡西亲手杀死在异国他乡之后,他就直接高烧倒在了家里。
当时万隐迦夜还没有隐退,她固守在木叶战线前端,被当成没有感情的鬼去镇守。
卡卡西高烧的事情还是尚且在后方的漩涡玖辛奈传来的消息,万隐迦夜记得当时自己也很是无奈,只得将这边的事交代清楚,打道回府。
当时的木业决策层对她任性妄为的行为很是不满,但是万隐迦夜毕竟是个特殊的存在,她愿意出战也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到底,万隐迦夜带着黑鬼面具赶路回来以后,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就这样她守着那个孩子呆了好几天。
万隐迦夜也知道卡卡西在自己的小队里跟那两个孩子玩的好,但是战争这个东西就是这样,死跟活谁也说不准。
具体发生的事情,万隐小姐已经记不太清,但是她记得却有一句话叫今天的旗木卡卡西勾了出来。
那孩子躺在床上,高热让他的神志不清,在稍稍微清醒之后他盯着她,才缓缓说出了那句话:
“迦夜,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走……”
那是含在干哑的嗓子之间,竭力让她知道的事,万隐迦夜那时候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
尚且还是少年的他用漆黑的眼仁盯住自己,发白的头发软踏踏地粘在额头上,若有若无的病气萦绕在他的身上。
他伸着手好像要抓住什么,金发姑娘看了他一会儿,才回握了少年费力抬起来的手,难以想象病重的人手劲儿还是很大。
“我在这儿,我一直在这儿。”
她脑子一抽,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种不现实的话,后来她中毒以后就算以后的日子终日活在痛苦里她也极力坚守着这个约定。
可是这个约定在最初被说出来的时候就成了她单方面的许诺,日复一日抽条长高的少年在之后的某一天里,要彻底跟她分道扬镳。
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是一根扎在她皮肉里的刺,日日夜夜梗在她的心上,直到死亡才肯罢休吧,可终究她动摇了。
无法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轻易许下诺言。
万隐迦夜静静看着院子里的月光,莹蓝色的银霜洒在院子里的画花瓣上,她小心翼翼地从青年的手里抽了出来。
金发的姑娘轻手轻脚地在自己的妆奁里摸出一面镜子跟被静音送来的卷轴,然后转身去了院子里她常待的地方。
清亮的夏夜伴着蝉鸣,静谧的湖水倒映空中的圆月,那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坐在月下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这面镜子。
光滑的玻璃后面覆着水银,镜面里映出万隐迦夜水色的眼睛,趁着月光莹莹如玉。
她果然还是喜欢自己尚且为人时,漆黑的眼睛,因为那时候开写轮眼的样子很漂亮——从漆黑中引出点点猩红,最后虹膜上三个点飞速转动成黑色的图案。
只有黑色跟红色,像十八层地狱的业火,浓烈炙热无法灭却。
她打开万花筒,里面映出她自己的眼睛。
自己催眠自己也未尝不可,不是吗?
她盯着自己,轻声地笑了:“可是呀,你要给自己编织一个怎样美丽的梦呢?”
万隐小姐的眼角带着忧郁,漂亮的模样落在暗处某个人的眼里,这隐秘的关系却突然被第三个人打破。
“果然,这个点你还醒着,是睡不着吧?”
万隐迦夜放下镜子,那一瞬间就关闭了眼睛里的血继界限,她抬头顺着房梁找到了这个陌生的面孔,但是她知道,这是谁。
这个人只要说话、笑,她就认得出来,毕竟这也算是这半年来第一次敢给自己下套的人,她在开这间居酒屋的六年时光里,无一次不想亲手弄死这条大长虫。
万隐迦夜仰起头,笑起来,一瞬间那令人惊艳的五官令人如沐春风:“算算日子,你也该来了,这可真是大驾光临啊——大蛇丸!”
作者有话要说:
靠!齁死我了!诸君!
这么黏这么奶的卡殿!
幼年卡:我就剩你了,(委屈)不要走!
装嫩卡:我不讨厌烟,不讨厌你,但你+烟+咳嗽=不行!
昨天有个小可爱是说,看不了评论没动力写评论(笑)。
我实时转播还不行嘛!
(卑微)
第二十二章
万隐小姐一夜无眠。
日边的月亮落下去,青灰色的天空也淡下去,万物的线条明了起来,凝重的颜色褪去影子,在晨曦下舒展。
沿顶的日阴顺着一条直线将万隐迦夜斜斜劈开,她的手里捏着晚上烧的热茶,侧卧的脚边被丢着一只玻璃制的注射器,淡白的液体从针管的尖端凝聚着,反射着苍顶的太阳。
昨日大蛇丸来了以后得到了万隐迦夜终生供血的口头承诺,作为交换,大蛇丸给了那种毒的缓解药。
那种药比纲手跟自己说的效果不明确的药不同,这是大蛇丸早就研究出来的,就等着跟她心甘情愿地换血。
但是这种缓解药也是消除了万隐迦夜身体的崩溃引起的疼痛跟呕血、咳嗽等症状,它本身引起的崩溃不会停下丝毫脚步。
这听着好像对万隐迦夜来说是个不太公平的交易,但是两人各取所需,公不公平他们说了算就行。
万隐小姐打了针,那种血肉消融的疼痛确实减轻了不少,那也是她自己一个人不借助药物也能安心入睡的程度。
所以她不睡觉倒也不是因为生理,而是心理。
大蛇丸昨天跟她说关于卡卡西这个小子的事,他问她到底什么打算。
那语气就像很久以前两人还算做朋友,吃完饭以后聊哪里的东西好吃、而哪一个忍术的优缺点。
万隐迦夜静静地看着血红的液体从自己的血管里溜走,一时间对于这个问题没有说话。
在以前她给卡卡西安排的结果是将‘万隐迦夜’这个人的名字彻底洗去,而她则是赶在自己被毒素折磨赶紧死掉进入新的生活。
但是自从旗木卡卡西再一次走进自己的店里,而自己也没有拒绝他以后,这个计划几乎就成了一个计划而已。
就像来势汹涌的洪水,冲破河岸边的重重堤坝,卡卡西跟个狼崽子似的将她所有的防备撕得一干二净。
甚至于这家伙在昨日借着醉意耍酒疯,万隐小姐也被他喝醉了说要‘结婚’的话弄得措手不及。
不过对于大蛇丸这种为了自己的研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家伙,万隐迦夜可不想让对方再握住自己的一个把柄。
她告诉大蛇丸:“还能怎么办,左右过了夏天我想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重活一世也就罢了。”
“呵呵,说的也是,毕竟你要论起冷酷无情来,谁能比得上。”
“你这么说我可不爱听,至少现在我还是很喜欢那孩子的吧?”
“喜欢?战国时代宇智波大族长、二代火影还有你在屋里藏的这位,没准还不如早年迦夜你喜欢的漂亮物件儿呢。”
万隐迦夜嫣然一笑,“这你可管不着。”
大蛇丸哈哈一带,没继续辩解,这已经是陈年旧事说多了给里边那小子听去也没什么用处。
大蛇丸感慨当年能摁着三忍揍的女人如今已经落得根本分辨不出身后三尺的人是睡,还是醒。
若不是这毒药只针对宇智波一族而且无法逆转,保不齐大蛇丸的手里又是一大杀器。
万隐迦夜说的冷漠,她也确实没想到旗木卡卡西背着二人听了一宿的悄悄话,青年看着天花板,意识却怎么也沉不下去,就算大蛇丸走了,万隐迦夜一直静静喝水,他也没法合眼。
万隐小姐在晨光中伸了个懒腰,端着盘子碗处理掉这些垃圾,估摸着时间重新回了屋里。
卡卡西听见脚步声,假装睡着,在自己给予自己的黑暗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被子被某个人悄悄地拉开,然后一个有些凉的身体混着香烟、酒气、中药的味道钻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团成一团,那些凉意与柔软叫一整晚都没睡过去的卡卡西的意识沉缓了。
那是很叫人安心的味道跟叫人惬意的温度。
卡卡西手里被放了姑娘的手,下意识用了些力气,然后便觉得自己的胳膊上落了一滴更加冰凉的眼泪。
在这个太阳升起的时刻,薄雾散去的时刻,这一对儿人却相互触碰着沉沉睡去,以慰劳极其疲惫的精神,那些橘色的阳光照在两人赤、裸的脚上,安静到只有花间虫鸣,小泉流水。
这一幕仿佛是拓在画纸上的姿态,让今日赶着来上班的暗部也自觉自己的卡卡西小队长找了个日后能幸福的女人。
他之前几日还听说卡卡西小队长给火影大人递交了调职申请呢。
这个天真的暗部,却全然不知道,这同床共枕的二人,却异梦而眠。
有些人知道,而有些人不知道,也有些人装傻充楞。
总归是卡卡西喝多了酒,他醒过来以后脑袋里开始有无数个千鸟来回碰撞,而自己慢慢地睁开眼,则是发现自己的鼻尖抵着女人的侧脸,而她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封面是亮橘色的书。
泛黄的书页一页一页,黑色铅字一行一行。昨日让他能够安心的香味顺着女人的周身萦绕在他的身上,一时间没有清醒过来,也没能叫卡卡西看见万隐小姐手里翻的是她从‘成年人卡卡西’身上翻出来的《亲o天堂》。
要不然,这位已经整天开始把小黄书带在身上,但是脸皮还没有修炼到后来啥也不剩的旗木。青年。卡卡西,说什么也不会叫自己个儿的姑娘看这个打发时间。
卡卡西轻轻碰了碰万隐小姐,她把书一放,才看着他:
“啊,你醒了。”
万隐小姐唇边习惯性带笑,水色的眼睛含着光,好像昨晚发生的事情都是卡卡西自己在做梦。
一想到这个,昨夜大蛇丸说的那些话一个劲儿地浮现上来——
‘你在屋里藏的这位,没准还不如你喜欢的漂亮物件儿呢’